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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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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且刘大人竟想见池儿?
“若能得大人指点一二,乃是犬子的造化。”张峦爽快地答应下来:“明日正午,福运楼,恭候大人大驾——”
刘健连连道“好”。
送走张峦之后,刘健回到自己屋里,就与刘夫人说起了此事。
“不可,那日你与我提起,我便让人去打听了,那孩子可是个庶出的。”刘夫人皱眉道:“家世咱们固然不挑,可庶出的,绝不能行。”
“庶出的怎么了?你若担心庶出的孩子眼界低,可那孩子却是个眼界极开阔的——夫人,事事不可一概而论。”
“眼界不眼界的我倒没想那么些。只听说那孩子的姨娘来路不明……他又是个不得嫡母待见的。老爷也不想想,他那嫡母连他都不待见,日后还不得没完没了地磋磨咱家锦儿?”
“妇人之见,我倒常听张贤弟说他有个温柔贤淑,大方得体,极尊老爱幼的贤内助呢。”
刘夫人听得一梗。
这是怕媳妇都听不出来吗?
“总之,此事我绝不同意。”她态度坚决。
这种事情男人懂什么,她作为女人对被婆母磋磨的痛苦再明白不过。
刘健听得头痛不已。
罢了,先不说那么多,他自己先去瞅瞅再说。
谁知这一瞅不得了,直叫刘大人瞅出心病来了。
因为太满意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让人满意的孩子——当然,除了殿下之外咳咳。
那孩子外貌虽不肖其父,却生得极好,又懂礼数,话虽不多,可待人接物半点不死板,且更为难得的是,小小年纪竟半点浮躁之气都不见——倘若他年轻时能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尾巴还不得翘天上去?
有才有貌性情好,这简直就是万中无一的难得啊。
可他与夫人说了一通,夫人竟还是半点不松口。
这浅薄的女人,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眼光和远见了?
若他是个女子,他都想嫁了!哪里还轮得到女儿!
心里头想着那个青竹一般的少年,刘大人气得直睡不着觉。
……
很快到了张峦出门上任的日子。
张家门外,离别之意浓极。
张峦忍不住又往院内看了一眼。
父亲果然还是没出来送他,也不知究竟在研究什么了不得的秘笈呢,竟然比送儿子出远门还重要。
他看向妻子和儿女。
“我此番去往湖州,你一人在家中要好生歇养,切记不要过于操劳。”张峦叮嘱妻子。
一众仆人听得暗下面面相觑。
人家出门都是交待妻子好生照顾家中,服侍父母,大老爷倒好,还生怕太太操劳……
这话若让张峦听了,必要冷笑一句:父母自有下人婆子服侍,又不缺人照顾,而他媳妇也是主子,为什么要去做下人的活儿?
“我都知道,你也一样,留意着身子。”宋氏笑笑,强忍鼻间酸涩。
张峦点着头,又转而去交待儿女:“在家中好好听母亲的话。”
姐弟三个齐齐点头。
张鹤龄带头道:“父亲放心,我们会照料好母亲和姐姐的。”
经过这段时间父亲的熏陶和耳提面命,他们已经开始觉得照料母亲和姐姐是分内之事了——什么年纪小需要被宠着,那根本不是男孩子该有的待遇。
张峦欣慰地点头。
不错,有担当,有他的风范。
男人先要学会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来日才能扛得起更重的担子。
张秋池虽未言语,可内心照料母亲妹妹弟弟的自觉更甚。
“池儿,进了松风书院,要用功读书,若遇到什么难处,便与你母亲和二叔说。”
“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负父亲期望。”
至于遇到难处什么的……
咳,他莫名觉得他可能会更偏向于找二妹商量。
“大哥,路上当心。”
张敬夫妇二人也与张峦道了别。
见该交待的该叮嘱的几乎都说完了,张老太太出言道:“时辰不早了,快些动身吧。”
“是,母亲。”张峦朝着她深深拜别:“儿子走了。”
范九和阿祥也朝着张家众人行礼。
马车缓缓驶动,张峦却从车窗探出了头:“都回去吧——”
说话间,眼睛紧紧胶在宋氏身上。
宋氏眼神无比眷恋地看着他,一眼都舍不得移开,直到马车在视线中慢慢消失。
她抬手拿帕子揩去眼角的泪珠。
张鹤龄和张延龄上前一左一右拉着母亲的手。
这是父亲教的,说是可以让母亲不那么伤感呢。
马车里,范九也向张峦递去了帕子。
张峦顿时不想哭了,皱眉道:“你去外面与车夫同坐在辕座上,我想一个人呆着。”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女儿非要他带上这个举止令人不适的小厮。
范九挠挠头,钻了出去。
他做得这么周全,怎么大老爷还是这么不待见他呢?
