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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叶简柠吃完晚饭，向今天中午最闹腾的几个人借了些钱，随后强制拉着高长恭，把他带到了长街。

　　　　街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最多的还是煞月阁的小哥哥和叙影阁的小姐姐，铸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叶简柠很快就找到了卖面具的店铺，东瞧瞧西看看，眼眸亮晶晶的：“这么多漂亮的面具，高长恭你喜欢哪个啊？”

　　　　高长恭没有说话，目光落到角落里，那个黑漆漆的，一点都不起眼的面具之上。

　　　　没得到他的回答，叶简柠就自顾自地拿下一个绣着凤鸟的银白面具，放进他的手里：“这个行不行？”

　　　　“……肤浅。”高长恭冷嗤一声，把叶简柠给他的面具放回远处，转而拿起那块黑乎乎的，戴在脸上，走了出去。

　　　　明明是她付钱，高长恭却拽得像个二世祖似的。叶简柠咬咬牙，付钱给掌柜，跑出去跟在他后面。

　　　　他丝毫没有要等叶简柠的意思，脚步飞快，个头又小，很快便没入人群中。

　　　　“你妹的，倒是等等我啊！”声音淹没在人海里，叶简柠差点气疯，她这是惹了个二大爷出来么！

　　　　人山人海，叶简柠挤在人群中，瘦弱的身子像是要被挤成一块饼似的，随着人流走到桥边，她没有注意到台阶，四脚朝天地摔了下去。

　　　　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人们总算注意到了她，让出一小块空地。

　　　　“你没事吧？”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孩子走过来，伸出了手。

　　　　那张脸，叶简柠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叶简柠也伸出手，想要借着男孩的手站起来，在那之前，却有另一只手把她拉起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桥上走。

　　　　“走个平地都能摔，你眼睛长着是干嘛的？猪。”高长恭紧紧拉着叶简柠的手，力气之大，甚至勒出了一小片红痕。

正文　第140章　刀锋所划之地，便是疆土（12）

　　　　高长恭将叶简柠拉到桥下，人流较少的地方：“等人散了咱们再回去，看吧，都是你害的。”

　　　　叶简柠捂着后脑勺受伤的地方，没有说话，找了个地方坐下，恹恹地望着河面。

　　　　她不说话，高长恭却是觉得奇怪了：“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么？”

　　　　“头疼。”叶简柠低下脑袋。

　　　　高长恭顿了一下，绕到她身后，掀开头发，便看见一道手指那么长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看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猪。”高长恭放开手，动作却显然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可他好歹是个太子，从小到大都没有照顾过别人，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伤口。

　　　　“刺猬。”叶简柠不甘心地侧头看着他，撇撇嘴，反驳道。

　　　　“乖乖在这儿蹲着，不要乱动，要是走丢了，我可不会去找你。”高长恭起身，往桥上面走，挤进了重重人群。

　　　　叶简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要是问他去哪，得到的回答，大概只有一句话：关你屁事。

　　　　叶简柠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巴，乖乖坐在那边，等着他回来。

　　　　酸菜缓缓落到她的身边，看了眼她的伤口，啧啧两声：“真可怜。”

　　　　叶简柠回以一个白眼，双手拖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着桥上的方向。

　　　　“我来是给你发布任务的，你家的苏彦嘉，很快就要来了。”酸菜坐到了叶简柠旁边，“笑眯眯地说道：“这次任务很简单，阻止他接近兰陵王。”

　　　　“我家才没有养叫苏彦嘉的狗。”一听到这个名字，叶简柠只觉得头都要炸了：“他这个位面是男是女？”

　　　　“男的。”酸菜如实回答：“不过现在比较特殊，我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只能靠你自己去猜。”

　　　　“放心吧，他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识的。”叶简柠点点头，抬头的刹那，愣了一下。

　　　　因为高长恭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包枣糕。

　　　　他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枣糕塞进叶简柠的手中，道：“枣子是补血的，看你后脑勺上那么大个口子，但愿你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叶简柠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你哪来的钱啊？”

