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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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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搜捕出来绳之以法与此同时;即日起重括成都城内城外户口;看看可与此前籍册相同”

    听着这一个接一个的信息;武志明和桂无咎都有些应接不暇。杜士仪刚上任才半年许;那时候;整个括田括户的行动都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但在他们的任期之内;确实曾经因为一层层的催逼而鸡飞狗跳;若是下头差役胥吏再糊弄;把实户居人硬生生扩成客户;那也兴许真的是有的要知道;每一个州每一个县都有最低指标;包括成都县;规定的是得括出不少于一千户逃户;田亩亦不少于一千亩;多奖少罚;让下头怎么办?

    “桂少府;武少府;范使君宣二位入见”一个从者匆匆而来;口称敬语;脸上却殊无半分敬意;而且对武志明桂无咎撂下这话后;他又客客气气地对韦礼说;“也请韦司户一同前去。”

    韦礼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人一眼;这才嗤笑道:“去就去;难不成我对他们二人说些立马就要传遍成都城的事;范使君还能治我一个泄露机密的罪名?”

    “假造的过所分明是出自成都县廨;你等二人我要留下勘问。成都县试在即;科场大事不能耽搁;韦司户既然要主持益州解试;就索性辛苦一些;把成都县试先担当起来;立时先出考题吧”

    甫一见面;范承明几乎不给韦礼反应的机会;就雷厉风行地说道:“来人;带韦司户闭门出题为防再出从前京兆府试泄题之类的事;还请韦司户委屈几日”

    韦礼出自高门;父祖又都是一等一的高官;面对范承明的这等举动;他原本微微眯起的眼睛突然圆瞪;整个人竟是流露出一股凌人气势:“范使君是想以此为借口软禁我不成?须知剑南道虽说偏居西南;却也不是你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韦司户言重了;天下之大;除了当今陛下;自然不是谁能够一手遮天”范承明不动声色地直接反击了回去;这才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桂无咎和武志明说;“我已经令人立时召成都令杜士仪回来;不至于让成都县廨无人主持事务至于韦司户;你自己就是县试府试省试一级一级取中进士的;莫非觉得蜀中解试就不要紧?”

    知道范承明能够找到这些被扩成客户的实户;又能够等到今日的事端;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谋划了多久。一时间;尽管韦礼并不惧怕与其针锋相对;但不得不顾虑对方敢于直接剪除杜士仪臂膀;又要破釜沉舟重新括户的后果。届时如果括出的户数比宇文融那会儿多;就能证明宇文融麾下判官和县廨属官都是敷衍塞责;而若是括出的户数少;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宇文融打成阿谀圣意的浮夸者。

    可这一招若没有那十户联名告状的;就不能成事;范承明上任以来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还吃了好几个小亏;却原来是等着这一次出大招

    “范使君既然如此推崇文华;我自然乐意尽心竭力。”考虑再三;韦礼还是决定放弃硬顶。然而;他还是最后为杜士仪说了一句话;“只不过;范使君扣住成都县廨主簿县丞;等杜明府回来;身边却只剩下了一个县丞;你要他如何处置一整个成都的政务?”

    “韦司户果然仗义;我也愁得两眼发白;正想问问范使君呢;于少府在外奔波这些天;已经累得病倒了;如今你又把桂少府和武少府扣在大都督府;范使君是打算让我做光杆县令?”

    随着外间传来的这一句话;杜士仪竟是单身踏入了范承明的议事厅

    〖

第四百四十二章 要人() 
杜士仪什么时候来的?为何竟是无人通报便登堂入室?

    不单单范承明一时为之失神;其余各人的脑海中也都转着同一个问题。仿佛是答疑解惑一般;杜士仪从容对范承明行过礼后;便直截了当地解释道:“我看大都督府进进出出人员繁忙;没人注意到我;再加上乍然得到信息一时情急;也就不顾礼仪地闯了进来;还请范使君恕罪。”

    就这么简单?

