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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祭-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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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启：路过陆过
年轻的女孩在那扇带着铁锈的矮门前，手放在雕刻成蜘蛛的门把上，却迟迟不肯推一下。不过也难怪她，这扇门稍微有点古怪过头了，虽然是铁门——并且是那种在任何一处贫民窟随处可见的破旧样式——却突兀地镶嵌着一只黄杨木的把手，更古怪的是那铁门的上头，趴着一只……嗯，该算是巨大地如同两个婴儿的……苍蝇吧？嗯，是苍蝇，女孩又一次确认了一下那个栩栩如生的东西，苍蝇的两只后脚还在空中晃晃悠悠，她不禁感叹道：“这个苍蝇，简直像真的一样呢……”
话音刚落，那只趴在门上的东西居然动了起来，似乎是用玻璃做成的翅膀抖动了两下，女孩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那苍蝇居然一个转身就朝她扑了过来，两只巨大的眼睛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鼻尖上了，出于对苍蝇这种生物的本能厌恶，女孩后退了一步抱头大叫：“啊啊！别过来！”
“小丫头真没礼貌！我可不是在大街上调戏少女的怪大叔啊！”
“欸？”听到人声，女孩抬起头来，只见那只巨大的苍蝇正用中间那对足叉着对人类来说大概可以称作腰的地方，脑袋微微向左歪着，上下打量着她。
“啊啊！苍蝇说话了！”女孩继续叫，并且更加努力地向后退去。
“马克先生！美国佬对女士都是这么没礼貌的吗？”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女声，听起来像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教授。女孩再次抬起头，再一次惊异到尖叫：“蜘蛛也在说话！”的确，那个女声来自于门把手上的蜘蛛，它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已近变成了黑色，细长的脚尖在门把手上搓了几下，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正在盯着刚刚说话的苍蝇。
“我这是幽默！幽默！辛德瑞拉女士，不列颠的雾气把你的幽默感都吸收光了吧？”苍蝇若无其事地回了过去，黑蜘蛛并不理它，三两下爬到女孩身边用细细的脚尖碰了碰女孩的脸，声音里带着些怜惜：“可怜的小姐，您一定苦恼了很久了吧？”带着绒毛的蜘蛛足尖碰到脸上的一刹那，女孩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但很快，那种奇妙的触感不可思议地让她觉得安心，女孩平静下来了，接着，几滴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中落了下来。
“呀！马克，你又欺负小女生了？”这一次又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女孩泪眼朦胧地侧身望过去，这一次却真是一个人，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上身是黑衬衫，下面配一条黑色运动裤，连鞋子和鞋带也是纯黑色的，衬得他一头红发十分突兀，而更突兀是那双微带笑意的眼中那鲜红的眸子，加上他皮肤白得不像人样，如果加上尖牙，简直活脱脱一个传说中的吸血鬼！
“怎么不进去？小妖虽然耐心堪比精卫，你也活不了大海那么久吧？”白皙的手掌伸过来，女孩愣了一下，那上面居然没有掌纹，光滑一片！但男人并没有在意她的眼光，继续微笑着保持着伸手的样子。女孩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放到了男人的手掌心里。
“洛默先生，你今天迟到了。”叫辛德瑞拉的蜘蛛沉声道，离开了女孩，爬上了男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身边叫马克的苍蝇一阵狂笑：“哈哈哈……居然有人堵得住老弟你的幽灵车？还不如让我相信今天早上美国总统淹死在自己泡的咖啡里了呢！哈哈哈……”被讽刺的男人耸了耸肩膀放开了握在手里的那只冒着冷汗的小手。
“好了，告诉我你的名字。”洛默温和地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孩，她用一只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陆过。”女孩颤声答道。
“很好！我是洛默，现在打开那扇门吧，如果你想好了的话！小妖正无聊到闹别扭呢！”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拍得很重，陆过被拍得向前迈了一步。她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缓缓地握住了门把手，可还没等她转动，门就忽然“砰”的一下打开了，一条金色地砖铺成的明亮走廊在眼前展开，华丽是华丽的很，但却很窄，只能容两人通过，走廊的两头设置着许许多多的房间，清一色铁门，每个门都用希腊文编号，陆过一点都看不懂。走廊很长但很明亮，在走廊的尽头，隐约现出一个娇小的人影来。
