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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山河-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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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父亲到来的石羽狞笑着飞起一脚就朝水墨的腹部踢去。
水墨本能地缩腹闪身躲过这凶狠的一脚,没想到这石羽也是练过的,变着迅速,膝头屈起改为侧顶,水墨忽觉得腹部如遭锤击,她“啊”的一声痛叫就抱着肚子跪跌在地。石羽得势不饶人,他反手抽出腰间佩刀,朝着弯身低头的水墨就劈了过去。
“不!”方才被石老将军威势镇住的鲁维终于惊醒过来,他目呲欲裂地冲了过来。石老将军也感觉不妥,可已来不及阻拦,人人都以为水墨要被这纨绔一刀砍成两半,可没成想,惨叫着倒退几步的却是石羽。“啊!我的手!”石羽扭曲的表情,好像他手已断掉。
关心儿子的石老将军吓了一跳,他大步走了过去,抓住儿子手腕检查。只见他腕部红肿,关节处因为瘀血而开始变得青紫,但骨头显然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石羽哀哀痛叫得好像全身根骨寸断一样,既心疼儿子受苦又生气他的没用,再加上被高句丽人压制的无法还手的恼怒,石老将军立刻决定将怒火转移。他将儿子交给亲卫们照顾,猛然回身望向那个胆敢打伤他儿子的人,不禁愕然。
“受伤否?”顾边城单膝着地,低头问按住腹部不动的水墨。“唔,还好,”水墨抬头勉强一笑,额头布满了汗珠。石少爷那记膝撞其实没让她怎样,倒是躲避的时候不知动了哪根筋,还没走的大姨妈不乐意了,肚子猛地绞痛了一下,水墨忍不住叫了出来而已。“阿墨,你肯定是被踢伤了,要不怎么这么多汗?”鲁维愤怒地声音都颤了,他一边用袖子帮水墨擦汗,一边跟石府的亲卫们比谁眼睛大。
“爹,哪个□的打得我,我要活剐了他!”缓过劲儿来的石羽推搡着亲卫,脖子上青筋暴起。看着面无表情的顾边城,石老将军眼珠一转,突然回身“啪”的给了儿子一巴掌,“混账东西,此乃前线,就算你有军令在身,也容不得你放肆!”说完不管目瞪口呆地儿子,他苦笑着上前两步,“二郎,犬子年幼无知,请勿介怀!”
顾边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略弯身道:“小侄竟不知是石家兄弟,想来是我误会了,只是大敌当前,多得一个士兵帮助守城也是好的,才出的手,回头定当登府谢罪。”“啧,谢罪从何说起,”石老将军一捋胡须,“犬子虽未参军,但是一直在帮助筹粮,一场小误会,罢了,闲话回头再说。二郎,你既然下城,难道高句丽人真的撤了?”
见石老将军这番表态,顾边城就坡下驴,顺势将话题引回战事,“正是,他们突然就放弃攻击,不过我发现远程山林中隐有火光,我觉得有些奇怪……”火光?石老将军的心猛跳了几下,难道说大帅赶来了?就在水墨和鲁维刚刚冲下城头之时,高句丽忽然鸣金收兵,如潮水般撤了回去。之前也亲自参与守城战斗的他毕竟年高,一见敌人退去,立刻感到疲惫不堪,一阵眩晕袭上来,吓得身旁兵卒赶忙将他抢下城头,没想到正好看见恼羞成怒的儿子被人“欺负”。
石老将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被鲁维扶起的水墨,暗自揣测,只要大帅能及时赶到,那自己再也不用顾忌这位神将大人了。刚才石羽挨了老爹那一巴掌有些懵,虽然他娇生惯养,倒也不是十足的笨蛋,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这会儿他老实地站在父亲身后,扫眉搭眼地一言不发。扭头看见儿子肿胀的脸颊,石老将军一疼,在心中冷笑,没有人能让自己的儿子白白吃亏,就是神将,也不行!
