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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是几个小时前才上传的，但就在这短短四五个小时之内，播放量已经突破了几万。全小芝心里腹诽，这肉眼可见的热度难道是凌霄口中的“还行吧”，又或者是因为这个up主带来的连带关系的原因？
　　而视频的名字……
　　全小芝看了一眼以后，几乎没敢再去看第二眼。
　　——《【守望先锋】芥末：鱼塘带水友惨烈翻车，对面黑百合小姐姐一枪一个》。
　　能写这么长名字……她是服气的。
　　……等等。
　　什么是“黑百合小姐姐”？
　　除了她队友，应该没人知道她是女的吧？
　　全小芝将信将疑地点开了视频。
　　她看了一眼右边的同时观看人数——三百多人。
　　全小芝：“………………”
　　这录播是从那个叫芥末的主播拉水友组队开始录起的，听那两个水友——全小芝知道那就是后面的天使和大锤——聊天捧芥末可以知道，他们是被芥末从粉丝群里抽出来的，一路抱大腿已经顺利上了几百分了。
　　这前两分钟都是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内容，排到比赛以后，立马就有弹幕刷“注意这个‘缘分已到’”、“正片6分40秒开始”。
　　全小芝没什么耐心看第一回　合自己和队友被吊打，直接把进度条拖到了六分四十秒。
　　但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第二回　合，而是远远大魔王和对面掰扯的时候。
　　她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天使嘲讽的话。
　　＇比赛＇＇武当花谷＇：菜不是原罪，菜还理直气壮才是。
　　弹幕：“记住这句话。滑稽。jpg”
　　“吹芥末的小心接下来打脸。”
　　屏幕上显示着法鸡的主视角，芥末正在三楼那个狭窄的平台门口蹦蹦跳跳，一会儿一个“你好”，一会儿一个近战打出一拳，对系统的“五、四、三、二、一”的倒数毫不在意。门刚打开没多久，法鸡刚按下shift做出个起飞的架势，下一秒就只见地上的法鸡尸体。
　　弹幕：“……？？？”
　　“刚才发生了啥……？”
　　死亡回放，全小芝看着自己的操作再熟悉不过，弹幕刷起“666”的时候，她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只是狙击手的基本功，很多黑百合玩家都能做到的。
　　接下来，原本稀疏的弹幕随着比赛的进行变得密集起来。
　　“芥末这法鸡上不了天就死……”
　　“这法鸡最多两千分。”
　　“那是对面这狙准，不然换芥末拿法鸡在你对面试试看？”
　　“卧槽芥末这仇恨值拉得，为你一个人开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3333333333”
　　“对面是不是死保这个狙啊？”
　　“资源全给寡妇吃了。”
　　“d。va这矩阵厉害了……”
　　“我怎么觉得毛妹的盾全程就在狙身上。”
　　“这狙真辣鸡，给我一百年我也会。”
　　“有些人看见队友拿黑百合和半藏就喷，有本事看看这个视频再说话啊？”
　　“前面的，这是这狙确实准，第二，你没看全队都在保他？不然芥末这边这么针对早就弄死了。”
　　这一点全小芝当然是承认的。
　　没有队友的死保，完全只凭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活这么久，就算是在快速，她和凌霄也是互保的。
　　后半部分开始，那个天使开始质疑这个黑百合是不是挂，全程被她杀的芥末则提出这应该不是挂，只是甩枪准。但全小芝并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她在这一堆弹幕里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等等，这狙不是缘分吗？”
　　……有人认识她？
　　全小芝眨了眨眼。
　　在这之前就认识？
　　“卧槽没发现，还真是！”
　　“从直播过来的，当时我就发现了。”
　　“缘分小姐姐这黑百合果然强无敌。”
　　“毕竟09认可过的啊。”
　　09？
　　全小芝更傻眼了，09是谁，她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个人吗？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她打排位的时候好像没遇到过这样的队友，快速又都是只和凌霄在小队语音，别人应该不知道她是女生才对啊。
　　“缘分谁啊？”
　　“凌久家的小姐姐。”
　　“凌久最近沉迷重建帝国，缘分是和凌久一起开黑的黑百合。”
　　………………什么？
