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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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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那酒壶已经空了。
侍立在不远处的一名仆人得见这一幕,眼神动了动,忙又上前奉上了满了酒水的玉壶。
谢迁跟着莲姑穿过两道月亮门,瞧见了等在假山旁一座凉亭中的徐婉兮。
“找我可是有事吗?”
谢迁跨入亭中,借着亭角上悬着的灯笼散发着的橘色光芒,笑望着那裹着浅红色披风的女孩子,道:“等在这四面着风的地方,也亏你想得出来。”
“其它地方人来人往的……虽我称你一声谢世叔,可还是不想叫人非议的。”
“你如今还想到非议这上头了?”谢迁似吃了不少酒,此时随意地靠在了亭柱上。
“……”徐婉兮语结了一瞬,才道:“就是前头太吵闹了些,想寻你说说话……对了,听说你近来在议亲?”
她既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便也想问一问他的。
“是有这回事。”谢迁看着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对我的亲事竟也这般上心吗?”
徐婉兮脸一红,暗暗抓紧了手指:“随口问问……”
对上他一双狐狸般精明狡诈的眼睛,她此时全然不知该怎么说,该怎么问了,甚至有些没出息地后悔将他叫了出来。
“男未婚,女未嫁,皓月当空的时辰,约我来此问及亲事,却道是随便问问……”
谢迁笑了笑,看一眼亭外的弯月,复又将目光收回看向亭内比月色更赏心悦目的女孩子,一双眼睛里浸满了笑意:“徐二姑娘是想让谢某装傻吗?”
徐婉兮听得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对上那一双含着不明笑意的眼睛,她心慌意乱到了极致,糊里糊涂地做出了一件极没出息的事情来。
她跑了。
“……”望着女孩子落荒而逃的背影,谢迁愣了好一会儿。
这丫头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丢下他就跑了,这算什么意思?
他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谢迁回过神来,无声失笑。
虽没来得及说,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小丫头今晚既是同他半挑明了,那就别想跑了。
踏出凉亭,谢大人心情极好地回到了寿宴上。
此时,恰逢一名仆人扶着似乎吃醉了的朱希周正下石阶。
谢迁眉头微动。
这位朱公子竟吃醉了酒,倒也少见。
徐婉兮这厢,跑了之后又后悔了。
他既是识破了她的心意,她怎不干脆趁机直接问上他一句呢?
徐二姑娘咬了咬牙,噔噔噔地又跑了回去。
莲姑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姑娘莫不是中邪了吗?
徐婉兮望着空空如也的亭子,泄气地望向夜空。
再往回走时,便显得有些发蔫儿了,经过花园子时,寻了一处凉亭就坐了进去。
“姑娘,此处风大,咱们不如先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想独自一个人静静。”
她倒要好好地问一问自己,素日里谁也不怕的气势究竟是跑去哪里了——
莲姑无奈叹了口气。
“那您且坐一会儿,奴婢回去给您取一件狐裘来。”
徐婉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而莲姑刚走不久,一名小丫鬟来到了亭中,向徐婉兮福了福,笑着道:“原来二姑娘在此处,可叫奴婢一阵好找,若非方才碰见了莲姑姐姐,怕还不知要找到几时呢。”
徐婉兮看向她:“你找我?”
“是二公子让奴婢来寻二姑娘的,说是得了好玩意儿,要给二姑娘瞧。”
“二哥?”徐婉兮眼睛动了动。
二哥前几日是说过要向今日会来赴宴的权公子讨一套漂亮的琉璃杯给她的——
她此时本无太多兴致去瞧,可想到这套杯盏是她打算送与蓁蓁的,还是站起了身来。
那琉璃杯易碎得紧,二哥吃了酒,别再给她打碎了。
“二公子这会子在观鹤楼那边儿呢,奴婢陪二姑娘过去。”
徐婉兮点了头。
观鹤楼就在这园子西角,旁边的池子里豢养着几只白鹤,徐永宁此时正同几名公子哥在池边赏看。
徐婉兮远远就听着了少年们的说笑声,出于避嫌,她在观鹤楼前驻了足,只差了丫鬟去喊徐永宁。
丫鬟片刻后折返,笑着道:“二公子说先让二姑娘去楼中等一会儿,他已将东西放在楼内西暖阁里了。”
徐婉兮便进了观鹤楼中,朝那西暖阁走去。
边说道:“我取了东西便回去了,你与二公子说,今日我就不等他说话了——”
她本来就是冲着东西来的,不见二哥不必听他说废话恰合心意。
丫鬟轻声应着“是”,走在前头推开了暖阁的门。
徐婉兮却顿时皱了眉。
第893章 算计
暖阁不比于其它地方,其内空间略微狭小且未设窗棂,此时门一推开,她便闻到了一鼻子酒气。
今晚府中宾客甚多,为了招待客人,这观鹤楼里此时亦是灯火通亮,包括这间暖阁。
徐婉兮已下意识地在门外顿了足,目光边往屋内四下探索着,边问道:“这里面可是有人?”