“你在说谁呢？闹别扭的男人？”不可思议的清晰，就像说话的人就在耳边一样，那个声音很年轻，只能说是个低沉的少女音，可是却非常沉稳。陆过感觉自己身边的男人不易察觉地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进来吧。”还是那个少女的声音，辛德瑞拉女士转动了一下毛绒绒地身子，用血红的眼睛看了陆过一眼，随即越过两人，从天花板上迅速地向前爬动，只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头顶开始蔓延到了走廊的深处。随即，苍蝇马克一展翅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那样子颇为沉重，远远的听到蜘蛛说了一句：“马克先生，我可以猜想您的体重已经超过美国公民平均水平了吗？”
“不，辛德瑞拉女士，据我所知还没有，我可没有整天向汉堡店跑啊！”苍蝇说话很吃力，臃肿的身体在空中歪歪扭扭，陆过“噗”的笑了出来。
“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了。”洛默低头轻轻笑道，陆过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嗯，只是有点不可思议而已！那个……灵媒妖精……”
“哦，那个是指小妖吧，外面已经传开了吗？呃，这下麻烦了，搬家什么的！”洛默抓了抓头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话间，长长的走廊已经到了尽头，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书房，只是中间放着一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书架也是半月形排开。陆过张大嘴巴看了看头顶那片澄澈的星空，美得如同梦幻一样，各种星座依稀可见，在城市的天空中，星座早已成为了传说中的奢侈品！
“所以，来找我什么事？”直到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陆过才回过神来，在天文望远镜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因为被如此巨大的机械震慑到，刚刚陆过居然没有发现那个女孩。不过某些方面来说没发现她也不能怪陆过，那个女孩子穿着一件带帽的黑色长袍，刘海长长的几乎遮住那对夜一般深邃的眼睛，其他的一切都很普通，如果她脱掉那身长袍，不过是个稍微长得嫩了点的高中生，可偏偏那双眼睛轻轻一瞟，陆过便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闪过她的脑中，像虫洞一样可以穿越于时间的夹缝，对，那双眼睛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坐。”见陆过不回答，女孩也不恼，扬了扬嘴角指着旁边一把金属椅子说道。她搓了搓手，想纵身从高高地天文望远镜上跳下来。
“请等一等！妖小姐！”辛德瑞拉用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少女的肩膀阻止道。
“怎么了辛德瑞拉女士，你难道认为我连这么短的距离也无法安全抵达地面吗？”少女显然有些不满。
“哈哈……如果妖小姐是想让默老弟再背你在走廊里转圈圈，我倒是不介意你往下跳！”马克搓了搓前足看向洛默。洛默转身从墙角扛起脚手架放在女孩脚下，将手放在胸前做了个优雅的“请”的动作，女孩的脚步一滞，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踏上了脚手架，洛默站在脚手架边，并看着她安全到达地面才走回到陆过的旁边。
“辛德瑞拉，麻烦帮我们泡红茶！”少女撩起袍子坐到陆过面前，张嘴打了个哈欠，“默，你今天迟到了，害我都没看到织女星天体运动的前半段。”漫不经心地责怪着，接过蜘蛛端来的红茶递给陆过。
“喝吧，辛德瑞拉泡的茶可是大不列颠还是日不落帝国的时候皇宫贵族才能喝到的哟！”少女狡黠地笑了笑，果真如同一只妖精，不加“小”。陆过举起镶金的茶杯喝了一口，她对外国的茶不是很有研究，却也觉得清香扑鼻仿佛在花园里闻见了扑鼻的蔷薇，不禁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嗯，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的梦？”少女一句话，陆过差点把一口还未咽下的茶喷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