张家一群人各自回了院子。
一路上,张老太太身边的贴身婆子欲言又止。
“你究竟想说什么?”回到松鹤堂,张老太太坐下时问道。
婆子叹着气,低声开了口。
第272章 皇帝的好奇心
“您此番太疏忽了,怎能让大老爷独自去上任,也不挑两个合大老爷眼的丫头跟去伺候……”
大靖官员外放三年内不得带家眷,大太太必是去不得的,可挑两个丫鬟伺候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合他的眼?除了自个儿的媳妇,他看谁能顺眼?”
这些年下来,张老太太已经看破一切。
婆子一噎。
“再者,他如今儿子都三个了,又不必为子嗣着急,我做这个恶人图什么?给自己添堵吗?”张老太太瞥了婆子一眼。
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儿眼力劲了。
“话是这样说,可大老爷到底也是男人……此去湖州非一月两月,至少须得呆上三年呢。”婆子语气担忧。
别的倒不怕,就怕到时在外面胡乱地找了不知根底的女子,那才是最麻烦的。
她也是为了日后考虑。
“你多虑了。”张老太太语气笃定:“他向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且苗氏的前车之鉴还在这儿呢。”
婆子听得哭笑不得,头一回觉得自家老太太透着莫名的天真。
这世道,难道还能指望一个男人替妻子守节不成?
整整三年啊。
且瞧着吧,大老爷如今是一个人走,待回来时只怕就不止一个人了。
想到大太太的性子,婆子不免忧心忡忡。
张老太太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天真。
这世道,妻子不在身边,要给丈夫置小妾;
妻子有孕,大着肚子还要看他睡小妾;
就连妻子每月那几日不方便时,还要想着别委屈了丈夫!
委屈委屈……这些狗男人怎么那么容易就委屈上了?
真能活活憋死?
普通人家纳不起妾室的,怎么也活的好好的?
和尚们更是一个赛一个地长寿呢!
要她说,都是给惯的!
且这些男人,只睡还不够,又要生庶子,让孩子们一出生就有高低之别,矛盾不断……说到底还不都是他们好色惹出的祸?
人人都能像她家儿子这样,世道兴许能太平不少呢。
她疯了才会上赶着给儿子身边送女人。
等她真正老了,还得指望着儿媳妇们孝敬她呢,这得罪儿媳妇的事儿,她说什么也不干。
张老太太主意拿得极稳。
……
宁贵妃近来心情不大妙,此时正闭着眼睛倚在美人榻中,由小宫娥捏着肩。
“娘娘,皇上来了。”
一名宫女进来禀道,话音刚落,就有珠帘被打起的声音随之传入宁贵妃耳中。
宁贵妃睁开眼睛,起身行礼。
心里却在嘀咕,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只怕还没起身呢!
莫非又是夜里吃丹药吃多了,一宿没睡?
“爱妃,朕最近有一桩心事。”昭丰帝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坐下来,下意识地摆出打坐的姿态。
“皇上有心事?”宁贵妃绕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这些体贴的小动作,自昭丰帝幼时起,她便一直在做,多年下来,对她的依赖,已在昭丰帝心底扎了根。
“先前在湖州被百姓传得神乎其神的张家姑娘——朕一直还没想好要如何赏赐她。”
宁贵妃一听湖州俩字就来气。
当初皇上跟他说太子去了南方游历,可她派去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追着,她还来不及细想是怎么一回事呢,太子竟然又安然无恙地回京了!
