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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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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少年朝着他看了过来。
“而王大人曾任东宫讲官,可称得上是晚辈的老师。而王大人今日既是得空,晚辈便斗胆想请王大人代替家中长辈,从中做个见证,稍以弥补家中长辈未能到场之憾。”
王华登时呆住。
第702章 我同意这门亲事
“……”
他是谁?
他在哪儿?
谁……能来帮帮他?
……他分明还未能从太子亲自求亲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为何突然又成了见证人?!
且代替的还是殿下的‘家中长辈’……他这么干,皇上肯答应吗?
天知道他只是不堪女儿过分活泼的折磨,抱着逃避的心态,来张老弟家串个门儿而已啊……
“不知可否劳烦王大人——”
少年又朝着他郑重揖礼,言辞间俱是诚挚之意。
太子殿下原本心目中的见证人人选乃是怀公。
但走到半路,殿下细想了想,到底还是做了罢——到底怀公恶名在外,形象不够正面,说是见证,恐会叫人觉得是在逼婚。
可除了怀公之外,他倒不好因此事贸然去搅扰旁人。
好在有王大人突然出现,也算圆了他心中的一桩遗憾——毕竟王大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在此时站在此处,想来也是天意使然。
被天意操控的王大人心情复杂地笑了笑。
“此乃微臣的荣幸。”
这等殊荣确实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若换作其他人来,殿下还未必能看得上。殿下既开了口,那便是对他天大的抬举……他如何能做那不识抬举之人?
王大人自我安慰地想着。
毕竟也没别的出路。
“那便多谢王大人了。”
少年言谢罢,却是自怀中取出了两封信笺。
“伯父,此乃晚辈亲笔立下的允诺书,其上所书皆晚辈真心所表。晚辈今日愿在此立誓,今日若有幸求得伯父点头答应,晚辈日后必尽心相待于蓁蓁——如若有违此诺,任凭伯父伯母教诲责骂。”
少年神态认真谦逊,说话间,双手奉上信笺。
“晚辈拟为了两份,一份交由伯父,另一份可由王大人代为保管。”
“……”
屏风后,张眉寿听得惊愕不已。
抛开身份不提,她万万不曾想到,那样处处谨慎,沉稳周全的一个人……竟会当众立起誓来……
前世今生,她可从未听他因何事而立下过什么誓言。
若换作他人,她兴许会觉得有些油嘴滑舌,张口便是立誓,未免太虚了些。
可放在他身上,她却半点也生不出那样的质疑轻视来……
她很清楚,他这般说,着实是想在她家人面前,表露出最大的诚心。
他想被她的家人,打从心底接纳。他想她的家人是因看到他的诚意与决心,从而愿意点头答应这桩亲事,而非是碍于他的身份。
相反,他在极努力地打破、消除因他的身份而给她的家人所带来的心结与犹豫。
他今日,是真正像极了朱家公子。
厅内,王大人看罢手中的“允诺书”,一时间心情起伏不定。
其上所书,没有花里胡哨的辞藻堆砌,却愈发可见是发自内心,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非是心血来潮。
说句实话,他从未见过哪家求亲求得这般有诚意。
更不必提对方还是当今太子,日后的一国之君。
这一刻,王大人体会到了嫉妒的滋味。
毕竟他也有女儿……
可这样的女婿,他怕是只能在梦里见一见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无疑是多此一举。
呵呵,毕竟都说三岁看老,自家女儿这恨不能上天的性子,日后若有人敢娶,他都得敬对方是个胆识不凡的英雄。
他家媳妇甚至早早认命地暗下同他商议,实在不行就在自家养一辈子好了——只是儿子那个臭小子表示真有那一日,他一定要搬出去住,可谓半点做哥哥的担当都没有。
王大人想着想着就远了。
而此时,他手中的信笺忽然被人抽了去。
王华回过神,有几分愕然地看向身旁的张老弟。
这么好的女婿都不要吗?
