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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时在流泪；不流泪的时候就呆呆地坐着；也不肯吃东西。

　　　　陆甄仪同样吃不下东西。

　　　　她心里有剧痛和愤怒在发酵；而且她不想再看小武第二眼；她控制不住自己把吴静珊的死归咎在小武身上，哪怕他再悲痛也没用。

　　　　他流泪的时候她觉得他软弱无能，他不流泪的时候她想恐怕他的伤痛已经在慢慢止住了吧？也许他都不如我悲痛吧？

　　　　陆甄仪知道自己这样迁怒不对，但是她不能控制自己。

　　　　她一闭上眼就想起吴静珊的脸；她有多痛，有多恐惧；有多绝望……

　　　　怎么会这样啊，这该死的世界！

　　　　吴静珊上学的时候很努力，大家都在混及格就行的时候，她每次小论文都写得精心无比。

　　　　她家境普通，一直在靠着自己努力。

　　　　她认真规划自己的未来。

　　　　在四大的时候她经常加班，也没有多抱怨，被人调侃时也只是耸耸肩。

　　　　她们一起逛街购物时吴静珊出手大方洒脱，扬眉说：“都这么累了，还是得好好犒劳自己。”

　　　　陆甄仪遇到小失恋的时候吴静珊陪她喝酒，让她靠在肩上，拍着她背说：“好了，你还有我。”

　　　　吴静珊自己被人排挤失意时装作不在意，陆甄仪搂住她的时候她才抱紧陆甄仪的腰，在她怀里哭……

　　　　她是一条在自己的职业领域和生活里畅游自在的鱼，不该死在什么奇怪的怪兽嘴里。

　　　　陆甄仪又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在，即使马腹要叼走吴静珊的尸体，自己也会拼命的。

　　　　不过陆甄仪本身有精神异能，远程攻击也没问题，而小武说到底，只是有了速度异能，比普通人强而已……

　　　　秦椹从空间里取出椰奶冰糖燕窝给她吃，他在末日前贮备了不少这些燕窝海参之类的补品给她。

　　　　陆甄仪摇摇头，特别歉意地朝他挤出一个笑容，低声说：“真没胃口吃，等一等吧，对不起。”

　　　　秦椹虽然和吴静珊没什么很好的交情，毕竟也是认识至今，又一起战斗到现在，心里也是挺难受的，连骆医生都黯然，何况是他呢。

　　　　虽然还不能对陆甄仪完全感同身受，可是也理解她心里的难过，便格外温柔地搂住她肩膀，说：“好吧，过会儿再给你吃，你总要为宝宝着想，你不饿他总饿啊。”

　　　　陆甄仪看着他，扑扇了几下睫毛，垂下眼睛说：“是啊，我总会好的，我有你，有孩子，她不过是个好朋友，你们总会抹掉我心里的痛……呵呵，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自古不过如此……可是她怎么办？她父母已经没了，爱人总会去爱上别人，过一阵子，谁还会记得她在这世界上来过……谁还会在意她的灵魂在怪兽肚子里孤零零地……”

　　　　秦椹抹掉她眼睛下蜿蜒出的晶莹斑驳的水迹，看她那样子，心都碎了，低声说：“别哭，别哭……这样的人有多少啊……是，我知道那是你的好友，不一样，我去为她报仇好吗？”

　　　　陆甄仪用手背把新涌出的泪猛地抹掉，抬头斩钉截铁地说：“我要亲手为她报仇！”

　　　　秦椹看着她眼睛里铁和火焰般的战意，虽然觉得这样的陆甄仪很美丽，正是他所爱，却不由苦笑说：“你怀着孕，我又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陆甄仪轻轻握住他的手，“原谅我的任性，我不会乱来的，等骆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稳定了再说，我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秦椹“嗯”了一声。

　　　　其实陆甄仪也想让秦椹去看看吴静珊有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一来确实吴静珊都被咬了颈项，生还的可能性太小，这么久估计早就在马腹的肚子里被消化了，二来秦椹并不是侦探型人才，速度和防御没有专长。让他去侦察，未必有结果，反而让他白白冒险。

　　　　可是不去看又觉得心里难受过不去。

　　　　她不由暗恨自己怀孕得不是时候，要不然她肯定跟秦椹两人一起出去，说不定就可以手刃那只马腹。

　　　　好在这时候张诺海派人来跟他们说，小武回过神来，执意要再去看看，他们已经派了两个速度特别快的高手陪他去了。

　　　　陆甄仪对小武的怨气才散了不少。

　　　　小武他们半夜回来，小武没有过来，据说情绪崩溃了，把自己关在张诺天张诺海兄弟的屋子旁边的房间放声大哭。那是原来地铁管理人员的屋子，隔音还挺好的，哭起来也不至于吵到大家。

