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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中的邪恶气息尽数退去，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澄澈坚定。

　　　　他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但这澄澈也不过是一瞬，极快的，他的眼神又变得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被严卓改造人格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一瞬间在他脑中演绎了一遍。

　　　　韩灵犀觉得，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地狱，恐怕就连地狱也无法接受他这样肮脏的灵魂！

　　　　他恨，他绝望，他不甘心。

　　　　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没有第二次重头来过的机会。

　　　　韩灵犀其实死得很快，不过半分钟就死了，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他临死前脑中的思想是多么复杂。

　　　　天空中刷出死亡信息。

　　　　郑子夜抬头看着血色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身处研究所地下的张妍能否看到这条死亡提示。

　　　　……

　　　　张妍坐在研究所门口，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眼睛半眯着，享受着最自然的阳光浴。

　　　　最近天气开始炎热，虫族一时间适应不过来，白天的时候几乎不出来，有一大部分都改为了夜间活动。

　　　　这样，白天就有机会出来晒晒太阳了。

　　　　地下的模拟阳光温室终究和真实的阳光有些差距，不够温暖。

　　　　长期待在地下，张妍白了很多，她看上去精神不错，身体状况也不错，穿着工字背心的她露出胳膊和肩背，依旧是肌肉匀称，没有一丝赘肉。

　　　　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天天被研究所动刀子的实验对象。

　　　　严卓也站在张妍身旁，因为不需要直面战斗，也恢复了之前那种儒雅温柔的姿态。

　　　　二人的身边有二十多个三级异能者看守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着囚徒。

　　　　张妍和严卓没有一丝当囚徒的样子，二人有说有笑，神态轻松，就像是两个来渡假区旅游的游客。

　　　　哪怕张妍的左胳膊上还吊着一包药液，右胳膊上挂着一包采血袋。

　　　　聊着聊着，血红色的天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死亡信息提示，郑子夜杀死了韩灵犀。

　　　　张妍和严卓对视了一眼。

　　　　看到自己的队友杀了个人，张妍的心情算不上欣喜，也没有类似罪恶感之类的情绪。

　　　　张妍无比平静，她唯一的感想就是：嗯，韩灵犀终于死了。

　　　　对于她自身来说，韩灵犀就是该死掉的，既然死了，那她就少了一重顾虑。

　　　　严卓更平静，几乎没有任何心理反应，也没兴趣讨论韩灵犀，直接就将话题转到了张妍身上——

　　　　“对了，还没问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人体实验。”

　　　　张妍淡淡道：

　　　　“谁知道呢？今天的实验神神秘秘的，用的都是数字加英文的代号，工具也是以前没见过的。解释起来好麻烦，你直接看我的记忆吧。”

　　　　张妍对严卓毫不设防，严卓也大大方方侵入了她的精神力化形里，轻松找到了关于今天实验的那段记忆。

　　　　当严卓看到今天的实验内容之后，他皱了皱眉。

　　　　张妍被两名女性科研人员这切一刀，那划一刀，采走了张妍全身二十余处部位上的脂肪和肌肉，还用各种工具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采样。

　　　　虽然很快就用治疗系异能者给她治好了，那过程恐怕也是很疼的。

　　　　而且今天用的这几种药物，也会给身体造成很大负担。

　　　　最近虫族不再活跃，研究所的家伙们生怕出现变数，对张妍和梁霄的研究愈发激进了。

　　　　梁霄那边倒还好，他这两个多月都在昏睡着，也不知道什么叫疼。

　　　　张妍这边，严卓还真有点心疼她。

　　　　严卓叹了口气：

　　　　“要是疼的话，我就争取让他们在梁霄身上多做点实验，少拿你开刀。”

　　　　张妍没什么反应，脸上唯一的表情变化就是睫毛轻轻颤了颤：

　　　　“不疼。”

　　　　张妍对痛觉的忍耐力比较强，对疼痛也不敏感，一些皮肉之苦，换来双方共赢，张妍不觉得自己多么忍辱负重。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见过梁霄被人开刀的样子，他比我还惨，每天都被开膛破肚，肠子肚子乱翻乱切，然后再用治疗系异能者治好。还是别折腾他了，我这点程度跟他比还是可以接受的。”

