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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赏冷笑：“我这样的产品没有王，也不需要！别以为是珍贵的女王就可以指手画脚了，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杀死你，任务失败也无所谓，只要你还在地表活动，就会有更多的产品盯着你……”
　　　　亚蜂作为绝对的母系氏族，没有“女王”这种概念，从前不管是加侍还是艾佑，对他们来说王就是王。
　　　　他保留了一定的人类意识，却被残酷地培养成野兽，稚嫩的脸庞阴沉时杀气四溢。
　　　　林半芙突然想起从前看过的战争纪录片，炮火中长大的孩子在死亡洗礼下有着如同凶兽的强攻击性，带着对安稳生活的好奇和不解，臣服于暴力。
　　　　直到死，那双眼睛都充满警惕与愤怒。
　　　　“你不是野兽，我也不是。”
　　　　她缓缓开口。
　　　　叶赏被笃定的语气镇住……
　　　　“寄生会让年龄永远凝固在那个时候，既然不是一出生被变成这个样子，就给我好好想想，以前是什么模样。”林半芙说着站起来走向出口，“禁飞监狱没有亚蜂能活着离开，但每天进出这里的人类多得是。出去以后要在我身边收起獠牙和利爪，老老实实当个熊孩子。”
　　　　见她离去，叶赏不由自主的跟出几步，又如梦初醒地仓促退了回来。
　　　　为什么要跟上去？为什么害怕她走？监牢的大门迅速关闭，没有给他答案。
　　　　叶赏失落地蹲了下去，咬着自己的手臂发狠。
　　　　片刻后，牢门重新开启。
　　　　林半芙拎着两包血浆去而复返，远远扔在他脚下：“虽然人类的血肉对恢复伤势的效果最好，不过肉你就别想了，吃完之后去给献血人送个锦旗感谢一下吧。”
　　　　叶赏眼底闪过微光，望着她的背影嘟囔：“我怎么知道……献血人是谁啊……”
　　　　……
　　　　林半芙同样在思考。
　　　　男孩的反应神经和速度比不上她，但已经远超所有人类，更不用说继承自人蜂的飞行能力和愈合速度。
　　　　如果能够为她所用，会是个好帮手。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把人从禁飞监狱弄出去？
　　　　“嗯哼哼哼，出具证明告诉上头他和你同样是保留了人类意识的人蜂吗？不要，所有小蜜蜂都是我的~”庄椋依靠监控室的工作台，笑得有恃无恐，“早知道要放人，当初把他送来这里干什么？直接偷偷藏起来啊，反正人蜂对女王都有种莫名其妙的忠诚。”
　　　　“同时顺便给你个打小报告的机会么？”林半芙沉吟片刻，“条件你开吧。”
　　　　懒懒散散的庄椋总算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跟我结婚。”
　　　　“好啊。”
　　　　“我不允许！”白隐听见她轻飘飘的回答再也坐不住，“绝对不可以！”
　　　　“哼……”庄椋笑容更贱。
　　　　林半芙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对他来说结婚不需要去教堂，上次手术台就行了。”
　　　　身为少校，她只需要“配合”禁飞监狱的工作，但问题是根本不配合，除了提供血液和肌肉组织以外没有别的交流。
　　　　庄椋的条件，除了研究之外再无其他，这次抓到机会，肯定要调查个够本。
　　　　收集毛发，剪下小块翅膀，最后抽走了一点脑脊髓液，林半芙躺在床上等待特制麻药的效力过去，一转眼看到白隐趴在玻璃墙外面，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林半芙闭上眼睛，“多愁善感的男人和只会哭泣的孩子真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两种生物。”
　　　　庄椋将脊髓穿刺针交给助手化验，坐在转椅上面向她：“亲爱的，觉得头痛吗？”
　　　　林半芙平卧着注视天花板：“的确有点头痛，但不是因为腰椎穿刺，对我来说麻药效果已经在消退了，而且随时可以起身。”
　　　　“普通的病人要静卧几个小时，建议你不要乱动，当然，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多陪我一会儿。”庄椋随手拿过速记本，飞快写下一行行字，“飞行速度是普通人蜂的三倍左右，愈合速度则达到五倍，新陈代谢是人类的十几倍，寿命居然还人相等……好想把你切成两半看看里面的模样啊……对了，虽然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猜测。”
