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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前世与今生

　　　　爱罗马第一次见到琉璃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女孩乖巧地不像是在末世存活下来的孩子。

　　　　在末世里生活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染上了一些属于那个时代的阴暗。他们性格暴躁，嗜血，不将生命当成一回事，生存的本能让他们变得更像野兽，一声追逐地除了生存，便是玩弄他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在王者为尊，实力至上的时代里，琉璃简直太过格格不入了。

　　　　她仍然那样纯洁，那样天真，那样善良。对每一个人都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与亲切，这样的琉璃在末世的人群里，就像是从黑暗当中射下的一束阳光，其他人不会觉得这是温暖，是希望，他们只会觉得这束阳光过于刺眼，过于温暖。

　　　　所以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会想尽办法地欺负她，虐杀她，用尽一切手段，将琉璃与自己同化。但是没有用，无论他们对琉璃做了什么，琉璃都依然没有改变她的性格与做法，她还是会同情每一个对自己下过杀手的人，她依然不声不响地照顾着自己的父亲。

　　　　太过美好的事物会越发显得周围的其他人的肮脏不堪，也会召来巨大的怨恨。爱罗马深深地知道这一点。自己应该离琉璃远一些，那样显眼和不同寻常的孩子，终有一天会惹上大麻烦。

　　　　可是在看到那些人欺负琉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爱罗马还是走上前，打跑了那些坏小子。看着那小小的，脆弱的琉璃，爱罗马无奈地叹了口气，牵起了小琉璃的手。琉璃不会知道，她这般柔弱，只会愈发激起那些人内心中的凶意与残忍。

　　　　爱罗马知道自己不该帮琉璃的，他早已经没有那个余力去做一个好人，可是看着琉璃，他总是莫名地狠不下心来，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再告诉他，你不可以放弃她，就算每个人都恨她，自己也不可以。

　　　　所以爱罗马总是无意识地在护着琉璃，也正是因为如此，琉璃的处境才没有变得更差。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抵挡权贵之人的侵害，即便爱罗马这般护着琉璃，也未能护得她最后的周全。

　　　　当爱罗马看见了已经丧尸化的琉璃，曾经的一切似乎都解释的通了。可也正因为了解了，爱罗马才会越加的心痛。

　　　　琉璃原本是丧尸，但是她却没有攻击人类。明明掌握着那样强大的力量，可是却没有一次动用这份力量去虐杀他人。她希望用美好的、宽容的东西去赢得他人的尊重，即便微弱，她依然坚信着这份小小的力量可以改变世界。

　　　　多么讽刺，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充满人性的，竟然是人类以为最没有人性的丧尸女王。

　　　　因此在琉璃与那邹老爷子对峙的时候，爱罗马选择了帮助琉璃。他掷出了队长最宝贵的寒刃，希望打断邹老爷子手中正要捏爆的那个符咒。他要将琉璃救下来，他必须将琉璃救下来！

　　　　可是那掷出的寒刃没有按照爱罗马所想的轨道前进，在半路上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改变了寒刃的轨迹，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刃迅速地插入了琉璃的后脑。那美丽的，他所珍视的女孩子就像是一片失去了生命的落叶，从天空中跌落下来。

　　　　他像疯了一般向前冲去，猛然抱住了琉璃的身体，眼神里面盛满了痛楚。他今生对的起任何人，却唯独对不起琉璃。

　　　　但毕竟是琉璃，她走了，也带走了那人类的败类，看着琉璃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爱罗马的心痛欲裂。琉璃，你真的好傻，你以为这个世界只要没有了他，就能变好了吗？不，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恶人还有千千万，你拼尽了力气，用生命代价换来的，只是人类社会的权利变换，以及新一轮的地狱循环而已。

　　　　“爱罗马，你……”红发男人来到了爱罗马的身后，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爱罗马知道他要说什么，在寒刃的运行轨迹改变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有些人知晓了。未来的命运，就如这没有希望的世界一般，也到头了。