　　　　严卓无奈的笑了：

　　　　“心疼他干什么？要不是你愿意把他送到这来，他早就死了，他多受一些苦也是应该的。”

　　　　张妍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母虫是我传染给他的，我也要对他现在的情况付一半责任。”

　　　　严卓叹息，不语。

　　　　那么爱微笑的他只有在面对张妍的时候才会经常叹气，或许是因为他对她某些固执的思想太无法理解了吧。

　　　　见严卓不再说话了，张妍偷偷看了他一眼，皱皱眉，斟酌了一番用词，轻轻拍了拍严卓的肩膀：

　　　　“如果是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会对你比对梁霄更好，毕竟咱俩的关系更好点。”

　　　　严卓的笑容带着温柔和无奈：

　　　　“你愿意对我这么好，我很感动，但是……我希望你不会对太多人掏心窝子，那会害了你。”

　　　　“当然不会，我又不傻。值得掏心窝子的也只有你，梁霄，郑子夜，白兰……白兰的话，正常情况可以保护，陪她玩命的话还是算了。”

　　　　在严卓的前世，张妍被她害死过，所以张妍虽然认可白兰这个队友，却不敢陪她玩命。

　　　　最起码现在是不敢的，因为白兰还变不成严卓口中那个“钢铁兰”，还是柔弱爱哭的，一点也不靠谱。

　　　　见张妍还是有记性的，严卓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张妍就补充了一句：

　　　　“对了，还有刀锋。”

　　　　见刀锋那一条蠢狗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严卓的心情很复杂。

　　　　看来，张妍掏心窝子的范围还是有点广啊……

　　　　他还需要警惕戒备。

　　　　而现在，严卓基本已经确定云曦预言中那个张妍的生命危机就是指梁霄体内母虫的苏醒。

　　　　如今梁霄被完美控制在了研究所的手里，从严卓掌握的资料来看，梁霄这件事不可能出现纰漏，只要一切顺利，梁霄也能恢复正常。

　　　　这个世界结束之后，严卓大概就不用再提防着悬在张妍头顶的灾难了。

　　　　更不用再神经兮兮操心张妍的男女感情问题。

　　　　他感觉很轻松。

　　　　只不过，下个世界就是第三个世界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云曦呢？

　　　　严卓眯眼躺在椅子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虽然前世做过一阵子搭档，但最好还是别见到了。

　　　　否则，他肯定会杀了她，而且会用最残酷的手段。

　　　　毕竟，云曦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今生，严卓甚至不愿意和云曦那样的女人当搭档，她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强了。

　　　　严卓和张妍正好相反。

　　　　他可不是个念旧情的人。

　第136章　最终战役

　　　　在虫族被炎热天气削弱了能力的两个月里，研究所里的人夜以继日分析研究着张妍和梁霄体内的母虫基因。

　　　　他们发现张妍和梁霄体内的基因片段不完整，想要得到完整的母虫基因，必须要把母虫的本体找到。

　　　　母虫的寄生方式极为复杂，所以科研人员不得不像犁地一样将二人的身体都翻了一遍，206块骨头、639块肌肉、每一条血管、每一条脑沟……都被他们翻了一遍。

　　　　其实，从研究“种子”开始，龙力生物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就顶着巨大的压力。

　　　　和平年代的时候，华夏国管控严格，原则上，人体实验是犯法的，禁止的。

　　　　当然，还是会有人为了钱心甘情愿配合做一些实验，可即便是有，实验内容也是非常温和的那种。

　　　　而研究“种子”的时候，他们做的都是非常可怕的事。

　　　　很多时候，他们明知道某些实验内容会导致“种子”死亡，但为了刺激“种子”体内的某些特殊能力，他们也不得不那么做。

　　　　这种背负着人命的事，很多科研人员都没干过，所以心理压力很大，挣扎了好久才适应，好多科研人员都出现了轻微的心理问题。

　　　　要不是反复警告自己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他们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遇到逃脱出笼的小白鼠的时候，他们可以面无表情的拉断小白鼠的椎骨，扔进高压灭菌炉里处理掉。