　　　　林半芙感兴趣地睁开眼睛：“那就赶紧说。”
　　　　庄椋：“抛开被寄生后的意识问题，人蜂相较人类而言无疑是种进化，低等生物获得沟通能力，同时保留强悍的生命力。可惜雄卵只能选择男性，否则会因为强烈的排异反应导致宿主必死……你觉得像不像人类移植器官时必须考虑的匹配度？”
　　　　工蜂是生殖能力有缺陷的雌性，无法寄生，雄卵才会从人类身上吸收进化的能力，改造部分基因，破茧而出。
　　　　为什么蜂王无须这样做？
　　　　根据已有资料来看，她们天生就具备高等智慧和人形拟态，不必借助人类的基因改造形态，比如菲妮丝。
　　　　所以人蜂只有男性就够了。
　　　　但林半芙不同，她在受伤时遭遇了蜂王，根据描述，是将其重伤后逼入结茧休养的状态。
　　　　那个时候，巢穴中的王在想什么？
　　　　“蜂王无须寄生，却不代表不可以寄生，该说女王觉得你的基因更强大所以主动吸收更合适呢，还是说重伤之下的无奈之举呢……”庄椋神经质地笑起来，“不过我有个更合适的形容，养蛊。”
　　　　互相撕咬吞噬，活下来的那个支配身体，才是大自然鲜血淋漓的法则。
　　　　林半芙唇角缓缓绽放残忍的笑容：“她当时想吃了我，所以也我吃了她。被吞噬并非只有一条路可选，如果足够强就能成功抵抗……没错，我见过这样的人。”
　　　　亚尔沙。
　　　　因为有他，所以才对那个小毛孩放心。
　　　　“那你要小心了。”庄椋脸上病态般的疯狂褪去，露出本质的冷静，“你觉得，拥有自主意识的人蜂越来越多，对军部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刻的他，才是完全清醒的正常人。
　　　　彻底消除人类和亚蜂之间的战争，并不只有林墨初想制造名为人蜂的异形兵器。
　　　　“你担心军部也开始进行这种计划？”林半芙相当放心，“不会的，据我所知没有那种技术。”
　　　　“但我做不到，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那时候你让他停止研究，他真能甘愿放弃这个名垂千古的机会？”庄椋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玻璃窗外。
　　　　白隐已经等得极其烦躁，整个人被阴郁的怨气笼罩。
　　　　“我相信他。”
　　　　……
　　　　叶赏被关了很久。
　　　　不仅活动受限，还要面对强大的心理压力——特别是一觉醒来发现枕边有个眼睛闪亮的变态。
　　　　但做了无数次测试通过漫长的审核后，那个把他抓住的姐姐说，你自由了。
　　　　叶赏站在监牢门口，等待守卫拆除他手脚的枷锁，然后戴上一个科技感十足的项圈。
　　　　“里面装了炸药吧？脖子上系着狗链就叫自由？”
　　　　“起码我不会故意让你去进行必死的任务，在蜂巢里你没有项圈，可心里还不是拴着狗链子？”林半芙不愧是军部最有相声演员天分的少校，“好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做点事来证明你是有用且安全的，打算用什么方式报答我？”

　　☆、第77章

“又没有求你救我。”叶赏不适应地抚摸项圈；　离开禁飞监狱。
　　　　项圈内部有一支3ml的毒针；　只要按下开关或者试图将其破坏，就能在10秒内结束他的生命。
　　　　一辆越野车平稳的驶向军部驻地。
　　　　林半芙单手控制方向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控制器；　甩在他膝盖上：“还给你吧，这是项圈的开关。”
　　　　叶赏不屑的扭头望着窗外：“想用这招把我收买吗？……话说回来，我们都会飞；　为什么还要开车回去？”
　　　　“人也会走；　但没有人走路出国。”林半芙注视前方，“我要杀你；　消耗的时间比等毒剂发作要少多了。控制器不光在我手上，方棠那里也有一个；　不过他名义上为我的部下，实际是上头派来监视我的，所以不要指望软化他的态度。”
　　　　叶赏收起控制器：“监视？姐姐，看来你在人类这里混的也不怎么好嘛。”
　　　　“看在叫我姐姐的份上就回答你吧；　小朋友；　大人的世界总是充满妥协的；　毕竟有时候较真的后果更严重。”林半芙抽出时间瞥他一眼；　“你现在坐在这里，不也是妥协的结果么？”
　　　　叶赏气急败坏：“我才不愿意帮你呢！只是……只是想找个机会逃走而已！”
　　　　戍夜兵团的驻地位于1号基地边缘，在几次巡哨中度过了最初的磨合期，也算积累了一定经验。
　　　　最近已经过了亚蜂的活跃期，终于可以享受难得的休假；　为真正大战的到来做准备。
　　　　只要菲妮丝还关在禁飞监狱，哪怕最近受到的蜂族骚扰越来越少，也不能有片刻放下戒心。
　　　　叶赏的出现，足以证明林墨初没有放弃救回女王蜂。
