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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幼薇不关心他的决心，又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从自己包包里拿出泥巴，随意的朝谈笑扔过去——
　　谈笑愣了愣，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伸手接住。
　　“喏，送给你了，只有一块，你和承老师搭伙用吧。”白幼薇淡淡道。
　　谈笑立时瞪大眼睛。
　　不仅是谈笑，承蔚才和沈墨也吃了一惊，大感意外的看向白幼薇。
　　“都看我做什么？”白幼薇勾起唇角，漫不经心的笑了下，“以为我会很稀罕这玩意？呵，又不能治好我的腿，留着有什么用。”
　　静默几秒后，承老师开口劝她：“你不要冲动……这个泥巴虽然其貌不扬，但它的用处还是很大的！能顶9次外伤！现如今，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凶险，手里有块泥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保命，你要慎重考虑呀。”
　　白幼薇面无表情瞟他一眼。
　　虽然看不上这老头的软弱和啰嗦，但是老头能够不贪不馋，这一点不得不佩服。
　　谈笑是有贪念的，可是拿走白幼薇的泥巴，显然不符合他心中秉持的江湖理念，于是也尴尬的笑：“这怎么好意思……万一回头又遇上那种游戏……”


第62章　没有为什么
　　“再遇到游戏也不用担心我，他会救我。”
　　白幼薇斜睨着身旁的沈墨，平静说道：
　　“我这种身体情况，要么被他救了安然无恙，要么他也救不成，直接死掉。所以，泥巴留给我没什么大用，即便真的受了伤，难道你们还不会拿出泥巴救我吗？”
　　这倒是。
　　谈笑立即仗义道：“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今天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两肋插刀！我要是背信弃义，就叫老天爷五雷轰死我！”
　　白幼薇漠然的垂下眼帘。
　　她对两肋插刀的事不感兴趣，只希望谈笑能安静些，别再聒噪了。
　　沈墨站在她身侧，沉默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对谈笑和承老师说：“泥巴你们留着，我的泥巴会给她用。”
　　承老师仍觉得过意不去，为难的念叨：“这怎么合适……是我们疏忽大意，才弄丢了泥巴，现在还要连累用你们的泥巴……”
　　白幼薇皱起眉头，烦得很，“这么不爱要，那就到扬州了再还我。”
　　谈笑在旁边拉了一下承老师，一副老江湖的口吻指点他：“五湖四海皆兄弟！大家能聚在一条路上就是缘分，既然薇薇妹妹这么仗义，我们不能不识好歹，再推辞下去就要伤感情了啊！”
　　白幼薇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心说谁是你薇薇妹妹了？
　　却也懒得纠正他。
　　承老师犹豫再三，终于点了下头：“唉，那好吧……”
　　白幼薇懒洋洋的看着这两人互动，想了想，为避免自己送出去的泥巴再“意外”遗失，又交代谈笑：
　　“我建议泥巴放在承老师手里保管。一来，他比你仔细，不容易遗漏；二来，他身体比你弱，你们俩如果都受伤，你还能撑到人来救，承老师恐怕捱不了多久就会送命。”
　　“有道理！”谈笑立即点头。
　　他觉得沈墨比他厉害，白幼薇比他聪明，所以听这两人的话准没错，当下毫不犹豫的把泥巴给了承蔚才，一点儿也没生出独占的心思。
　　承蔚才手捧泥巴，心中百感交集。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累赘，年纪大，腿脚不好，脑子也不如年轻人灵活，可是面前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因此嫌弃他，不但如此，还将如此重要的道具交给他保管！
　　承老师捧着那一小块黑色泥巴，小心翼翼装进衬衫的前胸口袋，又把口袋上的挡布放下，扣上扣子。
　　“我会好好保管的。”没有用太大的声音，承老师平静说道，唯有脸上神情异常的肃穆。
　　白幼薇没兴趣过问这些人的心路历程。
　　她只知道自己很困，凌晨五点就被某人吵醒，接着是因为一块烂泥造成的大吵大闹，该死的，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没法晴朗了！
　　白幼薇阴沉着脸回屋收拾行李。
　　沈墨跟在轮椅后面进去。
　　“干嘛？”白幼薇语气不善的回头瞪他一眼。
