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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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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支迩闻此言,感动的热泪盈眶,即对杜隆说:“将军愿意追随我收拢残部,东山再起吗?”杜隆道:“将军何出此言?我本是右营长史,右营败,我又颜面何存?愿誓死追随将军。”众军士闻言,齐声道:“愿追随将军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郑华泰又将左营仅有的三百骑兵拨出大部交给大支迩,护卫他重返险地,竖起战旗,收揽旧部。三五天时间,被冲散的旧部纷纷寻来。虽军容不整,士气还算高昂。大支迩召集诸将,训话道:“此战,因我的过错,导致大输特败,几乎全军覆没,折损了无数的好兄弟。我本该横刀自刎,以谢阵亡的将士。然而,我若死,只会便宜了那帮出尔反尔的杂种,让我枉死的兄弟含恨九泉。我欲重振旗鼓,为枉死的兄弟报仇,诸位愿追随我吗?”

    众声齐声应道:“愿追随!愿追随!”

    军容齐壮,响彻云霄。

    大支迩趁热打铁,率兵连夜奔袭怒牙五部。叔绰用计虽大破右营,却未能斩杀大支迩,心中懊恼万分,没有大支迩的人头,他不知道大石城是否肯开城接纳。但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吃了大亏的乌槐部一定会大肆报复,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准备。

    因此,攻破右营大寨后的当晚,叔绰就通知五部立即拔营前往大石城,怒牙部即刻启程上路,其余五部却忙着分赃。右营大寨里军械、粮饷堆积如山,看的五部首领眼发晕,手发抖,心儿发颤。为了分配战利品,各部争吵不休,哪儿还把叔绰的警告放在心上。

    直到大支迩率军杀到,五部才想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应该赶紧拔营前往大石城躲避。但,时机已失,想走难比登天。因为分赃而吵的面红耳赤的五部,不得不再次联起手来。可惜一切都晚了。哀兵必胜,受了极大侮辱的右营士兵虽然在人数上占劣势,军械、马匹也不占优,士气却旺盛的怕人,一交手,五部就觉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五部人数虽多,到底属于五个部落,号令实难统一,五位首领又各怀心思,这仗简直就没法打了。激战半个时辰后,五部中拿啜部率先逃离战场,缺口一开,决堤之势随之而至。五部联军大败特败。三部首领阵亡,部众群龙无首,顿时溃散,余下两部,白烨部朝西南溃逃,拿啜部奔向大石城。

    杜隆率部紧追白烨部,大支迩亲率主力追击拿啜部。白烨部首领见势不妙,丢弃跑不动的部属,独自率百余名亲兵逃走。拿啜部不久与怒牙部会合,两部合兵一处仍旧抵挡不住大支迩,白烨部首领遂丢弃老弱妇孺,轻装逃命。被大支迩的部将射杀。

    叔绰却不肯逃命,眼见大势已去,他命士卒丢弃武器,独自出降,明义劝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左右一死,何苦受人羞辱?与他死战又如何?”

    叔绰道:“只要能保存族人,我死也认了,受辱也认了。”叔绰捧着弯刀出降,大支迩勒马问道:“我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背叛我?”

    叔绰道:“将军能用计,我便不能用计吗?叔绰做首领以来,被回鹘人骗过,被沙陀人骗过,被杂人骗过,被许多人骗过,谁敢保证这一回不会被契丹人骗?为了不被将军骗,叔绰只好骗将军了。”

    大支迩道:“你欺骗我,可知罪过?”

    叔绰道:“叔绰甘愿领死,但求将军少杀我的部族。”

    大支迩道:“骗我的只你一人,我只杀你三族,其余的可以不杀。”他用马鞭指着怒牙部的部族说:“献出叔绰三族以内的亲人,我饶你们不死。”

    连叫三遍,无人理会。大支迩冷笑道:“你们是耳背吗?是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为何不答。”怒牙部的一个长老,颤巍巍地走出人群来,以杖点地,仰首望着马上的大支迩,说:“首领为存活他的族人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我们又岂肯出卖他的族人?若是将军战败,你愿意你的部属出卖你吗?”