丫鬟神情微变,忙地探头望去,笑着道:“没人啊。”
屋子里静悄悄地,确实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徐婉兮却望着那架绘着白鹤图的屏风道:“你先进去瞧瞧——”
若是哪位吃醉了酒的客人不慎闯到了此处,她贸然进去,未免不妥。
再者……
徐婉兮若有所查地转头看向那名丫鬟。
而便是这间隙,对方竟蓦地伸手推向她后腰,大力地将她推进了暖阁中!
丫鬟咬着牙,飞快地将两扇门从外面紧紧闭起。
她本也不想这样的,但二姑娘这般警醒,她也没有其它法子了。
“你到底是哪个院子里的?又有何企图?快些将门给我打开!”
徐婉兮恼怒着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丫鬟一只手紧紧抓住被不停晃动着的两扇门的门环,另一只手摸出了早备好的大锁,浑身颤抖地将门从外面锁上。
“开门!”
徐婉兮听到上锁的声音,浑身已急出了汗来。
“有没有人!”
“二哥!”
“……”
“救命啊!”
急得想要骂人的徐婉兮奋力地喊叫着。
因为她清楚,即便她将那丫鬟骂得狗血淋头,将其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上一遍,对方也不可能会因此良心发现便给她开门。
倒不如将力气省省,试着看能不能将二哥喊过来。
蹲身躲在门外廊下的丫鬟听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紧紧抓起的双手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再等一等,再等等应当就可以了……
不远处的池边,几名公子哥说起京中近来的趣事,正哈哈大笑着。
“等等……”徐永宁忽然出声。
其余几人止住笑声,不解地看向他。
“你们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徐永宁望向观鹤楼的方向,皱着眉说道。
“没有啊,徐二公子是不是听岔了?”
“是啊,好端端地,怎会有人喊什么救命呢?”
此时恰值前方又来了一行人,边走边说着话,四下一时又有些嘈杂起来。
徐永宁笑了笑道:“兴许是听错了吧。”
今日是祖父的寿辰,确实“不该”有人喊救命——
但却还是避开了几人,使了贴身小厮去观鹤楼一探究竟。
若真有什么事情,虽不宜声张,但还要及时处理才行。
不多时,小厮就折返了回来,在徐永宁耳边低声禀道:“公子,非是什么要紧事,是一个丫鬟走夜路没瞧仔细,不小心崴了脚,一时没能起来,心中害怕这才叫了两声。”
徐永宁了然点头。
没出什么事情就好。
而他来不及再去想其它,见迎面走来了几位长辈,忙带着人上前行礼说话。
暖阁外,丫鬟屏息听着房中渐渐微弱的呼救声,一刻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安定了许多。
方才二公子差人来问,只差一点就暴露了……
好在那药总算起了效果,让二姑娘没了叫喊的力气。
又静静听了一会儿,见房中的动静越来越小,丫鬟估摸着差不多了,才上前将那把锁打开,随后将锁与钥匙皆丢在了后院的深井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丫鬟匆匆离开了观鹤楼。
暖阁中,徐婉兮倒在地上,拿手捶了锤越来越昏沉的头。
哪怕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正常,怕是极有可能被人下了药——
她咬破了下唇,试图用疼痛感使自己清醒些,艰难地将身子挪到屏风后。
此时已全然没有了呼救的力气,但这屋子里究竟是什么状况她必须要弄清楚。
屏风后是一张矮榻,此时矮榻上躺着一名年轻男子。
是朱希周……
徐婉兮眼神变了变,咬着牙撑起上半身,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头。
“喂,快醒醒!”
