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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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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杏点了点头。
  张眉娴无奈皱眉:“非得我一遍遍问你才肯说?”
  黄杏在她身边这些年,一直都只是二等丫鬟,关键便在于她这幅令人着急的性情。
  黄杏脸一红,这才说道:“……有人要见姑娘,此时正等在后门处。”
  “是何人?”张眉娴忙问。
  黄杏吞吐道:“是……二姑娘。”
  “二妹?”张眉娴十分疑惑。
  二妹要见她,为何要去后门?
  二妹行事向来……咳,向来有些刺激,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她帮忙?
  可面前丫鬟的表情,却叫她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是……从前的二姑娘。”黄杏低着头,将声音压得极低。
  张眉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张家只有一个二姑娘,不分从前还是现在!你若说话做事再这般不谨慎,莫怪我不念旧情,将你撵出府去!”
  黄杏身形一抖,连忙跪了下去。
  “是……是奴婢说错了话。”
  她就知道,不该帮着对方传话的!
  可到底想着那也是大姑娘同父的妹妹,恐私自瞒下,会惹大姑娘不悦,这才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她可说了寻我何事?”张眉娴冷声问道。
  “便是因为……说是有极要紧的事情,奴婢这才斗胆前来告知姑娘。”
  张眉娴紧紧皱着眉,片刻后,到底是快步离开了院子。
  她倒不是想见张眉妍,只是想瞧瞧她究竟有何目的——也免得这不安分的东西,再给张家招来什么麻烦。
  等在张家门后的,正是张眉妍无疑。
  听得脚步声传来,她敛起脸上原本的神情,欣喜地转过头。
  “大姐,我就知道你定会来见我!”她语气里透着亲近与感激。
  张眉娴冷笑了一声。
  张眉妍自幼时,便处处针对她,事事皆要压过她一头,在她面前向来都是趾高气昂——如今日这般亲近殷切,却是头一遭。
  而算一算,她们已有数年不曾见过面,且张眉妍离开张家的那一日,二人还动手打过一架。
  便是如此,才令她觉得眼前这张笑脸,实在讽刺虚伪。
  “你想干什么?”张眉娴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间隙,已将她从上到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的张眉妍悄悄攥紧了衣袖。
  她不与张眉寿比且罢了,可同为昔日张家大房的嫡女,张眉娴如今却还能这般锦衣玉食,实在令她心下难平。
  相较之下,她身上的衣裙已洗得发旧,且已有些不大合身——更为可悲的是,这已是她为数不多还算体面的一件衣裙。
  可这些不平,她如今只能尽数压下。
  “父亲病了,病得极严重……家中实在没有银子请郎中抓药,我是实在没了法子……”她咬了咬嘴唇,又道:“我本是想见祖母,可门人不愿替我通传,因恰好见着了黄杏,这才……”
  “祖母不可能见你。”张眉娴打断了她的话。
  这么不养生的人,祖母见来作甚?
  今日便是由她做主,她也绝不可能向祖母转达——
  “大姐,父亲当真病了,如今卧床已有半月!”张眉妍激动起来,眼睛发红地道:“若再没有银子抓药,只怕要……”
  “银子呢?”张眉娴冷冷逼视着她:“那庄子上虽不富庶,可每年的收成难道连看病都供不起?还是说,素日里你们不知节俭,一味挥霍?”
  说着,看向张眉妍露出的半截手腕:“命都要没了,这镯子你竟还敢戴?那可是你的父亲,你都不怜惜他的性命,还妄图我们这些外人来可怜他?”
  张眉妍急声辩解道:“银子早已被父亲挥霍光了,他终日酗酒,动辄还要对我和义龄拳脚相向——家中能典卖的东西,早已送出去了。这镯子,乃是母亲的遗物,我这才一直留着……”
  “他既是如此不堪,你还救他作何?”张眉娴冷笑着问。
  “大姐,你怎能这般讲?他到底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祖母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他当初却能勾结你母亲对祖母下毒手——他且不配为人子,又有何颜面奢求子女尽孝?”
  “……”张眉妍眼中浮现怒气,却很快化为讽刺。
  “看来大姐如今当真将自己当做二房的姑娘了。”她语气讥诮地问道:“可你这般贴上去,人家不见得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吧?若不然,你岂会眼见要成了老姑娘,却还迟迟捞不着一门亲事?”
