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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羽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她平静的看回去，可有可不可的应了声：“哦。”
　　宫商从来不会用带有威胁性的行为逼迫她，她仅有的几次害怕，也不过是相互之间无法正确理解。
　　但小角不一样，他不需要相互理解，他只想她听话。
　　她敷衍的态度似乎激怒了小角，他一伸手捏住了顾小羽脆弱的下巴，近乎偏执的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想看你笑的样子。”
　　顾小羽一句“你神经病吗”已经含在了口中，就差喷他一脸，最后还是将将咽了回去，遵从了趋利避害的做人准则，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
　　她眉眼弯弯，一副乖巧又无辜的样子，笑容却一点都没溢到眼睛里去，眼睛深处只有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小角却没有就此放过她，他面无表情道：“不对，重新笑。”
　　顾小羽：“……”
　　她十分有耐心的又笑了两回，回回都被驳回重笑，终于也笑不出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怒无常，吃错药了？”
　　下巴上滚烫的手指猛得收紧，顾小羽怀疑下巴要被他捏碎了。她细细的抽了口凉气，看到小角苍白的额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别了别，猛得弹跳了一下，然后他一下松开了顾小羽的下巴。
　　顾小羽忍住往后挪的冲动，龇牙咧嘴的与小角对视了片刻，小角翠色的眼中似乎有些茫然，阴晴不定的闪了闪，顾小羽揉着下巴的手忽然停住。
　　他这样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拥有七情五感的人类。
　　顾小羽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怎么了？”
　　小角看着她，缓慢的说：“我头疼。”
　　顾小羽下意识的伸手过去碰了碰他额角，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飞快的想把手缩回来，小角却一下按住她的手指，命令道：“继续按。”
　　顾小羽又有了想抽他的冲动，她下死力气在他额角胡乱按起来，脸上的表情大概十分狰狞。小角一直专注的盯着她看，这时候突兀的笑了起来：“心肝儿，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顾小羽翻了个白眼：“你受虐狂嘛。”她心里隐约冒出一个猜测，她用手在小角脑门上拍了拍，转口道，“我大概知道你是想做个人，但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你不觉得你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吗？”
　　小角没有否认，他坦然的看着顾小羽的眼睛，慢吞吞的说：“越是危险才越值得去冒险，谁能肯定这一定是坏的变化。”　　
　　顾小羽不知如何评价他崇高的觉悟，只好小声抗议：“那你自己去危险啊，别带着我一起危险，我们人类超怕麻烦的！”
　　

　　第37章　三十七只僵尸

　　
　　顾小羽出去一趟；　除去收获了一堆乱七八糟没什么营养的食物，还收获了一堆更没营养的烦恼。
　　她唉声叹气的用薄刃把植物切成小块；　然后把它们一股脑丢到透明器皿里；　再指使小角用火加热器皿。
　　小角发完神经后又恢复成了殷勤周到的模样，比他做大光头的时候周到多了；　顾小羽让他做什么他都不推辞的照做。
　　顾小羽愁眉苦脸的看着催动玻璃球生火的小角；　又多叹了两口气。
　　等器皿里的水终于滚起来，顾小羽暂时停止了叹气；　她觑着眼睛看了看器皿里一锅东西，终于对自己的做饭技能绝望了。
　　这一锅五颜六色的玩意；　看起来比小角早上拿给她的还要卖相险恶；　不知道吃了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毒死。
　　小角显然也觉得这一锅玩意不能随便入口；　转手就想给她倒了，顾小羽赶忙拦下来，捏着鼻子喝了。
　　她第一次喝了口热汤；　也没尝出什么味道，感觉自己的味觉已经被虐到离家出走了。
　　囫囵着把饭解决了；　顾小羽又开始看着小角叹气，小角去查看了一下思念体的状况，似乎情况不太理想；　他轻轻蹙起了一点眉毛尖。
　　顾小羽看着他忙忙碌碌，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地底的实验室，等回过神来，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角转过脸来看她；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大发慈悲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顾小羽立刻端正的坐好，准备跟他来个促膝长谈，小角一盆凉水浇下来：“捡重要的说。”
