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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紧闭。

　　　　电话声响起，君锦低头，翻出手机。

　　　　但她只听了几句，便一言不发的狠狠挂断，然后更加疯狂的砸起门来：“你出来，嬴政，你给我立刻出来！你别想死，尤其别想陪着那种怪物去死！”

　第104章。宁为玉碎

　　　　——本章所提秦皇室关系取材于游戏，与真实历史无关——

　　　　“臣，本该让大王出去的。”白起紧握镰刀，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若真如她所言，臣该让大王出去的。”

　　　　嬴政没有理会，兀自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青铜小鼎。

　　　　一杯、一碗、一瓶、一簪。

　　　　曾经触手可得的东西，到了这里，竟然一个个都变成了价值连城的文物。

　　　　当那些鉴定师拿着放大镜、仔细鉴别的时候，他从不担心自己的东西被退回。

　　　　因为，那就是来自大秦国土上的器具。

　　　　就是穿越了历史长河的古董。

　　　　就是他安身立明、在这个世界换取钱财的东西。

　　　　他以为日子可以这样波澜不惊的度过。

　　　　他随手拿几样东西，拿去卖掉，变成银行卡里六七位的数字，然后回来，和白起过世外桃源般的隐居生活。

　　　　曾经，为王称霸，他兵扫六国，万古流芳。

　　　　可他却知道，他最想扫除的，其实不过羋（mi，3）月一人。

　　　　那个女人，那个被他称为曾祖母的女人，那个容颜不老，永远年轻的女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妄图干涉他、控制他的吸血怪物罢了。

　　　　他曾是感谢她的。

　　　　是她召来的术士，给了阿起全新的身体。

　　　　强壮、敏捷、不再弱不禁风。

　　　　他以为那就是阿起的终点，喝人血罢了，他贵为秦王，最不缺的便是人血，最不在乎的便是人命。

　　　　人血罢了。

　　　　他给得起。

　　　　可羋月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开始。

　　　　更强的兵器，需要更多血液的淬炼。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从弱不经风的废物，到吸血的强悍异类，再到身披盔甲、手持巨镰的怪物。

　　　　人屠白起，终成死亡使者、杀戮兵器。

　　　　但他知道。

　　　　无论是那个在血池中满是崇拜的看着他的废物，还是那个在长平战场上坑杀数十万降卒的异类，亦或者是经过魔道手术、将皮肉与盔甲长在一处、以自己寿命驾驭死神巨镰的怪物，他们终究都是同一个人。

　　　　她们都是和他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兄弟。

　　　　他从不怕阿起夺他的皇位。

　　　　因为他的皇位，便是阿起为他打的。

　　　　羋月说，莫留后患。

　　　　他说好。

　　　　羋月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后患，从来都不是白起。

　　　　她，羋月，才是嬴政真正的后患。

　　　　莫留后患。

　　　　是啊，莫留后患。

　　　　他放下手中的青铜小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想出去吗？作我的沙袋，让我满意的话，就下令徐福放你出去。

　　　　那时，他还不是秦王，他也不是人屠。

　　　　——如果有一天，我能站在阳光下，也会像他们一样，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保护你。

　　　　那时，他只是阿政，他只是阿起。

　　　　他看着宫中以王位为中心的权力角逐，看着所有人眼中深不见底的城府算计，看着阿起那干净坚定的眼眸，他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在阿起面前，他就只是阿政了。

　　　　无论阿起在他面前的自称是“我”、是“奴才”、是“末将”或是“臣”，阿起就是阿起，就是那个用干净又坚定的目光看着他，承诺会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保护他的阿起。

　　　　而对于阿起来说，无论嬴政的自称是“我”、是“本王”、是“寡人”或是“朕”，阿政就是阿政，就是那个在无边折磨与黑暗中给他自由的希望的阿政。

　　　　现实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唯独无法改变两颗真心相依的心。

　　　　在阿起做出承诺后不久，关押阿起的房间空了。

　　　　几天后，太后芈月带阿政去看一个拥有成年人奇怪而坚硬的躯壳，没有脸也不会生长的家伙：“看，阿政，这是你新的奴隶，以及兵器……是不是很有意思？”

　　　　它露出了扭曲的微笑……令人可怕：“太好了阿政，你看，我终于能够跟你一起，站在阳光之下了。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

