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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隐头也不回地向消毒间走去：“无论你想表达什么都找错人了，我和她的关系在逃离亚蜂袭击后就已经终止。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收入丰厚而且受人尊敬，并不希望被破坏。”
　　　　“的确不关你的事。”庄椋终于识趣地离开，顺便带走了菲妮丝的检查报告，“好无聊啊，金屋藏娇的女王蜂连拉拉手都不可以。算了，去把24号制成标本，好歹打发一下今天的时间。”
　　　　白隐停步，漆黑无害的眼睛望过来：“我记得那是人蜂，这么珍贵的生物可以轻易做成标本？”
　　　　“我的爱也很珍贵啊。”庄椋以手捧心，踮脚转了一圈，尾音远远飘来，“24号已经被我爱了很久，然而得到的结论只有它在死前不会衰老，虽然没有人类时的记忆，但已经从心底认定人类是危险的食物。研究进度已经停滞了许多年，想要进一步挖掘真相，只有剖开身体取出大脑……死掉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不是已经有备用的了么？”
　　　　关押菲妮丝的监牢看守严密，全天都有至少三个小队的战士警戒，一旦触发中级预警，瞬间能触动百人镇压。
　　　　这一切都要归于蜂王陛下暴力且不合作的态度。
　　　　回字形牢房中央，四面镂空的钢铁牢笼，每一根栏杆都有手臂粗细，而且24小时覆盖高压电流。
　　　　但无法阻止双马尾萝莉暴躁的叫骂声。
　　　　“你给我了什么垃圾？都说不要这个牌子的衣服，怎么就听不明白！而且紫罗兰色也太难看了，去给我换暗红或者纯黑！袖口和裙摆的蕾丝要多，缎带必须用纯丝绸！”
　　　　四米见方的空间里，一件被撕成破布的紫罗兰洋裙被狠狠甩出栏杆外！
　　　　菲妮丝赤着双脚坐在正中，只穿一件打底的白裙，细吊带从右肩滑落：“去给我换el的夏季手工高定啊废物！”
　　　　被骂得战战兢兢的是11号基地的随军医生宫婉，她并非科研院成员，但因为这里女性成员不多，为了方便，由她负责与蜂王的交流。
　　　　毕竟那具身体褪去虫形恢复拟态时，是完全赤。裸的少女构造。
　　　　不过说是交流，其实只是宫婉单方面挨骂而已。
　　　　而且菲妮丝本尊完全没有穿衣服的自觉，吵着要洋裙纯粹因为比较好看。
　　　　宫婉从监牢外捡起那件破破烂烂的裙子，纠结地起身：“那个……经费有限，你可以接受仿品吗？”
　　　　当一只并不是人的生物拥有人类智慧，而且可以无碍交流，最重要的是相貌出众的时候，那么人类总会有种“我或许能跟她好好说话”的错觉。
　　　　菲妮丝傲慢地眯起泛着蜡质光泽的棕色大眼睛：“不行，我只穿真货。”
　　　　宫婉：“……”
　　　　这只小蜜蜂真难伺候。
　　　　白隐进去时恰好听见最后一句话，站在关闭的密码门后冷淡开口：“身为人类的阶下囚，能保证你活着就不错了。宫医生，你只要保证她在非研究时刻有衣服穿就可以，没有也不要紧。”
　　　　“小崽子。”菲妮丝听见声音猛地起身，却碍于通电的栏杆不敢上前，“别以为抓住我就能安心了，你们为了研究一定会保证我活着，只要我还能呼吸，随时都有翻盘的机会……但你呢？被我攻击一次大概就没命了吧！”
　　　　白隐调了调耳边的通讯器：“守卫，麻烦给地板通电。”
　　　　“操！”菲妮丝下意识开骂，背后骤然绽放出四对蜂翼，轻轻扇动带她飞离地面。
　　　　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在室内回荡。
　　　　白隐没有报复成功的快。感，对待她的态度始终如对待试验品一样平静：“我的研究方向是亚蜂寄生行为，虽然不能用人类受体进行研究，但得到几枚雄蜂卵也很有帮助。”
　　　　“你还真把我当成蜜蜂了，光我自己能给你造蜂卵吗，还是说你要和我一起生？”菲妮丝露出不屑的冷笑。
　　　　雄蜂对于亚蜂来说相当珍贵，一次诞下几百枚普通卵也很难得到几枚雄卵。但与珍贵程度不相符的是，雄蜂在交。配后立即死亡，这点倒和普通蜜蜂保持一致。
　　　　所以哪怕人蜂的战斗力相当于数千倍的工蜂，蜂王进行寄生时也会因为那30％的成功率犹豫不决。
　　　　白隐摆手示意中止通电，淡淡补充：“军部刚捕获了一只成年雄蜂。”
