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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可是我们十二年前遇见的地方，可是裳儿都忘记了。唉，我太伤心了。”

　　　　千语裳抿嘴轻笑，“你伤心什么？我为了让你不要忘记我，可是在大雪之夜求老婆婆守着茶棚呢。”

　　　　明晗一愣，满目不可置信，“裳儿……你……”

　　　　千语裳眨眨眼，“我是做梦梦到的。”

　　　　“我还以为裳儿想起来了呢。”明晗拉下小脸，不开心起来。

　　　　千语裳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现在根本不敢接触明晗还有多少时间这个话题。一开始明晗缘结发作凭她就可以救好，后来需要一方大师，现在他缘结发作一次，一方大师耗尽了内力，可见情况越来越严重，也说明他能喘气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裳儿，想什么呢？”

　第九章　东街刺杀

　　　　千语裳摇摇头，“没想什么。”

　　　　明晗拉过千语裳走进茶棚，茶棚里空无一人，只有老婆婆在锅炉前扇扇子。

　　　　“婆婆，一壶竹心茶。”

　　　　老婆婆抬起头，正好看见明晗如花的笑靥，先是震惊了一下，忙站起身，“少主！”又看见千语裳，道：“这位姑娘是？”

　　　　明晗神秘笑笑，“婆婆猜一猜！”

　　　　千语裳礼貌一笑，“婆婆好！”

　　　　这老婆婆年纪虽大，可脑子反应挺快，听见千语裳和明晗一样叫她婆婆，立马就知道了。

　　　　“哎呦，千金小姐？”老婆婆脸上的皱纹里隐着激动的笑意，千语裳的情绪也仿佛被点燃了。

　　　　她连连点头，“是的，婆婆，我就是当年求你守着茶棚的那个千金小姐。”

　　　　闻言，老婆婆笑意更甚，那热泪盈眶的样子让千语裳觉得她是看见了亲生女儿。

　　　　明晗将千语裳的手从老婆婆的手中抽出来，说：“婆婆，我和裳儿赶路过来很辛苦了，婆婆还不快给我们端上竹心茶。”

　　　　老婆婆点头，“是是，婆婆老了，记性不行了。少主，千金小姐，快，快坐下。”

　　　　千语裳又冲婆婆一笑，才和明晗入座。

　　　　“明晗，上次你在这里毁掉缘结解药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千语裳坐下，冲明晗眨眨眼。

　　　　明晗道：“我知道啊，也就是那次我开始怀疑裳儿的真实身份的。”

　　　　“为什么？”

　　　　“嗯~”明晗故作思考状，“我想的是，看见我明晗坐在这，还很淡定地走进来坐下来，在这世恒没有几人有这个胆。而且，”明晗凑近千语裳，“就算有人有胆走进来，但不过来和我套近乎打招呼的估计也就只有裳儿了。”

　　　　千语裳撇撇嘴，“就你聪明！”

　　　　明晗嘻嘻笑着。

　　　　“少主，千金小姐，茶来喽！”老婆婆端着木质托盘，盘上摆着淡绿色透明暖玉茶壶，还有两个暖玉茶盅。

　　　　老婆婆放下茶盘，“千金小姐，试试老婆子手艺如何？这么多年有没有进步？”

　　　　明晗翻过茶盅，提起茶壶为两人斟好茶，道：“婆婆的手艺一直很好，煮的茶和裳儿当年煮的茶简直一模一样。”

　　　　“那是自然，我老婆子这煮茶的手艺可是千金小姐手把手教的。”老婆婆笑道。

　　　　千语裳抿唇轻笑，不做言语。

　　　　明晗端起茶盅递给千语裳，“来，裳儿。”

　　　　千语裳接过，趁老婆婆转头不注意，问明晗：“哎，以前我很会煮茶吗？”

　　　　明晗理所应当地道：“那是自然，裳儿什么不会啊。”

　　　　千语裳满意地点点头。

　　　　这两人在偏远的城外偷得半日闲，但也在这半日，东圣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皇甫德对于皇甫翊靖的处置犹豫不决之时，大牢突然传来消息，皇甫翊靖写下血书，咬舌自尽。

　　　　皇甫德冲到大牢，面对这一惨状瞬间老了十岁，摆摆手吩咐厚葬，走进寝殿半日没说话。

　　　　傍晚时分，明晗带着千语裳回到东圣京城。

　　　　“启禀少主，皇甫翊靖咬舌自尽了。”