　　　　“他？派我来的不是他哎。”叶赏在多功能会议室的屏幕上看到林墨初照片，迅速摇头，“他是整个巢穴的控制者，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就跟我说话的。你问女王吗……我只知道蜂巢里住着女王，但一次也没见到过。”
　　　　林半芙陷入思考。
　　　　没见过女王，难道林墨初早就把蜂王弄死取而代之了？不对，他没有制造工蜂的能力，蜂王被囚禁的可能性更高。
　　　　会议室里，几个人紧凑的坐在一起，数道目光注视着叶赏，让他一阵紧张，再开口时犹豫了很久。
　　　　“为了避免被人类捕获，最底层的人蜂连离开巢穴的资格都没有，还不如能够外出觅食的工蜂。我没有自由活动的权利，也不知道巢穴里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蜂，那里的等级制度非常严格……不过这个年纪的人蜂，只有我一个。”
　　　　“这还需要原因吗？最初为了试验人蜂的成长性，抓来一批十岁以下的寄生，后来发现人蜂不会长大，这批试验体就没有用了。幼年人蜂虽然比人类强悍，但总归不如成年人蜂有用，所以经常被派去做一些纯粹送死的工作，算是废物利用，渐渐的，就只有我一个还活着了。”
　　　　龙尧腾地站起来：“都别拦着我，我要去弄死他。长官，这真是你的亲哥吗？都是被寄生，为什么他就变得……嗯，如此……”
　　　　林半芙，冷冷的：“没人拦着你，不过想送死就别拿着枪了，为人类节约一下资源谢谢。”
　　　　龙尧悻悻地坐了回去。
　　　　“啧。”叶赏扬起满不在乎的恶意微笑，“明明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还这么生气，可真有意思。”
　　　　林半芙关掉投影仪：“回归正题，派你来的人是谁？”
　　　　“伊格啊，不过你刚才给我看的照片里没有这个人。”叶赏努力回忆，“半个月前左右，我听见伊格和他吵架，质问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他让伊格耐心等待，至少等救回女王再说。然后伊格把我从巢里提出来，命令我前往中央城……”
　　　　“能在地图上把蜂巢的位置标出来吗？”
　　　　“就在这附近吧，详细位置不知道。”叶赏趴在地图上辨认了半天，在某处画上大大的圆圈。
　　　　林半芙将那里与军部已经定位的蜂巢比较：“东南方300公里外，脉生花长在曾经的C市里，是迄今为止发现的规模最大的蜂巢，植物中夹杂着人工建筑，一次性铲除并不容易，所以没有进行过行动。”
　　　　林墨初，原来你在这里吗？
　　　　他没有放弃营救菲妮丝的计划，而且现在过去了很久，绝对已经知道叶赏已经私自行动，或许有所行动就在这几日。
　　　　“让监控队的人密切注意最近的亚蜂活动，一周后如果还无异样，向原C市出发，调查脉生花。”
　　　　林半芙简短的下达命令，顿了顿补充：“叶赏，你的格斗太缺乏技巧，只是凭借本能行动，吃完午饭去训练场等我。”
　　　　“知道了！”叶赏不耐烦地开口，心里却很期待。
　　　　本以为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下午可以去训练场试试叶赏的身体素质，但午餐时间，驻地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
　　　　白隐一身正装出现在她面前：“你走的时候后续的身体检查报告还没有出结果，所以我特意送来……办理相应手续真的很麻烦呢。”
　　　　这种不着痕迹的抱怨……
　　　　林半芙果断拍板：“等休息日带你出去玩，不过送文件直接让勤务跑一趟不就行了？”
　　　　白隐面不改色的扯谎：“因为其他人比较忙，我现在只是庄椋的助手，他并不信任我，所以就打发来了。”
　　　　实情为得知有一个难得能进驻地的工作，他立刻抄起一支试管砸碎，用锐利的尖端逼迫庄椋把他派来，可参考街头混混打架前砸酒瓶。
　　　　林半芙望着他额头渗出的汗水，本来想说早点回去休息，话到唇边却改了口。
　　　　“今天方棠休假回中央城买日用品了，这里我做主，睡一晚再走吧，天亮前送你回去。”
　　　　白隐顿时笑容灿烂：“我知道了，如果别人问起来，就说需要交接的资料太多，所以没有马上返回。”
　　　　欺上瞒下，一拍即合。
　　　　于是下午的训练计划彻底泡汤。
　　　　叶赏穿上刚领到的作训服，在角落里阴沉的凝视林半芙的背影。
　　　　不是说好要带他去训练场的吗？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而且只是随便找个人给他带了句话，说明天继续，这算什么！