　　沈墨饶有兴致的端详她，问：“为什么把泥巴送给他们？”
　　“没有为什么。”白幼薇冷漠回答，手里将昨天换下来的衣裙一样样收起，塞进收纳袋准备带走。
　　安静两秒钟后，她隐隐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沈墨——


第63章　是吃醋了吗
　　“怎么，你觉得我大发善心？”
　　白幼薇略微抬起下巴，傲然的勾起唇角：
　　“不好意思，我没那么闲，我只是不希望出现麻烦时，因为身边有两个累赘而让你左右为难。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承老师有谈笑照顾，又有泥巴在身上，你大可以一、心、一、意，护送我去扬州了！”
　　说完，她又将沈墨上下打量一番，语带讥讽的问：“或者，你觉得自己不如一块烂泥巴有价值？”
　　沈墨瞧着她这副骄矜又傲慢的神态，有点无言以对，沉默片刻，他认真的问她：
　　“你故意拿话刺我，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还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
　　昨晚他伤了她的自尊。
　　今早他吵醒她的瞌睡。
　　白幼薇的脸色即刻冷了三分，阴沉沉的。
　　沈墨说：“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先想一想，究竟值不值得。”
　　他语气平淡，却也真诚，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她意气用事。
　　“你不是我，你怎么不知道不值得？”白幼薇冷冷一笑，双手掐着腿上长裙的褶皱，声音很轻，“……不过也是，在你们看来，我都已经这样了，最好的活法就是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别的东西？对吧？”
　　沈墨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不屑的勾起唇角，“你们这些人都一样，反反复复总是那么几句话，叫我不要置气，不要任性，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可你们不知道，对我来说，一口气比命更重要！我宁肯糟蹋身体，也不愿意被嘲笑、被作践、被侮辱！”
　　你们这些人……
　　沈墨的心，像被什么轻轻磕了一下。
　　他想起一次家庭聚餐，爸爸邀请了王阿姨，委婉的向他表示再婚的打算，并且希望接白幼薇到家里一起住。他爸一直希望膝下能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但是王阿姨立即拒绝了，解释白幼薇的身体情况特殊，比较任性，不习惯和太多人住在一起。
　　沈父不以为然，觉得让孩子一直单独住着，反而会把性子养得更孤僻。
　　但毕竟是外人，而且和王阿姨还在交往中，不好过多干涉，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现在，世界末日了……
　　沈墨沉默着。
　　白幼薇看着他，语调凉凉：“昨晚的事算我眼瞎，这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别自恋的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了……”
　　这时，谈笑恰好抱着一堆东西路过门口——
　　沈墨见白幼薇眸光闪烁了下，心中一凌。
　　“谈笑！”
　　“谈笑！”
　　女人和男人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
　　谈笑懵住，愣愣看着这对“兄妹”，“……干嘛啊？”
　　沈墨上前两步，将白幼薇挡在身后，淡淡说道：“车上再装两桶水吧，路上用水方便。”
　　“哦……行，咱们休息的那间宿舍里正好有饮用水桶。”
　　谈笑没多想，掉头去拿桶了。
　　沈墨松了口气，再转身，看见白幼薇坐在轮椅上，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似笑非笑睨着他，嘴角含笑。
　　“难不成你以为，我要挑他？”她的笑意耐人寻味，“这么着急的跳出来……是吃醋了吗？还是昨晚拒绝我，你后悔了？”
　　沈墨：“……”


第64章　没有人
　　过了很长时间……
　　沈墨有些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床边帮白幼薇收拾那堆衣物，桌上喝水的罐头瓶，床角斜靠着的折叠拐杖……一样样收起，然后伸手推她。
