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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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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视线中,祝又樘眼中浮现了笑意,望着她,微一颔首。
  “……”
  张眉寿心中大喜!
  这是解了?!
  她脚下再无停顿,忙走上前去。
  “蓁蓁,伯安——”
  苍鹿坐在那里,难得也有些紧张。
  因几日前才刚来过一回,故而此行他几乎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可是……
  虽明知此时眼前是覆着黑布条在,他却总觉得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阿鹿,你觉得如何?”王守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好友。
  苍鹿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笑,道:“不好说……”
  他不敢说太多,自己心中有数,稍稍失落些没什么,但让好友们跟着一起失落却是不能的。
  “应是解了的。”
  田氏在一旁适时开口,笑着道:“只是突然复明,乍然见不得强光,还需要适应片刻——”
  所以才暂时将眼睛蒙上。
  “……复明?!”
  王守仁惊喜交加,又有不可置信,当即催促着问道:“现下可否将黑布取下?”
  这内室光线不算强,想来该是适应的七七八八了吧?
  田氏含笑点头:“差不多了。”
  “阿鹿,快!”
  王守仁大步上前,迫不及待地就要亲自上手。
  孰料却被苍鹿出声制止了。
  “伯安,我想自己来——”
  见他缓缓抬起了手,王守仁虽是急得恨不能蹦起来,但仍是点了头站在一旁等着。
  张眉寿亦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王守仁莫名没那么急躁了,眼神闪了闪,忽而伸手指了指苍鹿,又指了指自己和张眉寿。
  “……”
  一阵奇怪的眉眼官司后,张眉寿无奈点头。
  一旁负手而立的祝又樘则是无声失笑。
  少年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脑后摸索着,已是将布结打开了来。
  浓密的眼睫微动,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缓缓睁开了来。
  “如何——”
  祝又樘问。
  苍鹿有些迟缓地转动着脖子,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眼中霎时间似同平静湖面掀起狂澜。
  “殿下……?!”
  他蓦地站起身,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视线中,清贵俊逸的少年朝他点头。
  苍鹿顿时瞪大了眼睛,忙地转身朝一旁看去。
  “伯安,蓁蓁……我……我能看见了!”
  这应当算是能看见了吧?
  他一双手下意识地在面前紧张地摸索着,可待自己的眼睛瞧见了那一双手之后,怔怔地傻笑了两声,又忙地收了回来。
  他已经能看到了,再不必去摸索什么了!
  “阿鹿——”
  王守仁出现在他眼前。
  听得这道清凌凌的少女声音,苍鹿忙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有着片刻的怔愣与茫然。
  “蓁蓁?”
  传闻中貌美无比的蓁蓁……竟是长这样吗?
  可能是他初能视物,还有些尚不能适应这世道的所谓审美?
  王守仁认真矜持地点头。
  苍鹿却瞬间反应了过来,满眼狐疑地问道:“蓁蓁,你为何不穿女子衣裙,头上也不见珠花簪子?”
  莫非又是刻意扮作男装么?
  但在他认知中,蓁蓁是矮了他许多的,眼前这货高高瘦瘦,俨然与他差不多高算怎么回事?
  苍鹿神情顿变:“伯安——?!”
  王守仁顿时“哈哈”出声。
  张眉寿也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笑着望向苍鹿:“阿鹿——”
  “蓁蓁!”
  苍鹿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她,“我便知道,你断不能是伯安那幅长相!”
  果然眼前这个蓁蓁,才是他想象中的蓁蓁。
  “怎么,你这俩眼一睁,就急着肤浅上了?”王守仁一拳打在他肩上,却是满眼笑意。
  “你还险些将我这刚出世的审美给带偏到护城河里去了呢!”
  苍鹿说话间,看向一旁的祝又樘,满脸诚挚地道:“世人皆说殿下与蓁蓁犹如天造地设,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祝又樘闻言笑着看了张眉寿一眼。
  前世他当真是榆木脑袋,竟会误会她与苍家公子情投意合。
  “我可以出去瞧瞧吗?”苍鹿向田氏问道。
  田氏笑盈盈地点头。
  “自是可以。”
  苍鹿闻言,当即拔腿快步走了出去。
  祝又樘几人不紧不慢地跟上。


第861章 都给我等着
  大约是尚且有些不适应,苍鹿脚下时缓时急。
  他从来不知,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身边的一切,竟是一件如此踏实安稳的事情。
  缓缓下了石阶,行至院中,待环顾四下之后,少年抬头望向空中那轮散发着光热的金阳。
  “伯安……这便是日光吗?”