　　　　失去了头领的管制，丧尸们开始躁动起来。那巨大的樱花树开始了生长，向整个世界扩散，只要触碰到了它散落的花瓣，人类便会感染丧尸的病毒。但那樱花树是丧尸的巢穴，即便人类用核弹去攻击它，也丝毫不能伤它分毫。人类惊了，慌了，他们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停止这场战争。于是有些人便想到了爱罗马。

　　　　即便他们知道，当年的爱罗马掷出的寒刃是想要救那丧尸女王的，可是丧尸们并不知道。在丧尸的眼中，爱罗马就是杀死了他们头领的关键人物。

　　　　人类的最高头领当机立断，将爱罗马一个人赶到了丧尸群中，让他背着巨额分量的炸弹，走到了樱花树下。

　　　　在那樱花树下，爱罗马看到的，是一个绝美的女人，一个宛若失去了最珍贵的孩子的母亲，瞪着那样一双红肿地眼睛看着他。那是哭了整整数十天的夜姬。

　　　　“你该为她赎命的。”夜姬看着爱罗马，静静地开口。口中的话语如冰霜一般刺在了爱罗马的心口上。

　　　　“但是你不同，我可以杀任何人，却没有办法杀死你。”夜姬又缓缓开口道。她站起了身，来到了爱罗马的身边，将他的外套脱下，看着他身上数十公斤的炸弹，眼中的狠厉更胜，“那帮人竟然敢如此对你。”

　　　　她手指轻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爱罗马身上所有的炸弹倾数卸下，随后手臂一挥，数百万的丧尸大军在一瞬间便行了过来。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夜姬站在一头丧尸的身上，远远地看着人类的城池。爱罗马在一瞬间便了解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要！”他急迫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夜姬的衣角，“夜姬，你不要……”

　　　　“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夜姬猛然转过了头，那脸上疯狂地恨意与那红肿的眼睛让爱罗马再也无法开口。看着不再说话的爱罗马，夜姬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将一颗泛着绿光的珠子放在了爱罗马的身上，“这次结束后，希望我们还能再相见。”

　　　　爱罗马还来不及问这句话的意思，便见着夜姬率领着丧尸大军向着人类最后的城池冲了过去。那一战持续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世界上再无人类。失去了力量来源的丧尸们纷纷开始沉睡，樱花树也渐渐缩小，就在樱花树消失的那一刻，爱罗马也闭上了眼睛。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另一个世界上，变成了一个婴儿。他的母亲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峪儿。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琉璃的过往

　　　　琉璃看着窗外发呆的时间越发的多了，如果夜姬不叫她，她似乎可以这样一直安静地呆下去。

　　　　“琉璃，你又做梦了吗？”夜姬将端过来的清粥放在桌子上，转身又拿过了一件外套披在琉璃的身上，问道。

　　　　“嗯。”琉璃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已经要入秋了，也不知为何，这天气变得越发的冷了起来。琉璃看着窗外静静散落的樱花瓣，忽然开口问道，“那棵樱花树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夜姬倒水的动作一顿，静静地抬起头看向了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樱花树很美，它肆意地盛开着，仿佛是生命消散前最后一刻绽放的那种样子。这样的美看起来让人心痛，让人无力。

　　　　那是小樱，自从夜姬成功进入城主府后，小樱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琉璃似乎忘记了小樱的存在，任由着它在外面生长，任由着它的力量四处扩散。如果琉璃再继续这样下去，小樱怕是会连道别都来不及说，就那样离开琉璃了罢。但是谁又知道它现在的心中所想呢？毕竟它早已失去了表达自己的力量了。

　　　　“好像几日前便立在那里了。”夜姬低下头，缓缓地转动手腕，将茶壶里的水倒在了小小的碧玉的杯子里，然后递给了琉璃，“你怎么突然注意到它了？”

　　　　琉璃没有伸手去接那杯子，反而探身出了窗外，遥遥地去接那飘落的樱花：“我觉得，它在哭。”