张峦一时没说话,只默默将纸张重新折叠整齐,收回到信封内。
张老太太眼尖地瞧见儿子的动作,及时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泪花,看向祝又樘,出声道:“好孩子,我同意这门亲事……”
这句话说出来的一瞬间,老太太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圆满了。
反正儿子这模样肯定还有其他话要说,操心的事情她就不管了,她年纪大了,负责唱唱红脸就行了。
况且,她也是当真被既安这孩子给感动了。
先前任凭她如何敢想,却也不曾想到这孩子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多么难得。
仿佛生来就是让人养生的存在。
老太太攒着眼泪,看着少年向她行礼:“晚辈多谢老太太成全。”
“谢什么,快坐下说话吧……”老太太擦眼泪的动作未停,却已是合不拢嘴。
“……”
见得自家母亲这模样,张峦在心底叹了口气,出声道:“母亲,儿子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太子殿下说一说。”
张老太太闻言,状似有些为难地看向祝又樘。
大儿子的话虽在她意料之中,可既然是唱红脸的角儿,在表演上自然不能有瑕疵。
她得叫既安觉得,她始终是站在他那边的。
这样孩子才更有勇气和底气。
少年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微微颔首,似在叫她不必担心。
老太太便才向儿子点头:“那好。”
张峦:“……”
母亲是觉得他不曾看到她与既安的眼神交汇吗?
总觉得母亲的心,已经彻底偏向既安了。
很快,张老太太便在大儿媳的搀扶下,离开了前厅。
张秋池亦起了身。
离去前,却是在自家父亲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父亲,儿子觉着……殿下甚有诚意。”
他也被感动了。
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若他是个女子,他都想嫁。
咳,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二妹的心思,他此前已有察觉。
他本就极信二妹的眼光,今日少年的举动,更叫他确信了这一点。
再有一点——二妹有着连他一个男儿都自愧不如的心智与胸襟,若能与既安并肩,亦是大靖百姓的福分。
“……”张峦没说话。
很好,长子的心也已经偏了。
王大人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最后那一记仿佛是在劝他‘怜惜眼前人’的眼神,实在也叫人心境复杂。
他倒要看看女儿又会是什么反应。
第703章 未来岳父的三个问题
待王大人略走远了些,张眉寿适才带着阿荔从屏风后行了出来。
女孩子走上前,微微福身,朝着祝又樘和张峦分别行了一礼,便无声退了出去。
其间,视线只略微低垂着,不曾有丝毫变动,更不必提是什么眼神交汇了。
张峦看在眼中,心情格外复杂。
他家女儿,果真是懂规矩,知轻重,不该插言的时候半个字都没有,端得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如果不是前一刻还安安稳稳,光明正大地坐在屏风后“偷听”的话……
张峦低低叹了口气。
他还有什么可等的……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女儿的反应是怎样的,根本已经无需再去试探分辨了。
没说话,已经是最为明显的答案。
蓁蓁这向来有主张的性子,面对如此大事,但凡是有半分不想答应,哪里能轮得着他来多说什么。
只怕她自己,就能将既安生生给怼出张家了……
且女儿真正的心意,在拒绝定国公府之时,已经同她母亲袒露过了,他也已经知晓……
张峦压下内心的些许涩然,出声讲道:“殿下不妨坐下说话吧。”
少年应声,在下首落座。
张峦看在眼里,又悄悄叹了口气。
“实则殿下无需如此。”
到底还是储君与臣子的关系。
“身在宫外,晚辈便只是晚辈。”少年语气平缓。
张峦听得默然了一瞬,遂也不再多言什么,切入了正题道:“殿下今日屈尊前来,用意之深,微臣心下有数,亦十分感激。”
他知道,今日这少年人,非是显摆自己的诚意来了。
更不是学民间那一套,在走什么过场。
而是处处在为他们张家和蓁蓁在考虑,处处顾及着的,是他们的感受。
太子要娶谁,一道选秀的圣旨下来,实则他们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更何况,自家的闺女,也已经有决定了。
“按理来说,身为臣子,微臣并无立场多言。”张峦说道:“可殿下今日既是来了,关起门来说了这些话,那微臣作为一名父亲,在给殿下一个答案之前,有些话,便是不得不问的——若有冒犯逾矩之处,还望殿下勿要见怪。”
祝又樘点了头:“张伯父但问无妨。”
今日他来此,便是为解张家伯父伯母的心结而来。
“微臣有三个问题,想问殿下。”
张峦看着少年人,眼中似有郑重的探究之色。
“头一个问题是——为何独独是蓁蓁,而不是旁人。”
这个问题极重要。
有时他夜中辗转反侧时,便会长叹一口气,喃喃自问一般——为何偏偏是他闺女……
可问着问着,连自己都觉得是一句废话。
他家闺女要样貌有样貌,要本事有本事,本就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姑娘,为何不能是?
