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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寂听完她的道歉，看她局促的模样简直如同做错事的小孩，而他像是穷凶极恶的家长。无奈地扬起嘴角，“阿夜。”
　　唐丸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了，蓦地仰起头。
　　他的眸中没有预想中的责备，而是认真，“我问你，如果当初机身没有感染上病毒，极夜会怎样？”
　　唐丸愣了愣，吞吞吐吐道，“如果，当初没有自爆危险，单纯抵抗超密度物质引力，也许我能载着你逃出去。”
　　“那然后呢？”颜寂继续发问。
　　“你会避免那次虫族牢狱之灾，”唐丸懊恼地抓抓头发，“因为我肯定能跑回去。”
　　颜寂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小动作。
　　唐丸抬眼看他，“我，说错了吗？”
　　颜寂皱着眉头，“你说的都不对。”
　　正当唐丸蒙圈时，耳边突然听得他低沉而不屑的音色。
　　“……你以为按照那样的发展对我更好？如果，一切按照那时的发展，你还会是机甲极夜，我还是你的机主，我或许永远都不知道极夜的智能已经不在，也可能永远都了解不到你的本来面目，你也没有机会换成人身。如果一切会按照这样的逻辑发展下去，我反倒宁愿机甲损毁，我被关入地下牢狱，因为这样，我反而看到了你的真心。”
　　看到了你的真心。
　　唐丸张了张口，她没想到颜寂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么长的一番心话。他那鹰隼般犀利而严肃的目光落在身上，令她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他是很认真地在说。
　　唐丸无意识地搓搓手指，鼓起了腮帮子，撇过头，“……你的逻辑好奇怪哎，明明，我救你都是因为我欠你的，你却说的跟很享受似的！”
　　颜寂看着对面座椅上的女孩，嘴硬的实在可爱，“我不管什么逻辑不逻辑，我不想考虑过程，我要的是结果，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再以那种超自然的方式离开我身边一步，让我好找。”
　　————
　　当天晚上，颜寂回农场别墅收拾行李，唐丸一个人滚回家。
　　环顾韩家这栋再无其他活人的别墅，她即将拜托独处，内心的喜悦简直要爆炸了！
　　“哇啊啊啊！你哥哥明天就要搬过来住啦，开心不？！开心就大声告诉我！”唐丸骑在肆肆身上，被它带的满屋子跑，一路上撞翻了不少椅子花架，吓得她一个跟头翻下来按住它。
　　“哔哟！”“哔哟！”“哔哟！”肆肆抖动着头顶的天线，同样兴奋。
　　两个疯子折腾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颜寂的飞艇就在院子里降落了。
　　唐丸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冲下楼，拖鞋刚挨上一楼地板，便见颜寂居然已经自来熟地在餐桌坐好了，一边挑逗着肆肆，一边吃上了家政机器人给她准备的吐司面包。
　　她捂着心口，内伤地走过去。
　　“颜寂，你先别光顾着吃，昨天我和你说的事，我想到一个收集证据的方法了。”

　　☆、第83章

　　上午的时间在两人趴在餐桌上交头接耳中飞速度过。
　　此时他们想知道的信息都已经调查清楚。唐丸看着光脑屏幕上显示的有关于乐明帆帐号的入账记录，那上面的一笔明晃晃的、与其他金额数目格格不入的六位数转账金额简直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时间对的上，正是乐明帆将空间钮送给我的第三日。”从穿越成机甲开始到现在，唐丸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没处撒火的愤怒，这种愤怒来源于信任与背叛。
　　颜寂点头，“这样一来，逻辑就能梳理通顺了。桑华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拿到了一种具有自爆程序的危险高阶病毒，并且将病毒藏进空间钮中，通过乐明帆之手将病毒感染到极夜身上，目的就是在机甲激战中，对我造成致命威胁……为了能让乐明帆帮他，桑华允诺了不少好处，不只是钱，你看看这里……”
　　唐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光脑打开了一份刚刚接收到的资料，上面显示的是帝**校年级考试的实际成绩，乐明帆的实践课成绩在全校垫底，可是却意外的获得了教授额外保送资格，而那个保送资格的赠与者一栏，偏偏就填着“桑华”的名字。
