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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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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荔尽量压制着语气中的兴奋,将事情说给了张眉寿听。
张眉寿有些惊讶。
“听闻是邓家太太杀了邓家老爷……邓太太也被一名婆子给刺死了。”阿荔低声说着:“还有个姨娘听闻也在当场,且受了重伤,脸也毁了。便是邓家那小公子,也要险些没命呢。”
阿荔说着说着,不免觉得这消息虽好,却又令她十分遗憾——遗憾没有亲眼瞧见。
消息自然也很快传进了宫中、昭丰帝的耳朵里。
前来报信的乃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塬。
“消息可属实?邓常恩当真死了?”昭丰帝紧皱着眉,颇觉不可置信。
“当真死了,尸体都已发硬了。”
见皇上不信,陆塬详细地禀道。
昭丰帝看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而后,便又命人请大国师入宫。
这邓常恩,在炼丹上很有几分天赋,当初大国师将其引荐入京时,曾卜算出此人会是他得道升仙的一大助力——
现如今这助力死了……算怎么回事?
昭丰帝有些不安地吃了半盏茶。
此时,忽有太监来禀:“皇上,宁贵妃娘娘带着六皇子前来求见皇上。”
昭丰帝揉了揉太阳穴,随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毕竟他说不说这句话,贵妃一样都会进来,说了还能有面子些。
宁贵妃进来时,满面笑意地以右手牵着六皇子,端得是一幅慈爱温和的模样。
昭丰帝看了一眼——如果不是淇儿看起来紧张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人也瑟缩得跟个鹌鹑似得,他或许还能勉强相信一二吧……
这不走心的做戏,也真是叫他一言难尽。
“儿臣给父皇请安。”六皇子上前行礼。
昭丰帝淡淡“嗯”了一声,神情看不出喜怒。
六皇子便退至一侧。
宁贵妃见了微微皱眉,上前重新扯过他,来到昭丰帝跟前,笑着说道:“皇上,淇儿近来又新学会了几首诗呢——皇上可想听一听?”
昭丰帝没有什么兴致。
呵,都六岁了,已开蒙数年,如今学了几首诗还好意思显摆——他记得当初太子刚从冷宫里被接回来,不足一年,就开始读史了。
但他不说,省得贵妃听了心慌。
那边,六皇子已经背了起来,却因紧张而有些磕磕绊绊,且还错了一句。
待读罢,无需昭丰帝说什么,小孩子自已经羞愧的满脸通红。
宁贵妃瞧在眼中,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没出息”,又继而笑着讲道:“淇儿这般聪明伶俐,臣妾瞧着,倒与陛下幼时十分相像呢。”
昭丰帝听得眼皮一抖。
他怎么觉得被骂了?
“朕倒未曾觉得。”
要他看,也只有在太子身上才能依稀看到他的影子才对。
宁贵妃却仍旧道:“陛下幼时的事情,臣妾记得最是清楚,便是淇儿这眼睛、这鼻子……也都像极了陛下。”
昭丰帝呵呵干笑了两声。
罢了,他又何必去叫醒一个装睡之人。
反正任凭她再怎么说,他这张俊脸也不会因此就变得平平无奇。
“淇儿如今一日日长大,现下也到陛下腰间了呢。”宁贵妃边替昭丰帝揉肩,边讲道。
昭丰帝点头道:“确是长得慢了些。”
宁贵妃脸上笑意一凝。
又听昭丰帝认真说道:“六岁多的男孩子,按理来说该到朕肋下才对。”
这下换宁贵妃干笑了。
“臣妾一定在淇儿的膳食上多加留意。”她旋即说道:“可淇儿的身子骨儿向来好得很。”
“哦?当真?”昭丰帝眼睛忽然一亮。
宁贵妃以为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忙是点头。
“那从明日起,便叫他来朕跟前——”
宁贵妃心中一喜。
“陛下可是要让淇儿学着理政?如此也好,淇儿向来有孝心,也时常想着要帮皇上分忧呢。”
“理政?”昭丰帝无奈笑了一声:“贵妃想哪里去了。”
呵呵,众所周知,他自己都不理政!