　　　　陌生的声音，沙哑、阴森、恐怖，不清朗、不天真、不无邪，声音中令嬴政熟悉的，只有那一如既往的坚定。

　　　　扭曲的微笑好丑，好难看，却一点也不可怕了。

　　　　只是让他心疼。

　　　　因心疼而愤怒。

　　　　对沉迷于吹捧的自己的愤怒，对无力扭转既成事实的愤怒，对凌驾于自己之上、代替自己做出决定的所有人的愤怒。

　　　　那一天，阿政，这个被宫人的吹捧麻痹、被羋月的权势控制的嬴家公子，终于彻彻底底继承了那个从他出生便一直冠于他名前的那个字：嬴。

　　　　帝王之姓，嬴。

　　　　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为了让那个可怜家伙的小小心愿得以实现，为了令那个已被囚禁于魔盔的阿起屹立于光明之下，他决定成为真正的嬴政。

　　　　不再徒有虚名。

　　　　将阿起变成怪物的那个奇怪男人被驱逐的第十年，他终于摆脱了羋月的桎梏，成为大秦真正的王。

　　　　他可以摆脱羋月那可怕的控制，便可以粉碎君锦的束缚。

　　　　可以的。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真以为楚天国际不敢动手么？他们要的只是白起的精粹，只要你出来，就没事儿了！”

　　　　他听到了君锦的声音。

　　　　他望向他的阿起。

　　　　阿起回到了盔甲里，变回了那个守护他的人屠白起。

　　　　可阿起明明曾经摆脱了盔甲的监禁啊……

　　　　六七岁心智的小孩子，是无法保护秦王的。

　　　　阿起的文韬武略，都被第二次魔道手术锁入了盔甲里。

　　　　为了保护他，白起选择变回怪物。

　　　　“出去吧。”白起看着窗外。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份危险中，有宫本武藏、有虞姬、有钟馗、甚至还有远在天边的女帝。

　　　　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那些人不想和君锦纠缠，这才围而不攻。

　　　　嬴政一走，他必死无疑。

　　　　但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嬴政不走，他们也会动手的。

　　　　“出去吧。”嬴政听见白起对他说。

　　　　嬴政想起了童年时的那句险些被羋月毁掉的诺言。

　　　　嬴政想起了白起那简简单单的愿望。

　　　　阳光下。

　　　　他望着外面阴霾的天空。

　　　　白起渴望的阳光，正是君锦惧怕的死神。

　　　　就好像白起的存在，始终是对羋月统治的威胁。

　　　　因为白起是武王的孩子。

　　　　可白起从未提起。

　　　　他的江山、他的王位，白起不争不抢。

　　　　君锦还在催促。

　　　　嬴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失去白起，独自一人毫无自由可言的活下去。

　　　　不会再有辜负了。

　　　　因为朕是秦王。

　　　　没人可以强迫秦王做出他不想做的决定。

　　　　君锦在催，不停的催。

　　　　嬴政终于回答了。

　　　　他说：“宁为玉碎。”

　　　　只要和阿起在一起。

　　　　宁为玉碎，愿为瓦全。

　　　　只要和阿起在一起。

　第105章。嬴政，你怎么不去死？

　　　　“倒也未必只能玉碎。”

　　　　嬴政这才惊觉，屋子里竟然混进了第三个人。

　　　　白起立刻离开窗口，挡到嬴政身前。

　　　　那人整理了一下面具，唇角微微勾起：“白将军，何必这么紧张？我若想杀他，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把他护到身后？”

　　　　“先生是？”

　　　　“在下名讳，恐怕对大王有所冒犯。”

　　　　嬴政了然：“兰陵王。”

　　　　兰陵王微微颔首，见白起微微弓身，明显是一份备战状态，便向后退了两步，随后缓缓抬起双手，向两人展示他空着的手掌：“放轻松。没有兵器，连匕首都没有。”

　　　　他退到沙发前，索性坐下：“你们猜，再不开门，会有多少人闯进来？”

　　　　“五个？”

　　　　兰陵王摇头。

　　　　白起没有动作，盔甲笼罩着他的全身，包括脸。

　　　　但兰陵王猜得到他的心思。

　　　　“还记得你的承诺么？”

　　　　——如果有一天，我能站在阳光下，也会像他们一样，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保护你。

　　　　“不需要。”嬴政冷着脸打断兰陵王：“朕，宁为玉碎。”

　　　　“不必玉碎。”

　　　　门外，Malfoy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动手么？”白泽问。

　　　　Malfoy微微颔首，转而望向图浩：“让钟馗把君锦钩回来。通知虞姬，准备动手。”