  苍鹿眼底面上皆是惊叹之色。
  因刺眼的缘故,他下意识地拿手挡在眼前,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去看那灼灼金芒。
  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王守仁不见平日里对待好友的毒舌与不耐,极认真地与他解释着一切。
  但到了最后,委实有些忍不了了。
  “伯安,你知道吗……我闭上眼睛便瞧不见了,睁开眼睛它们就又立即回来了!我想何时看,便何时看……哈哈哈!”
  “……你这不是废话吗?”
  苍鹿也顾不得去生气,只觉得一切都颇为不真实,忍不住就道:“伯安,我怕不是在做梦吧?不然你让我打你一巴掌,试试疼是不疼?”
  王守仁看了一眼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反问好友:“你怎么知道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苍鹿轻咳一声,只好作罢。
  他转身回到廊下,朝着祝又樘和张眉寿,及田氏各郑重施了一礼。
  “来日方长,今日不急着叙话。”祝又樘看着他,含笑道:“得此好消息,该尽快赶回家中,告知苍千户才是。”
  苍鹿应了声“是”。
  旋即看向张眉寿,咧嘴笑道:“蓁蓁,那我便先回去了,回头再去寻你和殿下说话——”
  祝又樘似笑非笑地看向远处。
  总觉得之所以带上他,纯粹就是为了避嫌怕他吃醋而已。
  “好,路上当心些,叫伯安哥陪你一同回去。”
  张眉寿站在祝又樘身旁,眼角眉梢皆是舒心的笑意。
  王守仁默默望天。
  ……他怕是要被问上一路吧?
  而事实也确实不出他所料。
  一路上,苍鹿的视线一刻都不曾从车窗外收回过。
  “那就是冰糖葫芦?……竟是这般好看吗?快给我买一串儿来!”
  吃不吃不重要,他就是想看看。
  “知味观到了,我得去瞧瞧!”
  “伯安,那是何处?怎这么多人?”
  “想来那便是变戏法儿了吧?那大汉口中吐出来的是火?”
  “……”
  马车内,口干舌燥的王守仁又灌了一盏茶水入肚,变相求饶道:“再这般耽搁下去,天只怕都要黑了,咱们还要回小时雍坊呢……你想瞧什么,往后还怕没机会吗?倒不必急于这一日。”
  苍鹿想了想,便点了头。
  说得也是,不急于这一日——
  他最后看了一眼街边景象,在心中暗暗念道:烤鸭烧鸡、糖人儿戏法儿、灯市酒肆,画舫河灯,青楼小倌馆……你们都给我等着!
  ……
  马车驶入小时雍坊时,已是昏暮时分。
  苍斌自锦衣卫所下值归来,在家门前翻身下了马。
  仆人上前接过缰绳,苍斌却转头望向身后。
  认出了自家马车,他遂站在原处等了片刻。
  马车停稳后,王守仁先从车内跳了出来,笑着向苍斌行礼:“苍伯父——”
  苍斌微一点头,神态一改人前的沉肃之色,温声问道:“是去钓了鱼?”
  今日苍鹿出门前曾是差人告知了他的。
  王守仁刚点头,苍斌便见苍鹿紧跟着下了马车。
  他微一皱眉,大步上前扶住了儿子一条手臂,向一旁的小厮低斥道:“怎也不知扶着公子?”
  却见小厮非但不怕,还挠着头嘿嘿笑了起来。
  王守仁也在一旁笑着。
  苍斌不禁察觉到了异样。
  “父亲,我的眼睛能看到了,以后再不必人扶了——”
  “什么?!”
  苍斌神色顿变,凝神看向儿子双眼。
  只见那双眸子较平日而言非但更多了神采,且令他更能清晰察觉到的是……那双眼睛此时是与他对视着的!