昏睡中的朱希周皱了皱眉,却仍旧未能张开眼睛。
徐婉兮抓起一旁的茶盏,将盏中早已冷却的茶水泼在了自己脸上,顿觉清醒不少。
而后,又将那一整壶茶水尽数倒在了躺在矮榻之上的朱希周头上。
凉意侵袭,朱希周顿时张开了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四下的一切叫他有着短暂的意外与茫然,头痛欲裂的感觉却在提醒着他先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本就酒量不佳,今晚因心情极差而有些失了分寸,又兼无人劝阻,于是便吃醉了……
然后似乎有人将他扶走了……
“你可算醒了!你为何会在此处?”
徐婉兮语气焦急却虚弱地道:“有人将我骗至此处……外头上了锁,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若非对方看起来实在醉得厉害,她甚至要怀疑是眼前的人因对她存有妄想却求而不得,便借此想要毁她清誉,逼她相嫁了。
“我不知……”
朱希周声音沙哑无力地道。
竟是有人想要借他来算计徐二姑娘吗?
他不是蠢人,短短瞬间,几乎便想到了对方得逞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那你快想想法子……这屋子里似乎不大对劲……”
徐婉兮越说声音越低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仿佛下一瞬就要陷入沉睡。
朱希周下意识地抬手探向怀中,取出了一只极小的瓷瓶来。
他将瓷瓶凑到鼻下,清凉的薄荷与樟脑香被吸入鼻间,叫他的头脑跟着变得清明许多。
他向来谨慎自持,因素来不擅饮酒,是以每逢酒席,身上都会习惯带着这有提神醒脑效用的东西。
没想到此时派上这用场了。
又深吸了几口,他撑着坐起身子来,看向靠在榻脚边闭起了眼睛却仍紧皱着眉的徐婉兮。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瓷瓶递去,然一句“徐二姑娘”到了嘴边,却莫名哽在了喉咙里。
“……”
四下安静至极,快要燃尽的蜡烛忽明忽暗地在灯罩下闪动着。
女孩子紧皱的眉心微动着,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第894章 找人
望着女孩子精致动人的侧颜,朱希周此时尚有些混沌的脑子里缓缓浮现了诸多思绪。
此次入京之后,哪怕不愿承认,可他当真看清了许多以往不曾看清过的东西。
以往在苏州,朱家乃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他祖父与早故的父亲,皆极得江南文人敬重。他幼时的先生,个个皆是名望在外的文士。
他曾觉得,即便到了京城,凭借朱家的名望,想要结识那些大儒或是朝中文官,必是极简单的事情。
可他却想错了。
他慢慢发现,那些愿意见他的人当中,哪怕出于文人的谦逊,并未曾对他流露出任何轻视之意,但他亦能察觉到——那不过是看在了定国公府的颜面上。
苏州朱家如何,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更不曾真正看在眼中。
在京城这处地界,所谓书香门第,好似不过是一件华而不实的外衣罢了,若无实力作为支撑,想要真正融入那些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圈子里,几乎是痴人说梦。
而朱家,已有三代不曾出过进士了……
有一位大儒倒是极喜欢他,在文章上对他指点颇多。
可有一回,他却偶然听见那大儒同定国公的谈话,原来是对方是将他误当作了定国公替徐二姑娘物色的孙女婿人选,定国公听罢,忙笑着否认了,道只是故人家中晚辈,很有几分才气,才想扶一把。
自那之后,他再去拜访对方,对方态度固然不变,可许多细微之处的变化他却仍能感知得到。
诸如此类的事情,他经历了太多,一桩桩一件件已成了他心底的刺。
而明日祖父便要离去,他日后独自一人在京城,若无祖父替他谋划,他怕许多事情会变得举步维艰。
定国公府固然称得上仁义,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已……
便是徐二公子,近来对他似乎都不比以往那般热络了。
再看向面前的女孩子,朱希周的眼神不禁起了变化。
今日之事,不是他的算计。
门已被人外面上了锁,他此时亦是浑身无力,即便想要脱困也根本毫无办法。
出去之后,他会将一切向定国公府如实解释清楚,绝不会妄言玷污徐二姑娘的名声就是了——
形势所逼,他只能做这么多了。
香炉里略显浓重的香气被吸入口中,无力感再次袭来。
朱希周手中微松,那瓷瓶便滚落至了榻下。
……
设寿宴的厅外,偶有宾客开始离席告辞而去。
更多的宾客仍在厅内叙着话,毕竟今晚前来赴宴者非是权贵便是名士,是个相互结交的好机会。
厅外廊下,谢迁听完莲姑的话,皱眉道:“找不到人了?”
