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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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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闻姨母过来了?”蒋令仪向厅外守着的婆子问道。
静妃和蒋太太都下意识地看向厅外。
婆子走了进来通传:“大姑娘过来了——”
“叫她进来吧。”蒋太太不假思索地道。
她向来有心要磨炼女儿,多听些多看些,对日后没有坏处。
虽说幼时坏了名声,扶起来难了些,可谁叫她只这么一个嫡亲女儿,总不能就这么扔了。
“仪儿见过姨母。”蒋令仪上前行礼,虽未多问及什么,脸上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之意。
她很清楚,静妃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听她多说,是以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并不插嘴。
她来,只是为了听一听静妃的来意,顺道探一探宫中如今真正的情形。
蒋太太言辞委婉地问起了六皇子的状况。
提及此处,静妃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哽咽着道:“我今日正是因为杬儿才出的宫……方才去见了哥哥嫂嫂,想让他们帮着寻一寻擅解毒的神医——杬儿他……再拖下去,只怕就真的不行了。”
蒋太太闻言也红了眼睛,“……好端端地,怎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杬儿那样的好性子,竟也……”
说着,叹气压低了声音问道:“当真是东宫所为吗?”
“已经认了,岂还会有假?”静妃咬了咬牙,“若杬儿当真没了,我定要让那母子二人偿命……!”
她也曾疑心过是宁贵妃所为,故意借此诬陷太子,可云妃亲往养心殿认罪之事,打消了她这个猜疑。
但宁贵妃也脱不了干系!
若杬儿不是养在长春宫中,又怎会碍了东宫的眼——四皇子和五皇子,如今可都好好地。
静妃心痛如绞,蒋太太母女却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傻妹妹,这话可说不得……真是东宫之过,想必皇上也不会轻饶……”蒋太太劝了一句,忙岔开话题:“眼下当务之急,是保住杬儿……”
静妃流泪点头:“是……我今日来此,也是想请姐姐姐夫帮着想想法子。”
“你放心,我们能帮的,必然会尽力而为。”蒋太太握着静妃的手说道:“我回头便叫你姐夫暗下去打听打听可有擅解毒之术的郎中。”
心底却在叹气。
连宫里都寻不到,他们又要往何处去寻——妹妹这模样,显然也是急得没有法子了。
但她总不能说不帮。
蒋太太心中是真切的悲沉。
六皇子若是没了,她心里存着的那份念想,也就此就打破了。
太子出事,原本是多么好的契机,可偏偏六皇子也保不住了……
“最好是江南之地出身的医者……杬儿所中之毒,其中最烈的一味叫做断心草,据说有异香,便是出自江南。”静妃边垂泪边细细说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希望。
蒋令仪闻言眼神微变。
断心草……
江南?
那位被她母亲命人鞭死的洪姨娘,生前所用的那‘祛疤神药’,便是在江南附近买回来的——那供述的丫鬟说了,卖药之人是洪姨娘的兄长在苏州偶然结识到的一位‘货郎’,又细说了对方的长相及特征。
她向来心细,想着日后兴许能用得上此人,便将此事暗暗记了下来。
有胆量能制出这种祛疤膏的人,必然也制得出‘其它东西’。
而就在前几日,她带着丫鬟出门时,却在一家点心铺中遇到了一位与那丫鬟描述十分接近的中年男人。
对方开口时,那掩饰不住的口音,及脸上的一道疤痕,引起了她的留意。
她借故带着丫鬟上前,向对方试探了几句,然而对方兴许是见她衣着精致,故而十分谨慎戒备,言语间不显露分毫,并未与她多说什么。
但越是如此,越叫她肯定了对方应当就是卖药给洪姨娘的那位‘货郎’。
此时听静妃说起六皇子所中之毒便源于江南之地,蒋令仪不由就多想了些——毕竟这货郎出现在京城的时间,也实在有些巧合……
蒋令仪悄悄看了一眼静妃,到底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真相究竟如何,眼下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
她再心悦太子,有大半的缘故是因为对方是太子。
况且,这个太子,从未将她看进眼中,心中装着的似乎只有一个张眉寿!