　　顾小羽拉下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角微笑：“心肝儿，我是很喜欢听你说话，但是你太喜欢胡说八道了，我不知道该信你哪句。”
　　顾小羽言简意赅道：“你做僵尸做的不好吗，干嘛要做人？”简单完了，她又故态复萌，又开始跟个小老太太一样唠唠叨叨，“我都不太想做人了，你到底哪里想不开了要做人。做人有什么好，我看着是个人，功能却是个吉祥物，还有毒。僵尸们每天都在猜我会因什么而死，可见人真的很容易就翘了辫子……”
　　小角虽然让她只说重点，但还是耐心的听完了她一大堆毫无意义的话，等她终于不说了，他才不紧不慢道：“谁说我要做人？”
　　顾小羽眨巴下眼，这下是真不懂了：“那你要做什么？”
　　小角站起身往她走过来，他边走边继续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腔调道：“根据人类的文献记载，有一种远超人类的生物，你们似乎称作为神？”
　　顾小羽震惊：“没想到你这么有追求……”
　　小角走到她近前，顾小羽坐着，他能平视她的眼睛，他顺顺当当的凹出一个笑脸来：“哦，我开个玩笑。”
　　顾小羽：“……”
　　小角弯腰又往她的脸凑近了一些，脸上的笑容有些孩子气的天真：“心肝儿，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一些。”
　　顾小羽往旁边让了让：“没有，再见！”说完站起身就溜了。
　　小角直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等顾小羽爬上睡觉的地方，他后脚跟着就爬了上去。
　　顾小羽一脸不乐意的看着他：“思念体还没好吗？”
　　小角指了指角落里的思念体，它像个精致的人形娃娃一般，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
　　顾小羽到现在都不太敢看思念体，只匆匆瞥过去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思念体太像顾徵了。
　　“那它什么时候能好？”
　　小角自行往她身侧一躺，抬着眼睛看她：“如果你愿意提供点血的话，它恢复的会快很多。”
　　顾小羽纠结的看了他一会，点头道：“那好吧。”
　　小角侧了侧身，搂住了她的腰：“心肝儿，我现在舍不得你流血。”
　　顾小羽十分平静道：“我觉得你比我还有毒。”
　　她扒拉了一下小角的手，果然没能拉开，只好适应不。良的躺了下来。小角得寸进尺的又往她靠了靠，把脸埋到了她脖子里。
　　顾小羽激灵了一下，作为一只供能的人形抱枕，她纠结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小角的脑袋推开了。
　　小角倒没坚持，还把搂着她腰的手撒开了，让顾小羽十分意外。
　　小角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怕你睡不着。”
　　顾小羽没说话，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过了很久，她忽然又把眼睛睁了开来，眼中一点睡意都没有。
　　小角安静的躺在她身侧，大概是睡着了，顾小羽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能勉强看到他静默的一个脑袋顶。
　　顾小羽蹑手蹑脚的爬了起来，而在她起身的时候，小角的手指尖轻微的动了动。
　　等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平台，她又回头确认了一遍小角没有醒，才轻手轻脚的往出口走去。
　　及至她彻底离开后，小角才蓦的睁开眼来，他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眼中交杂着一些晦暗难明的情绪。
　　他抬手摸了摸顾小羽刚才还躺着地方，那里还残留着顾小羽身上的温度。
　　小角勾起嘴角诡异的笑了一霎，然后下一刻，他瞬间消失在了平台上。
　　顾小羽快步行走在夜晚的密林中，密林中醒来的植物窸窸窣窣的响成一片，怪响不断萦绕在她耳边，让她本就绷紧的神经变得更加紧绷起来。
　　植物们早就已经发现了她，它们蠢蠢欲动的缀在她身后，不断的想往她靠近。
　　顾小羽不敢停留，飞快的顺着记忆往前跑去，植物们观察了一会，发现她似乎不具备什么威胁性，终于开始发难。
　　顾小羽一矮身避过迎面扑来的一样植物，她甚至都没看得清那是个什么东西，身体里潜伏的能量总算又露出了一点爪牙，帮她躲过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攻击。
　　聚拢过来的植物越来越多，即便她拼了命的跑也完全不能甩开它们。
　　顾小羽又跑了一段，猛地停下了身形，跟着她的植物却不停歇，铺天盖地的往她扑了过去。
　　顾小羽深吸一口气，短促的叫了一声，飞天遁地的植物立刻像受到什么攻击似的落了地。