    大支迩道:“老儿无理。你不交出他的族人,就不怕我杀了你们吗?你老了,死不足惜,你的儿子孙子呢?我一样是要斩尽杀绝的。”

    长老道:“果然长生天厌弃了我等,我等死而无憾。”

    大支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你这老儿可见狡猾哩,明明是战败了,无路可走,若拼死一战,我认你个英雄,若诚心跪地求和,我或也可放你们一条生路。偏偏你们要用仁义来套我,让我下不了手,可见你们这些杂人实在是虚伪、狡猾。”他随即宣布:“将这怒牙部人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

第255章 知己知彼() 
刑狱厅是六厅中距离金帐最近的一个厅,但这并不代表张十三就能随时见到杨昊,在他坐上刑狱厅提刑官那天起,他就感到见杨昊比以前要难的多,他总是有意地在回避自己。杨昊对此曾解释说提刑官执掌刑狱,当以律法为准绳,秉公执法,依律行事,而非整天围着大统领转。这话不是当着他的面对他说的,而是让书记薄莱代为转述的。

    道理说得通,但张十三并不相信这话是出自他真心,他甚至怀疑杨昊是要用薄莱取代自己,原因无他,薄莱是他在丰安时的旧部,又与张伯中以师徒相称,他不止一次夸赞薄莱铁面无私。一个书记有什么资格称得上铁面无私呢,这难道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张十三就此曾向郑华泰请教过,作为小仓山的老弟兄,在郑华泰面前有些话他就说的很直白。他说:

    “大统领现在一味重用丰州旧人,冷落我等弟兄,是何居心?”

    郑华泰笑了笑,独眼发出意味深长的蓝光,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大统领是见过大世面的,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说到冷落,我就不解了。你离着金帐最近,也算冷落?”

    张十三哭的心都有,他说:“我的好哥哥,离得近有个屁用,他从不到我的厅帐来,也从不唤我去,我见他的次数还不如一个书记。”

    郑华泰知道他口中的书记指的是谁,也听出他话语中的怨气,于是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呀,你怎么这么少见识?这是大统领重用你,信任你嘛,提刑官依律行法,秉公决断,岂可受外人干扰?他不唤你,你该高兴才是,为何反倒心怀怨恨。他不到你的厅帐,你更该高兴才是,没人登你的厅帐,你办起案子来才能心无旁骛,秉公执法嘛。”

    张十三把这话琢磨了又琢磨,终于幽幽叹了一声,说:“难道是我想多了?”

    一直不肯召唤张十三的杨昊,在获知右营尽屠怒牙部的消息后,却把他叫进了金帐,金帐里还有一个人:军师张伯中。书记薄莱详细禀报了右营屠灭怒牙部的经过后,杨昊面冷如水,一言不发,张十三只觉得额头冒汗,心乱如麻,他几次瞄向张伯中,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张伯中的脸却如同戴了副玄铁面具,黑而冰冷,毫无色彩。

    张十三暗暗咽了口吐沫,谁想声音竟颇大,在空气近乎凝固的金帐里,如同一声响雷,他额头上的虚汗不禁又多了一层。气氛太压抑了,压抑的他胸腔都快要爆裂。记得开包干大会时,杨昊曾严戒各部要慎杀戮,说灭族杀戮换来的不是军威浩荡,而是丧失人心,彻彻底底地丧失人心。

    “从此,别人听到你的名字,首先会恐惧,继而是想赶紧逃跑,如果不能逃跑则必拼死抵抗,因为他觉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杀人一百,树敌十万。怎么算都划不来。”

    杨昊的原话犹在耳边,大支迩就把怒牙部给杀光了,张十三苦笑不迭,老兄你让我怎么办?办你,合理合法,我却下不得手,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如今正用人之际,阵前斩将,等于自废双手,岂止是不合理,简直就是愚蠢。但若是纵容你,你公然抗拒大统领的军令,让大统领颜面何存,又置军法为何?