　　不仅如此，那笔六位数的好处费也在刚才经由颜寂的下属之手，花了些功夫通过银行查清了，汇款人账户是桑华的一个表亲戚。
　　“我太天真了，还真的以为他会改过。”唐丸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了乐明帆，也就是豆包近半年来的生活情况上。
　　豆包家境贫困是真的，但是他因穷而志短最后昧了良心助纣为虐，所得到的东西却明显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他虽然继续得以留在了帝**校读书，却因六年级之后频繁的机甲实践屡屡碰壁而在短短两个月后仍旧逃不出劝退的命运。那个时候，桑华已经带着他的破解程序远离长菁星了，他就算有他的把柄，想求助于桑华，也难以联系。现如今桑华名声大噪，恐怕更是不可能给乐明帆一个见面的机会。
　　颜寂注意到身边的女孩子闷闷不乐地在一旁歪着，眉头一蹙。
　　抬起手，将她刘海上歪到一边的黑钻发卡重新摆正，然后用命令的语气道：“好了，这件事我们的讨论到此为止。”
　　唐丸诧异地抬起眼眸，却见颜寂已经将有关于桑华和乐明帆的调查资料收回他的光脑中，不禁也跟着跳起来，“颜寂？”
　　男人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将风衣的纽扣扣好，顺便招呼家政机器人做一杯咖啡一杯奶昔过来。“不管桑华有没有和虫族勾结，他已经严重危及到了所有使用机甲的人，这件事一旦彻查清楚，他和厉含潇一样，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由于和我们英魁的军士安全密切相关，我会亲自负责到整件事情的结束，但是你，丸子，就不要插手了。”
　　见唐丸要说话，颜寂又柔声下来解释道：“我从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要再想多了。”
　　“我知道我喜欢惹麻烦，”唐丸犹豫了一下，理了理思绪，道：“可是……我真的有一个好方法，或许，能帮你们快一点拿到桑华的口供，至少能获得更多有利的线索。”
　　见颜寂眼瞳中的强硬柔化了些，她继续说：“我们现在掌握的都是一些侧面的间接证据不是么？如果能让桑华和乐明帆‘意外’碰面，获得他们的说话内容说不定会有重大收获。而桑华是韩月茹的熟人，乐明帆又和我在星域上接触过，我了解这两人的秉性，所以让我参与你们的行动好不好，我保证不添乱。”
　　颜寂看着面前娇小玲珑的瓷娃娃，见她胸有成竹的表情和无比期待的目光，拗不过她，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她的鼻尖，叹道：“让你加入进去可以，但是你得保证，无论接下来的行动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先。”
　　唐丸被他戳的鼻尖痒痒的，见他应下来开心地拉着他，着手计划行动去了。
　　又过了一会，时间已经到中午，她肚子叽哇乱叫的同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颜寂，你看到肆肆没有？”唐丸木了一秒。好像早饭过后他俩讨论正事起来，小龙虾弟弟就悄无声息地神隐了。
　　“肆肆，”颜寂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应该是在哪里的地下吧。”
　　“不对，”唐丸的耳朵竖了起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从座位上重新跳起，麻溜地朝后院冲去。
　　不明真相的颜寂跟在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花园别墅的后院空地，那里是一处户外乐园，四周被半人高的灌木丛围住，两棵有些年份的梧桐树旁边开辟出了一处水位较浅的泳池。
　　此时此刻，一只体形足有两米长的巨型龙虾正在泳池里撒着欢，八条毛腿意外地非常和谐，在水面地下如同龙舟船桨一般有节奏地划动着，浮力托举着臃肿的甲壳，上面还有两只不断晃动着的天线，从这一头，游到那一头，再返回，再一个来回，时不时还将头扎进水里，几秒后再探出来换个气……
　　唐丸：“……”
　　颜寂：这个爱好，可以。比爱好打洞好养活。
　　————
　　乐明帆帮着将餐馆的食材抱进厨房，来来回回跑了十圈，等食材搬完，他已经差不多累趴了。
　　干脆装作听不见远处老板的叫声，他一屁股坐在泔水桶上，大口喘着粗气，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和鼻梁上的汗水，却被自己工作服上的怪味给熏了个正着，差点反胃吐了。
　　可恶。
　　都怪老板抠门，买的二手机器人质量太次，三天两头换零件，他为了保住饭碗就必须此次顶替上来。
