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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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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对方这种简单直白的威胁,不甘心却又受制于人的季大夫默默决定换一个人问。
  “是近来想到了一些旧事……疑心自己并非是母亲亲生的。”田氏苦笑着,似开玩笑一般。
  季大夫一愣之后,不禁叹气。
  “大小姐怎能这般想?”他无奈道:“姑太太待大小姐确实严厉了些,又无暇陪伴太多,但自从大姑太太远嫁之后,大小姐小小年纪被选为了传承嫡女,一概事务皆是由姑太太在料理,着实也是分身乏术……大小姐还当多加体谅才是。”
  只不过……
  姑太太人都死了,大小姐还在这儿计较这些,看来真是闲的不轻啊。
  田氏垂目不语。
  看来姑娘应是已经看出来了,季大夫对其余内情并不知晓,是以才不曾多问。
  想来也是,如此绝密之事,就连她那位小舅舅都被蒙在鼓里,季大夫就更加不可能会知道了。
  能问到这些线索,已是极凑巧了。
  田氏想着这些,眼神却忽地一变。
  不对——
  她忽而抬头看向季大夫,问:“筠叔方才说……我姨母远嫁了?姨母不是在族中患病去世的吗?”
  她姨母名唤南娉之,乃是南家上一代资质出众的传承嫡女,不仅在修习蛊术上极有天分,还极擅占卜之术。
  季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但想一想,也没什么必要再瞒着。
  “患病去世只是为了避人耳目罢了。实则当年大姑太太已有心悦之人,执意要嫁,因那人身份有些特殊,不得已之下才借病假死,以便更名换姓嫁与对方。”
  田氏听得大为意外。
  竟有此等内情?
  “那姨母如今可还活着?”
  季大夫叹了口气。
  “大姑太太当年所嫁,正是京城白家、那位因私造兵器被举族抄灭的兵部侍郎……”
  田氏神情大滞,这几番死而复生,生而又死,叫她一时有些不大能反应得过来。
  张眉寿吃惊之余,却也忽而恍然了。
  怪不得——


第858章 认亲
  大姐曾说白家公子手臂上有着一块月牙形的胎记,而田氏手臂上同样也有。
  原本她还奇怪怎会有这样的巧合,眼下想来,田氏与白家公子称得上是嫡亲的表姐弟,身上遗有相似的胎记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只不过……如此说来,白家公子岂不要成了他兄长甚至是殿下的表舅舅?
  还有婉兮兄妹——
  但大家都是年纪差不太多的人,一圈人都是表兄弟,怎么偏偏白家公子做了一群人的表舅呢?
  这叫人头痛的辈分啊……
  张眉寿在心中将这些关系默默捋了一遍。
  一刻钟之后,棉花送走了季大夫。
  张眉寿去了骆抚院中下棋。
  “那日说要你陪我下一局棋,你口中答应着,却还是一声不吭地溜了,今日怎有了这份闲心?”骆先生边落子边问道。
  女孩子紧跟着落子。
  “殿下叫人传了话,说今日要过来的,总归等着也是等着。”
  骆抚闻言神情一凝,抬眼瞪向她。
  非得这么直白吗?
  就不能考虑考虑老人的心情,说点好听的?
  往前有求于人的时候,那些拍马屁的话说起来不是一套又一套的么?
  骆先生心中存气,在心中暗道一声:今日这局可不能再让着这丫头了。
  “听说先生打算回苏州?”张眉寿随口问道。
  骆抚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总归先生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怎不在京中多住些时日?”
  “你怎知我没什么要紧事?”
  好像他就没正事可做的了似得。
  ……但确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了。
  主要是这一住便是半年余,起先还有个替老夏复画亡妻画像的由头,如今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借口再住下去了……他好歹是个文人,可断做不出那等死赖着不走的事情。
  “有什么要紧事须得先生亲自回去?”张眉寿笑着道。
  这老先生常年独住,无亲无友,哪儿有什么要紧事啊。
  是以不待他回答,便往下讲道:“这处宅子横竖也算清净,先生住在这里,轻易无人能打听得着。作画也好,静养也罢,都是极适宜的。”
  骆抚皱起眉来。
  啧,这话他听着怎么有一种金屋藏娇的感觉?