  对视二字,与寻常人而言,不外乎只是寻常视线交汇。
  可对于他和阿鹿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锦衣卫千户大人此时双目通红,紧握着儿子肩膀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是何人医好了你?起先怎未听你提起——”
  若凭直觉来断定,他猜测应是同张姑娘有关。
  “父亲,咱们进去慢慢说。”
  苍鹿反过来扶住父亲一条手臂。
  父亲同他想象中一般高大伟岸。
  但他终也能如父亲扶着他那般,去搀着父亲了。
  王守仁跟着父子二人一同进了苍家。
  倒不是说他非想凑这个热闹,只是方才他眼尖地瞧见自家妹妹被丫鬟带着刚回了府,他若此时回去,恰与那丫头撞个正着,只怕要不得安宁。
  一路上,苍家的下人纷纷行礼,大多都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怎觉得公子在盯着他们的脸瞧呢,这一定是错觉吧?
  一条黄黑相间的狗摇着尾巴朝着苍鹿跑了过来。
  苍鹿看了一眼,吃惊地道:“阿旺竟长这模样?”
  这毛色也太杂了些,且瞧着笨头笨脑的,跟他想象中那个威风凛凛的漂亮大狗可没半点相似之处!
  这也太幻灭了吧。
  见他满眼嫌弃失望之色,王守仁倒吸了口凉气。
  单是以貌取人还不够,现下竟连狗的长相都挑剔上了?
  往后这还得了!
  苍家公子复明的消息,很快在小时雍坊传开了。
  至于是如何医好的,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王家公子的师父无名僧人出手医治,也有人说是苍家寻来了隐世名医,更甚者有人言,是一夜醒来忽然得以视物。
  当晚,张眉寿心情极好,用罢晚饭之后,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许久,带着阿荔赏月谈闲天。
  她心情固然是好,大永昌寺中的继晓却已是无法静心打坐。
  苍家公子身上的念蛊被解,他午后已有感知。
  命定之人的下落他心中已有答案,这念蛊解是不解,对他而言并不值得留意。
  真正使他心中不定的,是皇帝的态度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
  还有如今尚被关押着的章拂——
  锦衣卫必在设法彻查他的真正来历,如今不知是何进展与结果……
  这几日他反复地想过了,心中渐渐浮现了一个猜测。
  这叛徒的身份,会不会当真与白家有关?
  窗未关严,室内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僧人目光愈发沉冷难测。
  ……
  两日后,齐家。
  正值午后,张眉娴坐在窗边椅内做着绣活,耳边是阵阵蝉鸣声,然她脑中想着的,却是自家二妹前日里的那番交待。


第862章 诏狱
  她至今想不通二妹为何要同她说那些话……
  张眉娴走神了一瞬,指尖忽然传来刺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指尖立即冒出鲜红的血珠子来,她唯有赶忙将绣绷子搁下,拿帕子握住受伤的手指。
  一旁的丫鬟见状忙上前来。
  “少奶奶可是刺到手了?”
  “不打紧。”
  张眉娴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并着男人的声音传至耳中。
  “怎么了——”
  齐章快步走了进来。
  丫鬟忙矮身行礼。
  “没什么,不小心扎了一下手指而已。”张眉娴朝他笑了笑,问道:“您处理完公务了?”
  齐章为人上进,即便今日休沐,也一早便去了书房中。
  齐章“嗯”了一声,在她身侧椅中坐了下去,拉过她的手,边吩咐丫鬟取了温水来。
  他拿手打湿了帕子,替她将指尖的鲜血擦拭干净后,又叫丫鬟剪了软纱布,亲手将她的手指包好。
  张眉娴几番拒绝不得,由着他做完这一切,不由有几分哭笑不得。
  她私下听下人说,这位在战场上曾是受过重伤的,带伤上阵是常有的事情,她也曾在他身上瞧见过那些旧伤……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对她这被针尖刺了一下的手指这般细致周到地对待——
  “怎会刺到手指?什么绣活儿须得你亲自来做?”
