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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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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作什么妖啊……
  “大胆张氏,竟敢蔑视公堂,当众出言污蔑朝廷命官!”师爷沉声道:“快将其拿住!拖下去,杖责三十!”
  依大靖律,出言侮辱朝廷命官者,当受此责罚。
  两名衙役已经上前,迅速地将人制住。
  远在京衙外马车内的张眉寿,甚至都听到了她的惨叫声。
  起初,那叫声里还夹杂着怒骂和不忿,可几板子下去,就成了求饶。
  阿荔小跑过来,隔着车窗小声道:“姑娘,您可要下来瞧一瞧……”
  那情形,当真解气地很呢。
  什么?
  姑娘会被吓到?
  若姑娘会被吓到,那这世上大抵也没人敢看了吧。
  “不必了。”许是事情如愿得到的解决,张眉寿的语气听起来极放松。
  阿荔有些失望。
  姑娘竟然说不必了,这样的好事,平日里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可旋即,她又露出恍然的神情来。
  她知道了,姑娘是嫌打板子太无趣,等着看斩首呢!
  姑娘就是姑娘,眼界果然与她不同。
  张眉妍待受完了三十大板,程然便命人让其画了押,送进了大牢之内。
  紧接着,十一亦要受到杖责。
  大靖律中有明文,为仆者若告发主人,须领二十大板。
  见十一被拖了出去,邓誉堪堪回神,连忙求道:“程大人……我愿替十一受罚!”
  十一尚且有重伤在身,若此时再受罚,焉还能有命在?
  “此处乃是公堂,何来替人受罚一说,你当律法是儿戏不成。”程然呵斥道。
  十一湿了眼眶。
  能得公子这句话,他便觉得不后悔了。
  邓誉眼睁睁看着板子落在十一身上,偏偏十一紧咬着牙关未发出声音,只觉得一颗心被人紧紧攥在手中。
  他冲出堂外,想上前阻拦,却被官差拉住。
  此时,他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张眉寿,以及范九。
  邓誉一双眼睛胶在仪态从容的女孩子身上,其中怒火迸溅。
  他们看似救了十一,却又逼着十一出面指证他……
  张家这等人家,岂会不知仆从告发主人须受责罚,他们这做,分明是早做好了要十一断送性命的打算!
  “为了一句证词,你们就能这般轻贱人命吗!”
  在官差的钳制下,他红着眼睛朝着张眉寿和范九质问道。
  范九微微叹了口气,经过他身边时,低声说道:“邓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此番十一是擅自做主前来,并非受人胁迫。”
  他不是为谁解释,只是曾经主仆一场,他不愿事到如今邓誉眼中所看到的还都只是自己的偏见。
  有些人,总要经历过挫折才能改变。可如邓家公子这般,若所见只有挫折和欺骗,就必会被磨碎。
  邓誉闻言,整个人都僵住。
  十一……竟是自己要来的?!
  为何!
  他为何要拼死来指证自己?
  不……
  那不是指证……
  若不是十一及时出现,他应当会顺着张眉妍的话撒更多的谎,将自己置于更加艰难的境地——
  十一是在帮他!
  阿荔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向自家姑娘小声地说道:“害了那小厮性命的,分明是他自己吧……现如今还不知错,眼瞎心瞎至此,倒是怪不得旁人……要奴婢说,当年在保安寺中,姑娘就不该帮他,合该叫他淹死了才干净呢,也省得害人害己。”
  她声音不大,只有只字片语传入邓誉耳中。
  当年,保安寺……帮他?!
  邓誉脑中一阵轰隆作响,忙转头看向张眉寿主仆。
  他张口要追问,却被官差拖着离开了此处。
  张眉寿则不解地向阿荔问道:“什么……当年保安寺之事?”