看着父亲和顾边城在一起讨论军情,石羽悄悄问一个亲卫,“老吴,那就是神将顾边城?”因为战事紧张,顾边城带着为数不多的骠骑战士一直守在最危险的前沿,衙府官员曾想设宴招待,但被顾边城给拒绝了。“少爷,正是,”长相油滑的老吴赶忙点头。石羽想着方才顾边城看向自己那一眼,竟打了哆嗦,再也不敢多看顾边城一眼,尽管此时他正背对着自己。
“那小子又是谁?”虽然畏惧顾边城的存在,但还是忘不了自己当众出丑的石羽又把目光放在了水墨身上。“应该是神将大人的近卫,但武技好像一般,被分去倒大粪也没见他们的人有怨言!”老吴咂摸着说完又猥琐一笑,“长得倒是不错,看样子神将大人对他不错嘛。”石羽先是一愣,吃喝嫖赌样样皆通的他立刻明白了老吴的话里有话。
打量着眉清目秀的水墨,看看顾边城高大的背影,再想想方才他那番举动……早就闻听神将大人不好女色,原本还以为他自制,原来竟是有这个嗜好?石羽登时不屑起来,仿佛顾边城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他冷哼了一声,“这对狗……狗男男!”
一战成名(三)
“还是没有查出来吗?”听完下属回报的文智脸色愈发阴沉,他皱眉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军帐。昨日攻城之时,后方粮草却突然起火,若不是自己有所准备,恐怕现在已经被大君军法处置了。好在灭火及时,损失不多,但在重重把守之下,仍有敌人能潜入后方烧粮,还是让文智心惊不已。松岩城已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难道天朝已得到讯息,派斥候先行查探?不对,天朝与赫兰之战虽然硝烟暂熄,但派出的探子日日都来通报,他们的军队并没有大规模行动,而之前石冲那老匹夫派出的报信人也被大君悄然截杀,燕秀峰应该还未察觉才是……
这还不算完,方才下属回报,竟有人趁夜色摸到了投石机跟前想要一探究竟,被守卫无意发现,可那人竟然再次跑掉。一时间,文智头疼不已,各种迹象明明显示敌人尚没离开,但死活就找不出人来。
帐内的老耳一动不动地守在门边,耳朵微微动了动,帐外的文智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瞒不过天赋异禀的他。李振则屈膝坐在案前,手成拳扶着额际,仿佛在闭目养神。但从他年幼就开始侍奉照顾他的老耳,还是能察觉到主君的愤怒,那只略显苍白的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根根突起。攻城不顺反而让敌人潜入,这让高傲的李振如何能接受。“老耳,”李振忽然开口,老耳立刻收敛心神,无声地走到他跟前站好,“老奴在!”
“那几个士兵还是没有醒吗?”李振问。“昨晚有一个睁开了眼,可就算老奴用金针破血之法也只让他清醒了不过半刻,但他说的都是些胡话,不成逻辑……他们伤势太重,皆在要害,或头或胸,已不成人形。”老耳哑声回禀。李振半阖的眼突然张开,清冷的目光让早已习惯他的老耳也心中一冷。不知为何,自从高月公主被那些汉狗砍头示众以后,大君身上最后一丝热气仿佛也随风消散了。
“不成人形……”李振喃喃念了一遍,想到了什么似的长身而起,“带我去看看!”说完大步走向帐外,老耳急忙跟上。正在帐外发愁的文智见李振出账,赶忙迎了上去,“大君,臣……”李振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文将军,且随我去趟伤兵营。”伤兵?文智一顿,又回禀道,“大君,那些伤兵我们也是查验过身份的,并无外人。”
“是吗?”李振声音冷淡,头也不回地说,“那几个从松岩城后门抢回来的伤兵也查验过了?”“呃?”文智被他问的一噎,跟着明白了过来,他脸色突变,“这只负责偷袭的战营已全军覆没,那几个伤兵又多伤到头脸,难道……”多余的话已经不用说了,所有人都加快了脚步。
“啊!”一位军医险些被撞了个跟头,他手上端的药品裹巾登时洒了一地。打仗时军医地位很高,因为开战而忙到暴躁的军医张嘴就想训斥,却发现是大将军,生生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赶忙弯身行礼。“那几个从松岩城救回来的伤兵呢?!”文智沉声问道。“在,在那里!”军医被文智难看的脸色吓到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亲卫们立刻拔出武器冲向军医所指的帐篷,然后示意安全,文智亲自撩开帐帘,恭请李振进入。刚一入内,一股伤口腐烂的血腥臭气混合着药味扑面而来,李振眉头也不皱一下,环视过去,只见几个半裸的士兵正躺在地毡上,身上绑的裹巾再度被血水渗透,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简直和死人一样。
李振还未及开口,老耳已低吼了一声,“怎么少了一个?!”
