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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答：“我不知道。”

　　　　程思哲的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声音有些抖，“会不会……等到所有贪官都被机器人取代……等到那天，这个项目就该结束了吧？”

　　　　陈昱珩看着他，没说话。

　　　　程思哲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是小许看见了……他告诉我的……”

　　　　“看到了什么？”陈昱珩问。

　　　　“吴羊市的何市长，右手拇指上有一颗小痣。”程思哲艰难的说道，“小许说他喷色的时候，忘记做那颗痣了，交货后一直担心军委那边责问，幸好，大概是因为那颗痣太小，没有人注意到……最近新闻里面，小许看见了，何市长的右手拇指上……没有痣。”

　　　　陈昱珩沉默，片刻后，问：“这件事除了你和小许，还有谁知道？”

　　　　程思哲摇了摇头，“因为我是项目负责人，所以他只告诉了我。”

　　　　“这件事，我就当没听过，你们也要当做不存在，如果你们不想突然人间蒸发的话。”

　　　　程思哲的身体微微颤抖，“陈总，难道是真的吗？……我们给那些官员定制的机器人……会一个一个取代他们本身？”他说到这里，似有想起什么，“不、不对啊，名单里还有一些陌生面孔，老人小孩都有，他们不是当官的，为什么要……”

　　　　“因为连坐。”陈昱珩回道，“也是为了防止被身边人看出破绽。”

　　　　程思哲的脸色倏地变白。

　　　　陈昱珩说：“现在有资格定制机器人的，都是高层官员，虽然他们身上的案子不少，但是毕竟位居高位，如果突然动作，难免会引起动荡，所以……军委那边决定启用机器人替代品，再利用这些官员本身的资源，处理掉一些在贪腐中滋生的小鱼小虾。以后，处理贪腐官员的新闻，将会频繁出现。”

　　　　“所以……每当我们完成一批货……”程思哲颤抖着看向陈昱珩，问，“就会有相应一批人，死掉？”

　　　　陈昱珩默然半晌，点了一下头。

　363。第363章　还要追加

　　　　程思哲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两步，碰到椅子，而后无力的瘫坐下来。

　　　　他没想到，他们这些技术员兢兢业业的研制出来的机器人，竟然是另一些人的催命符！

　　　　虽然是贪腐官员，及其家属，但是……但是……

　　　　当一份工作，和人命、谋杀、鲜血等连接起来，就再也无法平静的接受！再也无法理性的面对！

　　　　“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机器人，再怎么和人长得相似，它毕竟只是机器人啊……替代这种事……怎么做到的……”

　　　　陈昱珩没有理会程思哲的喃喃自语，淡然的说道：“再过些天，我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程思哲惊惶的问：“陈总你要走？离开多长时间？”

　　　　“短的话，两星期，长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陈昱珩放下烟蒂，安抚式的浅浅笑了一下，“放心吧，我的离开对你们反而是一件好事，你们会比以前更加安全。”

　　　　“陈总！你不在……那rk怎么办？！”程思哲一时有些慌了神。

　　　　“rk会有代理董事出来主持局面，不用担心。而且，我也会定期回公司的。”

　　　　程思哲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如果项目出现问题怎么办？如果……如果他们催得厉害怎么办？现在大家已经人心惶惶……”

　　　　陈昱珩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要企图辞职来逃避，也不要企图搬家或者出国，最好一切都放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才是真正的安全。你们要明白，政府不关心手底下的人是否聪明，但是必须绝对忠诚，只要你们没有存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这份工作足够你们过上富裕安定的生活。”

　　　　程思哲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大脑有些发懵。

　　　　是的，陈昱珩说的没错，这份工作……薪水非常高，除了每个月在交货时间需要加班到深夜，平时和正常上班族没有区别。

　　　　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是、是啊，那些军火兵工厂里的工人们每天都在制造武器，武器贩卖出去肯定会杀人伤人，但是他们不也一直在认真工作吗……更何况，死的是贪官污吏，我们这也算是……为国效力……”