　　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全小芝非常没有职业水准地发现，这些话她每个字都看得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它们的意思了。
　　显然，09就是凌久的谐音，但是凌久……？
　　全小芝对于芥末没什么印象，可凌久的名字听过不止一次了。
　　似乎是名气挺大的大主播，c位玩得挺好——不过也就只限于这两点，就像她之前对凌霄说的那样，她没看过除了黑百合以外的c位的直播，凌久的直播间在很久以前进去过一次，但只看了十分钟，连关注都没点。
　　全小芝觉得自己可能是看了假弹幕。
　　和她每天一起开黑搞事的凌霄怎么可能会是主播凌久？
　　但是看看这些弹幕说的话……
　　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可能。
　　她茫然地看着视频接着往下放下去，几乎没动过要把它暂停的念头。
　　放到她跟芥末对狙的部分，看到她在芥末开大的时候不冒头而是做了个表情，弹幕欢乐极了，刷着什么“缘分小姐姐这是也跟09学坏了”、“凌久标配左键喷漆右键你好q键表情哈哈哈哈”。
　　……没错，这的确是被凌霄带的。
　　这下就连习惯都吻合得上了。
　　“哇这天使……复活只复活黑百合一个啊。”
　　“求路霸的心理阴影面积。”
　　她最后发出来嘲讽的话同样被弹幕拿来刷屏，更有甚者也已经开始讨论主播代打到底应不应该，按理说，这其实是她想要看到的方向。
　　但全小芝现在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是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好友其实是个主播的小号的那样的狂喜，她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于夹了那么一点怒火。
　　怪不得凌霄昨天的态度那么奇怪。
　　怪不得还专门说“主播也不是都那样的”。
　　怪不得评价芥末的人气时是说他还行，和他自己比起来勉强还能算是“还行”。
　　怪不得突然问她喜欢的主播都有谁……
　　怪不得……怪不得个头啊！
　　她很想直接冲过去问个清楚，但到底控制住了自己。
　　全小芝深呼吸半天，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了一点。她想起这个视频还是远远大魔王发给她的，不过，想来他们今天之前也不知道她跟凌久的关系，不然态度早就不一样了。
　　她鼠标在企鹅的消息列表里滑上滑下，看着她跟凌霄互发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
　　凌霄的头像是在线的。
　　全小芝思考了片刻后，还是点开了企鹅的聊天窗口。
　　犹豫半天，才打出字来。
　　缘分已到：……你是凌久？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敢看接下来的话，干脆直接关掉了聊天窗口，但接下来右下角除了作者群的群头像在闪动外，再没有其他的动静。
　　十分钟后，“凌霄”的头像在右下角重新出现了。
　　全小芝点开窗口，看到了他的回答。
　　凌霄：嗯。


第十六章　
　　……
　　…………
　　………………
　　全小芝很没出息地鸵鸟了。
　　一连好几天，她不仅没上游戏，连企鹅都没上。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凌霄。
　　又或者说，凌久。
　　全小芝本来只把他当成一个一起开黑的要好朋友的。
　　用大号和他一起打排位那几局，小队的均分在三千八百多分，在这样的高端局里，全小芝才第一次见到凌霄真正展现出他c位的实力，瞬间感觉自己以前见过的都是毛毛雨。她在那时候非常好奇他这么强势，大号会不会不止是四千分，还是五百强，却只是想想而没问出来。
　　现在看来……
　　她看着网页上关于凌久的资料。
　　哪里是五百强那么简单。
　　凌久，旗鱼直播平台的人气主播，从《cs：go》转型到《守望先锋》，擅长的是源氏、士兵76、麦克雷、猎空这几个英雄。第一赛季最终战绩国服27名，第二赛季在前十徘徊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因为技术好心态好声音好听拥有大把的粉丝和迷妹。
　　听说只开过一次摄像头，从此留下了“我要吃饭了，主播麻烦开下摄像头”的传说。
　　神级的、完全超乎全小芝想象范围的人物。
　　这样的人，真的是和她每天开黑搞事的凌霄？
　　全小芝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他们还偏偏就是同一个人。
