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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5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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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看他?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又或者是觊觎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可杜士仪和乙李啜拔的奏疏已经呈给了天子;而家书他也交给了王容……等等;家书?难不成之前在宇文宅的时候也是一样;别人窥伺的也许不是别的;而是杜士仪让他送给王容的家书?可杜士仪临别托付给他的时候;态度平淡寻常;薄薄一封信;看似不是重要的东西;他只是出于谨慎才一直贴身藏着的
张兴回头看了一眼山上那座玉华观;尽管已经依稀看不清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去山上提醒一声;可思量再三又改了主意。
不说玉真公主身为帝妹;必定护卫众多;固安公主也绝非寻常弱质女流;王容嫁给杜士仪多年;也不是好相与的;旁人要打主意绝不容易
“阿兹勒;你立刻上山;替我再转告一个讯息;就说我曾经在宇文宅中;遭韦坚身边人窥伺。等你下山后;我立刻会合了所有人;我们即刻回朔方灵州;越快越好”
张兴和阿兹勒现了终南山上那些可疑人;而几乎同时;玉华观中的固安公主便从张耀那得到了相应的消息。自从上次高力士无声无息地夤夜到来之后;她就将自己那些卫士拨出十几个最忠心可靠的;化装成樵夫或者采药人在山路一线布防;通过各种讯号传递消息。此刻;她也不惊动玉真公主;立刻找到了王容。她才说出此事;就只见王容递了信笺过来。
“杜郎的信;阿姊你看看。”
固安公主狐疑地接过;一看后便轻轻吸了一口气。她也不问王容;直接拿到屋子里不分日夜点着的油灯前;眼看其化为灰烬;这才回转身来到王容身前:“君礼的意思固然不错;可我看玉奴时至今日;对杨家终究难以如此决绝。先让她答应高力士;之后入宫去;然后从容赴死;我们再设法把她弄出来;这事即便是在宫里;还有七八分能成。可陛下事后若由此迁怒于杨家;乃至于玉真观主;这却是她肯定能猜到的。她要是肯;就不会拖到今天了”
“阿姊说得不错。”王容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候;外间张耀突然闯了进来。
“张判官让随从又送信上来;说是有一件事忘记禀告贵主和夫人。他曾经在宇文宅中遇到长安令韦坚拜访;而后夜半有人窥伺;疑是韦坚的人。”
王容和固安公主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生出了一丝悚然。韦坚是如今这位皇太子李的妻兄;为人精明能于;即便是贵戚;可其在长安令上的政绩无人能够质疑;这样一个人突然盯上张兴……固安公主立刻看向了那烧成灰烬的信笺;低低说道:“莫非韦坚并不是冲着张兴;而是冲着阿弟可能捎带的家书?又或者是说;其实冲着玉奴来的?”
“看来;当今陛下那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固安公主冷笑了一声;见王容亦是流露出了了然之色;她便沉吟了起来。当初李隆基下旨册立忠王李为太子;又让人把寿王妃玉奴送回了玉真观;一直不闻不问;可临到她们一行人要去王屋山的时候;却突然高力士亲自护送;而且改成了终南山玉华观;紧跟着就开始了不停地颁赐各种东西。虽说没有明提是给谁的;说是给玉真公主这位帝妹长公主的也说得过去;可是;天底下总不会是个个傻瓜;尤其是李氏皇家的人;大多都太聪明了。
“当年忠王在十王宅时;不过是一个泯然众人矣的年长皇子;没想到当上了太子;竟是立刻就显出了胆大包天的一面。”王容想起自己算计忠王;给王忠嗣解围的那件旧事;面上更是露出了一丝怒色;“他无非是想弄清楚杜郎和玉奴究竟是什么关系;如若可以;让寿王丢个大脸;从此再也不能和他相争;顺带捏住杜郎的把柄;然后倒戈支持他;这恐怕就是目的废太子固然做过几件不聪明的事情;可哪里像他这般会算计;陛下真真好眼光”
固安公主面露煞气地说:“那就给他们一个警告吧。我想这些人没在路上对张兴下手;极可能是因为李瑁今天正好在张兴前脚赶到的缘故。既如此;我就正好代玉真观主出手;教训丨一下这些竟敢窥伺咱们的人张耀;给我传令下去;立时三刻封锁了上下终南山玉华观这条路”