常常自己都会在脑子里同自己吵起来。
但他还是想听一听既安会如何回答。
“在晚辈心中,蓁蓁是这世间最为独一无二的女子。”少年人答话时,眼中不自觉就浸满了笑意:“她聪慧心善,极重情意,明辨是非,且心怀大义,身处这俗世之中,却仍活得通透坚韧,不为外物所扰——”
张峦不禁跟着点了点头。
不错,说得很客观。
这的确是他的女儿没错了。
点头罢,意识到自己是在考验对方,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肃容。
“殿下所说的这些特质,固然难得,要集于一人身上,更是不多见。”张峦决定还是顺带着夸自己闺女一把,不然憋得难受。
“可不多见,也并非当真寻不到——天下之大,亦不乏真正的奇女子。”他看着祝又樘,问道:“若来日你遇到叫你更为欣赏之人,蓁蓁当如何?”
“蓁蓁之于晚辈,并非只有欣赏二字。”
祝又樘认真答道:“于晚辈而言,蓁蓁便是蓁蓁,天下再大,也只有一个蓁蓁而已。”
张峦静静地与他对视了片刻。
这个答案,答得并不算细致,可张峦却是真正听懂了。
只因他有着相同的心境——从遇到芩娘,直到眼下,他十年如一日,正是这样的感受。
这一刻,他与既安产生了共鸣。
且如果此时他不曾看错的话,既安实则也是个妻管严的好苗子……
可惜生在了皇家。
“你方才说了蓁蓁这么多的好,难道在你眼中,她便没有不足之处吗?”张峦问道。
这是昔日他求娶芩娘时,他岳父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至今他还记得岳父当时的神情,那双锐利精明的眼睛里仿佛含着警示——年轻人,这个问题若答不好,可是个送命题。
“方才晚辈所言,尚不足以表蓁蓁十中之一好。”祝又樘正色道:“若真要说哪里不好,却似乎也有一处——”
“哦?”
张峦看他一眼,拿手指敲了敲一旁的茶几。
“古人有言,物极易反,过于完美无瑕了些,也不知能否算得上是一个缺点……”少年人说话间,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思索之色。
张峦敲茶几的动作一滞。
连带着呼吸都窒了片刻。
小朱这回答可以啊……
相较于他当年,竟隐约有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意思。
但见少年人眉间的思索之色犹在,张峦当下轻咳了一声,道:“凡事皆有例外,蓁蓁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并非是自满自大之人……倒不必将物极易反一说,生硬地套用在她身上。”
少年人赞同地颔首:“伯父说得极是。”
“殿下在那封允诺书上说,会尽所能不叫蓁蓁受委屈——”
张峦问及了第二个问题:“但殿下可知,前堂与后宅,看似一墙之隔,然而实则女子的委屈,有时却非是我们身为男子,能够轻易体察得到……蓁蓁的性子,有几分好强,自幼便是报喜不报忧。日后身处深宫之内,妃嫔之间磕碰算计,我恐她轻易不肯提,殿下也无从分辨。”
他说这些,倒也不是想见殿下耽于男女之情,终日将精力分散在妃嫔揪扯恩怨当中。
实则,这个问题,他内心也无真正两全的答案。
但他还是想听听既安怎么说。
第704章 江山和美人
“伯父怕是误解了。”
少年声音平缓清润似撞玉,没有急切,却也没有犹豫。
“晚辈方才言及,天下之大,唯有一个蓁蓁——而终此一生,晚辈亦只想守着这一个蓁蓁,护着这一个蓁蓁而已。”
此意昭昭。
且除此之外,他再无它想。
“……”
张峦听得大怔。
这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到底此中之意过于叫人意外……他恐是自己想岔了!