可最有希望顶替太子之位的四皇子却不同……
这几日,她的心绪已暗下高涨了许久。
蒋令仪暗暗握紧了手指。
她不是不帮姨母,只是她对那货郎的来历也只是随口一猜而已,这样不着实际的猜测,怎好贸然说给姨母听呢?
……
静妃并未在蒋家久留,蒋太太差人将其送出了蒋府。
静妃坐上马车,心中涌出悲凉来。
长姐竟是连亲自送她都不肯了……
“敢问车内坐着的,可是静妃娘娘吗?”
第623章 想去看看他
马车刚驶出不远,忽有一道声音传入了静妃耳中。
这显然是一道女孩子的声音。
静妃急着回宫,下意识地皱眉,使了宫女下车去看,自己也微微掀起车帘一角,朝着车外看去。
只见是个穿绿色衣裙、样貌俏丽的丫鬟拦在马车前侧方。
片刻后,宫女折返,来至车窗旁轻声禀道:“娘娘,她自称是小时雍坊张家二姑娘身边的丫鬟……”
“张家二姑娘?”静妃低声重复了一句,只觉得这名号有些熟悉,思索片刻,便道:“……可是那个幼时有仙子之名的张家二姑娘?”
“应就是了。”宫女低声说道:“这位张家二姑娘,想见娘娘一面——说是……她有法子救六皇子性命。”
静妃听到前半句尚是疑惑蹙眉,待听到后半句时,神情陡然大变。
张家姑娘有法子救杬儿?!
“张姑娘在何处?”静妃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
不怪她轻率,而是眼下她不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救儿子性命的可能。
更何况,对方自报了身份,也足可见诚意,兴许是真的有什么法子呢?
“那丫鬟说,若娘娘有意相见,便去前面的韶记茶楼。”
静妃闻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吩咐了车夫赶了过去。
马车转至街上,不过百步便是韶记茶楼。
静妃刚下了马车,阿荔和那宫女便也紧跟而至。
阿荔走在前头,带着静妃主仆二人朝着茶楼二楼而去,在一间雅间前站定,而后推门而入。
静妃跟了进去。
阿荔将门合上,朝着静妃福了一礼,道:“娘娘请坐。”
雅间之内宽敞雅致,却空空如也,并不见第四人的身影——
静妃皱眉:“怎不见张姑娘?”
“因怕错过与娘娘见面的机会,我家姑娘特命奴婢一早前来等候——还请娘娘稍等,我家姑娘片刻便到。”
她家姑娘还有事情需要准备,因不知云妃何时会从蒋府出来,又怎么可能亲自过来干耗着时辰呢。
静妃没说什么,只坐了下去。
她身边的宫女却是不悦——这张姑娘还真当自己是须得叫人供奉着的小仙子了不成,竟敢在她家娘娘面前拿架子。
这般想着,宫女便暗暗拿不满的眼光看向阿荔。
阿荔察觉到,也未说什么,只拿目光将那宫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直叫那宫女颇觉不自在。
偏偏打量到了最后,脸上现出‘不敢恭维’的失望来,无声叹了口气,便转过了头去。
宫女又气又羞,一张脸顿时红透,想出言质问对方在看什么,却又不敢在自家娘娘面前造次,只能咬着牙生生忍了。
阿荔面色平静淡然。
论起如何摧毁一个女子的自信和优越,往往不需要做太多。
可依照她与姑娘约定的时辰,姑娘也该到了才对啊?
阿荔暗暗有些着急。
但在外人面前,自不能表露分毫,同时还需替姑娘的迟来营造出一种神秘高贵的假象来——身为一名合格的大丫鬟,这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罢了。
阿荔这厢苦心营造气氛,原本将要带着阿豆出张家大门的张眉寿,却被芳菊拦了下来。
“姑娘,老爷和太太请您去一趟海棠居。”
张眉寿闻得此言,便问了一句:“可说是为了何事?”