  只是这丫头看来也是真心想要留他嘛。
  就此松口的话一时说不出来,但也未有再一意坚持说要走,只状似漫不经心地岔开了话题道:“叫人将姓夏的叫过来瞧咱们下棋,他整日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想得多了,有事没事便要闹一场,也是烦人得紧。”
  “夏伯父此时怕是没空过来。”
  骆抚“嘁”了一声,道:“除了发疯之外,他能有什么事情可做?”
  “许是正忙着认亲呢。”
  “认亲?!”骆抚手下动作一顿,满眼意外之色:“人找着了?”
  张眉寿含笑点头。
  无论过程如何,夏伯父晚年得以寻回女儿,都是一件极值得高兴的事情。
  “嘶——还真叫你们给找着了?”骆抚惊奇无比,当即就撂了棋子儿站起身来,“那我可得去瞧瞧才行!”
  “您此时过去,叫他们怎好说话?”张眉寿将人喊住,“再者道,人您也是见过的了。”
  “我见过?”
  “就是住在西院里的那位田婶子。”
  “……”骆抚的神情从惊诧渐渐转变为古怪。
  “你们便是想哄他,好歹也找个接近些的吧?”
  那位妇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年纪都未免差得太远,这么随便应付真的好吗?
  “正因不是哄骗。”
  张眉寿语气随意地道:“您且坐下,我与您细说。”
  骆抚满心困惑地坐了回去。
  另一边,田氏犹豫再三,此时不过才刚走进夏神医院中。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同夏大夫讲,不知可否暂时回避片刻?”田氏对守在廊下的仆人轻声说道。
  仆人意外而不解。
  这位婶子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更不曾同夏大夫有过交集,此时过来能有什么事情?
  但对方好歹是客,而他只是下人而已,倒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颇为为难地道:“夏大夫时常会犯糊涂,到时若不慎伤了婶子,小人怕也不好交代。”
  “不妨事的。”
  田氏想了想,道:“劳你守在院外便是,若有什么动静,也好及时应对。”
  仆人这才勉强点头。
  听到说话声的夏神医已从内间行了出来,见得田氏,微微一怔,向她施了一礼。
  见他眼神清明,仆人放心地退了下去。
  “虽是见过,却还不知如何称呼。”
  堂内,夏神医对田氏讲道:“此前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他记得自己发疯时曾将对方误认为囡囡。
  “您言重了……”
  田氏未有去回答称呼问题,只将握着的右手抬起,在他面前缓缓摊开。
  手心里躺着的是那枚打着平安结的玉佩。
  “不知您可认得这枚玉佩吗?”
  夏神医有些疑惑地将东西接过,细细打量了片刻,却是眼神巨变。
  “这……”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田氏:“此物从何而来?!你可见过这玉佩的主人吗?”
  这玉佩质地寻常,非是什么贵重特殊之物,可那平安结的打法却分明是他妻子的手法!
  这一点,他绝不会记错!
  “这应是我那女儿的贴身之物……你可曾见过她吗!”夏神医神情激动起来。
  囡囡走丢前,身上挂着的应当便是这枚玉佩,只是他认为时隔久远,玉佩必然早已遗失!
  田氏心神颤动着,眼角蓄满了泪水。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急如焚的夏神医忽地转身去了内间。
  转瞬间便大步折返,手中多了一幅画像。
  “这是我那发妻,你可见过一位同她长相相似的女子?”夏神医紧紧地盯着田氏,等着她的回答。
  田氏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脸满是泪水。
  “养我长大的人告诉我,我应去苏州寻一户世代行医的夏姓人家——”她声音艰涩地道:“这玉佩的主人或许便是我。”
  “……”
  夏神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几经变幻间,只觉得面前这张看似已显老态的妇人面孔上依稀存有的竟是发妻的影子。
  但他尚有几分清醒与理智在。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不说样貌,单是年纪也对不上。
  他还待再问些什么,却见田氏侧过身,提起了桌上的茶壶。


第859章 龙血药引
  夏神医警惕地往一旁退了退。
  这……总不该是见他不肯认,便恼羞成怒准备拿茶壶砸他吧?