    范承明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倾力整治的大都督府竟然会如此便宜放人进出;可杜士仪平日很少来此;他也着实不想相信自己的人会暗中为杜士仪行方便;更何况韦礼人就在此;应玩不出这等花招来。于是;今日人员调派繁乱;以至于真的疏忽了门禁;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解释。

    相比这个;还是杜士仪亲自上门要人这件事;更需要他打起精神面对。猜测杜士仪应该刚来没多久;他少不得把刚刚的理由重述了一遍;身为上官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显露无疑。然而;杜士仪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声音沉静地说道:

    “范使君要追查假造过所;此事我自会尽心竭力;要封锁全城缉拿伤人凶嫌;我也自当全力相助;就算是因为那十家实户联名举告;说是从前本是居人;却被硬生生扩成了客户;因而要重新检括户口;此事我也并无异议。然而;只因有人假造过所;范使君便要强行扣留我成都县廨的属官;即便你身为益州长史;似乎也并无此威权”

    范承明今日发动突然;本打算趁着杜士仪不曾回来;先把成都县廨封闭;把证据证人全都坐实;然后等杜士仪回来打擂台时;人证物证俱全;届时武志明桂无咎这两个再也呆不下去;杜士仪无人手可以调派;接下来的事他就可以从容去做。然而;杜士仪人回来了不说;而且还悍然直闯到了他这大都督府的议事厅;继而更堂而皇之地和他谈条件;一定要把桂无咎和武志明带回去

    “杜明府这是在教训丨我?”

    “自然不敢”杜士仪看了一眼面色呆滞的武志明和桂无咎;淡淡地说道;“只若是范使君一定要扣人;那我这个县令虽此前不在成都县廨;却有失察之罪;不若一并留在大都督府待罪好了”

    这是**裸的威胁

    范承明登时额头青筋毕露。桂无咎和武志明一无家世二无强援;不过是区区**品的属官;他这个益州长史要把人扣下;哪怕稍有越权;但如果有真凭实据;事后不过是一句解释的事。可是;要是把杜士仪这个出身名门三头及第;甚至天子多次嘉赏的年轻县令给扣下了;那朝中一定会就此对他大肆攻击;他想要通过在益州打一场硬仗;然后顺利回朝高升重用的愿望也就落空了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做最后一次努力;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口气凌厉地质问道:“到时候若是搜出他们徇私枉法的实证;你有什么话说?”

    “范使君固然判剑南道军事政事;但搜查成都县廨;似乎并不在职权之内。我已经吩咐过成都县廨上下;若有人敢擅闯;先行抗击;倘若实在无法……”杜士仪稍稍停顿了片刻;随即无视范承明那比锅底还黑的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古有烽烟示警;如今的成都县廨虽然无有烽烟;可一把火总是还不缺的”

    这个疯子

    范承明一时又惊又怒。可是;想到自己已经夺回了最关键的主动权;区区两个县廨属官是否扣下;却也只是附带的利益;因而;他当机立断地说道:“好;这桂无咎武志明二人就容你带回去;但十日之内;假造过所之事;还请杜明府给我一个交待而括户之事;我会行文成都县廨;若你推搪……”

    “自然不敢敷衍塞责”杜士仪拱了拱手;又瞥了一眼韦礼;笑吟吟地说道;“今岁县试解试;蜀中能否才俊辈出;就看韦十四郎的了我可等着你的考题”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礼哪里还不明白杜士仪授意他安心去预备解试;其他的不用理会;心头一松的同时却难免担忧。可想到杜士仪以往那光辉战绩;他少不得笑着应了。等到杜士仪带了桂无咎和武志明告辞;他也懒得在范承明这个上司面前多呆;很是敷衍地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去。须臾这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范承明一个;他呆立了片刻;突然厉声喝道:“来人”

    这一声来人之后;足足好一会儿方才有人疾步进来;诚惶诚恐地问道:“还请明公吩咐。”

    发现那人并不是自己常用的从者;范承明这才想起为了今天这一系列事情;他的心腹从者大多数都派出去了;此刻不禁压抑着怒气质问道:“适才成都令杜士仪是怎么进来的?”

    “杜明府?”那从者张了张嘴;随即不禁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使君说;有机密大事要和他相商;不许惊动了人;因而门上方才悄悄引他到议事厅来的?”