她再一问,竟被告知太子去了湖州!
呵呵,那叫游历?
阎王殿一月游吗?
她扑了空,本已窝了一肚子气,偏偏被皇上派去贴身保护太子的陆塬对太子在湖州的经历只字不提,哪怕是她的兄长、陆塬的顶头上司锦衣卫指挥使宁通出面,陆塬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皇上素来看重陆塬,此人作风又滴水不漏,她多番叮嘱兄长将人趁早收拾干净,都没能得手。
近几年来,甚至许多人暗下都说,她兄长宁通只是个摆设而已,全因皇上为了全她的面子,才给了兄长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而真正得皇上器重的,从来都是陆千户。
还有皇上身边的掌印太监刘福……个个都对她阳奉阴违。
这一刻,宁贵妃忽然忍不住怀疑——皇上真的有表面看来那般宠爱纵容她吗?
太子前去湖州,皇上怎能不知情?
况且,皇上身边的人暗下这般与她较劲,倒像是在有心提防她。
这是不是皇上的授意?
不,若皇上真有心提防她,凭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只怕早活不到今日了。
皇上还是将她当作自己人来看待的……单从他升仙的同时还想拉她一把这上头来看,已足以确认了。
想到这里,宁贵妃心下重新恢复了安定,方才对昭丰帝忽起的那一份未知的敬畏,也登时消散了。
“爱妃,你说朕究竟该如何赏赐张家姑娘?”
“这便是皇上的心事?臣妾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宁贵妃浑不在意地道:“先前不是已经封赏过张家人了么?她一个小姑娘,难不成还要另行封赏?”
“爱妃错了,这张家姑娘,功劳极大,是非赏不可的。”
“那皇上看着赏便是了,天恩浩荡,无论您赏赐什么,都是她几辈子的造化。”
昭丰帝听得皱眉。
他现在不想被舔,只想有人帮着出个主意。
“这样吧,爱妃先将人请进宫来,待朕见了之后再作定夺。”
宁贵妃听得一愣。
“皇上要见她?”
皇上这是闲出毛病来了吧?
别说什么小姑娘立了功理应召见,这回立功的人那么多,怎不见皇上召见别人?
“咳,朕就是想看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仙子,究竟是什么模样。”昭丰帝诚然道。
可对方是姑娘家,他也不便单独召见。
“过几日便是中秋,到时由爱妃设宴,将其请来,岂不妙哉?”
昭丰帝连理由都想好了。
宁贵妃只有忍着内心的不耐,答应下来。
……
时至黄昏,锦衣卫百户孙止,进了宁府求见宁通。
“如何?那和尚可答应了?”
刚过五旬,养得满身横肉的宁通语气散漫倨傲地问道。
“既是大人的意思,国师又岂敢不遵从?”孙止笑得谄媚:“大人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宁通闻言,眼前闪过画卷上花骨朵一般漂亮的女孩子脸庞,唇角多了一丝晦暗的笑意。
第273章 又生变故
虽然费事了些,可却别有一番趣味。
说起来,出于谨慎,往常被送到他面前的皆是出身寻常的女孩子,个个美则美矣,他却早已觉得腻了。
眼下,正好尝尝新鲜的。
宁通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他摆手示意孙止退下,自己转身去了西院。
西院外,下人们听着耳边传来的女子痛苦凄厉的哭喊求救声,个个头也不敢抬一下。
他们府上,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来路不明、年纪不等的女子被悄悄送进来,又不知有多少无名的尸身被趁夜丢出去。
……
两日后,便是八月十三。
张眉寿呆在海棠居里,听宋氏跟下人安排着中秋事宜。
张鹤龄与张延龄在张峦设在海棠居里的书房里正背着诗。
“待过了中秋,咱们便回一趟苏州。”宋氏交待完了事情,与张眉寿说道:“先前答应了你舅舅的,谁知耽搁至今——你外祖父必然也盼着咱们过去呢。”
提到自己的父亲,宋氏眼中俱是思念之色。
张眉寿只道:“我也想姨母了。”
只是……
这两日外面已有传言,说大国师有言,需以活人祭天,方可解大靖之劫。
她知道,母亲选在此时走,也是想避开这件事情。
可是,比起眼不见,她更想此事不再发生。
可她做得到吗?