“来这里的人不都是被梦所扰吗？哦！顺便说一句，我是小妖。”少女漫不经心地低头喝着红茶，陆过沉默了一会道：“你……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见了马克和辛德瑞拉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而不是一口气跑去疯人院，我凭什么不相信你？”小妖放下茶杯用一种探寻的眼神看着陆过，“现在；可以说了吗？”湖水一般的眼神——深不见底。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忆梦：无意谎言
手中的茶杯中，一根茶叶立了起来，陆过伸手将它压下去，却没有成功，她抿了抿嘴，抬头正对上小妖漆黑的眸子。
“嗯，再不说的话，我也快疯了。”陆过眨了眨眼睛，看得出来她很憔悴。她微微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吐出来的却是颤抖着近乎哭泣的声音。
“我……我总觉得，那是真的！”女孩儿咬了咬下嘴唇颤抖着说，停顿了将近一分钟后，后文依旧没有影子，女孩抱歉地看了看小妖，却发现小妖并没有在意，依旧和刚开始相同的眼神。
“谁？你的梦中人是谁？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妖低头微微沉吟，再抬头时，深邃的眼睛突然如夜空一般闪烁起点点神秘的星光，陆过看着她，仿佛整个心都被攫住了，眼光也跟着开始流转起来。
“妖阁……”辛德瑞拉急躁地爬到小妖的膝盖上，却被洛默一把扯了起来，单脚吊起挂在空中。
“洛默先生，您这样对一个女士是违法的。”即使是这样狼狈的样子，辛德瑞拉的语气依旧带着庄严。
“违法？呵，比起被判刑关在牢房里，我更害怕下个星期和下下个星期的薪水问题！”洛默灿烂的一笑，将辛德瑞拉的四只脚卡在了马克翅膀的缝隙中，并嘱咐道，“千万不可以发抖哦！”马克抬起前脚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男人们永远也不知道女人的辛苦！”辛德瑞拉任命似的趴下来。
“我就是知道才不去阻止她。”洛默上扬的嘴角向下偏了几分。
“是……是我小时候的朋友，”陆过此时已经听不到外人的声音，只是被那双星空一样的眼睛吸引着，回答者面前的少女提出的问题，“他……他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小妖一种诱导的口气继续发问。
“从……从楼梯上摔下来，消失了……”小妖的眼神微微一闪，洛默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消失？”辛德瑞拉也放弃了在马克的翅膀夹缝中挣扎，抬起血红的眼睛盯着陆过。
“嗯，虽然警察都说他死了，可我不信，因为在葬礼上我们谁也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而且他的母亲看起来……看起来不是伤心，而是……害怕！”陆过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肩上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她这才发现自己在不停地颤抖。
“我没事……”她挤出一丝笑容，“接下去才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情，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做梦了，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去那个楼梯了！”
陆过不是个胆小的女孩，但在一条一眼就能看见尽头的楼梯上却走不到底楼的感觉，还是令她十分恐惧的，而在她的梦中，所有的一切都在重复着。消失在尽头的玩伴的影子，木质的、被踩得吱嘎作响的楼梯——上面的条纹像一只只毫无感情的眼睛，盯得人心里慎得慌，往前看是隐约可见的半扇门，雪白一片，往后看是二楼转弯处的墙壁，旁边的留白透着一种让人感觉被窥视虚无。其实说出来，不过是那样，故事其实是一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滋味的酒，即使别人喝了相同的酒，感觉也已大不一样。说完故事的陆过像虚脱了一样一仰头靠在椅背上，小妖的眸子也恢复了原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洛默。
“还有吗？”显然小妖并不肯就这样放过陆过，她想要的拼图碎片还不够多。陆过勉强直起身子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
“比如说，那个友人的名字、外貌、家庭，或者……你和他的关系。”小妖举起手，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那上面用紫色的丝带扎了个蝴蝶结，从黑色的巫师袍下面露出来，显得有些刺眼，小妖的眼角往上抬了抬。
“那个……”陆过显然觉得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我小的时候比较男孩子气，总是和男孩子凑在一起，所以才和他熟，他也曾带我们几个朋友去家里玩，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即便是稍稍的停顿也是致命的，小妖穷追不舍。
