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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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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眼下似乎极有这个可能——
夏神医却是摇头:“蛊毒亦是毒,只不过比之寻常毒药,更为隐秘罢了,若真是为蛊毒所伤,应当不至于诊不出异样来。”
“不,晚辈指得不是寻常蛊毒。”张眉寿声音低了些许,眉间神色却是凝重。
看来夏神医对蛊毒之术了解的并不算深。
寻常的蛊毒,自然能被查验出来——
而此时,又有脚步声传来。
小厮扶着苍鹿走了进来。
“方才夏神医走得急,晚辈还未来得及道谢。”少年朝着夏神医的方向施了一礼,态度温和平静:“多谢神医出手诊治。”
夏神医听得险些要脸红。
神医这两个字,以前他是不屑要,而如今……是他高攀不起了。
“什么神医……罢了,你也不必与我道谢,倒是我心中有愧。”
夏神医叹了口气,遂朝着祝又樘的方向拱了拱手,随后就抬脚离开了前厅。
当真是没脸再待下去了。
“阿鹿——”
张眉寿朝着苍鹿喊了一句,余下的话却哽在喉咙里,全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苍鹿却已悉数听懂了。
他满面轻松地笑着道:“蓁蓁,这有什么要紧的?”
张眉寿鼻头顿时酸涩无比,几乎是瞬间,便有泪水充盈在了眼眶当中,叫视线中少年带笑的模样轮廓冲淡了去。
这一次,她实在期望太高了。
没听到她回话,苍鹿预感不妙,连忙又道:“蓁蓁……这当真没什么。一次寻常诊看而已,便是近来,父亲还会常常请了郎中到府里替我诊看呢。”
他当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他一早就察觉到了蓁蓁对此番看诊的看重。
张眉寿已是满眼泪水直往下坠,偏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得死死瘪着嘴巴。
她并非是就此觉得撑不住了,也不是在为自己哭。
而此时,身边一直握着她手腕的少年,又朝她靠近了半步,伸出另一只手落在她脑后,使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张眉寿只觉得如得了支撑一般,将整张脸都埋去了他胸膛前,由眼泪滚落进他干净清爽的衣袍里。
“……”
苍鹿身边的小厮见得这一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赫然连呼吸都窒住。
这……
太子殿下与张家姑娘……
是,他看得出张家姑娘的情绪十分不妙,一直在苦苦支撑,可……太子这种安慰方式,当真是常见的吗?
这举动确实是不同寻常的吧?
但为何……他竟觉得十分和谐呢?
小厮拿怀疑人生一般的表情,默默转过了头看向厅外。
而这一看,却是对上了一双极冷然的眼睛。
立在厅外的清羽,正冷冷地看着他。
小厮当即打了个寒战。
这种今日无法活着离开此处的绝望感是怎么回事?
继公子的好出身好样貌极好性情之余,今日他竟连公子的眼疾都羡慕上了……!
小厮欲哭无泪。
苍鹿倒当真是没有察觉方才面前经历了这样一幕,眼下正与张眉寿笑着问道:“若回回都要惹你心中不适,那日后干脆不寻郎中了可好?”
张眉寿已经自祝又樘身前抬起了头来,此时正擦眼泪,闻言就道:“那怎么行!”
她不但要寻郎中,更一定要治好他!
非但要治好他,还要瞧着他娶妻生子,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她方才哭一哭,只是觉得阿鹿实在太倒霉了些,竟叫号称这天下没他治不好的眼睛的夏神医也束手无策。
这得是什么千年不遇的倒霉蛋?
分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未免太不开眼——
委实是倒霉到叫她只想仰天大哭一场。
“走吧。”
张眉寿将眼泪擦干,整理好形容。
哭一会儿就成了,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去办。
若想知道她的猜测是真是假,当然要立即去印证——
听得她这瞬间恢复坚定的语气,祝又樘忍俊不禁。
嗯,不愧是他家小皇后。
……
苍家老太太几乎是魂不附体地自大永昌寺匆忙赶回家中。
“老太太,您慢些……”黛妈妈一路上劝着。
苍老太太却无暇顾忌自身分毫。
“姑娘如何了……!”