　　　　“你能这么想，也没错。”陈昱珩掐灭手里的烟蒂，“先熬着吧……等以后扩大规模了，你们这十几个人，也就不那么打眼了，到时候如果想走，我会给你们想办法。”

　　　　“扩大……规模？”程思哲的表情僵住，“难道还不够吗？”

　　　　以现在的速度继续下去，一年产出的替代机器人达到七十二！这个数字看似很少，但是如果换算成人命呢？

　　　　陈昱珩笑了下，“国家官员里处级以上的人数有几十万，再往上，虽然人数越来越少，但是真正能被称之为高官的人，也有那么五六千，再加上他们的亲属……你们一年的工作量，最多也就能替换掉大约1％。”

　　　　程思哲无法认同的道：“可是这五六千人里面，难道每一个都贪墨吗？肯定也有好官啊！总不能……全部都替换掉吧？”

　　　　程思哲只要一想到，巨大的国家机器里最重要的部分，竟然是一群机器人在掌控，就不寒而栗！

　　　　“难道，是总统的意思？”程思哲忍不住问。

　　　　陈昱珩却摇了摇头，“是下任总统的意思。”

　　　　程思哲陡然瞪大了眼睛，“下……任……”

　　　　“嗯。”陈昱珩面无表情的道，“上一批名单里的六位，还有这一批即将交货的十三位，除了自身的官职以外，同时都是参议院里的委员，在一个月后的竞选中，他们都会选择支持下任总统。”

　　　　程思哲脑海中走马观灯般出现最近在普｜｜选中活跃的几十位总统候选人。

　　　　也就是说，这些人里面……其中就有这个项目的真正主导者！

　　　　陈昱珩随意捡起一只马克笔，在玻璃墙上写下一串号码，“记住这个吧，以后如果有很急的情况，用这个号码联系我。”

　　　　程思哲定了定心神，看向那串号码，默念几遍，过了一会儿，拿起板擦将玻璃墙上的痕迹擦去。

　　　　心里还是有些乱，但是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一颗心空悬着不上不下要强得多。

　　　　“对了。”陈昱珩又道，“我要走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对外，只要说我是去陪未婚妻出国办理入学手续就行了。”

　　　　程思哲点头，“我明白了。”

　　　　手机铃响起，陈昱珩看了一眼，随即接了电话。

　　　　“吴老，您有什么吩咐？”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出货的日子，是吗？”吴卿恩干哑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嗯。”陈昱珩低声回道，“我们是以家庭为单位分组进行制作开发，完成数共计十三个，官员五人，其余是官员家属……”

　　　　“可是我上次给你的名单，是二十三人。”吴卿恩的语气里流露出不满，“小陈，现在这个效率，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抱歉，吴老，我们现在的速度，是平均四到五天完成一具高度拟人化机器人，皮肤和毛发，还有眼睛的处理技术非常繁琐复杂，我们的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不能再快了，否则可能会影响到机器人的品质。”

　　　　吴卿恩道：“你的意思是……剩下那十个人，还要再等两个月，我才能收到货？”

　　　　“是的。”

　　　　“小陈，打击贪腐行动刻不容缓，我们后面还会陆续追加名单，速度必须提上去才行啊……质量不能降低，你们rk集团有一流的技术团队，这么简单的事情，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陈昱珩默了默，没有应承下来，只是回道：“我会和几个技术骨干开会讨论。”

　　　　应付完吴卿恩，陈昱珩终于结束了这通电话。

　　　　“安排出货吧。”他看向程思哲，说道。

　　　　程思哲犹疑的问他：“提高速度的事……需要开会讨论吗？”

　　　　陈昱珩漠然的起身，往会议室外走，“不用。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要求你提速，也要这样回答。”

　　　　程思哲看着陈昱珩离开，心里有了底。

　　　　陈昱珩这是……故意在拖延。

　　　　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最多晚一个月，该交的机器人还是要交出去，而那些人……还是会死。

　　　　……

　364。第364章　小偷

　　　　漆黑的深夜，一个身穿长款风衣的女人，挎着包，疾步匆匆走在街头。

　　　　尽管是在夜里，她却戴着墨镜，还有宽沿的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加上高高竖起的衣领，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