第九百三十九章 霹雳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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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兴传信上山后,就匆匆带着阿兹勒和其他随从会合,立刻启程赶回朔方灵州。他自然不知道,就在自己离开终南山后不久,固安公主在安居京师数年之后,终于露出了她这个昔日和蕃公主,奚族王妃凌厉的一面。
黄昏时分,她遣麾下狼卫百人尽出,将山道上所有身份存疑之人尽数擒拿,而后也不甄别审讯,而是直接把这一连串人全都绑了往京兆府廨一送。
当年杜士仪从洛阳赶回长安应京兆府试之前,曾经也遇到过人劫杀,便是如此办理,惊动满京。而那时候,杜士仪不过是京兆杜氏一个小有名气的子弟,尚未出仕为官,能够惊动天子,那还是因为有禁卫牵涉其中,而且杜思温竭力为他造势的缘故。可这一次,固安公主身为昔日和蕃公主,回京后地位甚至还比寻常帝妹帝女更高,事情又发生在终南山玉华观前山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结果就是引来了一场轩然大波。
京兆府廨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从上到下都是焦头烂额。
于是,从主司到属吏,一口气全都撒在了那些被押送来的人身上。尽管只是杖讯,但越是底层的小吏差役,就越是会在刑杖上玩各种花样,审出来的口供五花八门,可最后供出的主谋却让憋足了一口气的审讯官们傻了眼。
这些人都是长安城中桀骜不驯的游侠儿,此番是有人拿了丰厚的酬劳,雇他们从张兴身上抢东西,而且声称要在上山路上抢,上山之后,东西就肯定会留在玉华观,可张兴来时几乎就是吊着李瑁的尾巴,这帮胆大包天的人冲着那丰厚的定金,竟是打算试着潜入玉华观,可谁知道转瞬间就被主动出击的狼卫给一网打尽。而供出的主谋不是别人,正是李林甫!
这样的供词可就捅破了天。京兆尹恨不得自己没有问出这样的结果。奈何此事已然惊动太大,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去先谒见李林甫通报案情。果不其然,即便以李林甫的城府,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也是怒不可遏,继而拍案而起。
“这帮无法无天的狂徒!”
嘴里用强硬的言辞敷衍走了京兆尹,李林甫再次坐下之后,脸色也好,心情也好,全都复杂得无以复加。固安公主是杜士仪留在京城的代理人,这个事实他已经确认了,而只凭这位和蕃公主一直和玉真公主同进同出,一般的办法就很难管用,更何况如今寿王妃杨氏也住在那儿。李隆基仿佛对杨氏有超乎公媳之间的感情,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他之前已经为了想抓杜士仪私自回京的现行,几乎和高力士撕破脸,如今正寻思着,怎么向正怀有这种感情的天子捅破杜士仪和玉奴的师徒关系不单纯。可这样一件事突然发生,一下子让他陷入了极其狼狈的境地!
“相国,宇文少府求见。”
所谓的宇文少府,便是宇文审。即便这时候李林甫并不想见拜入杜士仪门下的这位故人之子,还不得不打起精神相见。可是,当宇文审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那一番话的时候,他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大为震动。
“相国乃是已故楚国公姜皎的外甥,和姜氏佳婿韦坚韦明公有些亲缘关系。我只想请相国对韦明公捎带一句话,虽说如今宇文氏已然式微,可他假作慕名登门,却无故窥伺我的妹夫,这实在是不能容忍!我看在他和家母源出同姓的份上,这次便忍了这口气,却不欢迎他再登我宇文家的门!”
竟然是韦坚!
李林甫一把宇文审打发走,就立时叫来了贴身随从,让他去打探韦坚这几日的行踪。等到得知此人在宇文宅过了一夜后,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行踪,只是去看过一次太子李玙,他便登时打心眼里冒出了一股寒气。自从李玙入主东宫之后,韦坚借着他是姜家女婿,而他是姜家外甥,故而一再曲意结交,逢年过节送礼,家中有事送礼,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能敷衍着这家伙,可对寿王那边就像是始终不改初衷。
他从来就瞧不起李玙,在他心目中,那只不过是天子随便挑选了一个皇子塞入东宫充数,如今看来,是他小看了人!