　　　　就在高长恭开口的瞬间，叶简柠就塞了一块到他嘴里，还是咬过的那块。

　　　　高长恭一口吐了出来，就像是吃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声音里全是嫌弃：“我不喜欢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

　　　　对他好还不领情，叶简柠撇撇嘴，一边吃着糕，一边欣赏河面上的莲灯。

　　　　夜色暗了下去，人群总算散了些。

　　　　高长恭带着叶简柠回了煞月阁，因为他们两个是一起进来的缘故，房间也被安排在了一起，中间只隔着一块厚厚的帘子。

　　　　其他人早就睡了，可叶简柠的伤口不能不处理，高长恭只好在院子里打了一盆水，端回房间，给叶简柠清洗伤口。

　　　　手指触到伤口的一瞬间，叶简柠尖叫起来：“你轻点……很痛的！”

　　　　手上放轻了些，高长恭的语气却依旧不好：“我又不是你的奴才，能帮你弄伤口，你就该五体投地感谢我了！”

正文　第141章　刀锋所划之地，便是疆土（13）

　　　　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叶简柠只好闭上了嘴，挤出两泡泪水给他看，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高长恭只是嫌弃地看看她，脸上戴着面具，挡住他的表情。

　　　　总算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叶简柠的头发却也全湿了，没办法睡觉。高长恭就带着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那本叙影心法第一部，被人遗弃在角落。

　　　　叶简柠捡起来，打开第二页，递给高长恭看：“上面写的什么？”

　　　　“你文盲？”高长恭直接反问道。

　　　　“……”叶简柠差点气得吐出一口千年老血，想了想，还是委婉地回答道：“我家是农民，太穷供不起我读书。”

　　　　高长恭接过书，看了几眼，念道：“叙影心法第二重，美人落泪，梨花带雨，翩若惊鸿，经久不息。”

　　　　正巧叶简柠眼睛里还有点儿泪水，是刚刚洗伤口弄出来的。她便挤挤眼睛，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是这样吗？”

　　　　“呸。”高长恭只看了她一眼，便给出了这么个评价。

　　　　“……”叶简柠把书重新扔回角落，这心法普通人拿了也没用，长得不好看，再学也白搭。

　　　　两人继续呆呆地望着天空，吹了许久的风，叶简柠的头发总算干了，两人回了屋，躺回自己的床上。

　　　　叶简柠的被子昨晚在地上蹭过，拿去洗了还没有干，只有一层薄薄的毯子。她便侧头，问道：“高长恭，你那边有多的被子吗？”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叶简柠一不做二不休，拿起枕头和毯子，走进他的屋。

　　　　高长恭卸下了面具，见她过来，满脸莫名其妙：“你干嘛？”

　　　　“睡觉啊。”叶简柠嘿嘿一笑，爬上他的床，钻进被窝里。

　　　　“走开啊你。”高长恭伸手一推，叶简柠急忙捂着脑袋，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头好疼啊……”

　　　　她伸手一抹，还真的蹭了点血下来，把手给高长恭看。

　　　　高长恭便不说话了，移到角落，缩成小小一团。

　　　　叶简柠见他这副防备的模样，无所谓地耸耸肩。她既不是流氓，又不是人口贩子，干嘛要这么害怕她。

　　　　不过困意很快袭来，叶简柠沉沉睡去。

　　　　留角落里的高长恭，坐起来看了会月亮，又走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在月光底下泛着冷冷银光。

　　　　他走回床上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叶简柠，手中匕首动了动，几乎要刺到她的脖子。

　　　　可是又缩了回去。

　　　　纠结了许久，他还是把匕首放回盒子里，躺回了床上，盯着窗外的月光发愣。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掩饰得很好，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毫无城府的单纯小孩子。

　　　　这个人，却知道他的底细。

　　　　可是该杀了她时，他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又蠢又笨，应该不会破坏他的计划。

　　　　这样想着，高长恭闭上眼睛。月色淡淡，洒在他脸上，眼底红莲绚烂如妖。

　　　　【好感度增加5％，目前好感度一共为12％。】

　　　　一夜无眠。

正文　第142章　刀锋所划之地，便是疆土（14）

　　　　第二天的训练是记忆，要记住半本剑谱的招式，然后画下来。

　　　　对叶简柠这个高材生来说，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就是画风略为鬼畜，颇具暴走漫画的风格。