    大统领待会一定要问自己如何处理,自己怎么回答才合他心意?真是急煞人也!他又一次望向张伯中,目光中简直是祈求了。

    杨昊起身如厕,眼看薄莱不在,张十三顾不上脸面了,爬行到张伯中面前,深深地磕下头去说:“军师救我。”

    张伯中满面春风地说:“提刑官何出此言,何至于此嘛。”

    张十三哭丧着脸道:“军师教我,右营擅杀之事如何应对。”

    张伯中笑着说:“执刑罚者当存公义,秉公执法便可。”言讫,脸便如先前一样,又黑又冷。张十三起初以为他是在敷衍自己,见死不救,转念一想,豁然开朗,自己身为提刑官,自当秉公执法,至于法外之情,自有大统领来施,又与己何干?大统领不好裁夺,可与军师商量,与己又何干?想到这,张十三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感激地朝张伯中点点头,心里却骂起自己糊涂来。

    如厕归来,杨昊果然问起张十三如何处置右营擅杀之事,张十三将大支迩所触犯的律条一一列出、加以剖析,又将所适用的刑罚一一摆列出来,最后叩首道:“知法犯法,理当严惩,请大统领裁夺。”

    杨昊冷笑道:“提刑官已经下了判决,我还能说什么,依法行事便可。”

    张十三愣了一下,不觉地就望了眼张伯中,又望了望杨昊的脸,这才叩首说道:“遵命。”起身正要走,张伯中却开口道:“提刑官且慢走。”他向杨昊叩首说道:“阵前斩将实为不吉。草原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娶了杂人妻,阖家不安宁;嫁了杂人郎,死爹又走娘’,想那怒牙部乃是杂人部落,首领又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纳之不祥。而今大战在即,右营出此无奈之举,于法无赦,于情可宥。请大统领严斥其过,令其戴罪立功,将来以其功过再定赏罚,如此于情于理于法都能说的过去。”

    杨昊点点头,问张十三:“提刑官以为如何?”

    张十三道:“如此最好。”

    打发张十三出去后,杨昊和张伯中相视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张伯中说:“看起来大统领还是下不了决心。”杨昊虚叹道:“义气太重,久必害公;私心太重,势必乱法。军师的话,我记在心上了,一挨遇到合适的时机,便立即动手替换他,绝不推辞。”

    张十三因执法不严,久为各营诟病,张伯中因此建议杨昊另择贤能替代,杨昊也深知张十三不堪担当此重任,但因虑及张十三与刘盘、肖恩清等关系莫逆,与大支迩等将校也相处融洽,骤然撤换恐引起风波,故而暂时忍耐。在处理右营滥杀无辜一事上,张十三的态度模棱两可,表现乏善可陈,让杨昊最终下定决心替换他。

    杨昊又对张伯中说:“右营滥杀无辜,不给于惩戒,诸营不服。惩治太深,恐挫伤士气,先生,你亲自跑一趟吧。大支迩革职,戴罪立功。其余违法乱纪的,要抓一批出来,杀一儆百。另拨羽射营四队人马前去助阵,我已跟慕容托品交代过了。”张伯中领命而去。

    送走了张伯中,杨昊唤入东方兰、东方青兄弟。兄弟俩都没穿戎装,东方青穿着牧羊人的旧夹衣,东方兰则穿着鲜亮的行商衣裳,不光他穿成这样,他手里还捧着一套商旅的绸衣要给杨昊换上。两名贴身侍卫把住了大门,东方青又问杨昊:“您真打算这么做吗?”杨昊在他兄弟的服侍下,一边换衣裳,一边笑着反问他:“你觉得不妥吗?”

    东方青的脸顿时红了,脖子粗了,一根粗大的青筋跳了又跳,他舔舔嘴唇说:“要是让我说,这的确不妥。两军对峙,势成水火。如今主帅您却要钻到对方的腹心去,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杨昊笑了笑,没有答话。等衣裳穿好,他试着走了几步,又跳了跳,这才才微微叹了口气对东方青说:“兵法云: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而今敌情不明,我过去看看,又有何妨?”

    东方青一听这话,犟劲上来了,他争辩道:“前前后后,派了多少拨人进城去打探?大统领是怀疑他们无能还是怀疑他们的忠心?为何还要是说不知己知彼呢。”

    东方兰喝道:“大统领自有主张,请东方统领做好职分内的事便可。”

    东方青霎时哑口无言。

    大战在即,杨昊坚持要亲赴大石城内察看军情,他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不仅会遭到包括张伯中在的内几乎所有人的反对,而且也不利于此行的安全。因而他对此行的目的、时间、随员等细节绝口不提,即便是张伯中、郑华泰等心腹亲信,也绝不透露半个字。