“朕是想让淇儿陪着朕一同炼丹——上回国师还曾提过,要替朕寻一位炼丹童子呢。”
宁贵妃脸上笑意一凝。
……让皇子做炼丹童子?
这种传了出去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非议的主意,亏得皇上能想得出来!
不行,她可不能让淇儿日后背上个炼丹童子的荒唐名声……!
“皇上说什么笑话呢,淇儿正是读书的年纪……且他在臣妾宫里自在惯了,若哪里做得不周全,怕会给陛下添乱。且挑选御前炼丹童子,可万不能马虎……”
“爱妃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朕瞧着淇儿确也合适……”
宁贵妃又竭力劝阻了一番,昭丰帝才算勉强打消这个念头。
只是看向六皇子的眼神,总含着一份不同寻常的满意之色。
宁贵妃气得咬牙。
她终日盼着皇上能对淇儿满意些,可……绝不是满意到让人去做什么炼丹童子啊!
因怕昭丰帝再提起这个话题,宁贵妃只得带着六皇子匆匆告退了。
待出了养心殿,宁贵妃的脸色便彻底沉了下来。
皇上这一日日地,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殿内,昭丰帝却松了口气。
总算能清净些时日了。
“陛下,大国师到了。”刘福轻声禀道。
昭丰帝精神一整:“快请进来。”
……
邓誉醒来,已是两日之后的事情。
他当日被打了一百板子,便昏死了过去。
此时张开眼睛,茫然地环顾了四下片刻,方才迟迟地缓过神来。
他趴在草席上,后身疼痛剧烈,使他全然无法挪动身体。
“……有水吗?”他吃力地开口,喉咙疼痛似有火在烧。
且他声音微弱,一时根本无人能听到。
牢房外,两名狱卒正在说话。
谈论的正是邓家之事——
第504章 昔年旧事
“啧,邓家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邓公子只怕要老老实实在这牢里呆上三年了。”
“可不是……先前我还小意伺候着,生怕他挺不过去呢。”
邓誉听在耳中,大有一种茫然之感。
他们在说什么?
难道是他牵连了整个邓家,父亲当真也被定了伪证罪?
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正要试着再发声时,却又听那两名狱卒讲道:“话说回来,这邓家太太倒也是个心狠之人,眼见儿子进了大牢,竟连亲夫都敢谋害……”
“这般决绝,想必是疯得差不多了,本就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邓誉闻言瞳孔一阵紧缩。
……同归于尽?!
“等等!”
他陡然开口,声音嘶哑地向那两名离去的狱卒喊道。
然而已经走远的狱卒仍未听到,回答他的唯有闪烁的灯苗,及隔壁牢房中传来的一声笑声。
“还真是活该啊。”
女子语气凉凉地说道。
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邓誉身上几乎是一瞬间便爬满了冷意。
“是你!”
“你竟醒了?”对方又笑了一声,意外又嘲讽:“倒也真是命大。”
旋即,语气一转:“不过……与其清醒着接受邓家如今的情形,倒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邓誉攥紧了拳,竭力地朝着两间牢房相隔的那堵墙挪去,声音几近咬牙切齿:“你知道……我家中出了何事?!”
若是可以,他绝不愿向她打听,可此情此景之下,他顾及不了太多。
“当然知道,现如今京城谁不知道……消息这般不灵通的,恐怕也只你一人了吧。”张眉妍屈膝坐在墙角,二人之间便仅仅隔了这堵墙。
而不用邓誉再次追问,她也十分乐意将实情说给他听。
“你母亲心疼你,恨你父亲无能,没能救下你——遂趁你父亲不备,将你父亲杀了。你母亲还想要了薛姨娘和你二弟的性命,可惜被下人拦下,当场也丢了性命。”
张眉妍语气里有着淡淡地笑意:“总而言之,如今邓家只剩下薛姨娘母子了。”
邓誉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他摇着头道:“这不可能……!”
张眉妍并未理会他的反应,只继续叹息道:“原本你们一家三口倒也有机会去九泉之下团聚的,奈何老天爷厚爱于你……”
“你住口!”