“除蓁蓁之外,晚辈此生不会有其他嫔妃。”少年依旧没有迟疑。
且语气中,并不似在做什么保证。
更听不出是在付出与让步之意。
仿佛就只是在陈述一件,自己想去做,且有把握定能做好的事情一般。
张峦彻底窒住。
他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
此事放在寻常富贵人家,已是尤为难得,且若由女方提出,还会显得极善妒不通情理,是不为世俗所接纳的。
可既安身为太子,却有此打算……
张峦从震惊中回神,压下心底翻涌,却是复杂地笑着叹了口气。
“殿下有这份心,是微臣从未敢想过的。殿下用心良苦,实叫微臣动容而钦佩。”
“可此事真要做起来,只怕不知要引起多少麻烦与揣测争议……无论是对殿下,还是对蓁蓁,都是弊大于利。”
他感动归感动,但到底还是冷静理智的,深知此事的艰难。
历朝历代,他从未听过哪个帝王的后宫之中,仅只有一个女子的。
便是再专情的,至多也只是于无数妃嫔中,独宠哪一个罢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被人诟病。
思及此处,张峦不禁在心底感慨一句——身为帝王,实则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
“晚辈以为,利与弊,端看如何把控局面了。”祝又樘道:“未有先例之事,也未必就一定做不成。天下之事,对错之分,亦不能只看一面——正如辩赛,身为辩手只要有心有力,肯用心下苦功去钻研,那么无论是持正或持反,皆不足为惧。”
世间万事,皆离不得情理法三字,而情字既摆在头一位,自有其道理在——身在皇室,一夫一妻,也并非是十恶不赦之事。
这一点,便注定了此事并非不可扭转的死局。
闻得这番话,张峦深觉意外。
细思之下,不禁觉得极在理。
可是——
“请恕微臣直言,大靖文官,向来有几分尖锐守旧……殿下可曾想过,会因此招来文官的针对,乃至天下百姓的质疑?”
张峦叹气道:“殿下生而不凡,正如坊间传言,乃是真龙出世之身,日后得以施展,定能兴国安邦,稳固大靖江山社稷,若因此事而……”
余下之言,他没敢说出口,只惭愧地道:“到那时,反倒是张家和蓁蓁的罪过了。”
他不是感性到无脑之人。
既安待蓁蓁用情至深,他深觉感动。
但却不能忽略因此而带来的弊端。
他先是一位父亲,后也是大靖的臣子。
不过这么一说,好像是要殿下在美人和江山之间做抉择似得?
呃,还真是残酷又狗血啊。
“伯父思虑周全,目光深远。”少年先是道。
张峦无奈地笑了笑。
都这个时候了,殿下还能分得出心思来拍马屁,才真正是思虑周全。
可少年接下来一席话,却是叫他觉得,一个人所拥有的到达极致的从容与冷静,皆是需要强大的头脑与底气来堆砌支撑的。
“晚辈认为,此二者并不矛盾。蓁蓁与江山,于晚辈而言,一私一公,无轻重,却有先后——人立于世,先成家后立业,唯有先使小家安稳,方能分得出心神去治理国之大家。”
只是他的眼光与运气皆太好了些,寻着了一个极想要去保护的姑娘,是注定得在这个小家之上,多费些心思了。
他会用心做好一名储君,乃至一名皇帝,尽己所能,为大靖江山谋一份太平盛世。
这是他的责任所在,他不会逃避。
但在此之前,他先要做好一名丈夫。
他有耐心有恒心,亦有把握,使二者不生出不可控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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