    一听到这个理由;范承明不禁气了个倒仰——这个杜士仪;身为朝廷官员;竟敢如此信口开河;还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指摘大都督府防卫薄弱

    一路沉默出了大都督府;等到了外间和赤毕二人会合;杜士仪扭头见桂无咎和武志明俱是低着头;面上既有尴尬;又有惭愧;他不禁哈哈大笑:“垂头丧气于什么?这会儿范使君问明白了我是怎么进大都督府的;必定雷霆大怒在背后骂我一顿;却又不和你们相于”

    “明公……”武志明只觉得喉咙口噎得慌;好半晌方才嗫嚅说道;“若非为了我二人;明公也不至于和范使君撕破脸…都是我无能;明公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我却还是在过所的事上掉以轻心……”

    “别人有心算无心;你也不用自责过甚;事情还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更何况……”杜士仪想起“病倒”的于陵则;冷冷一笑后便温和地说道;“于少府此次疲累交加;病得不轻;你们两位还有的是忙;不把你们要回来;难道我长了三头六臂;可以应付那么多繁难?撕破脸就撕破脸;此事我需不后悔”

    桂无咎却敏锐地捕捉到于陵则病了的消息。身在官场;病了这两个字经常是意味深长;他又觑着杜士仪那令人捉摸不定的脸色;一颗心先是猛然一沉;旋即便意识到;自己这次被杜士仪硬是从范承明那里捞出来;那就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想到这里;他见杜士仪到了坐骑边上抓着缰绳要上马;就毅然开了口。

    “明公不在;公函和印章都是我保管;我每日检查;绝无遗漏。武少府做事更是精于;绝无可能被人有机可趁。所以;此事存疑”

    “嗯;你二人向来细心;我自然相信你们。不要在这大都督府门前继续说话了;省得人瞧着我们碍眼;先回县廨再说”

    等到杜士仪这一行人回到成都县廨;之前兵围这里的士卒已经全部散去;乍一看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度剑拔弩张的气息;可只从这一条原本该是坊中交通要道的大街上;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所有人就能觉察出;恐怕就在之前不久;这里仍然是一片肃杀景象。果然;当赤毕去叩响那紧闭的大门时;仿佛有人从门缝里往外张望了一眼;很快里头就传来了一阵欢呼。

    “杜明府回来了”

    随着欢呼;大门很快被打开了来。率先出来的是杜士仪留在成都城中供武志明差遣的从者;他们围上来行过礼后;便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起头那些兵卒请了桂无咎和武志明去大都督府;继而就要悍然直闯搜查证据时;他们以放火呼救相挟;一时让人投鼠忌器不得妄动;而早一刻前刚刚散去。至于其后的差役书吏等人;面上还赫然流露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知道今日这一场事变;对于众人无不冲击巨大;进了县廨之后;杜士仪召集上下安抚了一番;继而便吩咐禁止随便出入;又命书吏立时将近十余日开具的所有过所存档调出来;随时准备配合范承明清点人户等等。待到这些都安排好了;他就把武志明和桂无咎请进了书斋。

    “此前括出的一千二百余户客户;到底有什么猫腻;事到如今;还请二位据实相告。否则;我这新来的县令固然可以推说不知前任;你二人却难辞其咎范使君是什么性子;你们应该都看到了”

    “成都四境逃户……绝不止一千二百户;应该绝不少于两千。”桂无咎看了一眼武志明;索性直言说道;“然而;其中这大多数都是浮户;大多隐于那些大族之中充佃户为仆佣;检括之时根本就不会触动到这些豪族;所以自然检括不出来。只有那些拥田自耕;如彭海等经营茶园的;这才会上了籍册。可这些有业者并没有那么多;为求达到宇文户部下的一千户指标;既然无法动豪族;那就只有把居人实户也括在里头……”

    武志明见杜士仪面露嗤笑;不禁尴尬地说道:“括地其实也是如此;除却括出不少垦出的田亩之外;除此之外;也有括地的差役拿着百姓熟地充数的…

    尽管王容来到蜀中之后;除了在大户之中撬动砖头;也帮助他大略了解了这些;但听着这两位昔日的非直接执行者如此说;杜士仪还是不禁打心眼里叹了一口气。哪怕最好的政策;也怕最坏的执行者

    “杜明府;倘若范使君重新括户……”

    见两人如坐针毡;杜士仪便微微笑了笑:“该纠正的错误;自然就该纠正

    只不过;错误远远不是范承明所说的那一种;还有桂无咎所说的另外一种

    〖

第四百四十三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益州范使君要重新括户

    先是满城搜捕那个城门伤人的逃户;最终那个家伙被成都县廨的人成功抓到下狱;继而县廨继续追查假造的过所等事;这边厢还没告一段落;那边厢就骤然传出了另外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一时间;成都城内再次人心浮动;可当范承明令人四处宣示;此前若有被误括成客户的实户居人;可以立时三刻到大都督府自告;即行退回之前缴纳的户税和地税时;奔走相告的人就多了。