  可他虽说找女儿心切,却总不能不清不楚地认下一个看起来半点不搭边的陌生人——
  退一万步说,他女儿当真不可能长这样啊。
  这种事情焉能强逼呢?
  夏神医心急而无奈间,却见对方提起茶壶打湿了手中帕子。
  田氏拿湿透的帕子一点点擦去了面上的修饰,露出了原本的肤色。
  夏神医一双眼睛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陡然间年轻了太多的脸庞。
  田氏抬手又取了耳后的暗夹,使得起先看似略显松弛下耷的皮肤也恢复了原来模样。
  “……”
  看着这张隐约透着熟悉的脸,夏神医满眼震惊之色,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手中的画像飘落至脚下,他急切地上前两步,踏过了画像也顾不得去在意。
  “你……真的是囡囡?”
  他双手缓缓扶住田氏的肩膀,动作极轻,似怕万一惊扰到了她,面前这似同梦境一般的场景便会霎时间消散无形。
  田氏流着泪点头。
  夏神医眼眶亦是发红,面上却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激动。
  实则甚至无需再去看那胎记,此时他亦能断定面前的人正是他的女儿无疑!
  “好……我的囡囡回来了,回来了!”
  见面前发髻花白的男人眼含热泪,高兴到似手足无措一般的模样,田氏一颗心似被一种缺失了许多年的东西渐渐填满。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和地方,这世上有一个人找了她许多年,从不曾放弃过寻她回家的想法。
  对于将她带离生父身边,使得他们父女失散,养她长大的南家,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但从今日起,她也真正有了需要去照料和陪伴的人。
  ……
  半个时辰之后,张眉寿才算等到了祝又樘。
  “宫中有事绊住了脚,这才来得晚了些,该是等急了吧?”
  “知道你忙,倒也不急。”张眉寿自他手中接过油纸包,瞧了瞧,不由讶然道:“怎还去买了蟹粉酥——”
  “已要临近午时了,想着你该饿了。”清俊无双的少年人讲道:“若连蓁蓁都顾不上,岂不要主次颠倒了。”
  张眉寿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意思竟是国事为次,她才是主吗?
  这听似油嘴滑舌的话,偏偏他说得认认真真,半点也不叫人觉得在说大话,仿佛当真如此一般。
  一旁的骆抚默默转头看向棋局。
  虽然这是他住着的地方,但此时他好像并不该出现在这儿。
  素来有眼色的骆先生适时地起了身,寻了借口离去。
  他倒要去看看找着了女儿的老夏此时到底哭成了什么鬼样。
  “昨日我已见过母妃了。”
  知道面前的小姑娘最操心的什么,祝又樘坐下后便道:“对自己的身世,她并无太多怀疑,想来也是不知内情的——”
  这两日二人虽不曾见面,但张眉寿已将自己的进展皆传信告知了他,包括张秋池无法替苍鹿解蛊之事。
  “但有一点,颇为巧合——据母妃回忆,她对自己四五岁之前的记忆,亦是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印象。”
  张眉寿道:“南家各类蛊毒之术层出不穷,许是使了什么法子抹去了她们的记忆也说不定。”
  这里的“她们”,指得自然是田氏和云嫔。
  祝又樘点头。
  “极有可能。”
  三四岁的孩子,对周遭的一切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认知,忽然被调换身份,若想不被外人察觉到异样,抹去原先的记忆是最好的法子。
  张眉寿又将今日从季大夫口中得来的线索也一一说明了。
  南家孪生姐妹的猜测确是属实。
  田氏的真正身份,也已经明朗。
  而至于真正的南瑜究竟是不是云嫔,样貌与幼时记忆空白等线索皆摆在面前,似乎也已经没有了太多疑问。
  对祝又樘而言,母妃的真实身份,并称不上紧要。
  到底都是旧事了,而那则所谓南家嫡长女将诞下天定之人的卦言,无论真假,他也并不忌讳——
  但此时,他仍真切地希望自己便是那位命定之人。
  不为其它,只因他想有机会能够医好苍鹿的眼睛,了却身边之人前世今生的一桩心结。
  这是她在意的事情,而他也因她的在意而加倍地在意着。
  ……
  炎炎夏日午后,两名少年在湖边钓鱼,身后两棵老柳树投下大片的阴凉。
  “伯安……伯安,你那边上钩了!”