　　　　陆甄仪心沉到了底。

　　　　这必然是找到了吴静珊死去的充分证据，也许是吃剩的残肢……她不敢再想。

　　　　次日早上，一晚上没吃东西的孕妇陆甄仪红着眼睛，肿着眼眶被秦椹喂下了一晚昨天没喝的椰奶冰糖燕窝，然后认真规划怎么为吴静珊报仇的事。

　　　　其实她心里还在担心宫徵羽一行人。

　　　　宫徵羽虽然跟她认识不久，不像吴静珊感情那么深，可是她很喜欢这姑娘。觉得她虽然年轻了点，但是活得很认真而且人品很不错，没有很多小姑娘的毛病。而且宫徵羽也喜欢她。

　　　　就是沈宏欢和徐尚武，她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再出问题。

　　　　好在担心了两天一夜，在出发的第四天中午他们回来了，人数一个都没少，甚至都没人受伤。

　　　　只是宫徵羽神色很不好。

　　　　她没有找到她的外婆。

　　　　她外婆已经死了。

　　　　听说他们花了大半天到达后一直在附近几个小基地寻找，直到第三天才找到邻居知情人。听说地震时老太太没死，但是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家里屯粮不少，被路过的人给抢了，老太太阻拦，被直接杀死。

　　　　宫徵羽恨入骨髓，她问了详细的那几个人的长相特征，决定日后要报仇。

　　　　结果回来跟陆甄仪倾诉，却发觉大家状态不对，这才迟疑地问了：“吴姐他们还没回来？”

　　　　陆甄仪眼眶就红了。

　　　　宫徵羽大惊，愣在那里，半天才说“不会吧？”

　　　　沈宏欢和徐尚武也是大惊失色。

　　　　骆医生叹口气，跟他们说了事情的始末。

　　　　宫徵羽眼泪也下来了，搂住陆甄仪哽咽说：“陆姐姐，别太伤心了，你要小心肚子里我们的小侄子侄女。”

　　　　沈宏欢沉吟着。

　　　　小武和吴静珊总是同进同出，和别人都不近，沈宏欢虽然认识他们时间长，论关系跟小武还没有跟徐尚武近。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小武又躲起来，也不能不管啊。

　　　　他迟疑跟秦椹说：“桑枣儿，咱们去看看武哥？也不能不闻不问啊。”

　　　　陆甄仪对小武有气，秦椹其实也不满，他总觉得一个男人能在老婆被怪兽叼走时被别人劝回来本身就叫人看不起，所以这两天一直也真是不闻不问的，听沈宏欢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义务去看看小武，于是便站起身来，说：“走吧。”

　　　　宫徵羽陪着陆甄仪，三个男人一起去看小武。

　　　　宫徵羽担心陆甄仪本来就先兆流产，这下伤心过度，孩子保不住，虽然自己心里也是满腔愤恨加痛心，却还是忍住，各种好言安慰她。

　　　　陆甄仪看着一个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姑娘这么装成大人样子来安慰自己，也觉得心里有点好笑有点感动，伸手抚摸她柔顺的黑发，柔声说：“小羽，别为我担心。我这么大人了。静珊的仇要报，你要报你外婆的仇，我们也都会帮你的。”

　　　　宫徵羽点点头，说：“嗯！”

　　　　男人们一个多小时后回来，小武还是没回来，他不想睹物思人，也好理解。

　　　　秦椹说：“他说要报仇，张家兄弟他们也早就想要围歼马腹了，表示愿意尽力。”

　　　　陆甄仪沉吟着。

　　　　她想亲手为吴静珊报仇，但是从道理上说，最有资格报仇的确实是小武，她不能让小武等她，这样说不过去。

　　　　她问骆医生：“骆医生，我如果就在车里不下去，会不会有事？”

　　　　骆医生皱眉：“这谁也说不好，也许有事，也许没事。”

　　　　秦椹立刻反对：“甄仪，你不能冒险。我知道你想为吴静珊报仇，但是我们做了，和你做的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

　　　　陆甄仪在心里默默说。

　　　　但她不能说出来，不能对担心她爱护她的秦椹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这几天吃黄体酮，其实状态挺稳定的了。