　　　　明晗前脚刚落地，后脚风弦就出现在他面前禀告说。

　　　　千语裳心惊，不禁握紧明晗的手。

　　　　明晗偏头看她一眼，柔和一笑。

　　　　看见那笑容，千语裳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裳儿，你去看看皇甫伯伯吧。”

　　　　千语裳知道明晗有事要处理，点头道：“好。”

　　　　“风弦你送裳儿去皇宫。”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千语裳打断明晗，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抬步离开。

　　　　明晗站在原地目送千语裳消失才开口问风弦，“还有什么事？”

　　　　“少主，琦枝刚才回明院了，她说昨夜皇甫翊靖躲进将军府的时候，似乎看见了月小主的身影，皇宫侍卫包围将军府搜寻皇甫翊靖的时候她也没有看见千维庭的身影，今天一早千维庭就吩咐琦枝看守忆灵阁，不许千二小姐迈出房门半步，尤其不许她与千大小姐接触。”

　　　　风弦顶着明晗的压力，硬着头皮说完，然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明晗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如此说来月清予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一旦她知道当年的掉包行动，凭她和千维庭阴鸷的心理，一定会对千语裳下手。

　　　　不好！裳儿有危险！

　　　　明晗感觉心里的一条线突然清晰了，连忙朝千语裳消失的方向追去。

　　　　正如明晗猜测的一般，此时的千语裳正被月神族的人堵在东街与皇宫的路上。

　　　　“月小主，多日不见，你这又是玩什么把戏？”千语裳故作镇静，边与月清予调笑，边打量四周到底有多少人。

　　　　月清予冷哼，“妹妹，姐姐已经警告过你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是妹妹似乎不领情，姐姐也就不打算跟妹妹客气了。”

　　　　“哦？本公主要是没记错的话，月小主忠告的人应该是我的替身，而不是我本人才对吧？”千语裳满不在乎地双手环胸，嬉笑地看着她。

　　　　“千语裳，少在这装蒜，本小主今天要的就是你的命。”月清予突然发狠，“给我上！”

　　　　“是。”

　　　　四周围着的月神族的暗卫齐齐现身，不约而同地朝千语裳扑去。

　　　　千语裳冷笑，迎面接上扑过来的一人，反手一甩，那人惊呼一声坠落在地。千语裳后退一步，同时拍拍手，东街两边店铺酒楼里涌出许多劲装黑衣人。

　　　　月清予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吓楞了一秒钟，随即看向千语裳，“原来你真的是木卿。”

　　　　千语裳满面笑意，“月小主，这东街可是我的地盘，你在这下手是不是太愚蠢了？”

　　　　“哼，你以为区区木宫就能抵挡得了月神族暗卫吗？那你未免太自信了。”

　　　　“结果如何谁知道呢？”千语裳说完挥挥手，木宫的人全身戒备，紧紧盯着月神族的人。

　　　　月清予嘴角挂着冷笑，一个刚起步的木宫就想和月神族硬碰硬，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千语裳，“给本小主杀了她！”

　　　　“是！”

　　　　月神族暗卫领命上前，木宫的人不甘落后，迎面而上。

　　　　不出月清予预料，木宫的人太嫩，一个接着一个被放倒，整条东街混乱不堪。

　　　　千语裳当然清楚月神族暗卫的实力，一开始她只是抱有侥幸心理，可如今真打实干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太过自信。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坚持，她相信明晗会来救她。

　　　　就在这时，月神族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在千语裳背后，月清予看准时机低头发动神术，一股淡蓝色光束冲向千语裳胸口。

　　　　千语裳身子一僵，昂着脖子圆瞪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嘴角一股热流流过，一直低落到胸口。

　　　　痛！

　　　　胸口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阵阵的晕眩袭来，身子越来越软。千语裳再也控制不住，昏倒在地。

　　　　那一刻，她看见明晗匆匆落下，看见一方大师匆匆跑来，看见空中落下的背着古琴的女子；听见明晗哭着叫她裳儿，听见一方大师悲痛的哭声，听见背着古琴的女子叫她阁主……

　　　　脑海好痛！

　　　　一幅幅图，一段段记忆像波浪一般涌进她的脑海，她想要抓住，却控制不住闭上了眼。

　　　　“裳儿……裳儿……”明晗冲过来搂起千语裳，不停地晃着她，见她没有反应捧起她的小脸贴在自己唇边，任凭自己的眼泪滑到她的脸上。

　　　　一方大师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到千语裳身边，见千语裳反应全无，冰冷的目光看向月清予，手下一发力，一股蓝色的光束想月清予射去。

