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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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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会被火熔化,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火能把人烤死,这个道理是人差不多都明白,杨昊想不论你穿多厚的铁甲,放在火里烤,一样会要了你的命。昔日,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今日我便弄一出火烧铁甲兵来瞧瞧。他就和张伯中一起琢磨破铁甲军的法门,郑华泰没有参与其中,但情况他是知道的,杨昊向他通报过几次,张伯中也向他通报过,即使没人通报,他也会知道,总有一些崇拜者会冒死向他透露一些军中机密。
郑华泰的副将郑冶将令旗一挥,传令官大声喝道:“放箭。”左营数百弓箭手上前,飞箭如雨而下,步兵阵立刻将盾牌围的如铁桶一样,箭矢落在上面如雨打芭蕉“劈哩啪啦”纷纷滑落,箭雨刚过,一队弩兵又上前去,平射了一拨弩箭,铁甲步兵方阵来不及将铁盾收回,用身体承受了这波弩箭,略有伤亡而已。
前军士卒见状大骇,纷纷后退,铁甲军则乘胜追击。这时,羽射营出动,现今的羽射营不光是射艺高超,马上功夫更是了得,骑射的实力比左营精锐毫不逊色。羽射营此番出动两百骑,如穿花蝴蝶一般,围着铁甲步兵阵不停地骚扰、放箭,那羽箭射在铁盾上,如雨打芭蕉声声脆。阵中偶尔也有士卒倒下去,但并不影响其前进的速度。
就这样,铁甲步军阵在羽射营的不断骚扰下,逐渐失去耐心,变得狂躁起来,像一头发狂的蛮牛被羽射营牵着鼻子,一步步踏入杨昊为他们设好的“火坑”里。那是一片营寨,除了地势较四周略低以外,和其他营寨并无差别,若硬说有差别,那就是营帐里除了浸了火油的柴草,再无其他。
当羽射营“护送”着铁甲步兵阵进入“火坑”后,负责前敌指挥的郑华泰望了眼杨昊。杨昊目光空茫地盯着远方,人站在那一动不动。郑冶小心提醒郑华泰步兵阵已经进入“火坑”,如不立即决断,他们将很快脱离“火坑”,并向中军营杀去。果真如此,他们或许会气势如虹,根本无法阻挡。
张伯中咳嗽了一声,提醒杨昊:“敌人已落入圈套,请大统领早作决断。”
杨昊似大梦初醒一般,连忙说:“那就开始吧。”
命令迅速下达到每一个操炮手那里,郑华泰亲自举起令旗,大声喝道:“放炮!”一声令下,但听轰轰之声不绝,从东西南三个方向飞射出数百个大火球,腾空而起飞向“火坑”里的步兵方阵,那火球就是一个个燃烧的火油(未经提炼的石油)坛子,落地,火油四溅,火随着溅落的火油,遍地开花。
步兵阵顿时大乱,那铁甲虽坚不可摧却顶不住火烧。一时间阵脚大乱,纷纷败退。可惜那铁甲太厚,虽然能阻挡刀箭伤害,行动却十分不便,想走岂是容易的?一时间厉声惨嚎响彻云天,素净的雪地上腾起冲天的烟柱,烟柱中裹挟着无数屈毙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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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断水()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大石城外一片死寂。领教了杨昊的开花大炮后,大石城的老老少少算是彻底安稳了,每日谨守城池,再不敢生破城而出的妄想了。城,是出不得,但想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石城人坚信这一点,契丹人似乎也赞同。
这场大胜无疑有极大的提振士气的功效,但即便如此,乌隗部看起来还是将要输掉整个战争。表面上的稳定完全依赖于执法队血腥的屠刀,在黑袍子的威慑下,鸦雀无声,四下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胡言乱语,至少在公共场合没有。但杨昊心里很清楚,这种安静是可怕的,被强力压抑的怨气如果不能及时疏导,压抑的越久,反弹的力量就越大,等到压力抗不住反弹之力时,就是危机爆发之时。拖迟一天爆发,则多一天的危险。
必须等赶在危机成为现实前解决它。
解决之道无过于釜底抽薪之策。
循着这条思路,幕僚们提出了多种解决之道,听起来都蛮不错的,但杨昊一眼就看出他们的本质,不过是些隔靴挠痒的应景之作。真知灼见也不是没有。譬如有人就提出,为今之计,宜改急攻为缓攻,蓄养士气,主意当然不错,但执行起来必须得有一个前提——粮食,大量的粮食,保证军粮充足。无粮不稳,饿着肚子,谈何蓄养士气。
杨昊挪了挪了坐的有些僵麻的屁股,笑着四顾,道:“先生此议,暂且搁置。诸位还有其他计谋吗?不妨一次都说出来。”
帐中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投向了张伯中,如磐石般端坐着喝茶的张伯中也不得不表态了,他清清嗓子,对杨昊说道:“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众幕僚闻言,遂个个郑重其事地朝上施礼,曰:“军师此议,我等附议。”
杨昊闻言低下了头,默思片刻,抬起头来不情愿地说道:“看起来又要跟那个奸商争番口舌了,真是费脑筋。”
“奸商”吴成龙是不情不愿地来到大石城外的杨昊军营,却心满意足地而去。
杨昊和他达成协议,由昊天商社垫资并负责运送一百万石粮食到军中,限期两个月,回报嘛,自然十分丰厚,丰厚到让胃口很大的吴成龙坐在车上也能笑出声来,他的随从也是多年好友的张澜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一百万石粮食,两个月内运到,这等冰天雪地。老兄,我的王大掌柜,你确定这不是笔亏本的买卖?”