　　白幼薇拉住他的手腕，仰着小脸看他，清澈见底的黑瞳带着探究神色。
　　沈墨不说话。
　　她的手指轻轻往下滑，滑进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她不安分的挠他指腹上略显粗粝的茧。
　　“喂，说话呀。”她一派天真的笑，天真里夹着坏坏的戏谑，“需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吗？”
　　沈墨抽出自己的手，无视她的撩拨（抽疯），稳稳握住轮椅推她出去——
　　这次，娇里娇气的白幼薇没有再发脾气，她只冷冷哼了一声。
　　后来沈墨把她抱上副驾位，大概是因为真的困，越野车没开多久她就睡着了。
　　谈笑和承老师一起坐在后车座。
　　再往后，后备箱里挤满了行李和食物，还有两桶灌得满满当当的自来水，而那辆拉风的摩托车，被谈笑恋恋不舍的留在了收费站。
　　就这样，一行人再次上路了。
　　……
　　从镇江去扬州，要经过润扬大桥，整个路程不过30分钟左右，但是沈墨的车越开越慢。
　　因为这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太静了……
　　仿佛所有生命体凭空蒸发了一般。
　　城市不该如此。
　　长江水滚滚流淌，江面上看不到船只，而桥面只有风声。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偶尔能在路边见着几辆车，里头却没有人，也没有玩偶。
　　烈日当空，大地被骄阳炙烤，每个人的心却像浸透了冰水，腾升一阵阵凉意。
　　没人知道城里的人去了哪里。
　　开车的沈墨越发谨慎，一面沿着街道行驶，一面观察四周情况，连最跳脱的谈笑也盯着车窗外，大气不敢出。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要先送承老师去江阳中路。
　　然而在快要接近目的地时，他们遇见了大雾。
　　没错，就是秋冬季节最常见的那种雾。
　　白色的，浓郁的，迷茫茫一大片，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大晴天，并包裹了所有街道与建筑，使他们无法看清前方道路。
　　这雾太蹊跷，沈墨没有靠近，另换了路线，沿着白雾的边缘缓缓向前行驶。
　　他们绕了大半圈扬州城，竟一个人也没看见！街道、商店、广场、公园、医院……所有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
　　难道全藏起来了？
　　藏在雾里吗？
　　那他们要不要也进去？
　　雾里面会不会有危险？这雾又是怎么出现的？
　　没有答案。
　　承老师想起自己十岁的老父亲、老母亲，双手紧绞着，神情凝重。
　　谈笑心里头一次发慌，问：“咱们怎么办？”
　　沈墨握着方向盘，在前方拐弯，沉声道：“先去超市看看。”
　　谈笑更加茫然：“去找吃的吗？可后备箱已经塞满了……”
　　“是去找人。”白幼薇闭着眼睛，平静靠着椅背，“扬州是传言中几个安全城市之一，不仅要安顿本市居民，还要接纳大量前来避难的外地人口，按理说应该人满为患，食物也会相应的变得紧缺，超市是人们最需要频繁光顾的地方，去那里看看，或许会有线索。”
　　“对，要去超市看看……”承老师抹了抹眼角，用力点头，“我知道一个大型超市，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第65章　逛商场
　　超市离得不远，位于一个大型购物商场的地下一层。
　　此时整座商场空空荡荡，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里面更听不到半点动静。
　　看到这番情景，他们人还没下去，心先凉了半截。
　　商量了几句，最后决定由沈墨和承老师下去，谈笑留在外面照看白幼薇。
　　一来，沈墨身手好，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可以应对；
　　二来，承老师每年都会回这里小住一段，对附近环境比较熟悉。
　　谈笑和白幼薇在外面也没干等着，他们就近去了商场里面。
　　商场一楼遍布各个品牌的服饰店，还有面包店、甜品屋、饰品店等等等等。
　　因为没有电，往里走得深了光线便很暗，谈笑拿着手电筒四处扫，偶然看到几个人影，顿时激动，兴冲冲跑过去，却发现是橱窗模特。
　　他甚至很不甘心的将模特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怀疑是不是人类变成的玩偶。
　　可惜，并不是。
　　白幼薇滑着轮椅慢慢看。
　　大约因为漂亮衣裳不是生活必需品，这里的商品基本上完好无损。她来到一家床品店，店里最近主打精品棉麻，摆着各种款式的棉麻床单和被罩。