“老爷和太太都没说,只道让姑娘过去。”
张眉寿便点头,随芳菊一同往海棠居走去。
进得堂内,就见自家父亲和母亲,一左一右坐在上首,俨然是在等着她过来。
张眉寿微微一愣,不知怎地,就敏锐地察觉出了一种要被兴师问罪的气息。
她行礼后,坐到了一侧椅上。
“蓁蓁,你可是要出门?”宋氏看着阿豆手中托着方才张眉寿进来时解下的披风,出声问道。
“是。”张眉寿点了头。
“要去哪里?”张峦问。
“同婉兮说好了去吃茶。”张眉寿答得平静。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方才已差人去定国公府问过徐二姑娘了,她今日并未与你相约。”宋氏看着女儿,眼中含着审视。
张眉寿同她对视着,语气依旧平静:“是女儿撒谎了。”
宋氏神色一滞,下意识地同丈夫互看了一眼。
哪有人这么不假思索就承认撒谎的,且还这般平静,丝毫不慌!
张峦叹了口气。
没办法,他的女儿向来比旁人优秀,心理素质过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宋氏看向芳菊等人吩咐道。
片刻,堂内便只剩下了这一家三口。
张峦看向女儿,道:“实则你母亲方才是在诓你,我们并不曾差人去过定国公府相询。”
女儿承认撒谎,他们做父母的自然也要及时承认。
不料,却听张眉寿说道:“女儿知道。徐二姑娘今日一早出城上香去了,此时应当还未回来。”
张峦和宋氏再次怔住,遂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
这种所用伎俩一开始就被女儿看透,且对方还顺着这伎俩走的感觉,叫人心情很奇妙。
可女儿既是知道他们在诓她,怎还利落的承认了?
“父亲母亲既是这般说了,必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即便我再怎么圆谎,也无什么用处。”张眉寿坦诚地道。
她若再一个劲儿地圆下去,不过是浪费口舌浪费时间罢了,倒不如早点说破,早点说服。
张峦沉默了片刻,才道:“这几日你母亲留意到你常去漆器铺,便寻了房掌柜来问……”
余下的话没有多说,只看向女儿:“蓁蓁,你如实说,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女儿要进宫,救治六皇子。”
女孩子声音干脆,透着主意已定。
张峦夫妻又交换了一记眼神。
女儿是‘要进宫’,而不是‘想要进宫’。
“你有把握吗?”宋氏正色问。
他们不是不顾女儿想法意愿,就直接否定的父母。却也不是不考虑凶险与后果,事事依着孩子的心大之人。
张眉寿想了想,道:“只有一半把握。”
“……”张峦则问:“为何要亲自入宫?交予旁人或太医来做不行吗?”
“父亲,当真不行。”张眉寿语气不重,却透着果决。
解药自然可以交给旁人,但单靠解药还不够,具体要怎么做,她还需亲眼见过六皇子如今的状况才好定下救治对策。
再有……
她很想去看看他。
第624章 尊重
张峦叹了口气,又问:“漆器铺中关着的外乡人——你可是疑心六皇子所中之毒,是出自此人之手?”
张眉寿点头。
她并未同房掌柜多提,可她家父亲还是猜到了。
“蓁蓁比父亲有用。”张峦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但并未去多问女儿是如何怀疑上此人的。
毕竟,问的越多,越容易怀疑人生。
就听母亲一句劝——凡事适可而止吧。
虽然母亲骂父亲的时候,从来不会适可而止。
但有一点,他却不得不问。
“蓁蓁,你可是懂医术?”