吴成龙立即驳斥道:“绝不会!我算得很清楚,咱们这趟是大赚特赚,这都不叫赚,那天下就没有赚钱的生意啦。老弟,我知道这份担子重,但俗语有云‘富贵险中求’嘛,干成了这一票,我们昊天商社,还有你老兄,就要脱胎换骨,飞升成仙啦。人生几十年,碌碌无为也是过,轰轰烈烈也是过,咱们就轰轰烈烈过他一回。”
说完这话,他不顾目瞪口呆的老友,自顾自地眯缝起小眼,哼起了新近红遍洛阳、长安乐坊的小调《采菱儿歌》。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张伯中的改急攻为缓攻、蓄养士气的策略顺利地执行了下去,各营怨言渐渐平息,大忙人薄莱渐渐的变得无事可做,懈怠下来的执法队知法犯法,反被各营连连弹劾,终于闹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诸将皆主张撤销执法队,杨昊不允,却将“执法”二字改为“督察”,替换三分之一员额。将薄莱官复原职,仍交由穆红统领,留在金帐下听用。
冬去春来,渐渐又是春残。一日,杨昊挎刀巡营,眼见各营辕门前车水马龙,无数军士套着骡马车进进出出,问之才知道是出营取水的水车。杨昊道:“各营都打有水井,何故还要出营取水?这等杂乱喧闹,不怕予敌以可趁之际?”东方兰道:“入夏来连续天旱,各营中所打水井,水量骤降,水不足用,不得已出营取水。”
杨昊不言,随着取水车望西北而去,行出约十里,见一处缓坡上,连续打有十余座水井,水井两边,取水的马车来来往往,虽多却不乱。杨昊以鞭指道:“只这一处有水吗?”东方兰答道:“说来也怪,方圆三十里地,不知打了多少水井,只这一处有水,水量又旺,水质又甘甜。”杨昊闻言点头,纵马上了山坡,因见那十六口新凿水井如一条龙状排开,龙头方向正指向大石城。
正观看间,张伯中与几个僚属徒步上了山坡,见了杨昊急忙趋来。杨昊丢下东方兄弟同张伯中等上坡顶,眺望大石城,问张伯中:“此城中有大泽,不知可供几日用水。”张伯中笑道:“那水混如泥浆,满是杂草、萍、藻,城中百姓在泽中洗刷溺桶,但有死猫死狗死猪也往里丢,怕是一口水也不能喝呐。”
杨昊闻言心喜,仰望着头顶热辣辣的太阳,又望了眼远处那座热腾腾的城池,喊来东方兰,道:“吩咐军需,沿城墙外三里地,每隔百丈打井一眼。”说完便打马回营。尘烟散去,军需向张伯中抱怨道:“我等已详细查过,城外四周唯此处有水,大统领要我等四处打井岂能得水,老先生为何不报?”
张伯中冷笑道:“圣意难测,你只管从命便是。”
月余,沿四城打井数百口,皆无水,众官恐惧,嚎啕求拜于军事帐下,张伯中问明缘由,却笑道:“此乃天意,与尔等何干,诸位放心,我会在大统领面前解释原因的。”
送走诸人,张伯中喝一声:“来呀,取我袍服,我要见大统领。”侍从道:“天气如此炎热,先生何不穿短衫?大统领不是允了先生短衫见驾吗?”