  “姑娘,您忘了么,您约是五六岁那年,偷偷跟着柳氏他们一家出门去保安寺上香——您带着奴婢偷跑去玩儿,咱们在后院中遇到了邓公子,那时邓公子同小厮走丢了,遭荷塘边的生石灰迷了眼睛,险些跌入塘中……”
  张眉寿听得微微皱眉。
  隔了两世,她倒是不大记得此事了。
  “是姑娘让奴婢拉住了他,姑娘还替他清理了眼睛——”
  只是邓公子那时小小年纪,仗着大了她家姑娘几岁,已是要常常出言教训她家姑娘,又爱向她家老爷太太告状——当日她家姑娘是瞒着太太出的门,见邓公子瞧不清人,便也故意没出声。
  “这件事情似乎没旁人知道,奴婢也不曾放在心上,就是方才忽然想到了……”
  觉得气不过,就提了一嘴。
  张眉寿思索了一会儿。
  她当时究竟是如何想的?
  大约只是年幼心善吧。
  “蓁蓁,方才我说的可好?”王守仁瞧见了她,凑过来悄悄问道。
  张眉寿轻咳一声,点了头。
  “甚好。”
  虽然她在马车里根本没听着,但盲目的吹捧,也是灌溉友情的一种方式。
  此时已退了堂,有人留在原处指点议论着,有人结伴离去。
  柳荀与文竹,及邓誉,均已被押入天牢,听候处置。
  至此,除了邓誉究竟是伪证还是同谋,此一点还须细查之外,这件案子已算是水落石出。
  张峦和张敬走了出来。
  张眉寿此时却转身,看向十一受罚之处,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向范九说道:“去看看吧。”


第496章 警告
  衙役已经停了手,而一动不动横趴在长条凳上的小厮后背后腰处血迹蔓延,触目惊心。
  两名衙役看了一眼,其中一位低声叹道:“他身上本有重伤,两板子下去就见血了,刚打到一半,人就没动静了——这后头,我都没敢使全劲儿呢。”
  另一名也啧啧两声,看了一眼四下,道:“邓家公子带来的人大约是急着回去报信儿去了……这人怎么处置?”
  说是人,可同尸体也差不多了。
  且邓家这样的人家,对待这种背主的下人,也不可能来认领的,再说句难听的——哪怕是带了回去,大约也得丢去喂狗。
  “两位官爷辛苦了。”
  范九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向二人手中塞了两块碎银,语带叹息地说道:“这人乃是在下旧识,这尸首,不如且交给在下去安置。若邓家人问起,二位如实相告便是。”
  两名衙役认得他,下意识地互看一眼。
  此时恰逢纪琤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范九,便与那两名衙役说道:“大人有差遣,你二人随我来。”
  “是。”
  见纪琤已转了身,两名衙役连忙跟上。
  范九这才连忙上前察看十一的情况。
  他伸手,探了探十一的鼻息,发现已近要弱至不可察。
  阿荔此时走了过来,见此情形,叹了口气,道:“姑娘说了,若死透了,便替他寻一块风水好些的地儿,叫他来世投个好胎。若还有一口气儿,就再治一治。”
  反正她家姑娘不缺银子呢。
  范九连忙点头。
  阿荔将话带到,便快步离去了。
  范九看着跟在张峦身边的那道女孩子的身影,心底忽有些触动。
  不缺银子的大有人在——
  新吧上前,主动将十一背起。
  张眉寿王守仁几人跟在张峦身后出了衙门。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
  “既安呢?”
  衙门外未见祝又樘身影,张峦不由问道。
  这一问,却是朝着女儿问的。
  毕竟起初既安是和蓁蓁一同等在衙门外的。
  张眉寿刚要摇头道不知,视线中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走了过来。
  少年身形颀长,俊朗清贵的面孔浸在昏暗的暮色中,显得尤为遥远,似乎不可触及。
  可随着一步步走近,那面容便逐渐清晰,那份不可触及,似乎也在被他一点点打破消散。
  待再近些,更是多了一缕烟火气。
  他手中提着一只油纸包。
  跟在后面的清羽,则提着两壶酒。
  祝又樘上前说道:“这案子顺利解决,自当要庆贺,晚辈取来了伯父最爱的寒潭香。”
  张峦连忙道:“你才是居了头功的,伯父摆宴谢你还来不及,怎还能要你的酒!”
  清羽一脸复杂地看着张家大老爷那双已经伸到了他面前的手。
  他默默将酒递了过去。
  祝又樘则将手中的油纸包交给了王守仁。
  王守仁笑道:“多谢公子。”
  祝又樘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已经打开了来尝。
  “……”
  今日这般不上道吗?