　　　　她说：“骆医生，如果我有点不稳，你能不能用你的异能给我暂时稳定住？”

　　　　骆医生迟疑：“我可以用我的异能先输入你体内，就当垫个底……但是……”他想说她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可他一路也是看着这俩姑娘感情有多好的，这话也实在说不出口。

　　　　他想，书上说女人和女人之间没有那种真正的友情，这果然是句废话。看看这俩姑娘，说这话的男人恐怕会惭愧死了。

　　　　秦椹想反对，被陆甄仪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她温柔而恳切地央求说：“秦椹，我知道，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要不我一辈子不得心安。”

　　　　秦椹做了一番激烈地心理斗争，才说，“你就在车上不下来，在我身边，不能离开。”

　　　　陆甄仪点头，说：“好。”

第103章　进击

　　　　对于生活在天府市地铁里的幸存者而言；马腹其实一直都是心腹大患。

　　　　基本上；无论他们出动的规模；一旦遇到马腹；都必定有人死亡，余人能逃回来已经是侥幸。

　　　　憎恨马腹的人不计其数。

　　　　可以说；马腹是这附近的霸主。

　　　　所以；张诺天张诺海兄弟这帮人，对于这个心腹大患是有相当了解的。而这个了解；建立在无数的牺牲之上。

　　　　“马腹的敏捷度和扑击的凶猛你们看到了，”张诺天主讲，语调深沉：“但是如果仅仅如此，它也不过是一只大号的老虎而已。”

　　　　“它肉体防御力很强，一般的异能对它也没有太大作用。”秦椹补充。

　　　　张诺天点头表示赞同；又开口道：“它也能使用异能。”

　　　　陆甄仪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没见过马腹使用异能。

　　　　张诺海点头：“没错，它能使用异能，它每次吞食的异能者，就会留存在它的体内，它可以使用他们的异能，据我们统计，应该是三次。”

　　　　张诺天又说：“我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马腹有张人脸，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它是山海经里的马腹，管它叫千面虎。”

　　　　“因为它的脸，是能换的。”

　　　　秦椹陆甄仪等人听得身上恶寒，起了一溜鸡皮疙瘩。

　　　　“它每次想要用谁的异能，就会变成谁的脸。”

　　　　陆甄仪想起初见时那张英俊的男人的脸。

　　　　它吃了吴静珊，也就是说，当它想要使用吴静珊的火系能力时，它的脸就会变成吴静珊的模样。

　　　　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点特别恶心，”张诺海说：“我要提醒大家，一开始有很多人有亲人朋友战友被它吞吃，有时候看到时它的脸变成自己亲友的脸，就会受影响，忍不住呼唤它，以为它会保有自己亲友的记忆和感情，甚至一厢情愿认为它被自己的亲友夺舍，变成了亲友的模样，这样导致了很多不必要的死亡。”

　　　　“它其实还是那只吃人的恶兽。再怎么长着人的脸，它也是吃人的。”张诺天手下一个看着非常老实木讷的中年男人开口说。“我亲眼看过一个小姑娘，她男朋友长得很帅，是个风系异能者，被马腹吃了，那小姑娘遇到马腹时它就变成了那小伙子的样子，小姑娘就泪眼汪汪站在那里不动，只会叫他的名字，结果就被吃了……”

　　　　陆甄仪想起那张英俊的脸，想起它可能就是顶着这张脸吃掉了脸主人的女朋友，更觉得恶寒。

　　　　“没错，”张诺天说：“我怀疑这东西智商不比人低，它会变成对它有利的样子，而且还会主动挑选对它有用的攻击型的异能者来吃。”

　　　　这也许就是它挑中了吴静珊的理由。

　　　　这么可怕，这么恶心，这么恶毒的怪物，不杀死它实在是人类的大敌和未来的隐患。

　　　　即使不为了吴静珊，能出手时还是要出手，否则不知道几千几万人会死在它手里。

　　　　陆甄仪没有想过她和秦椹不能杀死这东西的问题。

　　　　秦椹有世界上最锋锐和最隐秘的攻击，无视防御，无形无色，无迹可寻。

　　　　唯有某些顶级的怪兽有着非常敏锐地直觉，能在那一瞬间发觉并避让。这只马腹也在其中，上次相遇时，就于千钧一发之时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但如果有陆甄仪和他配合，对付这种大Boss把握就很大。陆甄仪可以用她的精神异能影响敌方，不求能够杀死敌人，只要牵制其注意力，影响其判断哪怕一两秒钟，也给了秦椹足够的时间来杀死对方。