　　　　“不要！”

　　　　千维庭突然大呼，同时飞身扑过来挡在月清予面前。

　　　　“额~”

　　　　蓝色光束打在千维庭后背，他疼痛地闷哼一声。

　　　　月清予震惊了，一方大师怎么会月神族的神术？

　　　　一方大师蹲下身子看向千语裳，明晗痛哭流涕，“叔叔，快救救裳儿。”

　　　　一方大师抄起千语裳，脚步一点没了踪影。

　　　　明晗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月清予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明晗，我……”

　　　　明晗狠狠甩开她，又捏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住口！”

　　　　“月清予你给我记住，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少主一定要你陪葬！”明晗像甩开狗一样甩开她，还要再说什么，那个被古琴的女子走过来拦住他：“明少主，这个女人的账等等再算，快带我去找阁主。”

　　　　明晗狠狠扫过四周，冷冷吩咐：“画影，把这些分不清主子的混账全给我清理掉，一个不留。”

　　　　画影出现，单膝跪地道：“是楼主，属下遵命。”

　　　　话音刚落，被古琴的女子和月清予面色大变。

　　　　月雨楼复出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千语裳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居然是月雨楼法师？

　　　　在众人的震惊中，齐桢、易熙零、皇甫翊黎等人也赶来了。

　　　　“语裳，语裳呢？语裳受伤了是不是？”易熙零一把揪住明晗，疾声问道。

　　　　明晗猛地挣开他，瞬间消失了身影。

　　　　画影起身朝空中摆手，东街上空飞下黑压压一群人，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楼主有令，送这些人下地狱！”月清予伤到的人可是她家小姐，她早已气愤不已，恨不得把这群人生吞活剥。

　　　　一个都别想逃！

　第十章　大师离世

　　　　明晗离开东街，直接朝天山寺飞去。

　　　　齐桢和易熙零紧随其后。

　　　　明晗直接落在之前千语裳一直待着的小院，惜元大师和柯竺大师都在这里。

　　　　“明少主，”惜元大师上前拦住明晗，“师叔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明晗知道一方大师一定在救千语裳，紧绷着脸站在一旁等候。

　　　　反倒是易熙零耐不住性子，“明晗和齐桢的武功并不会比一方大师差多少，惜元大师你让他们进去多少能帮上一点忙，总比我们在这干等着强。”

　　　　惜元大师道：“阿弥陀佛，易帝不是习武之人，不知道用武功救人并不是越多越好，而是注意力越集中越好。老衲向易帝保证，师叔一定会让千大小姐安然无恙的，请易帝安心等候。”

　　　　“可是……”

　　　　“易熙零，够了！”明晗突然开口打断易熙零，“相信一方大师吧，那是裳儿最后的希望。”

　　　　齐桢突然转头看向明晗，又看看易熙零，皱起了眉头。

　　　　就在天山寺陷入一片死寂之时，东街的那场大动乱迎来了结局。

　　　　月雨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在场的所有的月神族暗卫，而那位背古琴的女子在和明晗去天山寺的半途中突然折回，一片混乱中突袭月清予，照着肩膀砍下一剑。

　　　　“月小主，你最好祈祷阁主性命无恙，否则霄阁一定会让月神族从这个世界消失！而不只是你给阁主陪葬这么简单。哼！”背古琴的女子用剑抵着月清予咽喉，发出令人窒息的警告。

　　　　皇甫翊越听完这话大惊失色，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女子。

　　　　“大哥，这人是？”皇甫翊越看向皇甫翊黎，轻声道。

　　　　皇甫翊黎只是淡淡瞥过，道：“霄阁二长老肖玉。”

　　　　皇甫翊越倒吸口凉气，“那，霄阁阁主是……语裳吗？”

　　　　皇甫翊黎点点头，“皇甫翊允来了，你注意别暴露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转过个弯以后，果然看见皇甫翊允带着一队人马赶来。