“我……我……我不想说，这个，有关系吗？”陆过抬起头来，表情有些痛苦，一边的洛默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被施了魔法似的，陆过觉得心中一安。
“不，没关系。”小妖喝下最后一口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自向那一排高高的书架走去，长长的巫师袍拖到地上，流金似的地板上一路散开一条阴影。
“你可以走了，马克会陪着你。”小妖背对着陆过，举手从书架上吃力地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淡紫色的封面布满灰尘，体积已经庞大得小妖需要用两只手将它抱在怀里。陆过一愣，面对着被求助者突然的冷淡，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倒是那只大苍蝇很是开心地飞到她身边。
“啊哈！终于轮到我老马克上场啦！这次可不能把我当做怪叔叔啦，小姐！”马克在空中转了个圈，本想单脚站立，却因为地板太光洁了，它细细的脚尖一个打滑，腹部朝上躺到了地上，挣扎了几下，马克终于放弃挣扎瘫倒在地，一边喘气一边对着陆过道：“总之，我会保护小姐你的！”
“你最好不会因为贪吸蚊香而晕倒，马克先生！”辛德瑞拉的无数双眼睛同时一眯，做了个像是笑得表情，“我觉得这位可怜的小姐正为了保护她的人是你而不是洛默先生而在心里哭泣呢！”
“那个，请问……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我还会做梦吗？”陆过小心翼翼地问洛默，那个娇小的妖精正在另一张桌子上动作僵硬地翻着那本巨大的书。
“嗯……恐怕还要再坚持个一两夜吧。”洛默有些无可奈何地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放心，马克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怎么说也在美国服过几个月的特种兵兵役哦！”
“怎么了？小姐？我可不希望你听说了这件事后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好不容易从地上翻过身来的苍蝇有些不满地看着陆过眼里怀疑的光芒。
“我送你出去吧。”洛默笑着扶了一把陆过，陆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着他从那来时的长长走廊踏出了那扇怪异的门，外面阳光灿烂，只是城市的阳光，怎么样都缺少了些美感，显得有些土气。洛默俯下身，一个标准的中世纪绅士的吻手礼，只引得陆过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她随即觉得自己有些没志气，明明来这里之前还那么害怕，现在却还是会为了这些事情牵起小女生的情愫。
洛默毫不在意地笑笑道：“晚安小姐，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默，你还是这么会哄女孩子。”回到偌大的书房里，女孩依旧低头在那似乎尘封了许久的扉页间寻找着什么，见听见脚步声便似是随意地嘀咕了一句。
“小妖你这是在夸我吗？这么说气消了？”洛默随意搬了张椅子到小妖身边坐下。
“我只是叙述事实而已，另外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小妖把帽子一翻，露出了一头细细的短发，刚好遮住耳朵，一双乌黑的眼睛波澜不惊：“闹别扭的人不是你吗？”
“先不说这个，你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了？”洛默笑着摇摇头，饶有兴致地往那厚厚的书页上看，可惜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倒也不是没试着学过，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最后的结论只是小妖的大脑结构是让所有外科疯子感兴趣的类型。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魇，也不是怨虚，更不是魅。”小妖细细的眉头皱了起来，洛默举手轻轻将那中间的川字抚平下去。
“那为什么不问清楚？连眼魅都唤出来了。”小妖有些气恼地伸出两只手指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并不答话，将手向上移了移，盖住了那只盖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她不可信。”是陈述句，洛默的手指又左右，试图把新出现的川字再次抚平。
“她不肯说，心理屏障太厚了，厚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小妖将点在额头的那只手抓住按到书上，“我告诉过你吧，所有的东西都是有记忆的，这并不是脑的特权，只不过脑是人类唯一可以看见记忆的东西，你的这只手其实是记得这些文字的，可是你却不知道。”
“是吗？所以再问也是白问。”洛默一边说一边将小妖随意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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