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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蜂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伤口处不断流血。
　　　　她丢掉人蜂，望着子弹穿来的方向：“钟长官，拜托你下次开枪的时候瞄准非要害处可以吗？”
　　　　“我姓钟离。”钟离诗站在远处，不自然地把枪插回皮鞘，“……是我的责任，我会向上层写检讨书的，不用你提醒。”
　　　　林半芙翻了个白眼，把血泊中吓傻的倒霉平民拽起来：“所以说太实诚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你已经很厉害了，车厢里这么拥挤，还能找到开枪的角度并打中人蜂。”
　　　　当时的情况是再晚0。1秒人蜂都会咬破平民的喉咙，本来打算找个借口挤兑一下钟离诗，没想到她认错认得如此干脆利落，让人顿时兴致全无。
　　　　这一枪换做林半芙来开，八成……不，百分之百的可能是击中无辜者。
　　　　然而，钟离诗并不领情她的夸奖。
　　　　直直走到失去生机的人蜂身旁，俯身扯开他的上衣，关于“为什么车上还有人蜂”的疑惑已经得到解答。
　　　　人蜂的翅膀哪怕扯掉也会留下骨刺凸起，他的肩胛骨下却非常平滑，几乎看不出翅膀的痕迹。
　　　　但稍微触摸就能检查出来，本来应该长出翅膀的部位被整块挖去，留下的凹坑用填充物填满，再用胶水贴上一层仿人皮的生物皮肤……
　　　　“嘶啦。”
　　　　钟离诗伸手揭掉那层仿生皮肤，人蜂背后血淋淋的洞顿时暴露在眼底。
　　　　“呼叫总部，12节车厢发现伪装过的人蜂，情况危急，已经被当场击毙。申请派人处理现场，并再次对幸存者进行身份核实。”钟离诗打开领口的通讯器。
　　　　林半芙插话：“说不定还与两起寄生事件有关呢。”
　　　　钟离诗冷冰冰地关掉通讯器，突然反拧住她的肩膀！
　　　　咔哒一声，金属手铐锁住双手。
　　　　“抓我干什么？”林半芙惊讶地晃着明晃晃的手铐，“我可是——”
　　　　尾音不自觉拉长，她已经明白钟离诗的举动了。
　　　　年轻母亲刚指认她是最后一个接近的，之前怎么都查不出来的人蜂，就立刻现身杀人灭口。
　　　　救过他们？
　　　　那又怎么样，林半芙有着象征人蜂身份的翅膀，救人再杀人才有意思啊。
　　　　反正，谁知道人蜂在想什么呢。
　　　　“你干什么呀，要不是她那个女人就被杀死了，你凭什么抓人！军方了不起啊？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赶紧乖乖把人放开！”菲妮丝突然冲上来，指着钟离诗的鼻子叫骂。
　　　　钟离诗推了一把，她立刻跌坐在地，裙角沾上污渍和血迹。
　　　　人蜂的尸体，就在她手边。
　　　　“呀呀呀呀！——”菲妮丝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拼命拍打裙子。
　　　　钟离诗把林半芙押送到无人角落，表情冷酷地下达最后通牒：“你的疑点太多了，说不定从救我开始就是个骗局……正常人谁会大白天出去活动？或许你只为了取得军部的信任，然后将千灯城幸存者一网打尽……”
　　　　林半芙活动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腕，不做解释。
　　　　有什么可说的呢？年轻母亲因为怨恨才会随便指认她，可那四只蜂翼该怎么算？
　　　　就算她说了，有人信吗？
　　　　“但是……”钟离诗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会把你锁在房间里，观察有没有下一次寄生事件发生。如果真是你做的，我一定会向上揭发你！听见没有？一定不会让你活着的！”
　　　　白隐沉默的站在她身后，白色长衫下隐藏着一支注射器，针头闪过暗光。
　　　　钟离诗拔枪扣下扳机，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碎那个针管！“如果这段时间内有不明不白的人接近，或者你和他做出什么可疑的事情，我照样会杀了你，明白吗？”
　　　　“砰。”
　　　　子弹在击碎针管后打破垃圾箱，撞进一摊软绵绵的垃圾里，没有发生弹射现象。
　　　　不愧是神枪手，能够如此精准的控制射击角度。
　　　　白隐僵在原地，药液沿着指尖一滴滴滑落。
　　　　狭窄的空气里，长时间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
　　　　林半芙慢慢睁大眼睛，蔓延出一抹笑意：“白隐，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我会跟她走。”