　　　　菲妮丝谨慎地单足落地：“就算有雄蜂，我也不想在这里诞下子民。从诞生起就注定失去自由的孩子，没有生出来的必要……”
　　　　另一个可移动的钢铁笼子被人推过来，防守没有菲妮丝那么严密，能看见里面有只翅膀折断的黑色亚蜂。
　　　　六足略微损伤，在催眠瓦斯的效力下一动不动，体型比一般工蜂更大，明显是只雄蜂。
　　　　铁笼缓缓移动，送往远处的监牢里。
　　　　菲妮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盯着昏睡的雄蜂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真可爱，想日。”
　　　　旁观的宫婉：“……”
　　　　亚蜂果然是和人类不同的生物！哪怕拥有人类姿态，也没法理解人类的审美啊！
　　　　菲妮丝靠近危险的栏杆，一直看到雄蜂消失在视野内才回神，铺天盖地的骂声淹没白隐：“既然想让我繁衍后代，那你他妈倒是多给我吃点东西啊！活着不需要能量吗？你们的女性坐月子还有红糖呢，我连夹竹桃天蛾幼虫都吃不够！”
　　　　白隐转身，扯了下制服领口不太束缚的魔术贴：“明白了，这几天的食物就按你的需求供应。”
　　　　说话时表情正常，措辞很有逻辑，和之前的性格截然相反。
　　　　但只有白隐清楚，支撑他每日醒来如常人一般活动，是因为分别时她留下的一句话。
　　　　“……希望你活着。”
　　　　很快，这句话也无法实现了。
　　　　……
　　　　庞大的禁飞监狱，另一处牢笼。
　　　　林半芙做完一千个俯卧撑，席地而坐，用毛巾擦去额头汗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解释。
　　　　走廊外，有人丢进来一副手铐。
　　　　“林半芙，关于你的审判十分钟后开庭，由亚蜂研究中心的代表和军部代表共同判断你是否还具备人类意识。戴上这副手铐，跟我来。”
　　　　拖着巨大蜂翼的骄傲囚犯：“在这种地方待久了魅力值会下降，从前有人想约我都要提前至少一周的。”

　　☆、第58章

来提走囚犯的小哥哥们很没有幽默感；　又丢进来一副脚镣：“配合我们的工作；　就算拖延出庭也不会改变结果。”
　　　　“是，是，两位下士；　”林半芙从地上站起来捡起手铐，咔哒一声拷在双腕上，然后俯身戴好脚镣。
　　　　见她的行动受限；　门外才有人关掉栏杆上的警报；　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一前一后走进来，为她装上新的枷锁。
　　　　林半芙站得笔直：“你们干脆绑个龟甲缚吧；　需要我教你吗？”
　　　　四只蜂翼缠上沉重的鱼骨锁链，一路延伸向下与脚镣的铁链相连；　支撑蜂翼的骨刺尖端也被包裹住，剥夺人蜂引以为傲的飞行能力，只能在地上行走。
　　　　只要行动超过一定幅度，手铐上的传感器就会释放高压电流。
　　　　亚蜂太过可怕；　和这样的生物隔着监牢接触都很危险；　必须严加提防。
　　　　林半芙表面嫌弃；　内心倒很平静；　如果换做她是普通人，必须要将人蜂的手脚折断，才能放心与其共处一室。
　　　　也多亏了庄椋，说话阴阳怪气，却不会在检查结果上做手脚；　验血和X光结果都表明，她不会像菲妮丝那样突然长成三米长的虫形。
　　　　所以，前往审判庭时才能自己走过去，而非关在笼子里。
　　　　禁飞监狱最高层，阶梯型会议室已经准备完毕，会场灯火通明，银白光源冷冷的从头顶洒落。
　　　　林半芙的出现很平静，不是聚光灯下的闪亮登场，所以也没引起在座诸位的惊呼或窃窃私语。
　　　　只是那一双双探究和观察的眼睛，无声地落在她身上，觉得很不舒服……
　　　　“亚蜂研究中心代表4人，军部代表6人，记录2人，与会人员全部到场，现在开始。辩论结果将直接影响对受审者的人格判定，请你们秉承公平诚实的原则发言。”
　　　　代表们分坐两席，中间的中年男人估计为军事法庭出身。
　　　　会议室在回声下显得异常空旷，夹杂着哗哗的纸张翻动，严肃的让人屏息，是个很标准的法庭现场。
　　　　林半芙面对发言席坐下，手铐与栏杆相连，被观察的同时也在观察别人。
　　　　嗯……没有白隐。
　　　　军部代表比科研院多了两人，形式略微对她有利，不过真正重要的，还是身后旁听席上那些面目模糊的高层。
　　　　林半芙眼力很好，略一回头，就分辨出左起第三位的制服肩章上有一枚金色星星……竟然连准将也请来了？那个人她认识么？