　　　　而面对人的时候，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当初，研究所对虫族的研究其实没那么重视，负责研究虫族的主要就是蒋正，“种子”的事儿也是他造的孽。

　　　　当年那些“种子”的投放就是蒋正偷偷干的，得知了这件事之后，秦教授很生气，举报了蒋正，申请撤销蒋正的实验资格，但因为证据不足，秦教授并没有举报成功。

　　　　所以秦教授和蒋正的关系才那么不好。

　　　　虫族大乱，蒋正趁乱当上副所长之后，就将自己那段实验记录清除了，整个研究所里除了蒋正和秦教授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蒋正就是罪魁祸首，而秦教授忙的焦头烂额，也无暇再揭发蒋正。

　　　　包括秦教授在内的所有科研人员，为了找到母虫的寄生位置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经常有人累到晕厥过去，醒来之后洗把脸继续干活。

　　　　所以，张妍很理解他们，也非常配合他们的工作，从来不会有一声抱怨。

　　　　当时间进入八月底，天气开始变得清凉，虫族也渐渐恢复了活力。

　　　　时间更加紧迫了。

　　　　终于，在9月3日这一天，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龙力生物研究所——

　　　　他们经过种种努力，终于确认了母虫的寄生位置！

　　　　因为不确定剥离母虫之后宿主是否会受到健康威胁，他们没有贸然清除母虫，只是提取了一些母虫的细胞，开始进行分析研究。

　　　　母虫的躲藏能力很强，但只要找到了它，接下来的事就非常容易了。

　　　　只花了4天的时间，龙力生物研究所就根据母虫的基因研制出了一种人造信息素。

　　　　因为母虫的主要任务就是生育，所以它的能力也大部分和生育有关。

　　　　这种人造信息素就是影响生育的，它能够让闻到这种信息素的虫族，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将科研报告通过军方传给了墙外的人，墙外的华夏国高层执政者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神速批准了信息素的制造。

　　　　军方再次加派三万名军人加入到异能者的队伍当中，补充战力和各种物资。

　　　　经过这次补充，研究所的异能者军人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一万，大约是虫族剩余数量的十分之一。

　　　　其实政府大可以使用杀伤性更强的武器消灭虫族，但敌国一直在煽动舆论，华夏国每一次进攻都要向联邦提出申请，而且之前申请了五十七次，联邦也只通过了那一次而已。

　　　　华夏国在地球上只是个发展中的中等国家，哪怕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使用热武器，也会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压力。

　　　　热武器无法发挥，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异能者身上。

　　　　政府明白异能的重要性，如果能将异能彻底掌握在手中，这次的灾难反而会是因祸得福，华夏国今后腰杆就会更硬。

　　　　当信息素制造完毕，华夏国的总统通过媒体真挚的向还在京华市内奋战的英雄们道谢，并承诺：只要能在这场战斗中活到最后的人，不论是否是军人，都将成为华夏国的英雄，享受最高军衔待遇。

　　　　墙里墙外，都在期待着信息素的投放。

　　　　而信息素一旦使用，对虫族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到时候，虫族必然会更加疯狂的反击。

　　　　墙内的所有人都在筹备着，等待迎接最后的战斗。

　　　　……

　　　　9月9日，两百多名军人异能者分散到京华市各处，携带着信息素弹药和掷弹筒。

　　　　飞机投放信息素会产生一些死角，而这两百多名军人就是填补死角用的。

　　　　这些负责散播信息素的军人，是真正的死士，他们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遭遇，但还是无悔的去了。

　　　　当大量战机掠过京华市上空，投掷下数以千计的信息素炸弹，这些军人也立即补充了死角，让信息素充满了整个京华。

　　　　高等虫族很快就意识到这信息素会让自己失去生育能力，它们疯狂了，那两百多名死士成为了第一批受害者。

　　　　之后，疯狂的虫族们再也不计较什么后果，不讲究什么战术。

　　　　它们铺天盖地的杀向研究所，哪怕虫族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座山，它们也毫不畏惧，无脑的拼着命。