　　　　白隐拼命摇头：“不要！你走之后我怎么办？你会被她杀死的，被那些人抓到研究室里解剖……身上每一个器官都被拆开再缝合……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要！绝对不要！”
　　　　他向来温和到迷茫的表情瞬间狰狞，举起手掌，纤长的指尖里夹着一枚不透明的玻璃球。
　　　　那是……
　　　　钟离诗蓦地想起来，这是他们趁夜偷了直升机去寻找仓库，炸开那个楼梯时用的微型炸药！
　　　　白隐到底怎么拿到手的？！
　　　　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一旦在这里引爆，所有人都会死！
　　　　林半芙手腕交错，刹那间崩开结实的手铐，制止白隐的动作：“住手，我还没脆弱到会死在手术台上。如果遇到危险，我会逃走……带你一起走。”
　　　　“啊……”白隐眨了眨眼，表情逐渐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把脸别过去，耳根开始泛红。
　　　　钟离诗：“……”
　　　　这算什么，手铐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吗？那她干嘛还装作被铐住！
　　　　“钟离准尉，我会配合你的。而且……有没有人说过，你威胁人的样子特别像我。”林半芙正色望过来，带着长辈的口吻终于叫对她的名字，“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军校第13期毕业生，名字你大概知道了，就是死后很多年还活跃成鬼畜素材的那个。”

　　☆、第36章

还有半日车程就能抵达下一个城市；　而林半芙依旧被反锁在不起眼的隔间里。
　　　　午饭时间；　隔间的门准时被打开。
　　　　钟离诗把两人份的午餐送进来：“开饭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寄生或伤人事件，但对那位母亲的问话也没有取得进展，她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　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反应，上面计划抵达城市后请心理医生咨询。”
　　　　“是吗？我记得她看我的目光倒非常怨毒啊……”林半芙打开一盒即热米饭，“要不要我这个杀了她儿子的凶手去探望；　说不定她受到刺激就恢复正常了。”
　　　　钟离诗作势要关门：“我以为在这种明显对你不利的情况下；　低调的当个有人情味的好人才是明智选择。”
　　　　“谁让我是个兴趣使然的坏蛋呢，冷酷无情才比较正常。”林半芙无所谓地笑了笑；　“虽然拘禁我和白隐之后就没有异常发生，所以显得我们俩格外可疑；　但你的态度，明显在祈祷为了洗清我的嫌疑，宁可见到车上出现人蜂。”
　　　　“现在这样风平浪静就挺好的，下车之后能立刻把你关进科研院的实验室！”钟离诗砰地一声关上门；　外面传来哗啦啦的铁链抖动声。
　　　　林半芙无辜地舔了舔塑料餐叉：“你看；　她害羞了。”
　　　　白隐不服气的开口：“我并不觉得这是害羞……那个女人知道的太多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在下车前离开这里……可惜被关进来之前被搜身过；　你的往生刃；　炸药和药剂都被拿走了……对了，还有半天时间，一定能做出其他趁手的武器！”
　　　　压缩饼干放到一旁，他在连窗户都没有的仓库隔间里翻找起来。
　　　　这里连像样的床都没有，几平米的空间里堆满木箱；　里面则是备用的深蓝工装服和绳索，很适合他们换身干净衣服然后上吊自杀。
　　　　白隐把扯出来的连体工装丢到一边，怎么说呢……看上去像只在笼子里跑来跑去刨木屑的仓鼠。
　　　　林半芙视若无睹的吃东西，起初不打算阻拦，直到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有规律，开始测量门把手到天花板的距离。
　　　　“……你在干什么？”
　　　　白隐蹲在门前回头，眼神专注而疯狂：“把工装口袋的金属纽扣和腰带环拆下来，连接到头顶的电线上去，等那个女人开门进来时通电。”
　　　　……还真是个巧妙的机关。
　　　　“你省省吧。”林半芙抢走他手里用来绝缘的麻绳，“限制自由，反过来说也是对你的保护，起码在这里不用担心敌人出现，不是么？”
　　　　白隐放弃行动，闷闷地凑过来：“可我还是不高兴……”
　　　　难得闹一次脾气的人，往往一闹就停不下来。
　　　　直到吃完饭，白隐仍然背对她坐在角落，从后脑勺都能看出在生闷气。
　　　　“那个，白隐？”
　　　　“白隐已经死掉了！”
　　　　林半芙嘴角迅速扬起，片刻后叹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比较特殊呢。人蜂在暴露身份后只是被关起来已经足够幸运了。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只有这一种，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也不想这样啊。”