　　顾小羽暗暗捏了把冷汗，心脏在奔跑和紧张的双重压力下，鼓噪的撞击着她的胸腔，血液也在脉搏里沸腾着，她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似乎在兴奋。
　　那种想撕碎什么的冲动又冒出一点头，顾小羽又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那股陌生的冲动。
　　植物们暂时没了动作，密密麻麻的围在她周围，顾小羽一时有些寸步难行。她尽量伏地身子，警惕的看着周围，她知道自己不能受一点伤，否则这些看起来尚有讲究的植物就会失去理智，那将会是最糟糕的情况。
　　小角说过她不会死，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不会死是个什么概念，或许是被咬成一副骨架子她还能活动，或许连骨架子都给咬没了，她还能自己一点一点给拼回来，或者重新长出来。
　　顾小羽拉回飘远的思绪，她目前所在的地方离要去的地方尚有一段距离，但是植物们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意思，它们甚至比她还集中精神，就等着她一个松懈就扑上来把她撕成碎片。
　　顾小羽没了办法，只好一边戒备着一边往远处大声喊道：“怂花花！”
　　围着的植物被她突然放大的声音惊了惊，五颜六色的变化了一通，纷纷往后退了退。
　　顾小羽原处不动的等了会，就在她想着再往前试着走一走的时候，一片鲜红的血色从她脑袋顶垂落下来，这回没有一口把她吞了。
　　怂花花巨大的花瓣落在她脑袋上，挨着她用力蹭了蹭：“哦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顾小羽被它一下蹭趴了下去，怂花花变大后分量着实不轻，顾小羽维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觉得有点爱不起它了。
　　她一趴下，周围的植物又集体往后退了退，然后它们似乎注意到了怂花花，以为顾小羽已经被同伴制服，又一下骚动起来。
　　一颗脑袋大的植物立刻就往顾小羽窜了过来，圆滚滚的身子上裂了一道尖锐的口子，上来就想给顾小羽开个瓢。
　　怂花花巨大的花脑袋一下扬了起来，转过身一口把那会错了意的植物给吞了下去，然后它又十分嫌弃的给吐了出来。
　　那颗圆脑袋骨碌碌滚到顾小羽眼前，上面还沾着怂花花肚子里的花蜜，它焉哒哒的闭着嘴，与顾小羽诡异的面面相觑。
　　怂花花又把巨大的脑袋蹭回到顾小羽身上，它高兴的说：“哦你想吃吗？这些都是你的。”
　　圆脑袋：“……”
　　顾小羽：“……你应该减肥了。”
　　怂花花没理解顾小羽话里的深意，蹭在她身上一本正经道：“哦你太无礼了，但是我今天比较可爱，是不会跟你计较的。”
　　顾小羽抹了把脸，咬着牙抛出了直球：“我要被你压死了！”
　　怂花花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变大后不凡的吨位，它连忙想从顾小羽身上挪开，却忽然抬起脑袋看向了一个方向，然后猛地僵住了。
　　周围的植物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某种威胁，它们本来正与怂花花对峙，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开始成群成群的往密林更深处退走。
　　顾小羽奇怪的看向那些逃窜的植物，还以为是怂花花大发神威把它们吓跑了，她等了一会也没见怂花花把自己挪走，终于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这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逃走？你以为，它能保护你吗？”
　　

　　第38章　三十八只僵尸

　　
　　顾小羽刚听到小角声音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紧跟着她就吓了一跳。
　　她就着趴地的姿势勉强回了个头：“我——”然而不等她说什么，胸口好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她脑子里“嗡”一声响；　小角在她眼中就迅速模糊了下去。
　　小角冷眼旁观的站在原处，翠色的眼底有着汹涌的暗流。
　　过了一会；　他在顾小羽身侧蹲了下来；　也不说话，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顾小羽疼得想骂人；　但她甫一开口，一股腥甜就涌到了喉咙口；　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小角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吐血；　对她的狼狈视而不见；　整个人仿佛又变回了僵尸的本来面目，面无表情又漠不关心着。
　　他转过眼看了看还趴在顾小羽背上的食人花，也没见他做什么；　怂花花叫都没叫出来就不得已缩回了原型。