　　　　他们两人合作最大的风险就是在没能成功使用异能时就被对方近身攻击。

　　　　或者被偷袭。

　　　　但是身边有徐尚武，有足够的护卫就不用担心。

　　　　陆甄仪没有认为这是多么艰难的战斗。

　　　　秦椹反应却和她不同，自从上次之后，他总觉得那只马腹已经盯上了他。他沉吟一番后，说：“给我十天，不，七天时间。等我实力稍作提升，我们再去会比较有把握。”

　　　　陆甄仪本来有点惊诧他的小心谨慎，但是转念一想也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吴静珊的死还不够教训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的命都只有一条。

　　　　何况有一周时间，自己怀孕状态也能稳定些。

　　　　也许秦椹就是作此打算吧……

　　　　小武当时一天也等不得要去寻父母，此刻却默默同意了等待。大概也是有了前车之鉴。

　　　　余人自然更没意见。

　　　　接下来的一周，秦椹除了照顾陆甄仪的身体起居，就是闭目冥想修练。

　　　　他已经几个月未曾进阶了，之前陆甄仪和他一起进阶，前阵子早已再次进阶。

　　　　当然，异能进阶肯定也是越往后越难的。

　　　　过了六天，秦椹一次冥想完成后特别精神状态饱满，浑身写了“志得意满”四个字。陆甄仪一看就有戏，小声问他：“进阶了啊？有什么长进？”

　　　　秦椹微微一笑：“空间肯定要大十倍。”

　　　　“除此之外呢？”

　　　　秦椹却难得地卖起了关子：“不告诉你，先保密一阵子。”

　　　　如果是以前陆甄仪肯定会配合他调笑一番，甚至如他所愿，佯装撒娇发嗲来让他倍增愉悦，可是现在的陆甄仪只能叹口气。

　　　　秦椹的志得意满就降了十度，他也叹了口气，搂住她在她温润如玉的面颊亲了一口，把她鬓边的发丝理顺，安慰地说：“一切都会过去。”

　　　　他那样温柔地注视着她，目光中带了同情和怜惜，这是很少有的。

　　　　其实一直是他，在索求她情感上的安慰。

　　　　而和怜悯不同，真正的同情从来都是能够温暖人心。

　　　　他除了在床上叫过她宝贝，对她说不出来怎样的甜言蜜语，从来没叫过亲爱的，但现在他的眼神里都表达了出来。

　　　　陆甄仪觉得从尾椎骨开始慢慢感觉到被阳光照耀的暖意。

　　　　虽然她已经很久没上过地面之上。

　　　　这个地铁里有很多人是从来不敢上到地面之上的，自从怪兽出没之后，他们就躲在这地下。起初他们和穴居动物一样，胆战心惊，风声鹤唳地度过每一天，后来地铁站门口厚度达到五十厘米的铁栅栏成为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开始适应和安于这种地下的生活，甚至慢慢觉得生活本来就是如此的。

　　　　就像鹿鸣市里那些躲在高墙之内的人们，也有人可以假装世界并没有变化。

　　　　末了直到出发秦椹也没说出他的新能力是什么。他只是充满了信心。

　　　　陆甄仪也没再问，她提不起问的兴趣。

　　　　这场战斗和以前不一样，这是一场不可以作为女人躲在男人之后的战斗。

　　　　与其去问，去揣摩秦椹的异能，她不如把所有的意志都凝注在提升自己的能力和筹划战斗中。

　　　　当然，陆甄仪没有忽略自己的怀孕状态，她为朋友报仇不可以以牺牲自己的孩子为代价。

　　　　她不能做个失败的自私的母亲。

　　　　如果没有怀孕，她拼了命也无所谓，现在她不能。

　　　　所以，她需要一个更加有把握的胜利。

　　　　骆医生为她最后一次检查，并且用他的异能为她小腹里的胎儿垫了一层保护。

　　　　“不要太剧烈运动，”他告诫她，“也不要将自己的异能榨干，有秦老弟在，你尽力就行，不要太逼自己，你们是夫妻一体，他做和你做没什么区别。”

第104章　战！战！战！

　　　　由于普通人去参与行动也只是为马腹这个敏捷凶猛的恶兽增加食粮而已；所以这次精心策划的活动，参与者并不算太多。

　　　　张诺天虽然没有亲自领队参加，但是他精选了10名异能者和10名特警。

　　　　特警都是精挑细选身手了得全副武装；但他们都只是外围的辅助力量。

　　　　异能者中有三名是速度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