　　　　“夫人！”看着琉璃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夜姬猛然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几步赶上前去将琉璃拉了回来。看着一脸茫然地琉璃，夜姬不由得一阵心惊：“夫人！您太鲁莽了！怎么可以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夫人……”琉璃看着夜姬，歪了歪头，“你这样叫我，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夜姬抿了抿嘴，不做声。她默默地将琉璃引到了桌子旁边，将已经降下了温度的粥推到了琉璃的面前，“琉璃，吃饭吧。”

　　　　“你又不称呼我为夫人了。”琉璃看着夜姬，静静地有些怅然，她用手撑着下巴，忽然说道，“最近，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是和您的梦有关吗？”夜姬将小菜放进了粥里，轻轻地搅拌着，然后舀了一勺，放在嘴巴轻轻地吹了吹，递到了琉璃的嘴边。

　　　　琉璃见状便笑了：“夜姬，我又没有生病，可以自己来的。”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夜姬的眼神微微地闪了闪。但夜姬却没有躲开琉璃的动作，任由琉璃将勺子从自己的手中抽走，然后看着那勺子从琉璃无力的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一个阴冷地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夜姬与琉璃同时抬眼向门口望去，只见木子迈步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眼神慢慢地沉了下来。

　　　　“无事，不过是琉璃一时间没拿住吃饭的勺子。”夜姬一挥袖子，那地上瞬间便恢复成了整洁的样子。木子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夜姬的眼神有些不善起来。他重新迈开步子，向着琉璃走了过来，静静地蹲下身来，将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抬起头看着她那双浅红色的眼睛。

　　　　“你怎么了？”木子问道。他手中的力量流动，一道蓝色的力量线条便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地转移到了琉璃的手背上，再顺着手背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移，直至移到了胸口处，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琉璃只是低着头看着他，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也没看见他这番小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这样的琉璃顿时激怒了木子，他心中暗自用力，打算这样强行攻破琉璃心里的那道不知名的力量。

　　　　“殿下。”一道声音缓缓地打断了他的动作。木子转过头看去，只见夜姬垂着头，立在了离自己不到半步的地方。

　　　　“你竟然敢阻止我？！”得不到的那种愤怒与无力感在木子的胸中来回的激荡着，让他不由得一股脑将所有的怨气对着夜姬发泄了出来，“就凭你也敢阻止我？！”

　　　　“不敢。”夜姬并未退却半步，却也再未上前将木子从琉璃的身边隔开，她只是保持着低头躬身的姿态，平静地说道，“只是若您强行攻破了琉璃的心灵防线，动了她最珍贵的东西，那么她必然会醒来，对您不是洛子峪殿下这一事实也会明白，到时，您所想的一切都未必能按照原计划实现了。”

　　　　木子抿着嘴，充满怀疑的眼神在夜姬的身上上下打量着，好久，才站起了身，背着手向门外走去：“你最好没有其他的心思，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夜姬静静地看着木子的离去，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屑。转过头来看着琉璃，她又有些无可奈何起来。夫人，您快快醒来吧，否则你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了。

　　　　琉璃又做梦了。她梦见自己在末世前的生活。

　　　　环儿，一个深深地刻在了她生命里的名字。在末世之前，琉璃的生活并没有比末世后好到哪里去，那是她仍旧被所有的孩子孤立。母亲不喜欢她，但只要她考到了好成绩，母亲便会笑着夸奖她。即便如此，母亲的工作繁忙，从来没有主动接过她放学。那时候一个人的琉璃，身边只有一个好朋友，也是唯一愿意和她亲近的人，那个人，叫做环儿。

　　　　环儿是个完全和她相反的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每天跟着一群比她们大的孩子吃喝玩乐。那时候与其说两个人是朋友，不如说是环儿一直在护着她，所以在末世来临之后，在意识到母亲已经再也不会回来后，琉璃做出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环儿。

　　　　她没有将环儿变成丧尸，而是用自己的力量，默默地保护着两个人。但是在面临人类的欺辱的时候，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环儿也渐渐地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沉默不言的人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锦妖的抉择

　　　　但那时的一切都还不错，至少在琉璃看来，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尽人意，但是每当琉璃拿着一天工作换回来的仅有的食物回到家里，看着等着她的环儿的时候，她内心的满足与快乐是那样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可是好日子总是不长久的。

