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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噩纪-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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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刺客不是那位矮人亲王杀的。”
    “那刺客本就被鹏昊打得重伤,不久就死了。我派人将石楠引向刺客所在的地方,趁黑泼了他一身血,又拿毒烟伤了他的嗓子,让他百口莫辩,就是为了演给鹏昊看。”
    “那凶器?”
    “从库房里临时抽了根凌霜竹,削开来把原先的刀刃假假装上去,这就是‘证据’。”
    “……你教过我,这是在混淆是非。”
    “我们往往只需要一个结果,而不是答案的对错。”
    白婴的解释很简短也很仓促,安铭目露迷茫地望着她忙碌的影子……人还是那个人,但也变了。
    说不上她做的有什么不对,既达到了和兽人联姻的目的,也找到了和矮人开战的借口,敌人费尽心思设了个死局,却让她一手局中局破去,几乎堪称完美的帝王手段。
    安铭恍然惊觉,她已经是个合格的帝王了。
    她起初,是连他对一个敌国的老兵的淡淡杀意,都要硬生生纠正消磨的。
    “……卫骁的婚礼是明天吗?”
    白婴冷不丁地一问,安铭回过神,点头:“嗯。”
    白婴忽然叹了口气,捏着一份军报发愁:“矮人一支战舰两天前从北原峭壁岛海峡耀武扬威地扫过,显然是想在北原试水了,到时一开战,为表两国联盟,还真的不得不让卫骁挂帅。我才认了泽兰当妹子,却连个蜜月期都给不了她。”
    安铭道:“她可以随军。”
    “也是,只能让他们辛苦点了,以后再找机会找补回去。”
    “有军帅,你这次不用亲征北原了?”
    白婴道:“说不准,我不打算再让战神去北原了,他留的时间不定,不如让他在四凶府多混一段时间,现在让他多教教他的坏水,等到你用军事人才的时候才不至于青黄不接。”
    为什么这么急?
    安铭隐约觉得白婴像是急于交代后事似的,迷惑间,白婴朝门外喊道:“等下把陆纠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陆纠进来时,白婴已经忙完了手头的要紧事,正在指点安铭重新批阅,见他来了,对安铭说道:“你先出去。”
    “为什么?”
    “等会儿我陪你去四凶府找战神爸爸玩儿,你先去准备准备,去去去~”
    “……哦。”
    陆纠不禁回过头,隐约觉得自己受到了储王的一丝冷眼,莫名为之一抖,肩头便搭上了白婴的手。
    白婴目光和蔼:“孩子,坐下我有件事和你说。”
    不知为何心里抖得更厉害的陆纠:“陛下……”
    白婴咳嗽了一声,语调温和得如同一个望子成龙的家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把你派到安铭身边吗?”
    “……蒙陛下宽赦重用,末将不知。”
    “你年纪轻轻,经历的却比安铭多太多了,比起我手底下那几个只会打仗的小子沉稳,所以我想让你辅佐他,他那种闷葫芦的性子,不被人骗才怪。”
    陆纠越听,心里越是发虚:“陛下风华正茂,就算储王年轻,也可以日后慢慢教导指正,何必……”
    “我只是打个比方,万一有一天,发生了我过门槛的时候被绊死了这样的意外——”
    “末将惶恐!”
    白婴怒道:“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又不是找你托孤!”
    陆纠不敢吭声了。
    白婴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安铭不能一直这样不开窍,他得有自己的势力,我希望你替他掂着点……你懂。”
    陆纠懂了,看白婴的目光顿时崇敬起来:“陛下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妖族牺牲至此,我等必誓死效忠。”
    “重点不是这个,我不吃这套,我想让你替他多活动活动,就算是和我的嫡系也要拉拢好关系,拉帮结派这种种族技能你会吧?”
    问‘从前有个皇帝,她非要太子侍读帮太子搞小团体意图造反’,求这是什么套路?
    陆纠迷茫了一秒钟,囫囵点头:“陆纠既是储王亲信,陛下所言自是我分内之事。”
    白婴打了个响指,道:“关系好的可以这么拉,关系差的,不服他的,敌对他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你也不用太操心,把握着度放任那些刺儿头找安铭挑事就行,男孩子嘛,情♂谊都是打出来的。”
    哦您是觉得反正现在没人打得过储王才这么说的吧!