　　乐明帆休息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余额，968星币，还不到一千。对于很多家庭来说，这区区几百星币甚至连存款的零头都不到，可这几百星币，却是他维持生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他目前全部的身家。
　　那个时候，他何曾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不分白天黑夜，不分现实虚拟，每天日日夜夜必须打满三份工的地步？25万星币，曾经与他那么近，然而，却被兴奋过头的他在短时间内挥霍一空，美梦惊醒后，那最后仅剩的5万星币更是令他沉迷地下赌场，最终好笑的欠下了十倍以上的债务。
　　美梦瞬间成了噩梦。
　　那些追债的□□们说了，要是连每月的“分期付款”都上交不起的话，就一根指头一块肉的从他的身上拿回，要是他敢报警或是逃跑的话，就连本带利的从他的家人那里讨要。
　　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连累到自己的父母，甚至，他们连他的现状也还蒙在鼓中，还以为他乐明帆在帝**校念着书，距离毕业进入军团又近了一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那时就不应该违心自己的实力，选择了一个他根本驾驭不了的专业，后来又接受了桑华的“报答”成功越过考核进入中年级，这一步过去，更是连最后的调换专业的机会也失去了。如今，他没脸见父母，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废人。
　　正当他陷入深深的懊恼中时，冷不丁的，光脑接收到一条域名来自“帝都星系”的邮件。
　　广告吗？没被过滤！？乐明帆心情差到极点，下意识地想把邮件删除，没想到，却在发出“删除”指令的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
　　张了张口，他连忙叫出声：“撤销，撤销，邮件撤销删除。”
　　随之，一封主题为“风华饭店总部恭喜乐明帆先生有幸被抽中本年度大众试菜资格”的邀请函被摊开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什么啊。
　　乐明帆目瞪口呆地读完，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阅读，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疑，这封邀请函的内容是真实的，发件人为著名的风华集团，注有官方认证标志。除了详尽的试菜资格的说明，这封邮件的最后，还附了一张可以从帝国任何地方登机，免费乘坐民航舰艇直达帝都四星明秀岛的往返机票签码！
　　他的手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他，他居然突然走了这么大的狗/屎运？！
　　风华饭店这个名号他早就在军校的那些个上流同学口中有所耳闻，是一般家庭进去后脱了一层皮都出不来的高档奢侈餐饮连锁品牌。
　　原本，乐明帆拿到那25万报酬后，有去风华饭店招待朋友炫耀一番的计划，但这个计划却被星网上公布的菜品价格给吓到了，最终还是放弃了。原以为，他乐明帆此生跟风华集团不会再有任何瓜葛，没想到风华不按常理出牌，还真胡乱地在世界各地抽选试菜幸运民众。
　　被抽中试菜，简直等同抽中了一项旅行大奖。按照邀请函上所称，所谓的“大众试菜员”只不过是为了风华的宣传做个陪衬，全部所要做的事，也就是品尝饭店的新菜，然后对每一道新菜式做以点评。全程耗时一整天，无需受邀人花费一分钱。
　　乐明帆合上了邀请函，将上面所称的时间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么珍贵的机会，就算是到时候请不了假，他也一定要去。

　　☆、第84章

　　一条大鱼上钩，另外一条的饵料也在准备的路上。
　　特意等了一周，唐丸蹲在家里给桑华打电话。
　　庆幸的是，经过那件事，他竟没有把韩月茹拉进黑名单，唐丸脸贴光幕嘴笑歪。
　　电话接通后，唐丸直奔影星模式，一改形象，张嘴就哭，哭得那是一个昏天暗地泣鬼神。
　　“……”电话的另一头，正准备揶揄她两句的桑华被她这么一哭，突然给哭得瞬间六神无主起来。
　　过了好一会，“额，小茹，你，怎么回事？哭什么？”
　　唐丸抽着鼻子，一边用眼角偷偷瞟着几步外的颜寂和他的两名手下，哽咽着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呜呜，明明上次你不告而别，还不主动联系我，让我一个女孩子情何以堪……什么！你问我颜寂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知道上次他为什么也在饭店啊？又不是我喊的他，那个颜寂还仗着他的军衔特别不要脸，屡番威胁我，刚刚他还说要去我家，我不给，他就骂我……呜呜呜，吓死我了……”