　　　　她以前的生活已经够为所欲为了，又不缺小弟，根本没有需要成为蜂王才能获得的权力。
　　　　可惜神给的不是重生剧本，而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异族设定。
　　　　白隐脊背僵直，耳朵抖了抖，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她扑来：“你不要成为人类！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哪怕能重来，你也千万不要走上其他的道路，不然是遇不到我的……绝对要从出生开始，任何犯过的错误都要再犯一次，然后成为现在的样子，在那一天去拯救我好不好！”
　　　　如果重来一次，就不会出现一只对白隐感兴趣的蜂王了。
　　　　不过……要把所有的错误再犯一次吗？
　　　　白隐抱住她时勒住了翅膀上的骨刺，痛却不肯放手，在执着的等她回答。
　　　　明明是虚无缥缈的想象，似乎林半芙摇头，就会剥夺他所有的生机，让他回归从前的囚徒生活……
　　　　林半芙感慨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会觉得我成为人蜂更好了……”
　　　　然后，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林墨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白隐没有被糊弄过去，强调地问：“这是说‘Yes’的意思吗？”
　　　　“是。”林半芙点头，心里在想，反正也不可能重来，而且她不会对已经做过的事后悔。
　　　　哪怕做出再可怕的事情，也不后悔。
　　　　白隐得到保证，一本满足地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摇来摇去。
　　　　就在同一时刻，咔哒一声，头顶提供照明的灯泡熄灭了。
　　　　白隐条件反射地摆手：“不是我做的。”
　　　　“我也没说是你啊，紧张什么。”林半芙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停电了？还是能源不足？”
　　　　这个仓库隔间完全封闭，无法从窗口观察外面，没有丝毫光线从门缝透进来，看来走廊里也一片漆黑。
　　　　紧接着，应急灯幽幽的亮起来，发出昏暗的白色冷光，不足以照亮一门之隔的这里，却能让她勉强分辨出面前人的轮廓。
　　　　白隐异常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林半芙不由自主地问：“你怕黑吗？”
　　　　白隐：“不怕，但在这种棺材一样狭窄幽暗的空间里，我很容易犯困。”
　　　　“砰！”
　　　　整辆地下铁突然剧烈地颠簸一下，像是被可怕的力量从铁轨上拽起又丢下！
　　　　林半芙趴在地上聆听声音，表情严肃：“先别急着睡觉，可能出事了。”
　　　　震动和异响没有继续，但刚才那声听起来，像是爆炸。
　　　　“地面还有细微震动传来，方向从车尾到车头，看来车尾的乘客是第一时间察觉异常的，敌人从后面追上来？”
　　　　准确的判断没有因为环境漆黑而受到影响。
　　　　贴着门板，还能听到车载广播用无意义的话安抚幸存者，让她更确定发生了严峻的危机。
　　　　只能听，不能看，这种等待实在难以忍受。
　　　　林半芙几次想踹门出去，又硬生生忍下来。
　　　　不行，离开后本来就不小的嫌疑只会更大，还是等钟离诗过来比较好。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得越来越慢，就在林半芙以为已经被遗忘的时候，门口的铁链发出哗啦一声，隔间的门洞开。
　　　　林半芙在应急灯的光线中眯起眼：“你这么着急地跑来，如果是因为觉得刚才的情况跟我有关，那军部这几年毕业的新人脑子也太差了。我就算要逃，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
　　　　钟离诗撑着门框不断喘息，沉重的铁链丢在脚下，“蜂群里有智慧程度不低的人蜂，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炸药，从后面追上来，把隧道炸塌了一部分，在车尾能看到蜂群聚集成的黑云。”
　　　　林半芙望着旁边若有所思：“减轻负重，保持最快的速度往前开，说不定还能从亚蜂的攻击下逃走。最初建造隧道时就用了隔断设计，不会出现连环塌陷，工蜂追不上我们。”
　　　　就算出现塌陷，也只会给蜂群的追逐造成阻碍。
　　　　林半芙这么想着，地下铁又传来一波强烈震动。
　　　　“嘎吱——”