    听到这,陆纠已经完全了解了白婴的意思,郑重得恍如结果了拯救世界的重任一般:“请陛下放心,陆纠愿效死力!”
    “不用说得这么夸张,又不要你掏心掏肺的,软工作而已。”白婴看了看外面,又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你现在和诸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其他的就不要求你了,你对安铭忠诚就算对我最大的誓言。未来的事不好说,我会给你留一道兵符和密诏,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
    ……
    “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你有。”
    “真没有。”
    无聊的对话一直持续到四凶府里,白婴看了看这座禹都最高学府守卫森严的门口,打了个眼色给安铭,后者瞬间领略到了她不走寻常路的意图,绕到侧边把她从墙头上拽了进去。
    “去旁听童先生的课,为什么一定要翻墙?”
    “为了让你见识到这个社会的黑暗面……哎卧槽我的腰!”
    白婴捂着腰继续教育安铭:“我这段时间忙,想了想已经很久没有抓你的教育了,直到卫骁都娶媳妇了我才想起来你在十方监还没毕业呢,所以我想送你来四凶府继续深造一下。”
    安铭断然拒绝:“我不去。”
    白婴拖着他往里走,苦口婆心道:“感受一下学习氛围嘛,那老家伙虽然骚得不行,但教人心机是很有一套的,你缺的就是这方面的素质,以后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拉拉扯扯间,一个贵族衣饰的少年正从拐角处出来,见了这俩人,虽然觉得隐约有点眼熟,但听他们说话,显然是一位年轻的母亲拖自己不想上学的孩子来上课。
    他皱眉道:“你们在做什么?四凶府内不得喧哗!”
    白婴立刻松手:“不好意思,孩子不听话。”
    安铭:“我不是孩子!”
    贵族少年又看了一眼安铭,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怀疑道:“我是山鬼部学首,你是哪个部的?这一届新学子里我好像没有见过你,把你的铭牌给我看看。”
    白婴看得出来这贵族少年显然是把他们当成可疑的人了,咳嗽了一声道:“我还没有让他入学,正想找学部来着,你知道童子亦在的学部在哪儿吗?”
    贵族少年脸色一沉:“看夫人眉眼清宁,怎么这般不知规矩,竟直呼童帅的姓名?再者,便是天榜之才,想在童帅课上求一席也是要先由内部演战才能获得资格,不是你这等走后门托关系的能轻易沾惹的,速速离开四凶府吧,休让我唤府卫驱逐你们。”
    走后门?托关系?
    “哦?这位‘童·帅’竟然有这么高的地位?”
    那贵族少年满脸骄傲道:“当然,童帅用兵能直能诡,只消听上一节,便觉世间诸夷军法皆是土鸡瓦狗。”
    安铭一看白婴那眼睛都亮起来的神色,就知道她又想玩了,顿时转过头不忍猝看。
    果不其然,白婴立刻道:“你是指自他来四凶府,演战上未尝一败吗?”
    贵族少年鄙夷地看着她,道:“这是四凶府之事,与夫人无缘,还是离去吧。”
    白婴微笑了起来:“看来他是很闲,那正好,我今天也有点闲功夫,这样吧,等下你带我去找他玩上一局演战,我输了我叫他一声爸爸,反之,你给我跪下……别动怒,相信我,小娃娃,你不吃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斗神
    
    童子亦:“……什么叫作战?先有作才能战,小不点们,让你们目光放得长远一点不是让你们发呆,只背地名背地貌,有什么用?上看天下看地中间看空气,一块院子里的花坛你不片成片切成丁拆解出至少二十个角度的树状分析,你都不好意思和那些最顶级的指挥官说话。”
    学生:“老师您的要求太高了,我想连陛下都不可能做得到。”
    童子亦:“所以她跟我玩游戏往往是十战九败,你们不要做什么事情就先去考虑难度。”
    学生:“您的意思是陛下也不如您吗?”
    童子亦喝了口茶,道:“不是我吹,我——”
    他话说到一半,讲堂侧门砰一声大开,走进来个年轻女人。
    “同学们好,我听说有人当中吹牛逼毒害青少年,特来讨教一番。”
    童子亦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了两声道:“你长蹄子了吗?不会敲门啊,基本的道德素质呢,祖国的花园里有你这朵霸王花得毒害多少肥沃的土壤啊。”
    最前面的学生直接站起来怒道:“你是何人?怎敢这么无礼闯入?!”