张伯中笑道:“平日可以,今日不同,休要多嘴,备来。”
天气炎热,杨昊裸着膀子,一手拿着冰瓜,一手拿着公文,边走边看边吃,两个护卫举着蒲扇跟着他身后为他扇风,人人都是一头热汗。闻听张伯中到了帐外,杨昊几口吃掉冰瓜,放下公文,让侍从取来一条短衫穿上,这才让左右请入,见张伯中冠服齐全,失声笑道:“先生这是何意?你那军师帐里放了多少冰,比我这还凉快不成。”
张伯中含笑不答,舞蹈拜伏于案前。杨昊见他礼重,也收了戏谑之心,忙降阶扶起,道:“恕我衣冠不整之罪,军师何故如此礼重。”
张伯中道:“万千之喜也,大石城指日可破,大统领霸业可成矣。”
杨昊闻言,双眸放光,笑问道:“喜从何来?”
张伯中遂将军需四城打井不见水之事告知,杨昊故意问道:“四城皆不见水,该当忧愁,军师怎么说是喜呢。”
张伯中道:“所谓利弊相生,利即是弊,弊亦是利。”
杨昊便做了悟之状,笑道:“上天怜悯,不枉我这一场辛苦。罢罢罢,此事还要劳军师辛苦,余人皆不足论也。”
张伯中再拜道:“愿意领命。”
时当六月,天地之间如同笼了一团火。人但坐在树荫下不声不动也是一身汗,大石城的夏天本来就热,这年的夏天却特别炎热,自五月中旬开始,天空就再不见一丝云彩,白晃晃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烤的石头发软,土地冒烟。若是太平时节,哪怕是贩夫走卒,只要家有隔夜粮,也要放弃生计,找个有水的地方,泡水消夏去了。
大石城人管在澡堂子里泡澡叫泡水,那城里本来就有上百家澡堂,无论冬夏只需三个铜钱即可泡在清水中,水是活水,冬温夏凉,既清洁又凉爽,泡在水中,手边一壶茶,几样果点,与三五契友,谈天说地,逍遥时光。
好在大石城的夏天虽然炎热,时间却短,从阴历六月底至七月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凉风习习,进入秋季了。
现在虽围城日紧,但大石城的人显然并没有打算放弃按老法度夏,因为围城,物资短缺,茶点果品的价格已涨了好几倍,但水价总不该涨吧,水是从城外的地下河里流过来的,天生地长的,人人有份。
有悲观者说,现在正在打仗,两军对峙,为了取胜,无所不用其极,若能断敌水粮,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不过乐观者到底还是占了多数,人们普遍认为,地河藏在地底,即便是在城中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也不能说清楚它究竟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初来乍到的契丹人从何得知?
张伯中为了查清这条地河的走向,颇费了一番工夫,也吃了许多苦头,好在工夫没有白费,待他弄清地河的走向后,他就调集数千军卒日夜不息地在地河的上游修了一个人工湖,将地河拦腰截断,把水引入湖中,做了一个天然的湖泊,那处水清波荡漾,方圆数十亩,马饮人用,兼带戏水消暑。水留在了城外,城里就断了水。断水的最初,人们抱怨着澡堂里的活水变成了死水,死水又变成了臭水,没有澡洗,浑身粘答答的难以入睡。
又几天,人们发现不仅洗澡成了奢望,连饮用水也成了问题,水务所的二十七口水井现在再也打不出水来。
起初人们还以为,那些讲着让人听不懂的鸟语的森林人也沾染了生意人的臭毛病,囤积居奇,打算借机发财,等到他们砸烂两座位于市中心的水房,发现水井里除了水汽,的确连一滴水也难提出来时,才意识到事态严重。这时有谣言说,一定是城外的契丹人施了魔法,断了地下河水。如果只是施用了魔法,那么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百姓们供养着数以百计的道法高深的大师,值此危难之际,正是他们施法术搭救万民于水火之机。
大师们一个个慷慨应诺,答应做法救人,生民自然加倍供奉,但不久人们就发现,法师们的法术似乎并不能破解契丹人的魔法,井里渐渐干了底。终于,一个道法高深的法师,发现了症结所在,他站在皇宫最高的塔顶指着西北方向一汪碧清的湖水说:“看那,契丹人受了魔鬼的蛊惑,用蛮力把地龙囚在了他们的营盘。”
法师讲道法,不讲蛮力,如果是用蛮力把地龙掠走,实在不是法师所能请回来的。阖城百姓原谅了法师,却把难题抛给了君王,你受百姓供奉,当该为民做主。千千万万的百姓于烈日下,跪在城主克拉热门前的广场上,祈求他们的君王施法搭救他们。