杜士仪一年到头都难得回一次京城,去玉真观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他要坐实了杜士仪和杨氏的关系,就只能靠流言,可李隆基并不是一味相信流言的人,否则也不会多年一直不动武惠妃。而今杜士仪在外,长安这边的事情即使有固安公主盯着,也干涉不了太多,可太子和韦坚就不一样了,既然是东宫,就总会有相应的人犹如蚊子苍蝇一般叮上去,很容易形成相应的班底。更何况,他这个宰相在位的意义就在于此!
想到这里,李林甫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高声唤道:“来人!”
李林甫在相位这些年,别人体会到的多半是他缜密精明的一面,无声无息置人于死地的一面却少有人知,因为如张九龄这般领受过的,已经早就放逐远方了。故而,在京兆府廨审了那一堆长安游侠儿,却问出了那么一个令人尴尬的结果后,李林甫并没有保持沉默,而是在第二天早朝上言辞激烈地就此做出反应,窥伺宗室、诬陷宰辅、横行不法……最先三条大罪名再加上紧随其后的那些往日小恶,最后他便用杀气腾腾的口气丢出了最重要的话。
“陛下,此等长安游侠儿,往日纵马大街,扰乱治安,欺压良善,虽屡次严禁,却依旧不知悔改,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是明知玉华观乃玉真长公主清修重地,却依旧打算明闯,事不成则诬陷臣与其有涉。这样罪该万死的狂徒,不尽诛不能够以儆效尤!”
李隆基眼神一闪,见下头文武众臣无不都在偷瞥自己的反应,他便微微颔首道:“李卿此言,甚合朕意,传令京兆府廨,将此次所擒之狂徒,全数杖杀。另外,京兆府廨下辖长安万年两县,即刻清理坊间,若有不事生产,游手好闲,好勇斗狠之人,全数拿了去戍边,若有违者,立时杖杀!”
此前无数人都觉得,李林甫这个宰相沾上如此的麻烦,至少得脱层皮才能过关,可如今天子与其一搭一档,这把火竟然烧到了长安那些游侠儿的身上,也不知道多少人大为悚然,也不知道多少人大为失望,也不知道多少人为之捶胸顿足。至少,当长安令韦坚回到长安县廨的时候,心情便是沉甸甸的。
他本是打探得知,李隆基仿佛对儿媳寿王妃杨氏有意,而李林甫打探过杜士仪与杨氏的师徒关系,故而就想借题发挥,想着进可攻,退可守,反正沾连不到自己身上,谁曾想事情竟是突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韦氏乃关中大族,所以他有很多的方法能够暗中联络到一批游侠儿为己用,可如今这样一批人尽数一空,他即便身为长安令,看似一方主司荣耀至极,可腾挪的余地却小得可怜。更何况,李林甫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在下午来到东宫见自己的妹妹韦氏时,他就郑重其事地说道:“天下士人皆以为京官荣贵,故而轻外任,重京官,虽一介校书郎却依旧趋之若鹜,却不见京兆杜十九郎十数年而为一方节帅,封疆大吏,人人敬畏有加。我若一直留在长安,不过是一介贵戚而已,于太子太子妃相助有限,可如果我在外任,能够如宇文融杨慎矜那样让陛下尝到甜头,那么,何愁我异日不能为太子臂助?”
韦氏闻言大惊失色,而太子李玙却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出外任也不必急在一时。要知道,李林甫之所以如此狠手,未必没察觉到你在背后。如若这时候急忙抽身,那就更显得心虚了。来日方长。”
当张兴一路驰驿回到朔方灵州的时候,长安城内的连番变故尚未传来,可当他在灵武堂中向杜士仪禀告了面圣之外,宇文宅中被人夜间窥伺,以及山道上遇见可疑人这两件看似微小的事之后,杜士仪便嗤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东宫既然有主,便不甘心只当个应声傀儡,所以算计来算计去的事少不了。幸好我抽身出来,否则这个虎视眈眈,那个暗中算计,我还能干得了什么?好了,别管这些事情,陛下既然已经允准,立刻让乙李啜拔趁着黄河还在封冻,立刻过河北上!”