被黛妈妈扶着一路回到内院,老太太忙地向迎上来的大丫鬟问道。
第676章 催命符
大丫鬟愣了愣,旋即笑着道:“姑娘此时就在屋里头呢,方才折了梅花来,才叫奴婢帮着挑了素瓶——”
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听到动静的苍芸就从内间走了出来。
“可是祖母回来了?”
身形细瘦的女孩子手中握着一枝颜色深重的红梅,眼底笑盈盈地。
苍老太太神情怔然一刻,后连忙上前两步,握住孙女的手。
原来芸儿没事……
没事就好。
“祖母,您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苍芸反托住老人的手臂,将人往屋子里扶,边问道:“阿鹿去寻您了,您可见着他了?”
苍老太太缓过神来,微微点头。
“见着了。”她未有多说什么,只无奈叹气道:“这般冷的天儿,怎不在院子里呆着?还胡乱跑出来作甚——你这风寒才见好,切要当心些。”
“孙女已是好全了。”苍芸笑着道:“想必祖母也要大好了。”
只是心底仍是担忧的。
一个酷暑,一个寒冬,最怕老人患病。
祖母的手,冰冷干瘦的厉害……
苍芸扶着苍老太太进了内间,又亲自替她除去披风。
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苍芸将那几支红梅修剪插放好,放到窗边小几上之后,见老太太似是倦了,便出言道:“祖母先歇一歇,待晚些孙女再来陪您说话。”
苍老太太点了点头,神态确有几分虚弱疲惫。
“孙女告退。”
苍芸行礼退了出去。
苍老太太目送着孙女的背影消失在竹帘后,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迟迟收回。
“老太太,今日那传信的人……”房中没了其他人,黛妈妈才得以道出压在心底的惊异,低声说道:“京城脚下,竟是有人敢假冒锦衣卫不成?”
今日她和老太太在大永昌寺当中刚上罢香,正要去后殿寻人传话时,却被一名年轻男子拦下了。
那年轻男子自称是她家老爷手下的人,因事出紧急,临时受了老爷差遣,特赶来传话——
那人说,她家姑娘突发了急症,人已然陷入了昏迷当中。
她家老太太听了这话,必然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即就赶了回来。
可她家姑娘分明是平安无事,府中上下也是一派平静。
苍老太太皱眉思索着。
此事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可若细究起对方意图,却是叫人半分也看不透……难道仅仅是为了将她诓回家中吗?
若说是那人所为,偏偏她已平安无事抵达家中——且这是京城,便是那人行事也需有所顾忌,不可能这般明目张胆,于明面上留下痕迹把柄。
莫非是有人知道她今日前往大永昌寺的目的……暗中刻意阻止?
可怎会有人知晓?
这个秘密,除了她和阿黛,旁人根本不可能得知分毫。
苍老太太正当困惑之时,只听得有脚步声传来。
大丫鬟走了进来,禀道:“老太太,张家二姑娘过来看您了。”
苍老太太怔了怔。
“张家二姑娘?”黛妈妈问那大丫鬟:“是独自一人过来的?”
“是。”
苍老太太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张家二姑娘数日前才跟着张老太太来过一趟,便是看望病人,按理来说也不该这般频繁——
且她与这个小姑娘接触并不算多。
更何况此时早已过了午时,张家二姑娘未递拜帖,独自上门,于礼数上是有些不合规矩的。
她倒不是要同晚辈计较什么,到底张苍两家向来交好,只是觉得古怪罢了。
“对了,张家姑娘是同公子一前一后进的府,许是有事要与公子说。”大丫鬟补了一句。
苍老太太这才了然。
应当只是出于客套,才说要来看她。
“去回张家姑娘,便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尚在病中,不便见客。待病好了,再请她入府说话。”
苍老太太忽觉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微微拧眉,有些费力地说道:“切要好生招待着,若张家姑娘走得晚,回头再将人留下用晚食……”
她此时当真是无心也无力去应付这些。
大丫鬟领命而去。
不多时,又一名丫鬟行了进来,手里托着的朱漆托盘中是冒着热气的药碗。
“老太太,药煎好了。”
“先放一旁吧。”黛妈妈交待了一句,一面替咳着的老太太抚背。
“是。”
丫鬟将药碗放下,退了出去。
“咳咳咳……”
苍老太太咳得削弱的后背弯成了一张弓,左手紧紧地捂按在心口处,一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下一瞬,只觉喉咙处一紧,口中涌入腥热,蓦地倾身,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老太太!”