“嘭!嘭!”数声巨响!几乎和老耳的吼声同时响起,大部分人已变了脸色,文智却镇定地说,“大君,容臣前去查探!”“唔”李振一挥手,文智迅速出帐而去,同时不忘加派更多人手守护李振。谁能想到,敌人竟然会扮成伤兵潜入军营,好大胆子!
被老耳拎进来的军医抖得如筛糠一半软倒在地,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能跪在大君面前,军医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仿佛塞满了沙,浑不知自己回答了些什么。“这几个人都是由你负责的?什么时候少了人你都不知道?你身为军医是怎么查验的?!”老耳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紧张到头脑一片空白的军医终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满和冷酷,猛然惊醒过来,磕头如捣蒜般地为自己分辨,“小的按照军规查验过了,他们身上都有标记,只有一个人没有,我……”“你什么!没有标记没什么不立刻报告?”老耳一想到昨天那敌人就躺在这里暗嘲自己,就难掩愤怒。
“不,不是!”面青唇白的军医只觉得呼吸困难,但为了活命还是拼命解释,“那,那人身上虽然没有军中标记,但肩背上纹了一只雀鸟,小的知道那是……啊!”他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衣领被李振紧紧地揪住,人就这样半悬在空中,却一动不敢动。
他被迫跟李振对视,看着他苍白俊秀的脸和漆黑的眼珠,军医忽然觉得能和大君如此“亲近”,也算没有白活这一世了。“你说他肩背上纹了什么?”李振近乎一字一句地问。被李振威势镇住的军医下意识答道,“是雀鸟,一只青色的,雀鸟……”
“阿墨,你看,老鹰!我第一次看见老鹰!”鲁维兴奋地指着天空中盘旋的几只大鸟。“老鹰?”忙碌中的水墨随意地向上瞟了一眼,又苦笑着说,“只要别是秃鹫就好。”看鲁维还要说话,她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还有闲工夫看老鹰,赶紧干活,不然一会儿敌人重整旗鼓杀过来,你不光会第一次见老鹰,你还会第一次去见阎王!别忘了军令状!”鲁维一听到军令状三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废话,“呸,呸!”朝手心吐了口吐沫,又卖力地干了起来。周围都是些精壮汉子,虽然天气尤寒,但他们□的背上已布满了汗珠。
“将军,水墨这小子的主意真的有用吗?要是不行,那石将军肯定会借题发挥的!”边将王佐一脸的怀疑,顾边城却一言不发,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看城上,石老将军正俯瞰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若无其事的滑开。此时骠骑军带着城中士卒一起为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水墨等人警戒。虽然已鸣金休兵,不知何时敌人也许就冲杀过来,必须保证在那之前退回城中。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城墙上忽然被人射了一箭,守城官兵原以为是敌人再度偷袭,刚要鸣锣,骠骑战士却发现箭上附着小布条,那上面只有潦草写就的几个字,‘投石机里有人’。匆匆赶来的石老将军被这个消息惊到了,虽然他也发现高句丽人的投石机外形不同以往,只是以为有什么其他威力,但万万没想到那粗大的柱体里面竟然藏有人。
怪不得高句丽人一直拉着投石机想要靠近城墙,一旦接近,那些羽箭只会射在投石机的外壁上,而里面的士兵却伤不到分毫。等他们靠上城墙,可以轻易地冲上城墙,将己方杀个措手不及。想到这儿,石老将军不禁有些后怕,他忍不住看了眼顾边城,这小子一直就在怀疑那些投石机,并让箭手们攻击那些拉扯的牛马,没想到真被他蒙对了。
石老将军心中又嫉又恨,之前自己在城头上曾反对他的作法,有不少人都看到了,现在却证明他是对的。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能守到援军赶来,自己的功劳不但会减少,甚至会让朝廷觉得自己无能。正盘算着,就听顾边城问,“老将军,您有何想法?”石老将军正想含糊两句再说,一闪眼却看见了顾边城手中的布条,顿时眼睛一亮,他拉着顾边城走到了另一边密谈。
“什么?让我们探查消息的真伪,这老匹夫分明是想害死我们!”王佐一听就火了。这几天骠骑拼死拼活地帮他们守城,冲杀在前,休息在后,现在眼看有了危险,又把骠骑推在了前面。顾边城何尝不明白石老将军真正的用意,可偏偏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一来不能仅凭一个小布条来判断消息的真伪并冒然行动;二来论身手,这城里无人比得过骠骑军,要想一探究竟,你们不去谁去?去了,未必能活着回来,可不去,临阵脱逃的罪名谁又担得起!“人老奸,马老滑,你防着点那老头!”这是谢之寒走之前说的话,顾边城心里唯有苦笑。自己一心只想守卫国家,让百姓不受战火之苦,可惜……
“阿墨,那我们就不用到跟前去看了?”鲁维激动的声音被水墨又捂了回去,虽然只比蚊子哼哼大了些,但在寂静的夜晚,还是够清晰了。本就一肚子火的王佐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吵什么!”水墨讪笑着说,“没什么。”看她畏缩的样子王佐就来气,“你们两个少说废话,不去看,怎么知道真伪,咱们又没有千里眼!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为了救你小子,将军他何苦得罪……”“够了!”顾边城打断了王佐,“骠骑军皆是我手足!”王佐脸一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抱拳说,“将军,是我错了!”跟着又转头看向水墨,大声说,“阿墨,咱是个粗人,别放在心上!”