　　　　难道不管在哪里，他都不被重视吗？
　　　　……
　　　　报复的机会很快来了。
　　　　没有任务的夜晚，林半芙不需要喝咖啡来保持清醒，所以总是睡得很早。
　　　　宿舍里，一抹台灯的暖黄光晕幽幽的亮起来，将门口的影子拉长。
　　　　“半芙，我不想去备用房间，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不行，我的休息室是单人床，再说还不到七点，这么早你就困了？”
　　　　白隐不依不饶：“你都睡了我还醒着干什么，可以在你旁边打地铺啊。”
　　　　林半芙的主意异常坚定：“地上的杂物太多，而且有太潮，如果觉得换了环境不方便，我可以去你的房间等你睡着再回来。”
　　　　开什么玩笑，狭窄单人床那是少儿不宜的节奏！
　　　　她对白隐的自制力有信心，但对自己节操没有信心。
　　　　白隐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很麻烦，悻悻地转身离去……却在走廊里被身高刚过他腰部的小鬼头狠狠撞了一下！
　　　　叶赏从门口探进脑袋，“我可以跟你一起休息吗？”
　　　　林半芙：“不行。”
　　　　叶赏垂头丧气的离开。
　　　　她不擅长对付小孩子，因为不擅长，所以总是冷冰冰的推开。
　　　　旁观的白隐笑容畅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片刻后，小小的人蜂去而复返。
　　　　叶赏用细细的手臂抱住被褥：“姐姐……哈啊……我好困，但还是睡不着，打地铺可以吗？在巢穴里我是需要处理的废弃品，总是担心一觉醒来就被丢掉，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就是这么消失的……在禁飞监狱也不敢睡着，偶尔睡死，醒来就看见那个灰色头发的男人蹲在我旁边……”
　　　　林半芙：“……”
　　　　林半芙：“……说梦话就把你丢出去。”
　　　　“肯定不会吵醒你的！”叶赏自觉扳回一局，欢呼一声走进宿舍，顺手将门反锁。
　　　　少校的房间设施齐全，说是单人床也没那么狭窄，起码比普通人的集体宿舍条件好多了。
　　　　理所当然的，他没有睡地上。
　　　　林半芙洗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向床铺走去时，叶赏已经缩成一团在床尾闭上眼睛，睡颜安静。
　　　　“就保持这个姿势，敢乱动也把你丢掉。”林半芙小声嘀咕，顺手关掉了台灯。
　　　　左手尾指又是一阵冰凉，提醒她那个没有做到的约定。
　　　　凌晨三点。
　　　　沉睡的叶赏躺在床边缘，一个翻身，在迷迷糊糊中向床下坠去。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牢牢将他揽住，避免惨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林半芙捋了把头发下床，洗漱之后走向训练场，开始晨跑。
　　　　另一边，白隐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睁开眼睛，匆匆跑下床却没见到她。
　　　　昨夜试图潜进宿舍，没想到门是反锁的，而且好死不死，这门需要指纹验证。
　　　　只会暴力开门的老锁匠白隐陷入纠结。
　　　　不过这次，他只是转了下把手就将门打开，万分期待的走入房间内部……却看见了睡得浑然忘我的叶赏。
　　　　白隐静静站了片刻，果断转身，一分钟后拿着报告回来。
　　　　“别睡了。”
　　　　纸质文件铺天盖地的砸向床铺，惊醒叶赏。
　　　　在翻飞的纸张里，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骨龄检测……为什么已经二十六岁了？！”

　　☆、第78章

叶赏揉着睡得饱满红润的脸颊；　不以为然道：“不为什么；　只能说明我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将近20年了呗。你不是科学家吗，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需要特意来问我？”
　　　　白隐愤怒地踩过一地文件走上前：“从心理年龄来看，你根本不是小孩！”
　　　　禁飞监狱还没遇到过自然死亡的亚蜂；　无法计算它们的寿命，不过研究发现，放大亚蜂翅膀的骨刺横截面能看到不规则的同心圆痕迹；　这种老树年轮一般的标志或许能成为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