  张眉娴脸色一寒,一巴掌甩了上去。
  合着这小贱人,今日是专程上门讨打来了吧!
  “啪!”
  这一幕,恰是落在了不远处、坐于马车内的一名少年眼中。


第395章 送上门的肥羊
  少年皱紧了眉,就欲下马车去。
  可不知为何,却又停下了动作。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想娶我的人早已排到城门口儿去了,是我自己不想嫁!”张眉娴冷笑着道:“真正捞不着亲事的人,怕是你自己罢?一心想嫁高枝,偏偏没了这份资格,便跑来恶心旁人——真当所有人都与你一样,脑子里只装着嫁人二字?”
  张眉妍羞愤到了极致,想扑上前来,却被张眉娴身边的大丫鬟拦住。
  “当初是你们自寻绝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享福,偏偏终日想着去算计别人——你们落得今日这个田地,实乃报应,怨不得旁人半分!”
  张眉娴语气冷极:“我若是你,便滚回去好好地藏起来,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着,便带着丫鬟转身回了院内,命仆人将门合上。
  张眉妍站在那里,兀自战栗了许久,盈着泪水的眼睛里盛满了怨恨。
  原本就阴沉的天色落了雨,雨水冰凉,打在她脸上,她复才有些麻木地转过身。
  待沿着西漕河,渐渐离开了小时雍坊,她忽觉身边雨水顿消。
  抬起头去看,却见头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油纸青伞。
  她意外地转回头,竟见是一位锦衣少年人站在她身后。
  张眉妍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她张了张嘴,喊道:“誉哥哥……”
  十四五岁的少年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地道:“这伞……你且拿着吧,莫要淋湿了。”
  张眉妍眼中顿时涌出泪水来,她抬起手,却非是去接伞,而是捂住了自己泛红的半边脸颊。
  邓誉轻轻叹了口气。
  “张家……实在欺人太甚。”
  自四年前,张邓两家因退亲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也被泼了满身脏水之后,他对张家,便无了半分好感。
  可当初母亲中风,是经张家一位姨娘出手诊治,才得以下床走动。
  有着这份恩情在,明面上他也不好对张家人表露出什么不满来。
  “是我不好,我不该心存侥幸,认为大姐还会顾念一丝旧情……”张眉妍垂着眼睛,泪如雨下:“可若非父亲病入膏肓,我也不会找到张家,被人这般羞辱。”
  邓誉皱眉问道:“你父亲病了?”
  张眉妍点头。
  少年人犹豫了片刻,摘下腰间荷包,递了过去。
  “这些银子你且拿着,若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送去。”
  张眉妍一愣之后,连忙摇头推辞道:“我怎能要你的银子?从前那些风言风语,已给你带去许多麻烦了……父亲的病,我自己再另想办法便是。”
  “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办法可想。”谈及往事,邓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道:“都过去了,且那时年幼,也怪不得你。再者,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便不怕旁人栽赃。”
  说着,便将荷包送进了她手里:“你我相识一场,张伯父以往待我也不薄,我若明知他有难,却置之不理,非君子之道也。”
  张眉妍抿了抿唇,这才轻一点头,道:“那就……多谢誉哥哥了。待我多做些针线活儿,日后攒够了银子,定会还你。”
  邓誉不置可否地道:“且去请郎中,抓些药,再买些补品,好生照料张伯父吧。”
  张眉妍点着头,再三道谢,复才接过他手中的伞,转身离去。
  离去时,频频回头。
  此时,邓誉的小厮举着伞,追了过来。
  “公子,您都淋湿了。”小厮嘟囔道。
  那姑娘也真是的,公子好意给她送伞,她怎也不能顾一顾他家公子呢?
  亏她还一步三回头地看,难道都看不着他家公子要被淋成狗了?