他此前并不是全然没有察觉。
宋氏也看向女儿,等着她的反应和回答。
“之前偷偷和苗姨娘学过些偏方,一直未有同父亲母亲明言——但此番入宫,是因自那药贩手中得来了解药,因此事后想必也不会过分招人议论。”张眉寿看着父母,语气认真:“女儿自知瞒了父亲和母亲许多,待此次回来之后,再来请罚。”
哪怕她有自己的思量与苦衷,可当真提及此事,放到了明面上,她为人子女,自该认错,这是不可逃避的。
但不是现在。
宋氏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哪里是想要罚她……更多的,是惭愧罢了。
女儿事事瞒着她,也并非是生来如此。
儿女便真是有过,却也该先从父母身上找原因。
何况,她也没觉得女儿有什么错……
人人皆有自己的心事秘密,儿女也不是全然为了父母而活,有些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她就是担心而已……
至于担心什么——除了此番进宫可能带来的凶险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她内心深处最怕的一件事情,似乎已经显出预兆了。
“六皇子非是寻常抱病不适……”张峦看着女儿,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与认真:“此等关头,你主动出面替他诊治,该知道其中的利弊。”
如此一来,少不得要开罪真正对六皇子下手的那个人。
张眉寿迎着父亲的目光,道:“父亲都不怕,我自也不怕。”
她家父亲三番两次前往养心殿跪请,同其他几位大人为了太子之事,俱已要头破血流——这且是不知胜算几何的情形之下。
而她,有把握祝又樘会赢,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添上一份助力与胜算,又焉有畏惧的道理?
且退一万步说,即便天意弄人,此番他不幸输了,她也会是同样的决定。
张峦与女儿对视了良久。
他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孩子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心中涌出无法形容的情绪,他不知那是担忧还是骄傲,但他清楚地感受到——这一刻,他与女儿之间,是有共鸣的。
说来好笑,此时他竟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说‘想要’,可能有些不恰当了,因为他已经流泪了。
看着自家母亲无奈且稍显嫌弃地向自家父亲递去了帕子,张眉寿默然了一瞬。
父亲怎么又哭上了?
“可想好了要如何进宫?”张峦擦干眼泪,问道。
女儿便是得过圣旨褒奖,却也只是寻常身份,贸然前去,宫人怕是连通传都不会肯。
便是打着为六皇子诊治的旗号,至少也要有人出面引荐。
张眉寿心底微松,答道:“女儿已经安排好了,此时正要去见六皇子的生母静妃。”
“静妃?”宋氏问道:“静妃出宫了?”
张眉寿点头:“此时应当就在等女儿过去。”
张峦闻得此言,转头看向妻子。
宋氏:“……”
这种替女儿求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不是他声称一定要阻止女儿冒险的吗?
立场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见女儿也朝自己看了过来,被父女二人殷切注视着的宋氏深觉压力极大。
“宫中不比外头,言行上都要小心谨慎……”她到底是松了口。
张眉寿连忙应下:“女儿记下了。”
宋氏看着她,又语气严肃地交待道:“能不能医好不要紧,切记要周全地回来,万万不要同那些贵人起冲突——”
末了,不忘威胁道:“你若敢闯出什么祸来,下次看我还会不会再依着你!”
张眉寿听得忍不住莞尔,鼻头却是微酸。
“多谢母亲。”
继而,看向张峦:“多谢父亲。”
放眼京城,乃至整个大靖,她怕是都难以找到第二对这般保护她却又尊重她的父母了。
她很清楚,这同父亲母亲先前的经历有着不可分割的因果关系。
因为从曾经那样的沉暗中走了出来,他们这一家人,才更加懂得珍惜彼此。
而于父母亲而言,珍惜中又掺杂了许多愧疚与弥补之意。
许多事情,做得多了,便越发深入,渐渐才会有如今这份尊重。
所以,许多磨难的存在,未必全是坏处。
张峦摇了摇头,遂看着女儿,道:“你且先安心进宫去,稍后我去寻刘大人他们,再去进宫求见皇上。”
如此一来,同在宫中,万一女儿那边出现什么变故,他至少也能及时照应。
闺女大了,愈发有自己的想法,且不止有想法,也有那份足以支撑想法的能力——他这个做父亲的,既是拦不住,理应要尽自己所能,护着她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张眉寿没有拒绝,笑着点头。
“那女儿就先出门了。”
看着福身的女孩子,宋氏和张峦点了头。
张眉寿退出堂外,带着阿豆转身离去。
韶记茶楼内,静妃的耐心已近要被消耗殆尽。
“张姑娘当真是有意想见本宫?”她看向阿荔,眼中显出薄怒来:“还是说刻意借此捉弄来本宫?”
她方才忽然想到了一件往事来。
之前仪儿在京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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