　　　　既然种族没有任何希望了，那不如就这样战死吧！

　　　　当整个京华市的虫族都出动，浓雾再次弥漫京华。

　　　　这场最终战役格外惨烈，不论是虫族还是异能者，都闷着头厮杀着，根本不去思考太多。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了，与其顾虑太多，不如放空脑子，将一切都甩给战斗本能。

　　　　这场战争持续了12天，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在战场上。

　　　　严卓自觉加入到了战场上，为最后一役做着努力。

　　　　张妍也很想加入到战斗之中，但她的身份特殊，她无法战斗，她的主要作用就是吸引虫族，万一张妍战死了，那些虫族就会失去仇恨目标，缺少凝聚力。

　　　　梁霄也与她一起，只不过她是清醒的，梁霄依旧沉睡。

　　　　经过科研人员的努力，梁霄虫化的速度已经变慢了很多，但即便如此，现在梁霄的两条胳膊和膝盖以下也覆满了黑色的硬甲，能祈祷的只有快点杀光虫族，离开这个轮回世界。

　　　　军方的目标是一次性将虫族端掉，不拖泥带水。

　　　　张妍也赞同这个目标。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张妍只能收起一腔血性，老老实实躲在一个军方造好的坚固高塔里，高塔就位于研究所地面正门一里外，高塔附近长期驻守着一万名异能者军人，无论前线的战况多么激烈，这一万名军人也不能转移。

　　　　按理说，这种手段已经够安全了。

　　　　但，谁也不会想到发狂的虫族是多么的强悍！

　　　　为了杀死张妍和梁霄，虫族派出所有拥有自爆能力的虫族，用了一个声东击西的战术，在防御层制造出了一个薄弱之处，硬生生炸开了一条通道！

　　　　虫族顺着这个通道，直接杀到了张妍和梁霄这里。

　　　　在高等虫族富有变化的战术清洗之下，一万名驻守的军人，竟然沦陷了！

　　　　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谁也无法阻拦虫族的进攻，张妍和梁霄所在的高塔，彻底暴露在了虫族面前。

　　　　虫族们开始进攻高塔，最后一批守卫高塔的战士们也一个个战亡。

　　　　但是，很快就有附近的一群战士补充了过来，将高塔附近的情况又暂时稳住了。

　　　　他们把张妍锁死在了最高的那层楼里，死活也不让她暴露。

　　　　门口的守卫宽慰着她，让她要对军方有信心，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把自己暴露到外面。

　　　　张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军人战死。

　　　　直到连门口守门恶那个家伙都失去了动静。

　　　　张妍看了一眼身旁营养舱里躺着的梁霄，不禁叹了口气。

　　　　万一始终等不到转机，最后关头，她也只能抛弃梁霄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了。

　　　　真希望那一刻不要到来。

　　　　……

　　　　当战场上的严卓得知高塔失守，他立即叫一支队伍保护着自己，艰难的杀回到了高塔附近。

　　　　当严卓从高塔的小窗爬进张妍所在的房间，他看到张妍正坐在梁霄的营养舱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张妍的侧影看起来是那么宁静。

　　　　看到严卓回来了，张妍淡淡道：

　　　　“外面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严卓微微一笑：

　　　　“是不太好。不过外面那群当兵的还能撑两天，相信他们吧。”

　　　　张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她点点头。

　　　　看到外面惨烈的战斗场面，她的心都是揪着的。

　　　　严卓说过，天选者死亡率很高，这次虫族围攻高塔，恐怕就是她和梁霄要渡的最后一劫了吧。

　　　　人类或许能撑过去，但她能撑过去吗？

　　　　因为天选者的特殊身份，此刻发生的事情，不再是用个人武力就能解决的。

　　　　她安静的等待着转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3天后，高塔的防卫还是被虫族彻底冲破了。

　　　　虫族的尸体堆的和高塔一样高，战士们的尸体却都被虫族吃光，一具也见不到。

　　　　虽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但张妍坐在高塔里，眼睁睁目睹着他们一个个从自己眼前消失。

　　　　那么悲壮惨烈。

　　　　而她为了尊重那些人的努力，非常配合的待在高塔里，不曾离开。

　　　　现在，她终于尽了义务。

　　　　没人再约束她的自由，那她该开始为自己争取生存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