　　　　高长恭也过了关，画风精致，一招一式画得清清楚楚，井井有条。

　　　　叶简柠羡慕地看了一眼，然后咬着笔头，凑到他身边：“喂，你教教我写字呗。”

　　　　高长恭看了她一眼，全程冷漠脸。

　　　　“花木兰三个字怎么写？”叶简柠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高长恭提笔，迅速写下了三个字。

　　　　“那叶简柠怎么写？”叶简柠继续发问。

　　　　“什么东西？”高长恭有些疑惑。

　　　　“叶子的叶，简单的简，柠檬的柠。”叶简柠歪歪脑袋。

　　　　高长恭提笔写下字，瞥了她一眼，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叶简柠是你什么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是个大美女，”叶简柠拿笔沾了墨，跟着高长恭写的字，一遍又一遍地描画着：“她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善良，性格很好，家里有钱，最重要的是……她比你都漂亮。”

　　　　“……”高长恭没有再说话，目光落到那页纸上。

　　　　起初叶简柠只是跟着她描，后面就开始自己写，最后甚至写出了不一样的笔锋来。

　　　　“没想到你学东西还挺快。”高长恭扯了扯嘴角，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那当然，我是天才。”叶简柠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页纸，在空中晃了晃，把墨吹干，然后拿着往一边跑去：“我去问问师兄们，我的字好不好看。”

　　　　“等一下！”高长恭突然跳了起来，可是叶简柠跑得太快，他根本追不上。

　　　　他站在原地，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叶简柠钻进了其他人的房间，把纸展开，得意地问道：“快看看，我的字怎么样。”

　　　　周围一阵怪异的声音。

　　　　叶简柠皱了下眉，看了一眼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到底好不好看，你们倒是吱个声儿啊。”

　　　　良久，一个人才拍桌狂笑：“小木兰，你喜欢上长恭啦？”

　　　　另一个人马上跳出来：“不行，长恭小天使是我哒！你不能跟我抢！”

　　　　周围马上又响起哄笑声：“死断袖，滚出去！”

　　　　叶简柠怔了许久，还是不明白他们到底什么意思。她指着纸上的字，问道：“这些字，不是花木兰叶简柠么？”

　　　　“什么花木兰叶简柠啊，上面明明写的是高长恭花木兰啊，小兰兰，你告诉我，你究竟觊觎小长恭多久了？”一个人上前，拍了拍叶简柠的肩膀，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

　　　　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叶简柠红着一张脸，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出房间。

　　　　高长恭依旧站在院子中央，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只有带着嫌弃意味的声音：“都叫你等一下了，你自己聋，怪我咯？”

　　　　“高长恭你大爷，去死吧！”叶简柠丢掉那张纸，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冲了过去。

　　　　高长恭提腿便跑，叶简柠紧紧跟在后面，闹得整个煞月阁鸡飞狗跳。

正文　第143章　刀锋所划之地，便是疆土（15）

　　　　绝煞教最高的建筑之上，宫九瑶看着嬉笑打闹的两个人，勾起嘴角，那副向来严肃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

　　　　“九夫人，你确定真的不让高长恭进叙影阁么？凭他的长相，随便学学心法，未来便不可估量。”叙影阁的管事站在她身后，面上一片惋惜之色。

　　　　“随他去吧，他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我们再强迫，也是没有用的。”宫九瑶笑了笑，目光温柔似水：“而且你没觉得，他很像当初的阿璟么？那个时候，阿璟也被人说不适合学习剑法，到最后，却成为了这绝煞教的主人。”