  苍鹿听力灵敏,此时捅了捅王守仁的手臂,低声提醒道。
  蓁蓁近来瘦了许多,总归是闲来无事,他便拉着伯安来钓鱼给蓁蓁补身子。
  只是伯安委实不行,钓到的鱼还不及他的一半多。
  已靠着大柳树打起了瞌睡的王守仁猛地惊醒过来,却顾不得去收鱼竿,而是看向一旁的好友,道:“阿鹿,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中阿鹿的眼睛能够看见了!
  “什么梦?”苍鹿无奈叹气,“你的鱼都跑了——”
  看着好友那双与往日无异的眼睛,头脑恢复了清醒的王守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梦到蓁蓁喊咱们去玩儿呢,我正要答应,你便将我叫醒了。”
  苍鹿闻言哈哈笑了两声。
  此时,一辆马车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棉花自辕座上利落地跳下,走到二人身边行礼罢,道:“我家姑娘请苍公子去一趟别院——”
  “可是又请了郎中吗?”苍鹿笑着问。
  “小人不知。”棉花并不多言。
  小厮已将苍鹿扶了起来,样貌无可挑剔的如玉少年拂了拂衣袖,道:“走吧。”
  王守仁眼神微动,也忙起了身道:“我也一同前去。”
  兴许是方才那个梦的缘故,他隐隐觉得此行不会寻常。
  一行人就此赶去了别院。
  ……
  田氏院中,祝又樘和苍鹿随着田氏一同进了内室。
  “殿下怎也进去了?”
  王守仁低声问。
  若殿下是跟进去打下手的,那他站在这儿闲着算怎么回事?
  “殿下的血乃是药引,但尚不知可行与否——”张眉寿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王守仁吃了一惊。
  拿殿下的血做药引?
  嘶,这岂不是传闻中的龙血么!


第860章 复明
  虽不知这是什么古怪的医治手段,但想来普天之下,大概是再找不出比这更加昂贵难寻的药引子了吧。
  也就是蓁蓁了——
  换作其他人,要想取这龙血,只怕得先问问家中九族的脑袋们答不答应。
  王守仁心情复杂而期待地在一旁椅中落座。
  “蓁蓁,此番医治,有几成把握?”他小声问道。
  方才柳树下一梦,叫他心中存下了一份无法言说的信心。
  张眉寿微微摇头道:“说不好。”
  十成把握,或毫无把握。
  当真说不好。
  王守仁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见女孩子神态略有些紧绷,遂出言宽慰道:“不打紧的,总归只是试一试罢了,阿鹿也没当回事呢——这次不成,日后还有得是机会,不必紧张。”
  张眉寿点头。
  “我不紧张。”
  说话间,伸手探向手边茶几,自认握了只茶盏捧在手中。
  “……”王守仁瞠目片刻,忙提醒道:“蓁蓁,你捧着的是茶壶啊,当心莫要烫着了……”
  若非是他还不算眼瞎,当真是要信了她说不紧张的话了——
  说话间,已是立即起身将那玲珑精致的茶壶接了过来,换了只茶盏塞到她手中。
  张眉寿凑到嘴边,默默吃了一口。
  王守仁一颗心则暗暗提到了嗓子眼儿。
  蓁蓁素来沉稳,今次这般紧张,恰可见对此次医治的看重程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王守仁手中一盏茶见了底的时候,内室里传出了田氏的声音。
  “姑娘,可以进来了。”
  王守仁顿时精神一提,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张眉寿。
  “蓁蓁……”
  张眉寿也忙起了身。
  王守仁走在前头,一把撩起了青竹帘,让张眉寿先行了进去。
  内室里充斥着异样的香气,似药香又似不知名的熏香,张眉寿刚踏进去,便瞧见了室内一立一坐的两名少年人。
  张眉寿看了一眼眼前系着黑布条的苍鹿,便忙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祝又樘,目光里满含着印证之意。
  这一刻,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视线中,祝又樘眼中浮现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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