黛妈妈瞳孔缩紧,失声惊道。
她连忙拿了帕子,手忙脚乱地替苍老太太擦拭染了血的嘴角下颌。
声音亦是不安地战栗着:“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奴婢这便叫人去将老爷请回来,快些替您想想法子吧!”
她早劝着老太太不要一个人担着了!
“不准去……”
老太太忍着剧痛,紧紧抓着矮榻边角,眼神却是坚韧无动摇。
忍了这么多年,怎能功亏一篑?
她命不好,给苍家带来了这般厄运,却无力改变……
本想替阿鹿搏一搏,也没能办到——今日之行,不出意料地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如今只盼着这份厄运,能随着她一同被埋进棺材中去。
下辈子,她做牛做马,再来偿还对苍家的亏欠……
苍老太太满含不甘地微微闭上了眼睛。
黛妈妈已是泣不成声。
守在外间的丫鬟听到动静行了进来,见得这一幕,吓得脸色血色尽褪。
“快去请郎中来!”
“……”
露华堂内很快乱作了一团。
“老太太……老爷回来了!”眼见老太太要失去意识,黛妈妈流着泪急急唤道。
“……怎么……回来了?”
苍老太太眼睫颤了颤,声音低极。
黛妈妈瞧得越发心如刀割,然为了让老太太安心,又忙解释道:“不是奴婢差人去请的……是老爷自己赶回来了。”
许是母子连心……
黛妈妈话音刚落,身穿飞鱼服的男人就大步跨入了内间。
其身后,跟着一名同样步履匆匆,眉间神情凝重的小姑娘——
第677章 救治
“母亲!”
苍斌阔步走来,见得苍老太太脸色苍白地由黛妈妈扶着,靠在榻中一动不动的模样,及入鼻的血腥之气,一时间心神俱裂。
他来至榻边,躬身一条腿跪下,紧紧握住老太太一只手,眼眶通红地唤道:“母亲,母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母亲的病情会突然恶化至此?!
郎中分明说了……只是寻常风寒而已!
而他昨晚才来看过母亲,彼时母亲精神分明尚可,短短一夕间,何以会是这般地步?
“大夫呢!”
他沉声朝着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质问道:“还不曾请到吗!”
“……”下人们个个屏息,噤若寒蝉。
老太太这病犯的实在太过突然,无人敢怠慢——起初是就近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的,可那大夫只瞧了两眼,便连连赔罪,道是无力救治,不由分说地辞去了。
一来二去,这才耽误了。
“再去催催……”黛妈妈语气颤抖地催促道:“再快些!”
哪怕是无济于事,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太太就这么去了啊!
但若老太太当真活不成了,她后脚必然也要利利索索地跟着去,定不能坏了老太太的心愿……
此时,靠在她手臂里的苍老太太却微微摇了摇头,嘴唇蠕动着。
“母亲……您说什么?”
苍斌连忙倾身又靠近了些,附耳凝神听着。
“不必这般忙活了……”
苍老太太声音微弱之极,苍斌也只是能听到大概:“……是母亲,对不住咱们苍家,母亲没用……你可别怪母亲。”
“不知母亲病得如此严重,是儿子的失职才对……”苍斌声音沉哑自责。
母亲这话糊涂又奇怪——他怎么可能会去怪母亲呢?
当初爱妻病故,母亲非但不曾提出让他另娶,更是亲手将他一双病弱的儿女用心照料长大,将家中一切安排妥当,丝毫不曾叫他担心——
故而两个孩子待祖母格外亲近尊敬。
“苍伯父,可否让我看看?”