　　　　阿璟，便是洛璟，与宫九瑶一同进入绝煞教，她为凰女，洛璟为龙君，两人一同掌管着绝煞教。

　　　　只是近几年，洛璟的身体很不好，一直在药王谷休养。

　　　　管事没了话说，只能低着头站在后面。

　　　　……

　　　　春去秋来，秋末冬至，一转眼便过了六年。

　　　　叶简柠十二岁，高长恭十三岁，好感度却始终停留在20％。

　　　　后脑勺那道伤最终还是没有处理好，留下了一块很深的疤。

　　　　天生武骨的她，学起东西来比高长恭快的多，几乎要赶上师兄们的进度。是以，她跟着师兄们练剑的时候，高长恭还在学习练气。

　　　　她收拾东西，要和师兄们一起去后山练剑。

　　　　高长恭跑进屋子，倒了杯水，随后看了她一眼，怔愣一下，被子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叶简柠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怼过去：“你这是老年痴呆了吗？连个杯子都拿不稳。”

　　　　高长恭指着叶简柠的下身，那只手在抖，仿佛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

　　　　叶简柠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屁股，却摸上来一手的血。

　　　　妈蛋，来大姨妈了。

　　　　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肚子闷闷的，极其不舒服。

　　　　叶简柠的脸瞬间红成一片，指着高长恭，恶狠狠地说道：“我跟你讲，你最好不要说出去，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高长恭却转身就跑，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叶简柠本来想追，可满身的血压根没法追，只能认命地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

　　　　高长恭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教主殿，推开门，吼道：“九夫人，你快去看看花木兰，她流了好多血，快要死了！”

　　　　“怎么回事！”宫九瑶急忙走出来，漂亮的脸上笼起一层阴云。绝煞教防守一向严密，难道出了什么内奸？

　　　　“我不知道，你快去看看她。”高长恭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双手紧紧抓着衣袖，指节发白也不肯松手。

　　　　两人很快便跑到房间，宫九瑶叫高长恭在外面把风，自己关上门，查看叶简柠的状况。

　　　　许久之后，她打开门，便迎来高长恭关切的目光：“九夫人，她怎么样了？”

　　　　“那个……长恭啊……”宫九瑶干咳了几声，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叶简柠绝望的呐喊。

　　　　“九夫人你不要告诉他！”叶简柠一边哭丧着，一边朝着宫九瑶使眼色：“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就好，不要告诉他！”

正文　第144章　刀锋所划之地，便是疆土（16）

　　　　听见她的话，高长恭原本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又腾地升了起来。

　　　　叶简柠把宫九瑶推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气氛凝重。

　　　　“你得的……是什么绝症……”高长恭垂下头，面具遮去了他的神色，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是这样，不停地流血，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叶简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叹气：“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的。不如这样吧，你去福满楼，买几袋枣糕回来，给我补补血。”

　　　　高长恭听罢，转身就跑了出去，不带一丝犹豫。

　　　　叶简柠瞧瞧比了个胜利的姿势，躺在床上，美滋滋地闭上眼睛。这下好了，只要大姨妈一来，就可以吃到香香软软的枣糕了，不用花钱，还不用跑大老远去买。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

　　　　……

　　　　福满楼距离绝煞教有些远，走路的话要半个时辰，高长恭买了满满五袋枣糕，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急匆匆地赶回去。

　　　　他知道叶简柠喜欢枣糕，每次吃的时候都会眯起眼睛，像是一只魇足的小猫。

　　　　可他并不是很懂这种甜到发腻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什么好吃，不过，她喜欢便好。

　　　　想到这里，高长恭加快了脚步，路过拐角，他甚至听见了几声呼喊——

　　　　不对，那是惨叫声。

　　　　高长恭的脚步一顿，一颗头颅滚到他的脚边，溅出鲜血一片。

　　　　那是煞月阁三师兄的，昨天他还嚷嚷着要当上龙君，管理煞月阁，将其发扬光大。

　　　　脚下好像灌了铅一般，变得千斤重。高长恭拐过那个弯，入目的，便是一地尸体。

　　　　六年时光，他早已把绝煞教当成了自己的家，地上躺着的，都是他的家人。

　　　　亦如七岁时，他看着大唐的铁骑踏破楼兰皇宫，那般孤独和无助。

　　　　尘封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他站在满地的尸体中央，再也移不动脚步。

　　　　“你，干什么的？”一个男人骑着马过来，手里一柄大刀，显得威风无比。

　　　　他没有穿煞月阁的练功服，那个男人显然没有认出他来。

　　　　沉默了一下，高长恭抬着手中的枣糕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