　　　　“理她做什么？”图浩笑吟吟道：“反正已经通知她让开了，她不走是她的事儿，还让我家钟馗受累干活？”

　　　　白泽拍了拍图浩的肩膀：“行了，兄弟，钩回来吧。惹上人命官司就不好收场了。”

　　　　图浩这才向钟馗点了点头。

　　　　君锦刚被拽回来，便见韩信拎着长枪走向窗口，宫本武藏则双手持剑堵向大门。

　　　　虞姬在高处蓄力瞄准了吧？

　　　　她骤然想起了还在屋里的嬴政，转头猛的扑向Malfoy：“你干什么？快让他们回来，嬴政还在里面！”

　　　　Malfoy看了眼天：“太阳快出来了。”

　　　　君锦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没有了血色。

　　　　她抬头望向天空，一针阳光正从厚重的乌云中射出。

　　　　她不知那光何时会射到她的身上，但她知道，那一定很疼。

　　　　给予了万物温暖的阳光、被人们认为最根本的能量来源的阳光、给予了整个地球生命力与动力的阳光，对于生来就缺少络氨酸酶的她来说，却是致命的。

　　　　她看到虞姬瞄好了目标。

　　　　她看到宫本武藏双剑出鞘。

　　　　她看见韩信已经一枪扫碎了窗玻璃。

　　　　她看见钟馗已经拎着那条致命的铁锁，不动声色的选好了出钩的位置。

　　　　那么冷的铁。

　　　　那么锐利的钩。

　　　　钩她的时候，尚且忌惮她的人类身份，只敢勾着衣服。

　　　　可是若是钩在嬴政身上、穿透皮肉，那究竟该多疼啊？

　　　　君锦的心里好慌。

　　　　嬴政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她还是很好的。

　　　　他说，他会用宽广的胸襟，包容美女们的大不敬。

　　　　她也算美女么？

　　　　那样病态的惨白肤色、那样病态的一头银丝。

　　　　她明明是众人口中的怪物，在直播间里凭着与众不同的容貌获取高额打赏，在现实生活中因为与众不同的容貌倍受议论。

　　　　隔着那个屏幕，所有人都说她很美。

　　　　像童话里的公主，冰雪般美丽。

　　　　但是移开那个屏幕，大部分人选择用异样的神情看她。

　　　　像叶飘零那种自小受到良好家教，胸怀宽广的人，能接纳异类的人，终究是少数。

　　　　但嬴政的确那么做了。

　　　　他不介意她的小把戏，不拆穿她的小心机，不打乱她使坏的小计划，甚至，曾经驾驭金剑，为她和具化APP的管理员针锋相对。

　　　　他真的用宽广的胸襟，包容了她的不敬。

　　　　却没有包容她的大不敬。

　　　　自从嬴政得知妲己之死的真相，他看她的眼神便变了。

　　　　从失望到厌恶，甚至是最后的避之不及。

　　　　她从未见他如此反感的对待一个人。

　　　　哪怕是街上破烂肮脏的乞丐，他都会弯腰放下一张纸币。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知道，嬴政终究还是抛弃了她。

　　　　为了一个男人。

　　　　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男人。

　　　　那只是一个怪物。

　　　　一个不穿盔甲，便只有七八岁心智。穿上盔甲，便只是嗜血的杀戮兵器的怪物。

　　　　但嬴政为那该死的怪物抛弃了她。

　　　　念及此，她的心便绞痛不已。

　　　　天上的那针阳光刺下来了。

　　　　落在她没有丁点黑色素的皮肤上。

　　　　紫外线灼得她身上发热，让她感到疼。

　　　　她没带阳伞。

　　　　Malfoy说，今天是阴天，不会有太阳。

　　　　白泽说，楚天国际这些人，要去杀房子里的人了。里面不仅有嬴政，还有白起。

　　　　她顾不上带伞，追了上去。

　　　　Malfoy答应她，他们只杀房子里的人。

　　　　只要嬴政肯出来，他们就留他一命。

　　　　但是有什么用呢？嬴政说，宁为玉碎。

　　　　和一个怪物死在一起，在他心里难道也算玉碎？

　　　　那些刽子手准备好了。

　　　　君锦知道，这不是演习。

　　　　他们不敢杀人，但是杀英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宫本武藏破门的瞬间，她想起了妲己。