　　她也不是没有虚荣心。她自己也经常看直播，知道很多人要求主播一个好友位有多难，而她不仅加了好友，还几乎天天开黑、甚至还得到过好些次的一对一单独指导……
　　要是全小芝亲眼看着别人有这待遇，她一定羡慕嫉妒恨，觉得自己要是那个人一定做梦都能笑醒。可如今这待遇是落到自己头上，她却感到的是茫然。
　　而且，和别人巴望着想上电视不一样，她一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说过的话就觉得尴尬。
　　虽然没啥见不得人的内容……但谁能想到那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啊！
　　全小芝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不管凌霄那边怎么想，她不打算在想清楚之前上游戏了。
　　她心很烦，连带着码字都没心情了，破天荒第一次跟读者请了几天假停更。
　　史悠悠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
　　“哎我说，”她在电话接通后就问道，“上次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不就是同学会吗？”
　　全小芝毫不在意地应道，好友此时打来的电话正好，让她不会再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件糟心事上：“我上次不是都说过我要去了嘛，怎么了，这是把时间定下来了？”
　　“算是吧，”史悠悠说，“反正就年后了，估计这几天就在群里跟大家商量一下定个时间。”
　　全小芝“咦”了一声：“我才想起来，你俩这联系还是挺频繁的嘛，你跟他是不是还会再——”
　　“没影的事。”
　　还没等她说完，史悠悠就断然打断了她，接着又狐疑道：“你平时不是从来不问这些的吗，今天怎么回事？”
　　糟糕。
　　史悠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这种地方极为敏锐……
　　全小芝干笑两声：“这不是你先提起来的吗……”
　　“不不不，上次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依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不是自己遇上什么事，对这可没这么高的敏感度，”史悠悠哼笑一声，以一副“快给老娘从实招来的”的语气问道，“来来，跟姐说说遇上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了。”
　　“……”全小芝翻了个白眼，“姐什么姐，你比我能大几个月？”
　　史悠悠：“别转移话题。”
　　全小芝：“……”
　　“我没猜错的话，跟男人有关？”
　　“……虽然算是，但听你这说的总觉得怪怪的，就是个在网上一起玩游戏的普通朋友，”全小芝忍不住纠正她，咬重了“普通”二字的发音，“这几天……闹出了点事情。”
　　她开始头疼怎么用一个形象又生动的比喻把这些事概括给自己这位现充的闺蜜听。
　　“得了吧，”史悠悠冷静地说，“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干嘛这么费神？”
　　“……好吧，关系好点的普通朋友。”她改口道，依然不肯放弃“普通朋友”四个字，“我们一起玩的时间其实也不算短了，但直到前几天我才发现他……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另外一面，虽然不是什么坏的方面，可是让我感觉挺陌生的。”
　　“所以？”
　　“所以我最近为了躲他一直都没上游戏，”全小芝呻｜吟一声，“连企鹅都没上。没有《守望先锋》玩我好痛苦啊啊啊，没有《守望先锋》我要死了！”
　　史悠悠：“…………………………”
　　所以重点是在这里吗？！
　　“我说呢，怪不得我给你企鹅发消息都没人回。”过了一会儿，她才颇为无语地说道，“你知道我现在的既视感是什么吗？刚刚开始初恋的小女生发现自己的暗恋对象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又想躲着又不甘心——”
　　“……你特么逗我？”全小芝反驳得就跟史悠悠刚才打断她一样快，“我怎么可能会对凌霄——”
　　她突然停住了。
　　她对凌霄……
　　好像还真不见得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看看，看看，”她清楚地听见史悠悠在电话那头一拍桌子，“我说吧！”
　　“……你这反应不对啊，”全小芝收拾收拾自己心情，突然反应过来，“当初老三网恋的时候反对得最激烈的不就是你吗？”
