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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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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妈险些没晕过去!
她口口声声为女儿,其实是为自己养老着想。而那褚大,生得五大三粗的,凭一把子力气走街挣吃的,一天能存下多少铜板儿来?
是按铜板儿来算,可不是银子钱。
她双耳嗡嗡,女儿接下来的话一个字也没听到,就差眼冒金星。
方明珠见母亲不回答,就往下说:“论起来,我就比表姐强了!表姐嫁的人家,看着好,以后房中有妾,她又脾气差,谁还要理她!我呢,禇大只有我一个人,再没有别人。”
她到余家后,余伯南同时纳妾小巧儿,同是妾,和方明珠是两个待遇,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方明珠一直引以为恨。
方表姑娘正经话没有几句,就开始鄙夷掌珠:“小侯爷生得那么的好,把全场的人都比下去了。侯府又岂能没有妾,没妾别人不笑话吗?咦,宝珠女婿还没有妾,也就快有了,宝珠就不聪明,不早早给他物色,以后不好看了,也是无人搭理的。”
她顺便儿的,把宝珠也鄙视进去。
宝珠的快乐,就是她看人都好。
明珠的不快乐,不仅是她幼无家教,还有就是她看谁都不如自己。迟早有不如的一天。
“哼,等表姐受到抛弃,我就去笑话她,扳回这一阵来。”
方明珠适才痛苦的泪痕还没有干,就又有了笑容。方表姑娘的没心没肺,一如既往的进行中。
……
宝珠第二天起来,见袁训果然一夜不归,心中难免怪他。袁训上午回来换衣裳,扯住宝珠说小别胜新婚,让宝珠娇嗔推了一把,夫妻闹了一会儿,并无芥蒂。
掌珠三朝回门,办得极是热闹。韩世拓是会说好听话的人,而老太太又不算太冷脸子,回门宴就算圆满。
新人回门,晚饭前要回。掌珠怕坐久了,祖母又要恨上来,午饭后就同韩世拓告辞。宝珠送到门外,再回来袁训说当差,袁夫人要回去,宝珠晚走留下来看着东西收好,安老太太也知趣,催促宝珠早回:“你家里晚饭岂不要办,走吧。”
宝珠有别的事情要办,也就出来。带着红花坐上车,顺伯赶车,往铺子里来。
从宝珠成亲后,她还没有往铺子里来过。今天是孔老实早说选伙计的日子,宝珠回过袁训和袁夫人,她要亲自来看看人。
卫氏今天没来,红花随着宝珠。车到铺子门外,红花先惊奇了:“奶奶你看,我们铺子里还有人进去呢,”
有一个妇人才刚出来,手中提着东西。
宝珠忍俊不禁,笑顾红花:“你难道想,没人才叫好?”红花搔头:“我随奶奶好几年,没想到奶奶会做生意,见到有人进出,我这心呀,就喜欢呢。”
顺伯停下车,主仆下车。因没知会孔老实来的钟点,而铺子上伙计又很少见到主人,此时应门的伙计更是脸生,就不认得本主到来。
伙计走上来指引:“奶奶要买什么,我们铺子里新到的高丽绸缎,琉球土产……”宝珠愣住,红花也愣住。
高丽绸缎,琉球土产?
这得多少本金才能办得来在铺子里存着待沽。
宝珠和红花加快步子进到铺子中,这一看,她们都惊讶起来!
听孔老实说的诸般东西都有,还以为他说吉利话。而亲眼看到的,却真的是东西不少。不敢说诸般东西都有,但贵重东西不少。
一面墙的柜台后,摆的真的是没见过的东西,上面红纸写着“琉球美酒”,而另一边柜台后,是闪闪精致的绸缎,有几匹上面也摆着红纸,写着“高丽绸缎”,余下的东西,也都是上好丝绸,各色送人的上好礼物。
红花咬了一下自己手指不算,又把手送给宝珠:“奶奶要咬一下吗?咬一下就也醒了。”红花喜欢得糊涂了,没想到宝珠咬她手指,自己怎么会醒过来。
她又不会痛。
而宝珠则竭力定神,努力回想孔老实来回的话。
他办的东西,都有单子交上来,是没有外疆的东西过来。而孔老实是不会骗自己的,宝珠相信他。
那这东西,是这几天里才办的?是以还没有得到回话。
宝珠盘算着,这些东西不管是从哪个商队里进来的,都本金不少。她自己铺子里的本金不过就那么多,那这多用掉的钱……是从哪里出来的?