邓誉猛然拔高了声音,张眉妍微微一怔之后,再次笑出声。
这笑声久久未停,如同刀子一般扎在邓誉的心口处,他狼狈不堪地爬到牢房门口,以手拍打着冰凉的门栏。
“来人,快来人……!”
他疯了一般大声喊道。
“吵什么吵!”
一名狱卒快步走来,原本不耐烦的一张脸在见到邓誉之后,忽然变得戏谑。
“我当是哪个在此放肆,原来是邓家公子醒了啊。”
即便并非人人皆是踩高捧低之辈,然而单凭邓家多年来的行事作风,便足以让更多的人生出落井下石的想法来。
“……我父亲呢?我要见我父亲!”
邓誉神情惊惶不安,已没有勇气直面去问。
狱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邓公子此等要求,倒像是有意为难小人——毕竟令尊灵堂已然魂归西去,邓公子该不是还不知道吧?”
邓誉闻言,四肢百骸顿时冷了下来。
狱卒看够了笑话,便抬脚离去。
邓誉神情不住地变幻着,口中喃喃声不止。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是你……都是你害得!”
他朝着隔壁牢房的方向看去,目光里满是恨意。
张眉妍并未答话,眼中的笑意从未散去。
她很快便要被处以斩刑了,临死前能看看这种有趣的笑话,倒也挺不错的。
“为什么?我从不曾亏待过你半分,已尽全力帮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邓誉眼睛发红,语气里是从所未有过的不甘。
他自知这种问题已经毫无意义,只会显得他可笑悲哀,可他只想求个明白。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想我自幼,也有几分真心倾慕于你。可这世事更改,人心变换,最是难以预料。”
张眉妍忽而有些感慨,下一刻却又倍觉好笑地道:“何况你帮我,也不见得是真心想帮我。说到底,更多只是为了同张家作对,彰显自己罢了。”
既是自幼相识,她便也向来清楚他的自视过高与过分虚荣。
“……”
邓誉闻言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头脑昏沉,几乎要支撑不住。
他从来不知,人心可以丑恶到这般地步。
且长久以来,竟能被掩饰得如此天衣无缝!
难道他所看到的,全然都是假象?!
这一刻,他已有些浑噩不清的脑中,忽然闪过那日自阿荔口中,听到的那些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语……
“你可知,生石灰不慎入眼,该如何应对?”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平和。
张眉妍皱了皱眉。
怎突然问这个?
呵呵,莫非神志不清了不成。
“可否能告知我?”
邓誉横趴在地上,语气里有着异样的平静,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邓家公子。
张眉妍忽而有些不适,遂不耐烦地答道:“自然是要趁早用清水洗干净才行!”
“……”
邓誉闻言缓缓咬紧了牙关,直至浑身发颤,却闭眼自嘲地笑出声来。
那年那日,那个使了丫鬟在池塘边将他及时拉住,又细致地拿帕子替他将眼中的生石灰拨弄干净、后才取了水,让他自己冲洗眼睛的小姑娘,从始至终没有大声说过话,只同丫鬟低声窃窃说了几句——
待他眼睛恢复视物的能力之后,他瞧见的便是不远处的张眉妍主仆。
他道谢,她没有否认,只不甚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便认为,起先不敢说话,也是出于过分羞怯之故。
此时此刻,他已无话可讲,亦无话好问。
邓誉浑身麻木地紧紧闭着眼睛,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这些年来的种种画面。
父母的争吵、与张家之间的碰撞、张眉妍看待他时欣喜赞赏的眼神……
以及,他面对张眉寿时的冷然,甚至是鄙夷。
他不愿再想,却无法停下。
……
一月后,便到了秋闱放榜的日子。
而这一日,张家处处如常,上上下下几乎无人提及此事。
第505章 考中了?
海棠居里,新来的小丫鬟悄悄地同阿郝问道:“阿郝姐姐,今日不是乡试放榜的日子吗?”
这么重要的日子,难不成大家都忘了吗?