　　顾小羽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没了，忍着疼翻了个身；　把怂花花护到身后。
　　身体里有股奇怪的力量在横冲直撞，顾小羽咽下一口血，勉强开了口：“我……我没有想走。”
　　她说着话的时候；　四周突然窜出几声怪响，顾小羽抬头看去，就看到四周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一面红色屏障，植物们被她的血蛊惑；　正前仆后继的往上撞。
　　小角视线定在她脸上，面无表情道：“我不相信你。”他甚至不做任何假设，一句话否定了顾小羽的解释。他又缓缓道，“你们人类做了错事就会受到惩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我会杀了它。”
　　顾小羽想都没想，脱口道：“你敢。”
　　小角平静的脸色终于动了动，他看着顾小羽眼底十分突兀的阴影，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想杀我？”
　　顾小羽感觉身体里的能量越来越不受控制，她心悸的厉害，冷汗不断顺着她额角滚下来。
　　“我要带它回去。”她用手轻轻碰了碰怂花花，怂花花却一动不动。她声音压抑的有些喑哑，重复道，“我不会走。”
　　小角阴晴不定的看了她一会，突然一把抓住顾小羽的手，用力把她拖了起来。
　　也不等顾小羽站稳，一言不发的拖着她就往回走。
　　顾小羽被迫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忙乱中低头看了眼怂花花，见它并未受到什么损伤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怂花花依然奇怪的一动也不动。
　　小角细微的顿了顿，仍然一声不吭的拉着她往前走，两侧的植物循着血味不断往他们扑来，悉数被小角拦在了屏障外边。
　　顾小羽突然踉跄了一下，小角被她带了一个趔趄。
　　他立刻回头看向顾小羽，脸上染上了一些惊异。
　　顾小羽垂着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小角微微收紧了手，顾小羽这才有了些反应。
　　她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缓慢的抬起了脑袋，然后小角就看到她漆黑的眼珠一下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一种极为浅淡的灰。她唇边突兀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反手一拧，小角立刻就放开她往后退去。
　　而原本还在撞击屏障的植物这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连一动不动的食人花都伸出了它的藤蔓，亲昵的缠绕到了顾小羽手臂上，鲜艳的脑袋开在她脸侧，红的妖冶而美丽，正对向小角。
　　小角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又回到了面无表情，他也不说话，就那样与顾小羽沉默的对视。
　　顾小羽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她灰色的瞳孔迅速收缩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一步。她张了张嘴，出口却是一声刺痛耳膜的尖啸，一下震碎了小角设在周围的屏障。
　　外围安静下来的植物仿佛被啸音唤醒，又不安分的躁动起来，却不再对顾小羽做出攻击的姿态。
　　它们很快就发现了小角，这回没有像之前一样逃跑，而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一样，逐渐依偎到了顾小羽脚边，显出与怂花花如出一辙的亲昵姿态来。
　　顾小羽脸上茫然了一瞬，接着近乎天真的笑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
　　她又张了张口，依然只吐出一些奇怪的音调，仿佛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
　　她伸出手臂指向小角，灰色的眼睛弯了弯，然后下一刻，一根有小角人粗的植物根茎从他站立的地底窜了出来，小角在同一时间就高高跃起，他不往后退，反往前扑，转息已到了顾小羽眼前。
　　怂花花立刻暴起，藤蔓犹如某种灵活的蛇类往小角当面甩去，小角毫不避让，七彩细丝从他指尖溢出，与怂花花袭来的藤蔓撞在一处，藤蔓立刻被割裂，断成一节一节掉落下来。
　　怂花花仿佛也不会疼，依然高高昂着它的花脑袋，还想再次出手，顾小羽却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它。
　　它立刻乖巧的安静下来，花脑袋在顾小羽脸侧蹭了蹭，不再动作。
　　小角踩着一点色彩立在半空，忽然笑了起来：“心肝儿，你终于不想再做人了？”
　　顾小羽却也“嘻嘻”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