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苍斌身边的小姑娘出声说道。
苍斌转头看去,似乎这才记起张眉寿是同自己一道过来的。
想到太子的话,苍斌心下波澜聚起。
他僵硬却没有迟疑地侧开了身子。
张眉寿上前,却是挽起了苍老太太的左边衣袖。
苍斌心中不解。
张姑娘这是在作何?
黛妈妈神色却是微变。
几乎是意料之中地,张眉寿在苍老太太的手肘内侧,看到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鼓起处。
同她猜测的一样——
“张姑娘可能看得出家母这是怎么了?”苍斌出声问道,却隐约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一个他自幼看着长大,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娘家,岂会懂医术?
可太子说……张姑娘能救他母亲。
而他刚陪着太子赶回来,就听到了母亲出事的消息。
恰巧张姑娘就候在他府上,欲看望他母亲而未得如愿……
这其中的巧合他尚且来不及细思,但已足以叫他不得不暂且去信几分。
“老太太这是中毒了。”张眉寿替苍老太太将衣袖放下,边说道:“我须得立即为老太太解毒——如若不然,一炷香内便会有性命之忧。”
若换作平日里倒不会这般紧急凶险。
眼下的关键在于——有人催动了母蛊。
毫无疑问,这跟苍老太太今日大永昌寺之行脱不了干系。
许是见棋子不肯乖乖安分等死,为防出现差池,便提早动手了。
“中毒?!”
苍斌脸色大变。
刚被扶着走进来的苍鹿亦是大骇。
苍斌神色渐渐复杂。
母亲怎会中毒?
且因母亲此次风寒之症迟迟不愈,他先后命人换了数名郎中,若是中毒……岂会诊察不出来?
当对方给出的答案,与自己所认知的背离太多,且对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时,人的反应通常是无法相信。
不是不愿信,而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信。
苍斌还算敏锐,转瞬间想了许多可疑之处,却仍是将信将疑。
偏偏此时,丫鬟快步行进来,带着一名郎中。
“老爷,大夫过来了!”
苍斌下意识地想请大夫上前来。
“苍伯父,不可再耽搁了。”张眉寿看向他,语气里透出果决。
这半柱香的时间里,她还需要准备许多。
“父亲,我信蓁蓁——”苍鹿摸索着抓住苍斌的衣袍。
苍斌看了一眼儿子,又看向榻上的老母亲。
“老爷……不如就让张姑娘试一试吧,就半柱香……”黛妈妈忽然开口,眼底透出一丝隐晦的希冀。
苍斌看着她,眼中闪过审视的暗芒。
旋即,朝着张眉寿抬手施了一礼:“如此……就有劳张姑娘了。”
张眉寿避开身子,还了一礼。
“苍伯父言重了。”
苍斌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有了决定之后,便将屋内之人尽数屏退了出去,只留了个黛妈妈在房中。
另吩咐了几名丫鬟候在帘外,随时听候张眉寿差遣吩咐。
等在外间的那名郎中脸色有些微妙。
他丢下医馆中的病人,一路被催着火急火燎地过来,眼下却被拦在了外间,说是要他先等上一炷香再进去——
他哪里看不明白,屋子里现下是有着别的大夫在。
郎中心中不快,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谁叫这是锦衣卫千户大人府上呢?
此时,苍芸也闻讯过来了。
府里的人起初顾忌着她的身体,未敢贸然告知,眼下见老太太这边情况当真不妙,才透了信儿过去。
很快,自入冬后神智就有些糊涂的苍老太爷也被扶了过来。
“……”
堂中气氛压抑,几乎无人出声,视线却多是胶在那道垂着的青竹帘上。
心中各自煎熬之下,只觉得过去了许久。
片刻后,静静垂着的青竹帘忽而动了动,并着脚步声响,帘子被打起,黛妈妈走了出来。
“如何了!”
苍斌忙地上前问道。
“回老爷……老太太应是没事了!”黛妈妈形容激动,喜极而泣道。
苍斌神色大喜,抬步走进里间。
苍鹿也重重松了口气。
祖母没事就好。
蓁蓁也不愧是蓁蓁……
他就知道,蓁蓁说能行的事,闭着眼信准没错儿。
第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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