　　　　军部发言席上，方棠拉近面前的话筒：“我有至少三点直接证据能表明林准校还是人类。第一，在千灯城时开启储备仓库，解决食物来源问题；第二，确定亚蜂攻城时间并让城主撤离；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帮助我们捕获了真正的亚蜂女王……钟离天准尉是前两次事件的直接参与者，由他补充说明。”
　　　　钟离天收起抬杠时不正经的表情，由于紧张下意识握紧话筒：“……总之没有她的帮助，避难所的幸存者不可能全部撤离。”
　　　　那时吕明知还想抵抗，但亚蜂的数量超过预期，如果真的留下，唯一的结局只是战士们死光之后轮到平民。
　　　　必须出现一个局外人，不计后果地打破那个僵局。
　　　　钟离天所说内容和事前提交的报告出入不大，但足以证明林半芙的立场。
　　　　亚蜂研究中心代表，庄椋静静听他说完，拖着不阴不阳的悠长调子询问：“我听说，千灯城的城主已经死了？”
　　　　钟离天：“是的，遗体已经打捞并进行检查，法医组认为他是在前往禁飞监狱时被女王蜂攻击而死于蜂毒，身上也检查出了亚蜂留下的伤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庄椋笑眯眯地鼓掌，“我没有其它问题了，请继续吧。”
　　　　钟离天思考几秒，发觉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属下的发言完毕。”
　　　　哪怕之前与庄教授接触过，他仍然摸不清那人的性格，除了对亚蜂狂热的爱意之外，庄椋似乎没有任何爱好。
　　　　军部主张恢复林半芙从前的身份，以庄椋为首的科研院没有表态，于是发言权落在主角身上。
　　　　林半芙摆弄一下话筒，认真解释问题：“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出现？当然是最近才回忆起自己是谁啊，想起来后就考虑回归军部，只是没料到还能帮上忙。以前的事？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寄生。”
　　　　“父亲林冉是最初提出建立地下城市避难的人之一，他虽然很早就死于一次亚蜂袭击，但生前告诉我了一些事，才找到那个仓库。”
　　　　“隐藏身份的原因？最初是为了保护自己，在那种动荡的环境下，我就算亮明身份也有可能被击杀。”
　　　　方棠插话：“出于自保目的且没有带来伤害的行为，我认为不必追究。”
　　　　旁听席那位上了年纪的准校略微点头，已经被说服，连代表科研院的几人也没有发言。
　　　　庄椋带着柔软鼻音的中型语调响起：“那么换我提问了，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你会一直隐藏身份吗？”
　　　　林半芙顿时无言……“会隐瞒到你们不会把我抓住送去研究为止。”
　　　　庄椋：“可以告诉我，你如何衡量‘不会被抓住’的标准吗？”
　　　　林半芙：“……”
　　　　庄椋居高临下，愉悦注视她的沉默：“美丽的女士，我不久前得到了一份很有趣的资料，你要不要也一起看看？虽然事先已经提交给裁决团的诸位，但肯定有人不知道吧。”
　　　　中央的审判长拿起手边的资料：“开庭前一分钟你才给我的。”
　　　　庄椋不疾不徐：“就像电影里英雄最后一秒才拯救世界，转折总是留到最后才激动人心。”
　　　　转折，是一份来自三十年前的证据。
　　　　林半芙生前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保护幸存者前往安全地带，根据反馈的信息，在已经沦为废墟的地面城市里，她带人进入唯一安全的研究所，与驻守在那里的母亲毕容绮汇合。
　　　　但后来亚蜂攻破那里，并在袭击时导致研究所失火，烧毁了大部分区域。尽管随后赶来的支援军及时灭火并救援，却只发现了无数幸存者的碳化尸体。
　　　　包括毕容绮。
　　　　林半芙不知所踪，三年后认定死亡。
　　　　唯一的生还者是左深，但他那时只是个15岁的少年，目睹如此可怕的局面一蹶不振，在科学界毫无建树，十余年后才重新崛起。
　　　　“奇怪的是，连DNA都提取不出来的幸存者尸体，骨骼上还残留着被锐利凶器劈砍的痕迹。根据鉴定结果，刀痕与你被捕获时拿的武器一模一样，是叫……往生刃吗？真是非常好听的名字，美丽的小蜜蜂，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林半芙垂眸，冷光在分明的五官上留下迷醉的阴影：“三十年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左深果然藏了后招，但他现在死无对证，能让她自由发挥演技。