　　　　她走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道路两侧没有人，只有一些停靠的车辆。

　　　　女人左右张望，局促的动作能看出她此时此刻的紧张心情。

　　　　路边一辆车的车灯忽地亮起！

　　　　她被吓了一跳，脚步猛地停住。

　　　　车灯忽地又灭了……

　　　　她试探着往那边挪了两步，便见那辆车的车窗慢慢摇下来一半，沈曜的侧脸显露出来。

　　　　俞清岚深吸一口气，急忙走过去。

　　　　“东西呢？”沈曜问她，声音低沉。

　　　　俞清岚颤抖着拉开拎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张光盘和一叠纸质文件，“他的书房经常上锁，我能进去的机会不多，能找到的，已经全在这儿了……”

　　　　沈曜的手从车窗里伸出，握住那叠文件，想拿过来，俞清岚却拽得紧紧的，没有松手的意思。

　　　　沈曜不耐烦的抬眼看她。

　　　　俞清岚迟疑的问：“真的不会给昱珩惹麻烦吗？这些资料……”

　　　　沈曜使劲一扯，把那堆东西从俞清岚手里扯过来，打开车内顶灯，一边翻看文件一边说道：“能有多大麻烦？rk这么大一个集团，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最多也就是让他头疼几天，交点罚款了事，反正他也不缺钱……”

　　　　“这些东西，真的能对公司有帮助吗？”俞清岚仍然放不下心来，她总觉得，会出大事……

　　　　“公司和家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的。”沈曜收好那叠东西，对身边的司机说，“老胡，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

　　　　俞清岚急忙扒住车窗，“那、那我呢？……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沈曜不耐烦的回道：“快了，再等几天。”

　　　　说罢，车子拐了一下，越行越远，消失在路口的黑暗之中。

　　　　俞清岚呆呆的站在路边，一时之间，心中只有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沈曜说有了这些东西，沈家才能恢复从前，可是这些东西……却可能会伤害到陈昱珩……

　　　　但是怎么办呢？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

　　　　她不想伤害大儿子，可是她更不想离婚！她也不想看到小儿子以后没有依傍！

　　　　也许沈曜说的是对的……

　　　　rk那么大一个集团，陈昱珩怎么会出事呢？也许……只需要付些罚款就能解决……他不缺钱……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

　　　　车里，司机对沈曜说道：“刚才我还以为夫人要反悔，幸好，夫人最后还是把东西找出来交给您了。”

　　　　沈曜的神情因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非常放松，还有些愉悦，“我和她夫妻这么多年，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啊……就是典型的谁弱谁有理，只要摆出弱者的姿态，她就会心甘情愿的帮助你……而陈昱珩，永远不懂得示弱，这对母子……呵……”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司机又问：“我们什么时候来接夫人回去？”

　　　　沈曜皱起眉，有些不耐烦，“这事不急，先放着吧，现在我没空应付她。”

　　　　他对俞清岚不是没有感情的。

　　　　学生时代的俞清岚，善良，纯洁，柔弱，几乎是学校里每个男生心中的梦中情人，他和俞清岚彼此互生好感，交往过一阵子，只是后来沈曜出国留学，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当初约定好了，等他回国就在一起，可是他回国后，却发现俞清岚已经嫁给了陈昱珩的父亲。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出国后，陈昱珩的父亲对俞清岚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甚至写过血书，俞清岚不忍心看他自残，就答应了做对方的女朋友，再后来……未婚先孕，草草结婚，生下了陈昱珩。