仆固部将近三千兵马,从中受降城以西越过黄河北上。这样浩浩荡荡的一幕,中受降城主将阎宽在城头远远望着,心里却想起了杜士仪命段秀实给自己送来的亲笔信。在信上,杜士仪清清楚楚地告知了一应战略构想,让远在中受降城,不可能回灵州去参加集议的他有一种被接纳,被信任的感觉。故而,他见左右脸上无不沉重,当即笑道:“怎么,看到这样子心里就不舒服了?能养熟的跑不了,养不熟的你就是用圈养着,他也照样会想办法溜了!”
说到这里,他用力扶住墙头,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漠北如今群雄相争,乙李啜拔这次北上,便是在一锅油里再次浇了一盆水,我们只要把火烧得旺旺的,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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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章 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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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人坊公冶绝的剑术馆中,从去年开始,便一直都是整个灵州灵武城最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丰安军以及定远城这些灵武城外的军镇纷纷提出要求,请公冶绝前去指点将士剑术,杜士仪在征询了这位剑术大家之后,便决定将其朔方经略军剑术教习之名,改成了朔方节度使客座大剑师,拨给牙兵五十人随侍左右,学习剑术的同时,也护卫其往各处军中教习剑术。而这五十人,则是从节度使府牙兵每月评比之中名列前茅者选出。
如此举措,自然而然让牙兵们个个积极争先。而公冶绝的脚步,北至三受降城,西到丰安军,南到盐州夏州,其精湛的剑术,矍铄的精神,一丝不苟的为人处事,无不为他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即便这里不是当初裴旻效力过的幽州军,可观其剑术,也不知道多少人怀念起了如今人老退居洛阳的那位裴将军。故而,尽管如今的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战功彪炳,可仍旧有人忍不住为裴旻鸣不平。
“若非张大帅排斥,裴将军明明比公冶先生更年轻,何至于这时候便退居洛阳?”
这自然就是想当然了。可张守珪的战绩对于朔方将卒来说,始终都只是耳听为虚,不如裴将军剑术名满天下,故而这种说法渐渐越来越有市场。当杜士仪从公冶绝口中得知的时候,竟发现朔方军中到处都是类似的传闻。尽管他敬服张守珪的功绩,却不太喜欢其刚愎自用的个性,更何况正是张守珪惯出了一个安禄山,可面对这样突然席卷而来的传闻,他仍然不免动怒。这一日节堂见诸将的时候,他便声色俱厉地质问了此事。
然而,在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后,还是从西受降城调任经略军副将的徐冲干咳一声,站了出来:“大帅,这流言之所以越传越广,我等未曾下令严禁,确实是有所疏失,但大家也都是潜意识中想为公冶先生出一口气。在剑术馆中学习剑术的时候,有将卒声称,自从裴将军从幽州军中退下来,到洛阳养老之后,幽州军中少有人再提裴将军之名,一代新人换旧人,诸如此类云云。”
徐冲如此起了个头,李佺便有些尴尬地说道:“不瞒大帅说,我也以为是公冶先生存心想为裴将军出一口气,再加上张大帅为人太过咄咄逼人,故而我就想着横竖朔方和幽州隔得老远,军中上下闲话一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是公冶先生提及此事蹊跷,我才在今天特意相询各位,没想到竟是听到这种缘由。”杜士仪又好气又好笑,可他却不得不感觉到,对于大多数将卒来说,战场厮杀的剑术无疑比运筹帷幄的军略更重要,也更容易学,所以对于传授了他们保命以及建功本事的公冶绝,他们自然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可正是因为这样,有人借此兴风作浪也就不奇怪了。
“我少年随公冶先生学剑,虽只是断断续续,却所得匪浅,而后也曾经得到过公冶先生之助,但他却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此次来朔方,也只是有感于裴将军老病,他亦年事已高,传承自当年越女的军中杀伐剑术倘若失传,他将愧对历代师长,这才答应了我留下教习朔方军中将卒剑术,并在灵武城中设馆。他的剑,不是好勇斗狠之剑,而是战场杀敌之剑。他的剑,不是嫉贤妒能之剑,而是锋锐自信之剑,故而,公冶先生绝不会因为如今裴将军老病退居洛阳,就因此衔恨幽州张大帅。”
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见自李佺一下,人人凛然答应,他方才放缓了语气说道:“虽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可广大军民未必能有这样的分辨能力,更何况兴许别有用心者还在卖力地传播谣言。即便谣言止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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