    “杜师;大都督府门口足足围了有上百人;这还只是城里的……”

    见陈宝儿绘声绘色地说着去大都督府看热闹的情景;杜士仪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就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去一趟县学;探望一下崔大郎;就说今岁解试只管全力以赴;不要管是否能得解送。他这是第一次下场;与其患得患失;还不如一鼓作气;不要留下遗憾。”

    等到陈宝儿告退离去;杜士仪这才站起身来;掐了掐手指算了算之前送到长安洛阳两京去的私信;最后猜测两边应该都会有相应的动作了。范承明突然来这么一招;他确实有些始料未及;想来这位如今是剑南道的实际长官;只要成都一地实行好了;他就会扩展到益州;而又从益州扩展到整个剑南道。只要这西南的大数字和此前有所出入;他想必就会拿着宇文融的痛脚大肆借题发挥

    不得不说;宇文融这一次封禅副使的名义;实在是让人又眼红又警惕

    “明公;武少府已经将那殴伤人的张成按殴伤致人吐血罪;按律该判杖一百;然则如今假造过所罪尤重;因而请命拷讯;请明公立案书判。”

    看到那书吏进来行礼禀报;杜士仪沉吟片刻便立时书迄让其带去给武志明。等人走到门口时;他却又突然出声吩咐道:“拷讯之时;闲杂人等回避;免得此人或者胡言乱语;又或者攀咬到了人时;不经查证便流言满天飞”

    “是”

    尽管他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用拷讯来问出供词;但事涉非小;就不得不通权达变了。此人按律以殴人罪可杖一百;拷讯便同样以一百为限;倘若再不招认;那假造过所的罪名就是他一人承受;再加上冒名度关的罪名;那就十有**流刑外加徒刑

    好在那边虽则斗殴时极其凶猛;但挨起打时却显然不是一个硬汉。一轮过后;武志明就亲自来见杜士仪。掩上门后;他竟蹑手蹑脚来到了杜士仪身侧;踌躇片刻便神情复杂地轻声说道:“此人招认;过所用纸是花钱买的;县廨所用的白麻纸本也是纸坊买来;旁人若肯出钱;也不是买不到;所以应是真的。而文书是请一个认得字代写书信的人代写;那人收了他两贯钱。至于印章……

    说到这最要紧的一条时;武志明脸上表情就更古怪了:“说是撕破县廨榜文回去后;自己亲自照样摹写;然后……用萝卜刻的”

    杜士仪最担心的就是县廨差役抑或是书吏和人勾结;乃至于让范承明可以借题发挥;谁知道拷讯到最终竟完完全全是此人一人所为。而且;一个不识字的家伙竟然敢于拿着萝卜刻官府印章蒙混出城;听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那另一个假造过所的家伙呢?”

    “是和他相识的人。是此人自作聪明;想着捞点钱;故而以五贯钱的价钱卖了一份过所与人。而且;此人并非举家逃亡;而是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想要逃到他乡去。至于他所携人口;内中有他儿子之外;还有则是被他骗来的;打算出城之后鬻卖于人;也好取利”

    杜士仪越听越是惊怒;听到最后一桩罪名;他不禁拍案而起;随即便醒悟了过来:“此人滑胥凶狠;必然不会自己承认还有拐卖人口之事;定然是你察觉之后追问的?好;到底是你神目如电”

    “我只是觉得那两个小娘子不过十三四岁;不像此人女儿或晚辈;没想到居然问出来了。”武志明被杜士仪这一夸;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直言说道;“此事原和此前那冒名过所的案子不同;既有曲折;更有其他罪行;所以;正值满城人心浮动之际;不若立时命人鸣锣宣示全城;不知道明公意下如何?”

    “就依你之言吧;辛苦你了不过;那方萝卜大印还是先找出来;如此免得人说你只凭拷讯结案。”

    武志明前脚刚走;劲头满满地去做接下来的事;桂无咎后脚却进了书斋;正是来禀报范承明括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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