  太子殿下唯有出声提醒道:“蟹粉酥——”
  王守仁在心底哀叹一声。
  他自然知道是蟹粉酥,只是想装傻一回,尽量看住他家蓁蓁而已……
  可殿下这般较真,生怕蓁蓁吃不着似得……
  殿下待蓁蓁,如今他越瞧,越觉得用心地很。
  因发愁而食不知味的王守仁,咽下最后一口,乖乖将余下的蟹粉酥收好,却听身边的苍鹿说道:“伯安,你怎么吃独食,也不给我一个尝尝?”
  王守仁:“……”
  好么,还有比他‘更没眼色’的呢。
  不过,这个应当是真没眼色。
  他只有硬着头皮递了一块儿过去。
  可谁知对方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般“给一个尝尝”便罢了——
  苍鹿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直吃得一块不剩。
  “还有么?”他问道。
  王守仁脸色艰难地道:“没了。”
  此时,他已不大敢去看太子殿下的神情,虽然那神情必然是一如既往地得体大度。
  “这就没了?我还想着给蓁蓁留些呢,你怎也不提醒提醒我?”苍鹿低声说道。
  王守仁无奈望天。
  自己吃得多,还怪上他了?
  “待会儿再买些好了。”苍鹿不好意思地说道。
  “城中只这家铺子做得正宗,去时只剩了这些,眼下应当已然关门了。”太子殿下在旁提醒道。
  若不然,他也不会没准备喂饱这二人的那一份。
  所以,天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么远给苍家公子买点心吃……
  苍鹿闻言更加羞愧起来。
  张眉寿在一旁瞧着这一幕,虽没吃到蟹粉酥,却也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她偏过脸,弯了弯嘴角。
  大约是案子解决干净了,瞧什么都觉得顺眼地很。
  不远处的巷口处,停着一辆油壁马车,而此时马车旁站着的女子,正望着祝又樘离去的方向。
  即便隔着幂篱,似乎也无法掩盖那道目光里透出的痴沉之意。
  “县主,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一侧的丫鬟低声提醒道。
  殿下也走远了。
  宴真却极不舍将视线收回。
  旋即却又想,他如今出宫频繁,与几位文官来往颇多,日后她想见他,机会多得是。
  只不过,似乎唯独这张家,还不知殿下的真正身份——想来也当真奇怪。
  她刚要吩咐丫鬟去细查一查此事,却见本该隐在暗处的护卫忽然出现在她身边行礼。
  宴真皱眉。
  “出什么事了?”
  护卫语气有些惊慌地道:“县主……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方才找到了小人,要小人转告县主……说是要县主日后不必再这般过分紧盯着殿下……”
  这话已是往含蓄了说。
  那些暗卫也当真警惕地很,他们分明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且不过是暗下跟了殿下两次,今日竟就被严饬了。
  宴真脸色微变,双手蓦地攥紧。
  不管这是那些受命保护太子安危的暗卫之意,还是太子之意,都叫她无从接受。
  她甚至不求像寻常人那般光明正大地接近他,她只是远远看他一眼,都不行吗?
  难道就只因她是宁家人?
  宴真唇边闪过讥诮,眼神沉沉地拂袖,转身上了马车。
  “回府!”
  马车很快驶离。
  而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另一人的眼中——


第497章 试毕
  蒋令仪放下了马车帘,靠在隐囊上,长吁了一口气,眼中却含着淡淡地笑意。
  宴真县主私下竟是这般留意殿下。
  这会是宁贵妃的授意吗?