　　　　尖锐的紧急刹车声几乎震破耳膜，从头到尾传遍整个车厢！
　　　　怎么回事，地下铁迫停了？
　　　　是前方！
　　　　地下铁行进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
　　　　林半芙推开钟离诗冲出隔间，在走廊上站了片刻，波澜不惊的脸上逐渐失去血色。
　　　　怪不得……怪不得亚蜂甘愿让他们平安离开千灯城……
　　　　在旅途的这段时间，应该有一群工蜂从地面飞向幸存者的目的地……不，也可能是早就埋伏在那里，设下路障，等他们自投罗网。
　　　　然后一拥而上，分食前后路都被堵死的人们。
　　　　地下铁还没有完全停下，速度却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乘客纷纷抓紧手边的东西，以免被甩出去。
　　　　林半芙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五指扣住门板，指尖可怕地在上面留下凹坑：“地下铁的来去路都已经中断，工蜂群应该正往这里飞来，混在里面的通常是一只人蜂，换句话说，能够消灭人蜂，剩下的工蜂根本不足为据。”
　　　　钟离诗脱力地坐在地上：“不愧是13期最优秀的毕业生，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做出准确判断。”
　　　　林半芙：“过奖了，毕竟就算是我，也不能恢复塌陷的隧道，故事的结局还是我们消灭了工蜂后困死在地下。”
　　　　“这可不一定。”钟离诗露出高深莫测的浅淡笑容，“还有一条备用通道……这里还有一条路是通往地上的，目的地是军部保护的农牧场。”
　　　　“隆隆……”
　　　　伴随着她轻声的话语，紧急停下的地下铁再次启动。
　　　　林半芙突然察觉身后有东西丢来，下意识接住，入手的瞬间就知道了是什么。
　　　　往生刃。
　　　　“跟我去挡住工蜂，哪怕你是伪装的，那就再装一次吧，长官。”钟离诗把武器丢给她，撑着膝盖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爱喝茶的喵同学的地雷~

　　☆、第37章

地下铁在隧道里紧急降速；　接着一个急转弯驶向辅路；　铁轨被摩擦出一串火花！
　　　　足足三分钟，地下铁才算平稳运行，让人摇摇晃晃的失衡终于结束。
　　　　车厢里的乘客被惯性甩脱集中到一侧；　一人叠一人，倒将通道让出了非常顺畅的空间。
　　　　林半芙把往生刃别在腰后，向车尾走去：“有什么作战计划？”
　　　　钟离诗扶了扶耳朵上的微型通讯器；　转述：“联队长命令我率领一个作战小组；　全力阻止后方追击的工蜂，直到警戒解除。”
　　　　“一个小组才十人；　打麻将连三桌都凑不了！告诉你们联队长是地下铁急转弯的时候把脑子撞坏了吗？如果不想被亚蜂活吃了，至少给我两个小队！”林半芙冷冷地拧起眉头。
　　　　钟离诗：“没办法；　为了运走幸存者，车上的战士数量有限，况且大部分人都安排了其他任务……另一支行动分队搭乘车载摩托沿隧道前行，1。5公里外是两截隧道的交叉点；　他们会在那里埋设炸药；　等地下铁通过后再引爆。”
　　　　林半芙陷入沉思：“彻底阻断亚蜂的路吗？这倒也是个好主意……”
　　　　车尾战士的任务只是阻挡亚蜂一阵；　那么派出一个小组倒能勉强胜任。
　　　　“半芙……”白隐牵住她的衣角欲言又止；　最后往手里塞了一大把驱蜂剂，“最后的份额了，全都给你。”
　　　　林半芙猛地被人拉住，愣了一下微微扬起嘴角：“放心吧，隧道作战本来就对守方更有利；　任务难度并不大。回去把饭吃了，再看着点菲妮丝……”
　　　　虽然不确定白隐的性格能不能和别人好好相处，但她安排的事情，他绝对能做到。
　　　　林半芙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折返回来，在白隐的左颊上亲了一口：“等着我啊。”
　　　　“嗯！我会等你回来的！”白隐使劲点头。
　　　　钟离诗用钥匙打开锁住的车厢门，声音被卷进来的狂风吹散：“真搞不懂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像男人……”
　　　　“这样不好吗，谁说男人就得霸气侧漏了？这么说来，你作为女性也没必要留在军部。”林半芙沿着车厢外的梯子向车顶爬去，随口回答，“让我和从内到外都非常强势的男人接触，估计不出三天就会闹翻了。”
　　　　车顶到隧道壁的高度不到两米，两侧探照灯的电源线在爆炸时断裂，头顶传来黑沉沉的压抑感，除了地下铁本身的灯光，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呜呜……”
　　　　风从隧道裂缝里呜咽着穿过，犹如鬼哭。
　　　　顺风在车厢顶端走，难度不必顶风小多少。
　　　　林半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