  齐章此时才顾得上问。
  说话间,目光落在那绣了一半的东西上,只见所绣乃是一丛文竹,显是男子所用。
  “……不是要到乞巧节了,便想着给您绣一只荷包。”张眉娴笑着说道。
  实则她本也没有往这上头想过,只是听了个嘴快的丫头说齐章前几日出去,亲自替她挑了首饰回来,应是打算等到乞巧节时送与她——
  为免到时收了东西却拿不出还礼来,她才想到了绣上一只荷包。
  本也想过买些什么回来,但他却也不缺什么,倒不如自己亲手做些小物件儿来得有诚意。
  她这厢本着几分礼尚往来的心思,齐章却浑然不知,眼下听说东西是给自己绣的,愣了片刻后,才得以轻咳一声,道:“既如此,待伤养好了之后再绣也不迟……做完了这一件,以后还是少碰这些东西为好。”
  他本想连这一件也不让她绣了来着,可既然是给他的……
  张眉娴不禁笑了。
  “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伤。左右也是闲来无事,只当是打发时间罢了。”
  在旁人眼中,女红乃是后宅女子本分,可到了他这儿,却似乎成了‘容易伤人的活儿’,交待着要‘少碰为好’。
  张眉娴面上笑着,心底却涌现说不出的暖意。
  她嫁的这位夫君,好像处处与旁人不同。
  她不是迟钝之人,清楚这份不同意味着什么。
  她受宠若惊,又有些愧疚。
  “打发时间也不必非要去做这些。”齐章温声道:“可以去寻大嫂她们打牌说话,若嫌太吵闹,看书也是好的。或是上街走走,买些中意的东西回来。
  对了,上回咱们回张家,我见你抱着的那只猫儿倒是颇为好看,不如我也替你寻一只回来养着?”
  “不必。”张眉娴忙道:“我倒也不算多喜欢猫儿,更何况,我记着您这鼻子好似一贯也受不得猫毛狗毛的——”
  齐章笑了道:“我倒忘了。”
  只顾着想让她解闷了。
  但若她当真喜欢,他也不打紧的。
  “我平日里忙于公事,甚少能有空闲陪你出去走走,倒是委屈你了。”他眼底有些愧疚,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偏西的日头,“今日已是晚了,待下次休沐,咱们出城去走走。”
  张眉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齐章还待再说些什么,一名丫鬟走了进来,神情略透出紧张来。
  “少爷,少奶奶。”
  丫鬟行礼罢,便忙讲道:“前头来了几名锦衣卫大人,说是要见少奶奶……”
  齐章微微皱眉:“见少奶奶作何?”
  “奴婢不知……”
  张眉娴茫然且不安,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人。
  齐章见状,心底浮现不合时宜的熨帖之感,趁机握住她一只手,道:“不必怕,许只是寻常办案问话而已,我陪你一同去见。”
  张眉娴点头。
  夫妻二人便一同去了前厅。
  为首的是一名姓贾的锦衣卫百户。
  “不知诸位大人要见内子,所为何事?”
  相互见礼罢,齐章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等奉旨办案,要请贵府二少奶奶去一趟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
  张眉娴神情微紧。
  齐章将她护在身后,神情依旧平静:“不知所办何案?内子又需做些什么?”
  “此乃陛下密旨,请恕我等不便多言。”贾百户朝他拱手一礼,拿公事公办的语气讲道:“只向齐大人保证,必将二少奶奶平安带回便是。”
  “既是陛下密旨,自当配合。”齐章还了一礼,道:“只是内子素来胆小,若无我陪在身旁,定要心神不宁,全无主张。若到时再耽搁了北镇抚司办案,怕是多有不妥。”
  这便是要陪着一同前去了。
  “我等奉陆指挥使吩咐前来请人,只怕不宜擅自做主让齐大人陪同前往。”
  “无妨,诸位不妨前去请示,将齐某的话转述于陆指挥使。”齐章面上带着淡淡笑意,话中之意却毫不退让。
  总而言之,他是不可能让娴儿独自前往的。
  为首的锦衣卫斟酌了片刻后,道:“那便有劳齐大人与少奶奶随我等走一趟了。”
  到底不是什么要紧事,为防耽搁了办差,且先让人陪着前去,待人到了北镇抚司再去请示陆指挥使也不迟。
  可齐章陪着人进了北镇抚司还不够,又跟着去了诏狱。
  陆塬亲自将人拦下。
  “只是问些话而已,若齐大人同在,怕会有所干扰,耽误了办案。”
  已到了这一步,齐章心中大致有了数,遂也未有再不分轻重地坚持跟进去。
  只对陆塬行了一礼:“内子便有劳陆指挥使多加照料了。”
  “齐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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