　　　　现在想想，才发觉，陈昱珩的父亲婚后的暴戾，早在学生时代就显露出痕迹。

　　　　只是年少时的缺憾，随着年纪的增长而与日俱增，当然，他心中也存着那么几分英雄拯救美人的情怀，在得知俞清岚婚后惨遭家暴，他伸出援手，在得知俞清岚丧夫守寡，他娶了她。

　　　　然，事情却慢慢变成了这样……

　　　　岁月的蹉跎改变了一切。

　　　　曾经在记忆中的那个美好的女人，现在在他眼里是如此愚昧无知！

　　　　一旦开始厌恶，便处处都看不顺眼！处处惹人生厌！善良变成愚蠢，柔弱也变成无能！

　　　　沈曜闭上眼睛。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

　　　　一个女人而已。

　　　　只要能让那位满意，沈氏集团重回自己的掌控中，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沈曜拿出手机，拨打出去。

　　　　等电话接通，沈曜脸色浮现出谄媚的笑，“少将，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是现在送过去给您，还是……”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沈曜连连点头，哪怕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好的好的，我这就给您送过去……您放心，我检查过了，猛料不少……”

　　　　一旁的司机听了，随即加快了车速。

　　　　……

　　　　俞清岚慢慢往回走。

　　　　她心事重重，以致于身边路过了几辆空的出租车，都没有发觉。

　　　　直到踩着高跟鞋的脚心处隐隐作痛，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报了紫林庄园的位置，司机把她送到庄园的外围，再往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那里面属于私人区域，就像别人家的前院，出租车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俞清岚没有办法，只好忍着脚痛，慢慢往里走。

　　　　两侧是郁郁苍苍的大树，树冠遮天，只有几缕微弱的月光从枝叶缝隙中洒下。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路灯没有开，这条林**路显得阴气沉沉的。

　　　　俞清岚战战兢兢的往前走，刚走到蔷薇拱门处，猛地发现花影后站着一个人！

　　　　“啊啊啊！！！”

　　　　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不知是谁打开了两侧路灯的开关，灯光乍亮，俞清岚终于看清那里站着的人，是陈昱珩！

　　　　“昱、昱珩？！”俞清岚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你怎么在这里？”

　365。第365章　到此为止了

　　　　陈昱珩面无表情的慢慢走来，眼神冷漠。

　　　　他将俞清岚上下扫了一眼，最后停在她的单肩挎包上。

　　　　俞清岚一阵心虚，将挎包的位置往背后移了移。

　　　　陈昱珩问：“刚见过沈曜？”

　　　　俞清岚心中一惊，身体也随之颤了颤，“没……没有啊……我只是去街上，随便转转……”

　　　　陈昱珩静静的看着她。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可是俞清岚无由来的觉得心慌，她感到窒息！心头就像有块巨石压着她！沉甸甸的不能呼吸！

　　　　陈昱珩淡淡的出了声：“为了帮沈曜找我和军委暗中勾结的证据，这段时间你确实辛苦了。”

　　　　俞清岚惊惶的抬头看他！

　　　　他知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俞清岚的心脏在狂跳，嘴唇颤抖的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昱珩嘴角微微翘起，带出极轻极淡的笑，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为什么我的母亲是你……”

　　　　他垂下眼帘，不再看俞清岚一眼，转身走进蔷薇拱门，修长的身影很快淹没在灯光后的黑暗里。

　　　　“昱珩！”俞清岚慌张的喊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心中升腾起巨大的恐惧，急步往前追去！

　　　　穿过一道道开满蔷薇花的拱门，面前的道路被一扇巨大的铁门挡住！

　　　　她过不去了！

　　　　俞清岚拉着铁门的栏杆使劲摇了摇，“昱珩！昱珩！！！”

　　　　“俞清岚，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黑暗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到此为止了。”

　　　　俞清岚怔愣住，片刻后，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不！！！”

　　　　“昱珩！我是你妈妈呀！我是你的妈妈呀！！！你回来！你回来！让我进去！！！”

　　　　凄厉的喊声飘荡在空气中，一声比一声悲戚，一声比一声绝望……

　　　　无人回应。

　　　　……

　　　　陈昱珩回到家中，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四周没有人，陪伴他的，只有勤劳的机器人们，momo、nono、yoyo、bob……

　　　　陈昱珩站起身，走到陈老爷子的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爷爷睡得正熟。

　　　　床头柜上摆着老爷子最宝贝的木匣子，他几乎每晚睡前都会翻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