    不过有些人他却不能有丝毫隐瞒,譬如薄莱、东方兄弟和慕容托品,慕容托品听闻此事后,半晌无言,然后就说:“属下誓死追随大统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东方兰表达了自己强烈的反对意见,但见杨昊心意已定,便也不多说什么。至于薄莱,根本就是此行的谋划者,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他虽然不在杨昊的随行名单中,却担负着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唯有东方青不仅表示反对,而且一有机会就进言劝阻,这迫使杨昊不得不把他从自己的随员名单中剔除出去,只让他担任联络接应的角色。

    大战在即,大石城做了极为充分的准备,大量地囤积物资,其中以粮食和食盐最为重要,大石城里囤积的粮食足够城中居民敞开肚皮吃上一年,如果有节制一点,则撑个三五年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食盐,目前却是最紧缺的,草原上不产盐,食盐都是从遥远的南方运来,乌槐部早已切断了商路,致使城内食盐价格飙升。

    飙升的盐价吸引了众多亡命之徒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把盐从南方贩过来,每个盐商都是城里的贵宾,每个能带盐进城的人都成了富翁,因为盐价比金价。

    现在能带盐进城的十之八九都是乌槐部人,这中间又有半数以上隶属军师厅,除了赚取巨额利润,主要是刺探城内虚实。

    杨昊就是扮作盐商进的城,自他打那座无比宏阔的城门下经过时,他就感到不虚此行,同样有此感受的还有东方青,他现在扮作商队的首领,因为他的相貌看起来更像一个商人,而且他能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

    杨昊无言地仰望着头顶上的穹顶,城门洞宽约一百二十丈,因为太宽,中间一部分竟然要点着壁灯才能照亮道路,又因为太深,风抽的异常厉害,让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寒。城中粮草足备,如果不能破城,靠围城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城高池深的大石城,最不怕的就是守城。

    ———

第256章 走马探石城() 
当大石城还叫大石堡时六部室韦就曾围城八个月,那时候突厥人的势力已经衰弱,他们的兄弟回鹘人正在崛起,草原上群雄争霸乱成一团,六部室韦仗着兵强马壮称雄称霸,他们要求大石堡敞开大门,把美酒、粮食和人口献出来,否则就是灭顶之灾,这种赤裸裸的强盗行为,大石堡自然不答应。

    战争由此爆发,一万室韦人把大石堡围困了八个月,损兵折将超过一半,城堡没能围下来,反倒把自己给拖垮了,强悍的六部室韦从此打这片草原上销声匿迹,他们元气大伤,寨子被沙陀人攻破,美酒、粮食和人口成了沙陀人的战利品,而他们自己则被彻底驱逐出这片草原,远赴冰冷的北地苦熬岁月去了。

    此战以后,大石堡改名为土城,面积扩大了十倍,土城墙代替了石头城墙。

    日渐繁华的贸易吸引了势力如日中天的回纥大可汗的目光,大可汗要求土城人向自己效忠称臣,将他们的家园纳入自己的直辖领地。仁慈的大可汗郑重承诺只要诚心归顺,土城的贵族和居民都会有一个好下场,贵族会被敕封爵号,德才兼备的可以来王庭做官,原有的财产一律受到王法的保护,至于居民,除了向王庭直接纳税外,生命财产一律会有保障。

    “狡猾的沙陀人和蛮横的契丹人再也不敢欺凌你们了,作为我的子民,你们享有与大唐贸易的特权,那儿是像天堂一样的国家,人民富庶,物产丰饶,你们每个人都会发财的。”

    尽管有如此美妙的承诺,土城人还是断然拒绝了,与其为奴,何如自己做主人?抗拒草原王者的结果就意味战争,新兴的草原王不能容忍一个小小的土城损害自己的威严。于是,第二次围城开始了。天狼军出动了四万人,将土城团团围困,断水断粮,围城一个月,外城宣告失守,守军被迫退守大石堡。彼时天狼军除了原来的四万人几乎毫发无损外,还新招募了几千人仆从军。

    这些仆从军在草原王的眼中就像尘土一样卑贱,他们也的确被当做尘土,天狼军统帅驱使他们去攻城,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垒砌一道“肉墙”,一道与大石堡的石墙一样高的“墙”。实力雄厚,气焰熏天的天狼军日夜不停地猛攻大石堡,一连十余天,大石堡下尸积如山,那道墙垒起来了,但天狼之子却无法攀援上去,城堡里飞出的羽箭威力骇人,每每将试图靠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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