“你姨母必也想你了。”宋氏不知女儿沉重的心事,笑着揉了揉女儿柔软的头发。
此时,赵姑姑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太太,苍家出事了。”
宋氏脸上笑意一凝。
“出什么事了?”
张眉寿几乎和宋氏异口同声地问道。
“苍家的大姑娘,被锦衣卫带走了!”赵姑姑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说是苍姑娘的生辰刚巧符合大国师指名要的祭品条件……此时,人已被带去大永昌寺了。”
宋氏听得大惊。
“怎会如此巧合……”
初听要以活人祭天,她固然觉得残忍,可下意识里总觉得与自己尚是遥不可及的,眼下忽然听说就连苍家姑娘也在祭品之列,只觉无法接受。
说句难听的话,她总认为这种事情不该落到官宦富贵人家的子女头上才对。
并非她自私,也不曾对普通人家怀有偏见,只因自古以来大多皆如此。
若连官员的子女都被捉了去,谁还有心力为朝廷效劳?
宋氏的脑子一时混杂无比,攥紧了帕子道:“我去苍家看看……”
苍斌与张峦是至交,两家向来来往颇多,苍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她断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张眉寿一边跟在母亲身后往前走,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分析着。
苍芸上一世因疾病缠身而迟迟未嫁,虽也未得长寿,却是死在了苍家被刘瑾灭门之时,绝非是被当作了祭品去祭天!
继父亲在湖州险些出事之后,竟又生出了一个关乎人命的变故……
这回是因为她,还是祝又樘?
她一时没有心思去细想,且此时此刻,比起眼前残酷的事实,起因与推动半点都不重要。
“公子,使不得,当真使不得!”
苍家院内,两名仆人死命地抱住要冲出去的苍鹿。
“放开我!”苍鹿红着眼睛,一改往日的平和。
“够了!”
追上来的苍斌呵斥道,声音却透着沙哑。
“你是要将全家都连累进去才甘心吗!”
他训斥着儿子,自己却亦在死死地攥着双手,似在竭力克制。
他耳边不断回响着,前来抓人的锦衣卫那句语气嘲讽的话——别人的儿女皆可以为大靖出一份力,怎么唯独苍百户家的女儿不可以?
是啊,正因他身为锦衣卫百户,才更要在人心惶惶的眼下做出表率!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偏偏是他唯一的女儿?
若妻子地下有知,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伤心失望。
这个念头一出,苍斌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要被生生撕开一般,疼得他几乎要失去支撑的力气。
“阿鹿。”
张眉寿上前,抓住苍鹿一只手臂。
“蓁蓁?”苍鹿忽然停下了挣扎,朝着她“看”过去。
“蓁蓁……我阿姐被他们捉走了……说是要祭天,可,可我不信佛祖会这般残忍!”苍鹿说着,极漂亮清澈的眼睛里忽然滚落大颗的泪水。
张眉寿霎时间看红了眼睛。
她自责极了。
上一世,她便没能护住阿鹿一家。
那时阿鹿失去了所有亲人,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怎么过来的,她从不曾得见……
但想来较之眼下,那痛苦必然强烈百倍千倍不止。
此时,忽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老爷!”
仆人大惊失色地朝着忽然倒在地上的苍斌围过去。
“父亲!”
“快去请大夫!”宋氏连忙吩咐身边的芳菊。
苍家上下悲痛与惊惧交加,乱作了一团。
……
晚间,张眉寿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次日,天色还未完全放亮,她便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在外间守夜的阿荔听到动静,进来察看,却见自家姑娘已穿好了衣裙。
“姑娘,您这是?”阿荔讶然无比。
“去等伯安哥。”
张眉寿一面去拿象牙梳,一面说道。
才这个时辰,姑娘去找王家公子作何?
阿荔一时无法深猜,见张眉寿神色透着严肃,她也未敢多言,只连忙上前帮着梳发。
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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