    童子亦也说道:“对啊,你丫闲得没仗打,跑我这儿来干扰知识的传播,你自己说是不是得掂俩水桶在门口罚站?”
    “当然是找你叫板啊,不然你这老家伙还能有什么剩余价值值得朕来压榨吗?”
    她这么一说,整个讲堂一百多号学子都安静了。
    卢荻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就傻了吧唧地让这个女人带着跑去找童子亦了,而当他看见这女人以最无礼的姿态开门闯入时,童子亦那嫌弃的反应,他心里就咯噔了一声,顿时脸色向刷了一层石灰一样僵硬下来。
    他是不是闯祸了,她看起来像是童帅的熟人呢……
    白婴是真不客气,道:“你看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练练手说得过去吗?我可是和小朋友打了赌的,输了喊你爸爸。”
    “行了吧你,都喊六年了,谁稀罕?”
    “那不一样,身价提高了,喊你这一声抵得上白马寺高僧给你剃度开光呢。”
    “你这不扯淡么,白马寺是旅游景点,哪儿来的高僧。”
    “少废话,战是不战?”
    “战啊,今天爸爸不教你好好作妖,还真怕你忘了自己几斤几两重。”
    一百多号学子,木呆呆地看着他们竟然就这么当堂斗起气来,还是演战?
    童子亦一边收筹码,一边扭脸喝道:“离那么远能瞧清吗,给你们上实操课呢,还不赶紧围过来看。”
    众学子闻声而动,有的机灵的,不顾仪态地从桌子上蹬蹬蹬地跳到了最前面,后面的后知后觉,纷纷效仿,不一会儿下面的课桌就遭难了两张。
    白婴抛接着手里的筹码,调笑着问道:“就这张简陋的沙盘是不是太拘着您这把老骨头了?”
    “真正专业的玩家,就是连连看也要全力以赴,你等业余小儿,还是早早弃城投降喊爹吧。”
    白婴道:“你唱空城计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暗地里做动作,我都瞧见了,这就算开了啊,走你~”
    围观的众学子本已经准备好了嘲讽白婴,至少在他们的认识中,童子亦闲得无聊时的演战,从来都是十回合之内结束,精准高效,不留任何余地。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这是一场同一个水平层面之间的较量,他们选择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役模型,分毫的伤亡交换极其快速,转眼间攻防易守了十来个回合,他们的目光都快跟不上了。
    这样高节奏的状态下,童子亦还记得自己是个暂时的老师,嘱道:“全看完你们什么都学不到,贪多嚼不烂,看一个局域就行了。”
    “是、是!”
    学子们激动得脸色发红之余,也不禁萍萍打量向童子亦的对手……能和童帅战至这种地步,就算是古贤遗风的老教习都不一定做得到。
    而且还是女子,难道……
    慢慢地,有人张大了嘴,却被安铭敲了敲肩膀,表情严肃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比起不大喜欢穿正装的白婴,安铭就好认许多了,家徽袖扣,以及那细一看,侧边微长的刘海下掩藏的孽龙纹,无一不昭示他的身份。
    那白婴的身份就更加呼之欲出了。
    但没人敢稍有出声地打断他们,那种高密度的、虚虚实实的交火,任谁看了都心惊胆战,不免去想象若这是在实战中,任何插手这场战争的第三方力量都会被瞬间撕为齑粉。
    将近一百二十个回合后,白婴一个小失误,被敌手踩住,连消带打地瞬息结束了一切。
    “姜还是老的辣,服不服?”童子亦把白婴那方的筹码栓在手上绕着玩,又道:“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你懒骨头剔掉了不少,本魔尊多年英名险险晚节不保,你可以骄傲地绕城跑一圈了。”
    白婴呵呵了一声:“你简直不要脸,人从那过就算了还非得破坏植被,让我算错了两分钟。”
    “哎呦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输不起呀~和小朋友打赌赌输了,罚什么来着?”