她的心思,瞬间转到表凶身上。
只能是他!
也只能是一直不肯报私房的他,出的这笔钱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搞笑的小王爷和小二
“奶奶,您相中什么我取样品给你看,”伙计见宝珠似在想心事,心想进到铺子买东西的女眷们还走神的,可就不多。
他就低声催促一下。
宝珠回过神,微微一笑:“哦,我不买什么,我要见你们孔掌柜,麻烦你为我带路。”伙计愣上一下,就会错了意,笑道:“您要什么,我不比掌柜的介绍的差。”宝珠见他这般会揽住生意,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纳闷道:“我叫王小二,”心中犯嘀咕。这买东西还和我名字有关?
听这位年青的少妇道:“王小二,你很用心,我会让孔掌柜赏你。现在,你既不肯带我进去,请为我请他出来,告诉他有一位袁家奶奶到了。”
话音才落,王小二一拍脑袋,高声嚷道:“哎哟,我竟然怠慢了您,原来是我们的东家到了。”红花笑眯眯:“这铺子是袁家的,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王小二更热络起来,把宝珠往铺子里面让:“您跟着我来,掌柜的正在等您。”让他这么一叫出来,铺子里另有的两个伙计也陪上笑容,哈了哈腰,口称:“东家您好。”红花格外得意,看看我们奶奶不管到哪里,全是神气的。
穿过柜台旁的小门,就到了后面的院子。
后院子里有几间房,以为仓库。
院子里已经站了五、六个汉子,孔老实正慢慢的从房间里出来。汉子们见到他,就纷纷问道:“掌柜的,我们来了可有一会儿,您倒是还不见我们?”
雇佣人手,总是要单独的问问才能定下。
孔老实不慌不忙:“再等等,等东家到了……哟,您来了?”抬眼见到宝珠到了,孔老实忙殷勤的上前,请了一个安,再陪笑:“街上挤,雪地又滑,可是不好走吧?”
这个人说他是浸润在生意行当里的,没有人会不信。只看他那一脸的菊花摺子的笑,还有这百般体贴的话语,就知道是个老生意人。
寻常的奴才,也没有他这这一脸近似阿谀的笑。
宝珠想表凶真是好眼力界儿,竟然把这么个人给借回来——宝珠这铺子能有今天局面,全是孔老实一手做成,就更不肯失礼于他——宝珠略欠身子,笑容满面:“是不太好走,还好有顺伯赶车稳当,只是累你久等。”
“奶奶说客气话,我办事的人,说什么久等不久等,”孔老实用身子半挡住宝珠,同时并没有谨慎的低头陪东家,而是飞起一眸,把院中人的神色全扫了一个遍。
宝珠也在同时,不动声色看向院中站的人。
汉子们无一例外的全低着头,宝珠和孔老实交换一个满意的眼神,由孔老实带路,往一间房内走去。
头一面上,汉子们全都过关。
当伙计的头一关,应该是见到客人们,是不能扬着脸看的。弯要塌下来,眼神儿要低下来,特别是女眷们出现时,更不能直视。
否则不尊重还是小事,有非礼的嫌疑这问题就大了。
头一面上,宝珠把这几个人全相中了。但具体如何,还要看孔老实怎么办理才是。
她在房中坐下,见这是一间房子隔开,因为仓促,板壁太薄,里面存的货物还能见到。而前半间她正坐的地方,摆着两套普通的黑漆桌几,上面略有几点雕刻,简单之极。
这就是孔老实在这里时,办公的地方。
宝珠难免要想上一想,掌柜的应该有间会客的地方吧?就道:“何不请木匠来,重新收拾间房给你会人?”