莲姑面带急色地点着头:“是,婢子找了许多地方,都不见姑娘……唯有来问一问谢大人了。”
毕竟今晚姑娘流露出的‘异样’,显然与谢大人有关,她便想着,姑娘会不会又独自来找了谢大人。
“她不曾再见过我。”谢迁当即道:“带我去她最后呆着的地方看看。”
莲姑连忙点头。
二人一同往园子里走去。
“便是这处凉亭了……姑娘不愿回去,说想一个人静静。以往姑娘也会偶尔一个人来园子里散步的,我想着是自家园子里,我来回取一件裘衣来,走得快些,左右也不过大半刻钟罢了……”
谢迁截断她的话:“这园子里她有没有喜欢的去处?”
“有几处姑娘爱去的,但都找过了,不见人。”莲姑有些着急地道:“姑娘手里没提灯……”
若白日里她也不会这般担心,且姑娘今晚的心绪又这般地不平静。
见谢迁一时未说话,只望向四下,莲姑道:“谢大人,要不婢子去叫些人过来帮着找?”
谢大人虽不是府上的,但兴许是因为姑娘的缘故,她不觉间也十分地信任对方,且此时已将对方视作了主心骨来看待。
谢迁点头:“自要叫人来找,且人越多越多——”
无论如何,先将人找到才是最紧要的。
越多越好……
莲姑犹豫着道:“可如此一来,怕是要惊动府上宾客……对姑娘的名声恐有不利。”
谢迁显是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此时道:“先将此事告知国公夫人和世子,让世子出面同宾客们解释,有窃贼欲趁定国公寿诞之际窃取财物,如今府中正搜找着——为了诸位宾客不受到惊扰,让他们都先聚去前厅,或是依各人意愿送出府去。”
莲姑边听边思索着。
如今宴席本就要散了,这么做也不会扫兴,且又能免去宾客们离席之后在府上四处走动……
“谢大人思虑周全……婢子这就去寻世子。”
莲姑冲着谢迁匆匆福了一礼,便快步离去了。
谢迁站在原处,视线在四周缓缓移动着。
不远处的观鹤楼灯火通亮,安安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
此时,一阵脚步声并年轻男子们说话的声音传来。
谢迁走了过去,只见是徐永宁一行人。
“谢大人也来园子里散步?”徐永宁笑着问。
谢迁不置可否地看向一群朝他打招呼的子弟,问道:“怎不见朱公子?”
“朱贤弟……他没跟着一道来啊。”徐永宁道:“谢大人寻他可是有事?”
谢迁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摇了摇头道:“随口一问罢了。方才听闻府中混进了窃贼,眼下还未能抓得到人,诸位还是先回前厅为好,以免遇到了贼人,再受了惊扰。”
“贼人?!”
众人意外不已。
这窃贼好大的胆子,竟连定国公府都敢偷?
但转念一想,兴许是想趁着定国公寿诞,出入宾客众多,借机摸点儿好处。
毕竟年底了,贼也要过年啊。
然年轻人胆子大,只是区区小贼,对于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值得过分害怕的。
便有人不大在意地提议道:“那咱们去观鹤楼里待会儿吧?”
外头呆得久了有些冷,去那暖阁里吃口茶暖暖身子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顺便看看抓贼的热闹呢。
徐永宁正要点头时,只听谢迁在前面开了口。
第895章 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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