　　　　看见这么混乱的场面皇甫翊允什么都没问，直接下马展开圣旨叫千维庭接旨。

　　　　圣旨确认了千维庭与南煜国丞相唐示暗中勾结，刺杀安圣公主，由此镇国将军府迎来抄封的命运，千维庭、唐韵和千忆灵押进大牢，等候进一步处置。

　　　　皇甫翊允念完圣旨挥挥手，身后的人上前来将千维庭押起来。

　　　　千维庭不愿就此被捕，他趁侍卫上前给他拷手铐时猛然抬手敲打在那人脖颈处，然后仓皇起身正欲逃跑，却不料肖玉正好在他的上空，一脚劈在他脑袋上，当场就让他口吐白沫。

　　　　千维庭倒在地上闷哼一声，不甘地望向月清予，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没有任何一人听到。

　　　　只有捂着肩膀坐在他身边的月清予面色大变，因为她听见千维庭说的是：“女……女儿……”

　　　　皇甫翊越上前来给千维庭喂了颗药丸，对皇甫翊允说：“三皇兄，带回大牢请太医吧，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皇甫翊允深深打量了皇甫翊越一眼，重重点点头。

　　　　这一天应该是东圣最喜庆最值得欢呼的一天，却因为东街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这喜庆的一天变成了最压抑的一天。

　　　　月小主为了明少主在京城公然刺杀安圣公主，安圣公主受了重伤，一方大师将她带回天山寺连夜抢救。

　　　　镇国将军千维庭与南煜国丞相勾结，暗中培养死士，并帮助月清予刺杀自己的女儿千语裳。明察秋毫的东圣皇帝发觉此时，当即下令抄了赫赫的镇国将军府，除了安圣公主，其余人员一律押进大牢。

　　　　京城百姓家家户户都躲在自己家中不敢出门，这只怕是自东圣建国以来最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天。同时，他们也在猜测千维庭为什么要帮月清予刺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得出结论千维庭是为了得到月神族的神术，与月清予达成了约定。

　　　　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这个说法传遍了家家户户，千维庭由人人拥护的镇国将军变成千夫所指，万夫唾骂的阶下囚。百姓们也在家里烧香拜佛，祈求上天保佑可怜的千大小姐。

　　　　在众人的祈祷声中，千语裳终于醒了过来。

　　　　“小姐。”画影一直守在千语裳床前，当她看见千语裳睁开眼睛时喜不自禁大呼出声。

　　　　千语裳一时间难以适应强烈的光线，同时脑中一阵阵的刺痛袭来，让她忍不住呻吟：“啊……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哪里痛？”画影慌了，“我这就去叫明少主过来。”

　　　　画影正要起身出去，千语裳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小，小姐？”

　　　　千语裳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抓着画影，痛的面部扭曲起来。

　　　　画影急得浑身冷汗直冒，但她又不敢做些什么，只能等待千语裳痛意过去。

　　　　千语裳的脑袋现在就像张开的大缺口，所有的画面一幅幅陷进这个缺口，虽然疼痛难忍，可她看清了所有应该看见的。

　　　　不多时，疼痛感渐渐消失，千语裳一头坐起身子，紧张地看向画影，“一方大师呢？他人在哪里？”

　　　　画影被吓懵了，她觉得面前这个人不像是她认识的小姐。

　　　　千语裳跳下床，“你快说，一方大师人在哪里？”

　　　　“一，一方大师……死了……”画影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千语裳眼前一黑，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

　　　　画影眼明手快，接住千语裳道：“小姐……”

　　　　千语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涌出眼眶，滑落在胸前，“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他可是答应过我会以这个身份好好活着的……不会的……”

　　　　“小姐……”画影也哭了，“这是真的，一方大师……为了救小姐……死了……明少主他们现在正在前院祭拜大师……”

　　　　千语裳蹭一下站起身，赤着脚朝前院跑去。

　　　　“小姐！”画影随手抄起鞋子，连忙跟在后面。

　　　　天山寺前院大厅。

　　　　屋内白茫茫一片，白色布条在风中划出哀痛的弧度，高大的佛像下放着巨大的棺材。

　　　　棺前跪着黑压压一群人，哭声喊声念经声在屋内弥漫。

　　　　明晗跪在这些人中间，无声哭泣。突然，心口的疼痛又一次袭来，他条件反射般朝后看去。

　　　　果然，他看见千语裳背着阳光一步步踏上阶梯，她的神情悲痛，透着死一般的绝望。

　　　　屋内其他人也感觉到了，纷纷转头迎接这位女子。

　　　　千语裳终于走完了所有的阶梯，她终于看见了那口棺材，棺材里躺着的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