　　她们寝室的老三当时是个可爱乖巧的女孩子，但闹出了一场风风火火的网恋，因为那个男网友跟家里——连带着几个为她好的室友都闹得要死要活，还好最后是清醒过来分手了。
　　“那不一样啊，老三那前男友是真不靠谱。”史悠悠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个人对网恋持中立态度的，现在认识一个人的途径那么多，网络不就是途径之一吗？你的眼光平时看来还行啊，我看你现在也挺清醒的，又不是那种会昏头的人，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放下手机后，全小芝陷入了沉思。
　　她又想起了在平安夜过后，那偶尔会出现的一点点、一点点悸动。
　　她对凌霄，应该是有点感觉的。
　　只不过那感情并不深，甚至浅得无法轻易感觉出来。
　　她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她总是在自己刚有点要喜欢上什么人的感觉时就将这个苗头掐死在了摇篮中。原因不多，无非就是发现这男生并不是什么良配，又或者，在她察觉到的时候，对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生。
　　那凌霄呢？
　　全小芝回忆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很难下定论。
　　她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现实生活里到底是什么身份，就连他的真实年龄都不知道，他自己也坦言企鹅的个人资料里其实都是随便填的。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绝对没有女朋友。
　　她犹豫了很久，打开旗鱼的网页，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凌久的名字。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时间凌久已经开播了。
　　他直播的是他那个id为“凌久”的大号，头像下面明晃晃的五百强图标。
　　凌霄没在她面前用过源氏，他其他擅长的英雄全小芝倒是都见过。但她之前查凌久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最开始是因为一手源氏而出名的，全小芝微妙地为自己没能和他的源氏并肩作战而有点遗憾。
　　源氏从背后抽出龙刃，安娜的纳米激素接着就跟上。被强化了的源氏第一刀就砍向了对面来不及躲避的天使，在天使往队友身边飞去时直接一个影过去将其了结，顺便补上一刀结果了刚往地上插了个奶棒、但见势不妙就想跑路的76。
　　“双杀！”
　　“随意开火吧！”
　　己方查莉娅一个重力喷涌吸住了剩余的敌人的同时，源氏又使用“影”冲入了人群。
　　在源氏用影击杀敌人时，影这个shift技能并不会进入cd，而是会立刻刷新。源氏几番在人堆中使用影杀进杀出，每一刀都是一波完美的收割，那音效听着竟然有种让人畅快淋漓的感觉。
　　“四杀！”
　　“五杀！”
　　“六杀！”
　　当系统宣告“团灭”时，目标点也正好被蓝方占下100％。这是占点图的最后一回合，全场最佳果不其然是凌久的源氏，弹幕刷起一波“66666”，直播间里直接被一堆礼物刷屏，全小芝混杂在人群里，也悄悄送了点鱼丸。
　　这是赞赏，她告诉自己，换作其他主播打出这样精彩的操作她也会这么做的。
　　凌久离开比赛，用全小芝极为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和观众们聊着天。
　　众多弹幕中的一条吸引了全小芝的注意力。
　　“缘分今天也不上吗？”
　　竟然是问她的。
　　被这么问起的当事人有点如坐针毡。
　　这一条弹幕瞬间带起了不少观众的节奏，纷纷问起黑百合小姐姐去哪里了，可以看出有些还是被b站那个视频吸引来的。
　　“缘分……她这几天比较忙，”凌久有点犹豫地解释道，“估计先不会上了。”
　　……这可是你说的。
　　全小芝莫名地报复心起，抬手就直接登陆了战网。
　　接着她才突然意识到凌久现在是在用大号玩游戏，而无论她的大小号都没有加他的大号好友。
　　她正这么想，忽然听见直播间里传来了提示音，全小芝切过去一看，发现屏幕右下角显示着“缘分已到已上线”、“缘分已到进入《守望先锋》”。
　　全小芝忽然愣住。
　　……所以，这是在用大号玩守望先锋，但是登陆的战网是小号？
　　他这几天都是这么干的吗？


第十七章　
　　直播间里的弹幕迎来了一段短暂的“空窗期”。
　　十几秒过后，大片的弹幕刷起了“主播怒打脸”、“听说小姐姐这几天不上游戏”、“说缘分缘分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