阿郝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说道:“数你多嘴,快干活儿去。”
小丫鬟“哦”了一声,一头雾水地走开了。
阿郝发愁地看着小丫鬟的背影。
这么没眼色,不识趣儿还话多的小丫头,日后教导起来,少不得要费一番力气呢。
好在她人狠力气大,拿起尺子来打人疼,想必也没有她教不好的丫头。
阿郝边想着,边走进房中,隔着珠帘瞧见宋氏正在内间理账,纪氏也在一旁帮忙,妯娌二人一派和睦。
松鹤堂内,张眉娴正陪着张老太太说话儿。
半月前,张眉娴与齐家二公子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十月初八,距今已不足一月。
“这齐章我瞧着确是个好的,只怕他这些年在军营里沾了粗野之气,脾性易怒……祖母知道,你也不是个软脾气,但你切记,如若他同你动手,你万不能同他硬碰硬。”
张老太太近来将能交待的都交待了,如今实在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便又拣了些不同寻常的说。
张眉娴听得哭笑不得。
祖母竟连她挨打的事情都想着了——
不能硬碰硬,她自然是知道的。
女子嫁了人,因着世俗眼光和娘家名声,多少会有束缚在,故而只能尽量将眼睛擦亮些,学聪明些——这是她一早想过的,也早做好了所嫁非良人的准备。
只是,想到身为女子的不得已,张眉娴仍在心底叹了口气。
“祖母放心,孙女都记下了。”
“记下什么了?我还没说完呢。”张老太太看着孙女,道:“不让你硬碰硬,可不是叫你去做受气包,是怕你硬碰硬会吃亏。”
张眉娴一时没太能听懂。
“当场且尽量息事宁人……待到事后,趁他醉酒或睡着了,取了绳子将人绑起来,将嘴也堵上,关上门来打个痛快。”张老太太认真交待道,仿佛在传授什么不得了的绝世秘笈。
张眉娴听呆了去。
“祖母……”
她忽然猜想,祖母不会拿这法子,对付过祖父吧?
“如他这般身份的男子,多数都好面子,是不易说出去的,故而你别打他的脸。他若私下再与你动手,你便再将人绑起来打,何愁找不到机会?绑着不过瘾,吊起来也未尝不可,直将他打服气了为止!”
“若单打还不够,再挑了他怕的去威胁——”张老太太给了孙女一个极有深意的眼神。
张眉娴愈发愕然。
她似乎突然明白祖母叮嘱她强身健体的终极意义所在了。
“可……两个人过日子,总不能成日打来打去吧。”
这究竟是成亲,还是……争夺武林盟主至尊之位呢?
“自然不能终日打来打去。”张老太太正色说道:“打服了便继续过,真遇到那不服管教的,自然要趁早和离。”
“咱们张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精细护着长大的,嫁出去可不是由人捏扁搓圆的——别说我老婆子不同意,便是你叔叔婶婶,也没一个肯答应的。”
这几年来,她愈发看得开了。
张老太太看着孙女,交待道:“咱们既无过错,便是和离,也能将理拿出来摆一摆,熟错熟对,世人自有眼睛去看。人只要无错,便不必怕。”
张眉娴眼眶一热,将头抵在了祖母肩上。
她这得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有这一世的福运。
相比之下,她履行的这一丁点儿责任,当真是不值一提的。
“然而,将心比心。若人家对你好,你自然也要对人家好,如此才是夫妻长久之道。”张老太太语重心长。
张眉娴轻轻点头。
“我会的,祖母,您放心吧。”
张老太太舒心地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门亲事她是满意的,总算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对了祖母,我听闻今日是乡试放榜的日子?”张眉娴抬起头,因恐说多了祖母伤感,便随口换了个话题。
张老太太无奈看了孙女一眼。
要换也好歹换个养生点的——
张眉娴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笑着道:“瞧我这嘴,待嫁了出去,可不得是挨打的命?”
“瞎说什么呢。”老太太瞪了孙女一眼。
继而说起张秋池的事情:“此番池儿是时运不济,已是尽力而为了。你叔婶就是恐他心生挫败,误了来日重考,才未提放榜之事。”
当时那孩子身体虚弱之极,连下床都是难事。
说句难听的,在号舍里呆了九日,能好端端地出来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考中不考中的——
这如果都能考中,岂不得叫那些身强力壮去赶考的考生们怀疑人生?
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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