　　伸手摸了摸，虽然比不上她家里那种档次，但也算不错了。
　　白幼薇朝谈笑招了招手。
　　“喂，哪条好？”她手里扯着两条床单，“雾霭蓝的，还是灰条纹的？”
　　“……”谈笑呆呆看着她，眼神仿佛在问：我们是来逛街的吗？
　　白幼薇被他那眼神盯得有点不爽，冷了脸把床单全攥手里，道：“算了，两件全要了。”
　　谈笑：“……”
　　她又拍了拍店里用作展示的样品床，说：“把床垫搬车上去。”
　　“可后备箱已经满了。”谈笑的语气里抑制不住惊讶，他想不通白幼薇干嘛要搬走这个。
　　当然了，床垫的作用必然是用来睡的，可眼下这种非常时期，床垫……是重点吗？
　　白幼薇的语气不容置疑：“车里没位置，车顶盖上有位置。”
　　谈笑呆了呆，挠挠头，弯腰将床垫抗在身上，好在是折叠款式，不算太费力气。
　　“那边有纯棉的睡裙，顺便帮我拿一条。”白幼薇继续使唤他。
　　床垫都拿了，也不在乎多一件两件衣服了。
　　谈笑拿了一条睡裙，见旁边有男款睡衣，顺手给自己也拿一件，想起沈墨和承蔚才，都是好兄弟，有福要同享！再加两件！
　　……
　　沈墨和承蔚才从超市里出来时，发现车顶盖上堆成了小山。
　　白幼薇面无表情的说：“床垫是我要的，衣服、拖鞋、毛巾、毛毯、保温杯、遮阳帽、墨镜……是谈笑要的。”
　　沈墨：“……”
　　承老师：“……”
　　谈笑认真的解释：“都是有用的东西。”
　　说完，他眼尖的看见沈墨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忙问：“你们呢？在超市找着什么了？”
　　“没什么。”沈墨将购物袋放上车，淡淡道，“超市差不多是空的，我们找到一些电池。”
　　“哦……”谈笑摸了摸自己的脸。电池，确实是很重要的物资。
　　白幼薇问沈墨：“超市里现在什么情况？”
　　“里面差不多空了八成。”沈墨回想片刻，又道，“但是不乱。”


第66章　你们来晚了
　　这么大的一个超市，里头的东西没了八成，且没有任何混乱的混迹，货架依旧整整齐齐。
　　白幼薇：“不用想了，应该是有组织的人员撤离。”
　　顿了顿，她又道：“扬州没有玩偶，但是有大雾，人员突然撤离也许和那个雾有关系。”
　　总该有个缘由，否则这么多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没了。
　　沈墨认同她的观点，沉吟着道：“走得太干净了。”
　　大家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人员疏散不是简单的事，尤其在断电断网的情形下，不该一丝痕迹也没有。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通知人们去某地避难，至少需要告示牌吧？大横幅，醒目的旗帜，贴满墙的通知……这些东西他们一个也没看见。
　　“还有一种可能……”白幼薇的目光幽幽落在沈墨脸上，“只要人数少到一定程度，疏散时可以做到不留痕迹。”
　　假如只剩下几十个人，吆喝一声就能迅速撤离。
　　沈墨望向远处：“再找找。”
　　……
　　越野车沿着运河北路缓缓行驶，有点漫无目的的意味。
　　大半个城市被白雾笼罩，不仅承老师回不了家，白幼薇和沈墨也回不了家。
　　——沈家在扬州有一栋园林私宅，挨着瘦西湖风景区，现在一样沉陷在白雾里，让人不敢靠近。
　　沉寂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
　　快到安康路的时候，道路前面隐隐约约显出两个人影。
　　等车离得近了，能看出是两个穿校服的中学生，一个抱着大袋物品，另一个肩上背着一袋大米。
　　这是他们进入扬州市后第一次见到活人。
　　沈墨降慢车速，把车开到两个男生身边，问他们：“城里的人都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两个男生停下脚步，警惕的打量他们，也打量他们的车。
　　——沈墨容貌冷峻，眉宇间神色疏淡，而越野车挺阔高大、灰尘仆仆，和它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既视感。
　　两个男生交换眼神，都没有说话。
　　承老师从后车窗探出个脑袋，和善的问道：“我们是来扬州避难的，路上耽搁了两天，好不容易找到地方，结果一个人也没瞧见，两位小朋友，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天然合学生的气场，男生的脸色明显有所松动。
　　个头较高的男生说：“你们走错路了，避难的人都去了扬州港，等下一班船来了才能走。”
　　“船？！”谈笑的脑袋也挤出来，惊讶的问他们，“要去什么地方，还得要坐船啊，我晕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