  她在心中摇头。
  宁贵妃即便是行事嚣张明目张胆,可却也犯不上让一个毁了容的侄女亲自来监视出宫在外的太子。
  这根本说不通。
  而若不是宁贵妃之意,那就只能是宴真自己的主意了。
  想到这里,蒋令仪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
  同为女子,那种极强烈的直觉,绝不会出错……
  她倒没想到,宴真竟会对太子殿下有意。
  然而,想一想也是,殿下那般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又是日后的一国之君——接触之下,恐怕极难有人会不动心吧。
  可宁家与太子暗下乃是对立之势,宴真有这般想法,若是被宁贵妃知晓了,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想到宴真曾当众给自己难堪,蒋令仪心中便浮现了一个想法。
  可很快,理智便使她否定了这个打算。
  便是她悄悄将此事透给宁贵妃,使宴真受到宁贵妃的冷落,可那冷落,没准儿只是一时半刻而已。
  且若让宴真知晓了是她多事,才是真正的麻烦。
  四年前小时雍坊之事,叫她学会了行事须得越发谨慎,决不可为图一时之快,而被人捉住把柄。
  更何况,她又何必去同宴真置气呢。
  单是对方那幅尊容,便不可能成为她与殿下之间的威胁——再如何嚣张,也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跳梁小丑罢了。
  再有……
  日后兴许能拿来用的东西,何必急着毁掉呢。
  ……
  次日一早,几乎一夜未眠的程然进宫求见昭丰帝。
  邓常恩有官职在身,且当初是由大国师引荐入京,此番他若要定其伪证之罪,予以处罚,还须经皇上首肯,方算妥当。
  程大人准备了极详细的叙事折子,虽然他估摸着皇上也不会看,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可是,在走这些流程之前,首先要面对一个最大的难题——
  那就是,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见到皇上?!
  说来可笑,身为太后表侄和京衙府尹的他,为了公事想求见皇上一面竟都难如登天。
  “程大人,皇上眼下不得空闲。”
  “不要紧,本官可以等。”
  皇上可知,微臣这句话,已经说倦了。
  程然在心底叹了口气,旋即却朝太监说道:“不知可否劳烦公公替本官取些笔墨来?”
  太监微微一怔,却也很快应下。
  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待笔墨被取来之后,程然却是在一侧廊下席地而坐,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公文,认认真真办起了公务来。
  好在他早就料到皇上不会那么好见,因此早有准备。
  “这……程大人……您这似乎不合规矩。”太监脸色为难地提醒道。
  哪儿有大臣坐在皇上寝殿外办公务的?
  程然无声笑了笑。
  说道好像这养心殿是个合规矩的地方似得。
  “近来衙门公务繁多,本官也是别无他法,若耽误了公事,回头也难以向皇上交待。公公若觉得实在不妥,就请劳烦多替本官通传几次就是。”
  太监听得头疼,唯有去找了大太监刘福。
  刘福叹了口气。
  现如今大臣们为了见皇上一面,还真是什么五花八门的招数儿都能使得出来。
  刘福权衡之下,到底将此事禀给了昭丰帝听。
  正忙于翻阅丹书的昭丰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而不久,刘福忽然又来传,却是道:“皇上,不妙了,程大人昏倒了!”
  “什么?”
  昭丰帝总算听清了一回,而后下意识地看向手边的丹药。
  刘福眼皮子一跳,连忙道:“陛下……已命人去传了太医,想必很快就能赶来。”
  昭丰帝这才收回了目光。
  “朕去看看。”
  人都昏倒了,他再不露面也不合适了。
  可是,怎么就昏倒了呢?
  昭丰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待想明白究竟哪里不对之时,已经晚了。
  昏迷的程大人一听到皇上来了,立即虚弱地张开了眼睛,支撑着要起身行礼。
  “臣失仪了……望皇上恕罪……”
  “既然身体不适,又何必非要强撑着入宫。”昭丰帝无奈叹气。
  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他气昏的呢——他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臣子们怎么不能多替他爱惜爱惜他已经快秃了的羽毛呢?
  “实在是有紧急公务,微臣才不得不前来请示皇上……”程然有气无力地说着,唇边还有着疲惫的笑意。
  最近为了跟上太子的步伐,他磨炼起演技来不可谓不刻苦。
  昭丰帝看在眼里,苦在心中。
  他本以为贵妃的演技已经足够差劲,可没想到程大人也是不遑多让。
  分明只是劳心劳神的戏,偏偏被他演得如同在留遗言一般。
  “说吧,你求见朕,究竟是为何事。”昭丰帝无奈道。
  程然眼睛一亮,忙就将邓常恩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并奉上了折子。
  昭丰帝:……
  等等,程大人袖中的折子怎么好似掏不完?
  “除了邓常恩之事,这些也皆是近来需要皇上批奏的……”程大人又恢复了有气无力的模样。
  昭丰帝压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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