原本还在后悔自己多嘴的水墨突然觉得心头一热。因为她和鲁维在骠骑都属于打酱油的,没资格参加军情讨论,方才挤在城墙边,鲁维无心的话却让她看到了已被敌人引流,废弃的护城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没想到鲁维不过脑子的就叫了出来。这就是袍泽之情吧,没有半点功利,黑白分明。这几日的战斗,他们一直在无言地保护着自己,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更何况送死的名单里早晚有自己,没了顾边城的保护,高月就是榜样!石羽临去之前的怨毒眼神犹在脑海……
看着顾边城灼然的目光,水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迈前一步,挺直自己并不宽厚的胸膛,坚定地说,“将军,如果投石机无法靠近城墙,那就没办法产生效果对吧,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将其拒之护城河外!”
……
“将军,这些南人在做什么?”一个高丽将领不解地观望着对面烟尘四起的敌人阵地。文智已经仔细看了半晌,这些南人貌似在挖壕堑,就在已废弃的护城河上,而且行动有些古怪,那些挖出来的土石都堆在了靠近松岩城的一侧。松岩城护城河本是天然活水,因为地势环境再加上城墙峻伟又易守难攻,所以护城河虽然深但并不是很宽阔,但要将其放空还是甚费功夫。幸而大君利用寒冷的天气出其不意堵住源头,这才在两天之内就将河水通过支道全部引走,并将部分干枯的水道用渣土,碎石填上,供步兵和投石车冲击。
文智默默地盘算着对方的想法,身旁的副将却小声地和同僚讨论,“难道他们想要再次引水,不过水源头已被我们重兵把守,城内守军不多,他们能派多少人攻占水源?”另一个说,“未必是针对水源,也许是想把堑壕挖得再深些,已阻止我们进攻?可这对步兵没有太大的效果,最多是让投石车过去费点劲儿罢了,看来这些南人也是无计可施了,竟做着愚公移山的蠢事,他们挖得在深,我们也可以随时填上!”
投石机?下属的讨论提醒了文智,虽然还没想透敌人的真正目的,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你们继续监视对方行动,有任何异动随时来通报我,还有,命令各营主将做好战斗准备!”文智下完命令,策马掉头向阵中驰去。副将们在扬尘里对视一眼,大将军向来智计过人,现在看他脸色不佳,两人不再多言,默契的留下一人监视,另外一个则匆忙去给传令兵下命令。
半路上文智被老耳拦住,直接带到了主帐,李振正安坐其中。“大君,”文智弯身行礼,李振一挥手,“大将军不必多礼。”听他这样说,文智愈发恭敬地行完礼才站起身相询,“大君,那个奸细是否……”他话说了一半突然迟疑了起来。面前的李振虽看似木无表情,但文智敏感地察觉到,当自己提及奸细二字时他情绪上的波动,那股寒意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这件事我已派人去查,你不必担心,倒是那些南人在干什么?”
敏锐如文智自然顺势转了话题,“是,据臣观察,敌人正在废弃的护城河上做文章,但臣认为他们不是想再度引水或是挖深堑壕阻敌,总之,不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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