第259章 求生()
那些聪明人已经开始另外想办法了,他们拿出自家所有的器皿,但能盛水的,发动全家老小,不论美丑贵贱,一起奔向城西北的大泽,去取那些平素闻之尚嫌腥臭的臭水。水虽然臭,但只要能活命,它就是好水。
在求告君王三天三夜无果后,城中百姓一齐奔向了大泽,甚至连克拉热的家人也不例外,毕竟无论贵贱贤愚,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得有水。
隐逸啜的两个儿子也混在取水的人群中,和百姓平民,和其他贵族官宦家一样,所不同的是他家的人即便是抢水,也要尽力保持着风度,说起来也无可厚非,贵族之所以不同于平民,在于他们内心的高贵纯洁,即使被渴死,他们也不会放弃自己优雅。大泽里的臭水只对平民百姓是救命的琼浆,对他们,当然还是连浇花也不配的臭水。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与民同苦的考虑。
因为得到杨昊的暗示,隐逸啜家早在城中停水前,就储备了足以支撑一年的清水,他这么做还真是做做样子,不过其他贵戚大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水源供应一向稳定,大石城内,即便是皇宫,多数也只存储三天之水,这些水与其说是为了应付断水,主要还是用来防火、增湿,以及骡马饮用。
绿的发黑,漂浮着各种肿胀的动物死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浓的像糖浆一样的大泽水现在也成了宝贝,为了防止争抢闹出人命,也是为了把分配权掌握着自己手中,城主克拉热派出自己的卫队隔断了所有通往大泽的道路,旧的道路隔断了,新的道路马上就被开辟出来。不得已,克拉热只能求告都督陆蒙一起出兵,沿着大泽修了一道土墙,派重兵把守。
新秩序只维持了半个月就再无进行不下去了,大泽干涸了,湖底的淤泥在烈日的暴晒下,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大泽干涸之后,城中的绿色渐渐稀少起来,没有了水的浇灌,那些栽在陶盆里,石臼里的花木逐渐干枯、死亡,到七月初,整个大石城涂满了枯黄的死亡颜色。
因为饮用不洁净的水,城中的病人越来越多,他们上吐下泻,脸色发黄发绿,人骨瘦如柴,因为缺水少药,便一天天虚弱下去,终于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不光是百姓,连军营也开始流行瘟疫,甚至尊贵的皇室。
到了该跟契丹人讲讲条件的时候了,隐逸啜审时度势,自己不出面,暗地里鼓动了几个元老把求和的意思委婉地透漏给城主克拉热,克拉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样苦苦地等了三天,隐逸啜忍不住自己跳了出来,当他走到克拉热家的门口,他又后悔了,立即将轿子停在宫外一个隐蔽的巷子里,吩咐家里回府取了一个布包,他便抱着这个布包进了宫。布包里是一个青瓜,俗称狗头瓜,瓜肉厚而韧,也不甜,若在往日这种东西莫说皇室贵族,就是普通平民家也不拿来食用,它的作用多数时候都是用来喂猪。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不登大雅之堂的贱东西如今也身价百倍,它几乎是城内能寻见的唯一的绿色食物了,谁让人家秉性耐旱呢?
隐逸啜把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狗头瓜郑重其事地摆放在克拉热面前,苦笑道:“想不到这贱货也有今日。”克拉热闻言亦苦笑不已,即命侍从将瓜洗净了,一刀切做两半,捧起一半交给满脸褶皱的侍从官说:“敬献老夫人。”将余者又一分为二,捧一块在隐逸啜面前,笑道:“你我同享。”
隐逸啜含着泪吃了一口,便再难下咽,克拉热却吃的津津有味,又谈笑风生道:“你不吃,全都归我了。”遂将隐逸啜的那一半也扒拉到自己面前,隐逸啜看他吃的香甜,心中不是滋味,抹了一把泪,问侍从:“神谕何时有甘霖降下。”
那侍从苦着脸将头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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