“奶奶快别。”孔老实捧茶上来,他是惯常的陪笑脸儿半弯腰,不笑不说话。此时笑容更深:“弄间房子闲摆设着,给谁看的是?等铺子生意顺当了,我并不天天过来。奶奶呢,”孔老实掩口笑:“袁家小爷才不会放您天天在这儿,”
宝珠抿唇一笑,轻轻点头。
“所以我们今天才寻人,再找两个得力的可靠的搬货干粗活的伙计,让原先招的王小二、田三小晚上看铺子,他们全是京里人,父母亲戚一堆的全几代在京里,必不致有失。至于这以后是不是要有待客的地方,以后再收拾不迟。”
他面面俱到,宝珠省心不少。就只问一句:“您不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个揽个总儿?”她讪讪的万分难为情,可不是不相信你,或者想夺你的权。只是,你总是借来的不是?
孔老实没有丝毫多心乱想的神色,反而一拍大腿:“奶奶虽年纪小,却想得比我还要周全。”他这么着讨好,宝珠反倒狐疑起来,您是不是留着这句话,故意的让我说出来?
“这贴心的人,要从伙计中挑选。一则他做得熟悉,别人也服他;二来他做的有时日,对他熟悉,就可以往大处用人。”
宝珠听完,由不得地要笑。放下茶碗,再起来拜谢:“要没有您,我这铺子可怎么办?”孔老实还会说笑话:“好办好办,最多袁家小爷赔些钱,也就是了。”
宝珠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话说的,让表凶听到,不知作何感想。赔来赔去,全赔到他头上。
就便儿问出来:“我看外面又多出来货,这本金只怕缺了。想是您垫上来的,是多少,我就让人送来。”
“哈,那些不花钱放这里的,卖完了再给人钱。”孔老实晃晃脑袋,在另一套桌几前坐下。
宝珠狠吃一惊:“不要钱!”
不要钱人家肯给你?
“奶奶没经过,所以没想到。这是往外疆的商队回来,有带路的向导挟带货物,大铺子不收,嫌少,小铺子买不起,他们这寄卖到我们这里。说到这里,也有我多年的一点儿信誉在中,等发卖完了,再给钱不迟。”
孔老实该得意时也得意,把脚尖晃了几晃。
宝珠想说谢,又不知怎么道谢才能表达心意;想说谢点儿礼物什么的,又因近日与孔老实交往,对他渐渐了解,这个人生意经如此精通,又眼里见过无数好东西,给他什么,才有诚意?
就送他东西,还要回去问过表凶才行。
就只谢了一谢,但心中打定主意,谢他点儿什么实在的才行。
孔老实又口头来回不必谢,他是个忙人,宝珠也不是久呆这里的人,就把伙计们叫来单独问话。
因宝珠在房中,让他们只站到窗下,房中问出来,窗外答上来。
不到两刻钟,六个人全问完。让他们到隔壁房中吃点心,孔老实点着六个人的名字,一个一个地对宝珠说着。
“我们只要两个,当伙计的要有力气。这六个呢,却都有力气,都做过搬货伙计,也做过迎客的,又都是京中人氏。”
宝珠也为难:“是呀,这可怎么挑出来呢?”她眼珠子转转,但孔老实想来没有发现。
孔老实并不废话,直接把两个人勾出来,对宝珠细细解释:“这就要看住处了,铺子上伙计是要起早摸黑的,这两个住的近,早上能来早,晚上能去家,是极方便的,就是他们了。”
他这样一说,宝珠就大彻大悟。手指在余下四个人的住处上,以她对京里道路还不熟悉,就装着请教孔老实:“这个住在花枝胡同,应该是离贾家胡同近吧?”
“呵呵,远得很呢。”
宝珠并不气馁,又问:“那这个铁匠胡同,又离银丝胡同近吗?”
“呵呵,还是远得很,隔出好几条街,还没有直通的路,绕弯儿才行。”
宝珠问了好几个,问到自己问不下去。
这几个伙计既然这个铺子里不要,又全是京里人,孔老实说为人可靠,那宝珠另几间铺子里,还是要人的。
只是她对京里太不熟了,闺秀也好,妇人也好,没有出去遛大街的。宝珠出门全是顺伯陪着,她就是想逛也不成。
红花多出来的差使,就是从这里来的。
这就只能指望上红花和奶妈卫氏。
奶妈上了年纪,问话跑道儿全不如红花。红花中的用大,就在这里。
宝珠默默地把这几个人名和住处全记下,准备单独上门请他们。她正在背着,却见孔老实把写着人名住处的纸张折叠好,送到宝珠手边:“奶奶收着,以后铺子里走了伙计要人,还可以去找他们。”
宝珠大喜,这正是久旱逢甘雨,想睡觉有人送枕头。
她虽能想到这句话,但现在事事依仗孔老实,不好说出这纸张自己收着的话,换成别人岂不会疑心不悦?