　　　　妲己死了。

　　　　尸体都没了。

　　　　只留下一块精粹。

　　　　当妲己死去，那些没有app使用权限的人，甚至忘记了妲己的存在。

　　　　妲己的死活与她无关，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嬴政死去。

　　　　她往房门迈了一步。

　　　　阳光扎在她身上，好疼。

　　　　她想起了嬴政对她的恶语相向。

　　　　想起了嬴政将窗帘扯开，让阳光撒在她怕光的苍白皮肤上。

　　　　想起了嬴政将她拒之门外，对她说：宁为玉碎。

　　　　跟那个怪物一起死，是玉碎。

　　　　和她一起活下去，就是瓦全？

　　　　明明都是怪物，明明都是异类。

　　　　为什么，那个被盔甲桎梏的怪物，却能得到他？

　　　　她好恨。

　　　　恨不得嬴政去死。

　　　　她想要的东西，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但她还是扑了上去。

　　　　虞姬的箭，带着森林之力的祝福，向房内射去、穿透君锦的身体。

　　　　挡住了吧？

　　　　君锦问自己。

　　　　肚子那么疼，眼皮那么沉，虞姬的那一箭，她应该是挡住了吧？

　　　　她看向屋里，寻找着嬴政的身影。

　　　　你怎么不去死？嬴政，你怎么不去死？

　　　　挡住了吧……应该挡住了吧？

　　　　在蚀骨的疼痛中，在血水的浸泡下，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念头，不断回响。

　　　　好疼……

　　　　嬴政，你疼么？你怎么不去死？

　　　　应该挡住了吧……虞姬的箭，我替你挡住了吧？

　　　　好疼。

　第106章。血浓于水

　　　　【系统通知】王者独尊·嬴政，自愿返乡。精粹获取者：洛凝殇。收集程度：1／10。

　　　　【系统通知】最终兵器·白起，自愿返乡。精粹获取者：洛凝殇。收集程度：2／10。

　　　　手机响动，具化APP弹出两条通知。

　　　　王钦看着精粹获取者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愣。

　　　　然后，他的余光里，韩雨琪掩着嘴，瞳孔锁紧的趔趄着后退了一步。

　　　　他连忙扶住。

　　　　“她……”韩雨琪的瞳孔微微颤抖着：“她要替嬴政挡箭……”

　　　　王钦这才注意到，之前已经被钟馗钩回去的君锦，竟不知何时扑到了房门口。

　　　　已经从正门突破的宫本武藏目瞪口呆，扶着被虞姬的箭洞穿副部的君锦，不知该采取怎样的行动。韩信已经从窗户翻了进去，却不得不停止行动，转头私下一块儿衣襟，试图堵住君锦流血的伤口。

　　　　“怎么办？”韩雨琪回头：“楚天国际会管她吧？他们不会把她丢在这儿吧？”

　　　　说话间，白泽已经拨通了急救电话，开始报位置。

　　　　王钦抓住韩雨琪的手：“不要理她，我们走。”

　　　　“可她——”

　　　　“死不了。”王钦断言：“不是致命伤，缝合输血即可。”

　　　　韩雨琪这才松了口气。

　　　　同行的成吉思汗目标明确：“嬴政和白起不救了？”

　　　　“来不及了。”王钦握紧手机：“他们已经不在那了。替我谢谢陈曦，撤吧。”

　　　　由于来的时候赶时间，借用了大乔的传送阵，所以他们并没有开车。

　　　　马路拦车。

　　　　原本已经减速靠边的计程车司机们，一件那提醒硕大、目光森冷的狼，纷纷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早已习惯了拒载的成吉思汗脸色平静：“就此别过。”

　　　　带狼离开。

　　　　下一辆计程车果然稳稳停住，王钦带着韩雨琪上车，两人直奔MS俱乐部。

　　　　却得知洛凝殇带着新招的打野去了Honor。

　　　　两人赶回。

　　　　客厅里，除了洛凝殇，还有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孩子。女孩子似乎练就了什么反力学技能，竟然正靠着空气闭目养神，看那姿势，像是依着什么人的肩膀。但身边却的确空无一人。

　　　　洛凝殇先和王钦打了个招呼，随后便亲昵的挽住了韩雨琪的手臂，笑嘻嘻道：“不是去见家长么？怎么半路跑回来了？”

　　　　韩雨琪刚要回答，洛凝殇便将她那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地压在了韩雨琪的唇瓣上，笑吟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