　　　　在那一日，她拿着脏兮兮的馒头，忍着全身的疼痛回到她们蜗居着的那个小房子里的时候，她却再也没有见到环儿。空无一人的黑暗空间里，没有一丝光亮。琉璃渴望的那缕温暖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让她感觉到巨大的孤单与冰冷。

　　　　后来她在基地的另一处见到了环儿，与自己记忆中那个浑身脏兮兮却笑得很明朗的女孩子不同，那时的环儿既冷酷又残忍。琉璃曾亲眼看着环儿将一个与她们一起做短工的小孩子的手臂折断了，只因为那孩子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用手碰了环儿的衣角，仅仅因为如此。

　　　　直到现在，琉璃还记得当时环儿看她的那一眼，然后冲着她缓缓地展开了那一抹笑容。琉璃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对“邪恶”这两个字产生直观的印象，可是在那之后，她忽然间意识到了“邪恶”究竟是什么。邪恶就是人，是人性，是每一个隐藏在美好生活的表面下，那一个个肮脏不堪的灵魂。

　　　　离陌同锦妖等人已经挖了数十天了，生活在地下，除了吃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而到了今日，他们的食物已经消耗光了。

　　　　“将军……”负责伙食的那位士兵捧着巨大的米缸，绝望地看着锦妖，“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够了，每日的消耗太过巨大，现在看来，我们连两日都撑不过了！”

　　　　锦妖看着那还剩一点底的米缸，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面还剩多少？”

　　　　“也没有多少了。”另一个士兵背着面袋子跑了过来，将面袋子撑开了给锦妖看，“面应该还有一顿的量。”

　　　　离陌看着那仅剩的粮食，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没有粮食对于这里所有的人意味着死路一条，他们现在的样子，别说出城，就连出这个洞穴恐怕都会被人打死。所以他们怨恨，他们选择攻回城主府，也是存了必死的意志，只不过就这样半途而废，因为粮食的缘故死在半路上，恐怕不是他们甘心得到的结局。

　　　　离陌忽然想起了刚刚进入地穴时看到门口堆积起来的那数十个巨大的米袋子，于是开口道：“门口的那些粮食，不可以吃吗？”

　　　　“不可以。”小丸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是已经被污染了的粮食，我们之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那堆粮食所赐，如果吃的更多，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说着，他故作轻松地指了指自己空洞洞的眼眶，笑着道：“你看，这就是贪吃的代价，哈哈。”

　　　　但离陌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军队里的粮食应该是经过严格把控的才对，这堆有问题的粮食必然是通过了城主府的检测，也就是说，木子是了解情况的，或者……这有问题的粮食根本就是木子制造出来，故意让军队吃下的。如果真是这样……离陌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那现在的木子，还会有一丝人性存在吗？

　　　　“将军……”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带着些犹豫，“不如，我们去外面抢食物吧！”

　　　　这个提议一出，所有人顿时一片静寂，随后便有许多人表示赞同。

　　　　“对呀，将军，反正城中的百姓也早已经麻木不仁了，他们现在都成为了城主的下属，失去了自我思考能力，与其让粮食养着他们，不如让我们吃了填饱肚子，杀入城主府去，救他们出这地狱！”

　　　　“对呀将军，我们一直都是为了他们在拼命，现在到了这种时候，也该是他们为我们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没错将军，我也赞同。这些百姓现在只是浑浑噩噩地在熬日子，反正在城主手下，他们也活不过几日，既然如此，将军，我们去抢吧！”

　　　　“对啊对啊，我们去抢吧！”

　　　　看着眼睛里泛着红光的这些士兵们，配上他们如今狰狞的样子，离陌不由得心头一惊。他连忙转头看向了锦妖，见她一直沉着脸，没有表态，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之后，声音终于渐渐沉寂下来。锦妖这才开口问道：“你们都赞同我们去外面抢百姓们的粮食吗？”

　　　　没有回答，但是众人都不由得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