孔老实太中用,宝珠就患得患失,其实她是东家,她收着也没错,可她冲着对太子殿下的敬重,对表凶的爱戴,对孔老实的信任,轻易不敢乱说一句。
但孔老实善解人意,他主动送了过来。宝珠握住这叠起的纸张,感觉它在手中跳动不已,仿佛握住的是无数生意。
她愈发觉得自己遇到的全是好人,而更对孔老实感激以外,还更想见到自己的丈夫。
呃,当然宝珠妹妹是还有话要问表凶,才这么的想他。
宝珠这就告辞,和红花上车回家,在路上把将有四个伙计,另三个铺子也全能起来的话对红花说了。红花星星眼又发作,头一句就是:“红花可没钱入股,但红花好喜欢。”宝珠敲她额头,佯装生气:“认真当差,别总想着你的分子。”
……
咦,这是什么情况?
宝珠手扶住门帘子,溜圆眼睛望向房中的那个人。略注视片刻,宝珠就再望房外。雪空蒙蒙,北风吹得又疾又急,把天空都吹得几乎黑暗,可还是能看清楚现在是下午,离晚饭还有一个钟点儿呢。
而表凶居然在家?
那蹲在桌子下面拖出大箱子,取出一叠一叠书的人,正是袁训。
红花儿跟在后面,见到宝珠停住步子,以为是自己不及打帘子,奶奶自己打到一半不乐意再打——天知道她的奶奶几时有过这种怪脾气——红花就小跑上来,嚷道:“奶奶放着,我来我来,咦?”
红花的小脑袋刚伸出宝珠胁下,也奇怪了。
袁训抬眸瞅瞅主仆,一个发呆两个发愣,没见过我早回来过?
也是,真的没怎么早回来过。
他继续理他的书。
宝珠也就能明白,表凶在备春闱,虽说这才十月里,可春闱是在次年的二月里,这就只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
宝珠就开开心心走过来,因见到他白天也在家心中喜欢——成亲初时装的表凶不在家最好,宝珠不是贪恋房闱的那情怀早就没有——宝珠笑嘻嘻,走到袁训面前不说话。因他是蹲着的,就双手扶膝,半弯着腰,睁一双妙目,对着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袁训就白眼儿,
白眼儿,
再白眼儿。
“嘻嘻,菩萨保佑,你总算肯在家里看书了,寻常我提过你两次,你只当耳旁风。正想寻个机会再提你,你自己倒明白过来,这可真是太好了。”宝珠取笑他。
袁训抬手作势要打,宝珠往后退一退,还是半弯身子的轻笑着,眨巴着她黑宝石似的眸子。
依然还是有调侃之意。
被调侃的人不理她,自在弄自己的书。
“要我帮忙吗?”宝珠殷殷探问。
袁训这才呼一口气,站直了身子,道:“不用,”理他适才放在桌上的书,又问宝珠:“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回来半天了。”
宝珠冤枉的道:“你说你当差去,我就往铺子上去了,还以为你回来不早,”这就想起来,宝珠口吻讨好起来:“你在家刚好有,有事请教呢。”
袁训手停一停,眼睛在宝珠面上打一个转,宝珠心虚起来,屏屏气,再次讨好地道:“好吗?”袁训懒懒:“好啊,你要问什么呢?”
宝珠欢快起来,活泼的跳了一小步过来,扯住他袖子就问:“那花枝子胡同,铁门胡同,银丝胡同……相隔有多远,又哪里离哪里最近?”
她问的其中三个,是她另外三间铺子的地址。而余下的四个,则是那四个伙计的住址。
袁训装模作样拧眉头:“这些地方,我都不知道可怎么好?”宝珠一眼看穿了他,表凶一旦狡黠起来,准保是哄人呢。宝珠就不依:“说嘛说嘛,你京里住了好几年,又寻常最爱乱走,难道不知道这些?”
“我爱乱走?”袁训斜眼睛。
宝珠就想上一想,重新换个词:“你当差,总是会乱走的吧。”扁扁嘴,在心里又加上一句,难道是去看那王府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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