　　　　“OK，我给你留出编造谎言的时间，等下你编好了再告诉我也可以。”庄椋宽容地放她一马，“接下来的问题只需要用YES和NO来回答我，可以吗？”
　　　　林半芙一派平静地抬头，瞳孔是让人心悸的纯黑蜡色，蜂翼在背后微微颤动。
　　　　“是你杀了幸存的普通人吗？”
　　　　“是。”
　　　　“那时你被寄生了吗？”
　　　　“……是的。”
　　　　庄椋脸颊泛起激动的红晕，忍不住站起来对她鞠躬行礼：“哈哈哈哈，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满座沉默，只有笑声回荡在头顶。
　　　　当天平一点点向有利的那面倾斜时，托盘另一端突然被丢进了极重的筹码。
　　　　大厦将倾，只在一瞬。
　　　　作为人蜂的她仍然有暴走的可能，否则当年安全的研究所怎么会一夕之间翻覆？
　　　　审判长补充提问：“林准校……鉴于从前的荣誉，我仍然愿意如此称呼你。但如何证明你是人类，而非隐藏了本性的人蜂？”
　　　　林半芙缓缓转移漆黑的眼睛，通过那里，能看见蕴含的冰冷怒气：“证明？让我怎么证明？我是不是人居然自己说了不算，要靠一群外人判断？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审判长：“你……”
　　　　“你闭嘴让我说完！在座的小家伙们听好了，我与亚蜂作战时你们多半还在吃奶，就别摆着前辈的架子教训人了。”
　　　　林半芙深吸一口气：“我最初进入军校，因为在家呆不下去，现在重新出现和军部掺和在一起，因为当年答应过别人要驱逐亚蜂，别想用什么荣誉和责任绑架我！你们信任我，大家合作；信不过，我自己去地面上当女王日子也不错。禁飞监狱？还真以为这个破地方能关我一辈子啊？”
　　　　狂妄如此，肆意如此。
　　　　许久之前年轻的银星准校，也是因此才闻名军部的。
　　　　支撑她在一次次凶险战斗中活下来的并非责任感，而是永不屈服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审判时的发言芙哥撒谎了，而且不止一处
　　　　当然不是关于武器痕迹鉴定的，那个有确凿证据没法翻账
　　　　……
　　　　大概还有几章就能写到真相揭露了，握拳！

　　☆、第59章

由于突发状况；　审判匆匆结束；　最终结果仍在讨论中。
　　　　回到监牢。
　　　　林半芙坐在单人床尾，蜂翼的枷锁终于被拆掉，只是明晃晃的金属手铐还挂在双腕间。
　　　　“叮咚。”
　　　　银色钥匙从栏杆外扔进来；　掉在地上。
　　　　来回收手铐的庄椋：“是不是以为自己会被当庭释放呢？嗯哼哼哼，不可能的，哪怕你哭着说自己很安全；　那些恐惧亚蜂的家伙们也不敢放人。一辈子留在这里；　享受和我的二人世界吧。”
　　　　林半芙早就听见了脚步声，慢条斯理地下床去捡：“二人世界？隔壁不是还有个电灯泡么。”
　　　　“24号用作研究了；　本来想等它死去后再取出大脑，但亚蜂的寿命实在太长；　我等不及了。”庄椋冰冷的眸光从刻意眯起的眼睛里射出来，“反正有蜂王在手，以后想要多要人蜂都可以。”
　　　　普通蜜蜂只能生存几个月，蛰针断裂后也会死；　但亚蜂工蜂的毒刺可以无限再生；　预计寿命与人类相仿……甚至高于人类。至今为止没有观测到任何一只工蜂自然死亡；　野外的那些多半死于被人类消灭。
　　　　连普通工蜂都能生存几十年；　那么人蜂呢？蜂王呢？
　　　　“这么没有耐心，可不像科学家该有的态度。”林半芙神色如常的两指夹着钥匙对准锁眼，咔哒一声打开手铐。
　　　　“虽然打开24号的脑袋之后解决了一部分关于亚蜂的问题，但我现在的确有点后悔……应该再好好疼爱一下那个孩子的……”庄椋谦虚地摇头，“不过你好像没有资格指责我；　更没有耐心的美丽女士。审判现场的爆炸式发言很精彩，不过这样一来，你以为军部还会积极帮你脱身吗？”
　　　　林半芙把手铐扔出去：“出庭之前就想到了，立刻放了我和杀死我都不可能，多半会无限期推迟做决定的时间，把我关在这里一年半载吧……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