    “你让我当众服输我颜面何存?也该下课了吧,小朋友们都散了吧。”
    学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有的憋得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问出声:“您、您是不是……”
    噫,要引起骚乱了。
    童子亦训斥道:“问那么多干嘛?笔记做了吗?温习做了吗?走走走,下课了别在这堵着,我数十个数,谁留下谁毕业我给发配到东海当后勤。我数了,一,二,十,还不走?!”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那名叫卢荻的贵族少年此刻面如土色,正欲跟着人群走的时候,却又被白婴点了名。
    “那个小伙子,你过来。”
    卢荻身形一僵,转过来,垂头丧气地走了几步,讷讷道:“小子不知是陛下……”
    他正要依礼下跪的时候,白婴托了他一下,便没能跪得下去。
    “陛下?”
    “你又没输,跪什么跪,站直了听着。”白婴转头,以一种耿直到刻意嘲讽的语气喊了一声:“爸爸。”
    童子亦白了她一眼:“走开,爸爸没你这么逗比的女儿。”
    “嘁。”白婴同样嫌弃了他一声,对安铭道:“你看我们俩这演战,有什么想法?”
    安铭想了想,道:“都是坑?”
    “精辟。”白婴又问卢荻:“你呢?小伙子,你有什么看法?”
    卢荻此时还有点虚,听她发问,才整理了一下语言,朗声道:“虚实糅合,刹那千念,不斗到最后,便不知敌方意图为何,极尽诡道之能事。此外就是快,若寻常人置身其中,便犹如互为急流,慢一点都会被瞬时吞灭。”
    白婴表扬道:“漂亮的标准答案,你叫什么?”
    “晚辈卢氏七子,卢荻。”
    “哦,我记得你有个哥哥,也是四凶府的策士?”
    “家兄卢英……在禹都一战,不堪贵胄畏缩困守,弃笔提剑,为守城而亡。”
    白婴的手指一瞬间握紧,又慢慢松开,抬起手来悬在空中顿了顿,最后拍拍卢荻的肩头:“你和他很像,脾气直容易得罪人,危难来时,却都是身赴第一线的忠义之士。”
    莫名得了这样的评价,卢荻的脑子还是有几分茫然,出去的时候回头怔怔地望了一眼白婴,后者给他个鼓励的手势,耳根处一丝灼热便莫名窜上来,飞快地染上霞色,立刻慌乱地离开了。
    白婴继续拿别人家的孩子力求给安铭树立榜样:“所以说让你跟人家学一学说话的艺术,我教你这么多,你总得说出去对吧?你还不想上学,这让我得多心痛呀。”
    安铭淡淡地看了一眼卢荻的背影,道:“我出去,找他‘聊聊’。”
    白婴欣慰地看着安铭:“会主动交朋友了,真好。”
    童子亦呵呵了一声:“贵圈真乱。”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童子亦画话里一转,道:“就是觉得你心里杂念太多了,你还这么年轻,就开始走我现在的下坡路,我有点意外。”
    白婴脸上的神色敛起来:“你指哪方面?”
    “职业病那方面,跟我一个症状。”
    他这么一说白婴就明白了,问道:“我隐约感觉到了,具体什么症状?”
    “我打个比方——大概是前年吧,我去南美一个国家打比赛,晚上休息的时候,在街上遇到毒枭团伙和当地官方武装火拼,那子弹擦着我的耳朵就过去了,这事儿放任何一个平民身上不得吓得腿软?”
    “看来你是没腿软。”
    “岂止?我当时看着那些子弹的落点和火舌,就觉得自己身处于枪战游戏里一样,满脑子都是各种型号武器的轨迹线,然后我就做了一件人生中最装逼的事——”童子亦比划了一下,表情严肃:“我借着地上的火堆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从两边的交火带里走回了酒店,当时两边的黑人机枪手都傻了。”
    白婴:“卧槽……”
    “当然我讲这个事重点不在于装逼如风常伴我身,而是我脑子里描绘出了他们所有的行动,还有交火的空隙,我才能从容避开,就像我们玩游戏时的预判一样,虚拟网络赋予了我们本来在生活中所没有的体验,现在这种体验有转化成‘能力’的趋向,而副作用是我们对生命的麻木。”
    对生命的麻木,这一点白婴体会犹深。
    “听起来挺可怕的,轻视生命,下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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