  由此可见,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打紧,走吧。”邓誉转了身。
  小厮应下,举着伞紧步跟在他身侧。
  路过张家后墙处,小厮感慨了看了几眼。
  自范九大哥被赶出邓家之后,他当真觉得孤单地很呢,这几年下来,都再找不到知音了。
  上回见着范九大哥,只见他身后跟着几位仆人,还带着如花似玉的娘子……啧,真是令人羡慕啊。
  ……
  一个时辰之后,一名身上沾着雨水的丫鬟从外面回到了张眉娴的院子里。
  丫鬟将伞收起,放在门外,走进堂中向张眉娴行礼。
  “如何?”张眉娴问道。
  先前她转身回了院中之后,便差了丫鬟去跟着张眉妍,一看究竟。
  她想知道……张彦是否当真病得不行了。
  “姑娘,您猜奴婢瞧见什么了?”
  张眉娴皱眉:“快些说。”
  她这辈子,最讨厌听到的就是“猜”这个字。
  丫鬟暗暗吐了吐舌头,这才道:“奴婢瞧见邓家的公子与她说了话,还给了她银子。”
  张眉娴愣了愣,旋即问道:“她收了?”
  丫鬟点头。
  张眉娴默默无言。
  张眉妍没能从她这里讨得了好处,转头却有人送上了门儿去让她薅羊毛——
  咳,这也是件好事。
  到底她也未必能真的忍心见张彦病死,没钱抓药……如此一来,她也就放心了。
  “后来奴婢让车夫一路跟着她回了庄子,却远远瞧见张老爷提着酒壶从外头回来……醉醺醺地,倒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模样。”
  张眉娴脸色顿时沉极。
  合着竟是来骗银子的?!
  这样的谎话也能说出来,就不怕遭了报应,真被恶疾缠身吗?
  亏她还心存一丝怜悯之情,眼下不妨便将这份愚蠢的怜悯连根拔起,丢去喂狗好了!
  张眉娴眼中心中都再无半分犹疑。
  “姑娘,二姑娘院子里的丫鬟阿豆过来了。”黄杏此时进来禀道。
  张眉娴立即道:“请进来。”
  阿豆手中提着一只食盒,进来行礼,笑着道:“这是大太太身边的赵姑姑亲手做的点心,二姑娘恰在海棠居里尝了尝,觉得可口,便叫奴婢给大姑娘也送些来。”
  此事本是稀疏平常,此时却叫张眉娴眼中一热。
  亲生父亲和同父的姐妹至今还想着算计她,二妹与婶婶却向来不曾轻视她半分,反而百般照料……
  而她却……
  阿豆离去之后,张眉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几碟点心,看了许久,却也未尝,只站起了身。
  她……有一个决定——


第396章 他的身份
  她想去印证一件……不,是一些事情!
  张眉娴未有耽搁,立即吩咐了丫鬟去备马车。
  “姑娘,外头正下着大雨呢。”丫鬟提醒道。
  张眉娴固执道:“快去。”
  丫鬟只好应下。
  张眉娴坐上马车,一颗心跳得飞快。
  今日,张眉妍的话固然难听,可却也提醒到了她。
  她拖着不嫁,叔叔婶婶从未说过她半句,祖母至多也只是偶尔唠叨几句,故而……她尚未觉得有太多不妥。
  可是,张眉妍那番话,却叫她意识到,她嫁不嫁尚是小事,重要的是——外人会如何看待叔叔婶婶?
  对外,她已过继到叔婶名下,那她的亲事,自然也该由宋氏做主。
  她若再迟迟不嫁,叫外人如何议论婶婶?
  且如今倒还好,再有两年,二妹三妹都到了议亲的年纪,到时她横在前面,更是多有不妥。
  她真是蠢……只因婶婶从来不提,她竟也未想过这一点。
  如今想来,张眉娴不禁满心愧疚难安。
  可是,若叫她就此稀里糊涂地嫁了人,她却又心有不甘。
  至少……也该去问个清楚!
  ……
  春雨清冷,将庄严肃穆的大永昌寺蒙上了一层湿意。
  章拂正于寮房内盘腿打坐,忽听得僧人来禀,说是一位自称姓张的女施主,携了亲手抄写的经书,前来求见他——
  章拂缓缓张开眼睛。
  张眉娴等在前殿外廊下。
  今日天色不佳,寺内香客寥寥。
  她身形本就高挑,样貌亦是姣好,今日着一件茜红色夹袄、下衬翠蓝刻丝马面裙,此时站在那里,尤为醒目。
  章拂远远便看到了她,张眉娴亦是。
  四目遥遥相对间,年轻的僧人微微错开了视线。
  他行至廊下,随行的僧人收伞立至一侧。
  “张施主。”他朝着张眉娴行了佛礼。
  “今日除了送这手抄经书之外,实则还有一事,想请大师为我解惑。”张眉娴看着他,语气还算平静地问道:“不知大师可否赏面一叙?”