　　客厅角落里，两军士僵硬地挺着后背站着，低着头努力憋着笑。而他们的身侧，少将的脸明明都已经阴的滴水了，还故意在装淡定，“咳，咳咳。”
　　“桑华，你在不在帝都这边，我们今天约着见个面好不好……我没唬你，我实在是真的有点害怕，那个颜寂，我以前根本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哼，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跟你电话说了，两个小时后，风华饭店a99包厢，你爱来不来。”
　　唐丸挂了电话，抽泣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搞定了一件事，她心情舒畅地抬起头，谁知目光正好与同时看过来的颜寂撞在了一起。
　　唐丸撇过头看风景，摸摸鼻梁，神色略有点猥琐地道：“这个，幸好我上一次没有彻底和他闹翻，他应该还是会准时到地方的，嗯嗯。”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实力级演技派。
　　颜寂斜着眼睛看她，“你确定？”
　　唐丸举双手：“不确定。”
　　在颜寂的眉头蹙起更深的沟壑之前，唐丸又咧开嘴角笑了，“好吧，实话实说，我有八成把握。”
　　不管接下来的情况会如何发展，以风华饭店为部署的秘密行动已经悄无声息地在暗地里开展了。如果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桑华将会和乐明帆“意外”碰面，而且会发生至少言语上的冲突，将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颜寂思索的同时注意到了在客厅蹦蹦跳跳客气地给两军士端茶送果子的小丫头片子，顺便瞥到刚感受到这姑娘的百变无常的两下属面对上司在场，对她的热情表现的颇为尴尬。
　　这个，刚刚说上司坏话的妹子到底和上司什么关系？她给的果子能不能吃啊吃了会不会卷铺盖滚蛋啊为什么她还非要我们吃啊这果子不会有毒吧……
　　她倒是乐得自在，一点也没有即将行动的觉悟。几步外，颜寂生硬地咳了声。
　　两军士得到暗示，立马站直了身子，任凭妹子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怎么雷打都不动。
　　“你们也尝尝这个嘛，真的很好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骗你们，没过期。”
　　颜寂注意到唐丸被拒绝不开心的目光，于是默默地叹了口气，“要吃在路上吃，我们得出发了。”
　　————
　　大星河纪年马路上看不见监控，所有的“探头”实际装在卫星上。具有一定权限的人可以通过星网调出某个地区的监控录像。
　　a99包厢的隔壁——a88包厢里，唐丸凑在桌面上的投影光幕定睛看着上面的画面，一面指手画脚，“云端的监控穿透力不行啊，这个透过窗户的也不行，要不，还是以我们风华内置的监控为主吧。”
　　颜寂坐过来，翻了一会各个角度的监控，随后又站起，嗯了声，“按照她说的来。”
　　于是乎，一名穿着便装的英魁军团军士将六个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监控画面以立体成像的方式投影在包间的地板上，并将风华内部的监控放到最大。
　　唐丸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窥视技术，清晰到令人咋舌。
　　这六个监控画面里，有一个是通过云端锁定到个人的。这个被锁定的家伙便是在中午时分就抵达风华的乐明帆。
　　此时的乐明帆，正随同三名同样“幸运”被抽中大奖的顾客在风华五十二层的影视厅观看五维电影，被精彩的剧情刺激到，兴奋地哇哇直叫。而在这之前，他已经舒服地受到了风华的热情款待，接受了免费的点心宴和桑拿浴。
　　据风华的服务生说，他们真正的试菜活动是晚上才正式开始，这之前只是打发时间，免费给顾客提供项目消遣罢了。
　　颜寂冷冷地盯着画面上的那位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年，很显然，他对这次中奖活动，信以为真了，沉浸在享受中不能自拔。
　　“少将，影像的声音已经测试过了，没有问题。饭店的房间隔音效果也很好。”
　　颜寂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让屋里留下两名军士，其他的，或去风华的底下专用停机场等候，或伪装成客人，到其他楼层等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