  章拂半垂着眼睛:“施主言重了。施主若有何迷惘之事,不妨说与佛祖听一听,佛祖许有指引。”
  “此惑,佛祖怕是解不了,唯有大师能解。”察觉到他的躲避,张眉娴直直地看着他,语气里透着固执。
  章拂眼神微动,犹豫片刻,到底是点了头。
  他转身下了石阶,二人各自撑着伞,一前一后朝着殿后走去。
  直至四下无人,张眉娴才缓缓止步,转头看向他,开口说道:“……我许是要嫁人了。”
  “嫁娶之事,乃是人道常理。”章拂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张眉娴抓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
  “可是……我想嫁的人,不是他们。”她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他。
  章拂微微一怔,而后道:“那施主便随心便是。”
  “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娶我。”张眉娴紧紧盯着他的神情:“……若是愿意,多久我都等得。”
  章拂沉默了片刻。
  “既是不知结果,人生苦短,还是勿要辜负岁月。”
  张眉娴手中的伞微微抖了抖,飞洒下一阵水珠。
  “多谢大师指点。”
  下一刻,她却是看向他的右手,忽地询问道:“不知可否看一看大师的右臂?”
  僧人平静的面孔之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施主此言突兀,恕贫僧不能从命。”他语气中带有几分疏离冷漠:“若施主无其它要事,贫僧这便命人送施主出寺。”
  张眉娴心中一紧,咬了咬牙,竟是倏地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雨伞跌落在脚下,她另一只手已去掀了他的衣袖。
  “张施主,请自重——”章拂反握住她的手臂,微一使力,便让她疼得皱紧了眉。
  “你若不是他,又在怕什么?”张眉娴与之对视着,眼眶已有些泛红。
  不知因何,这一刻,她几乎是已经确认了。
  章拂眼神闪躲了一瞬。
  张眉娴忍着痛,执意要掀起他的衣袖。
  他似乎也无意再阻拦。
  那只手臂之上,有着一片弯月形的红色胎记。
  张眉娴眼神一颤,险些惊呼出声。
  章拂缓缓抽回了手。
  “白家哥哥……”张眉娴声音低而颤抖不清:“真的是你……你怎么……”
  “张施主。”章拂打断了她的话:“务请慎言。”
  张眉娴定定地看着他,泪水簌簌而落,久久无言。
  这些年,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经历,是如何死里逃生,又吃了多少苦?
  她脚边的伞,在风中翻转着,被渐渐卷远。
  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发髻和衣裙。
  章拂握着伞的手指微动,到底将伞递向了她。
  “回去吧。”他轻声说道。
  这声音,似乎带着推离,瞬间将她推至极远之外的距离。
  张眉娴没有去接他的伞。
  二人无声僵持了片刻之后,章拂微微弯身,将伞放在了她脚下。
  他双手合十,道:“施主请便,贫僧告辞了。”
  说罢,便转过身。
  “……”张眉娴张口欲喊住他,可看着那一身僧衣的人,满心的话再也无法开口。
  她唯有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白色僧袍消失在白玉石栏后。
  ……
  一场雨后,万物复苏。
  待至深春,京城内外,处处绿意浓。
  张鹤龄与张延龄生辰这一日,张家上下热闹非凡。
  家中本是不打算认真操办,可奈何登门的客人着实不少,单是小时雍坊里的便凑足了一桌。
  除开二人的几位小友,王守仁与苍鹿,甚至是徐永宁也都来了。
  便是祝又樘,也不曾缺席。
  席间,宋福琪闹着要与祝又樘划拳吃果酒,太子殿下觉得新奇有趣,便应了下来。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宋福琪输的多些。
  便是果酒,吃多了也醉人。可宋福琪不听旁人劝阻,反而愈发斗志昂扬。
  太子殿下则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二人就像是杠上了一般。
  王守仁几人着了急,便叫来了张眉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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