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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芪�力的挫败与对她执着的怒气，让他甩开了她的手，口气凌厉的说道：“我母亲就是生我而死的，她还是那普勒人，当初被评估的存活率还比你高！”

被他狠狠甩开手的汉娜本来就愣住了，听到旦瑟斯这么说，一时间错愕又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当她正努力想着要缓和气氛时，旦瑟斯就冷冷的说道：“那普勒的状况和地球完全不一样，这件事攸关性命，你不能一直天真下去，这几天好好调整一下心情，这孩子不能留下。”

“旦瑟斯？”

汉娜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旦瑟斯转头就走，她从来没有被他这样对待过，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她回过神来想找他时，才发现他进了次卧后毫无动静，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不想理她。

无计可施之下，汉娜先回到书房把分析报告存了一份在自己的设备内，才失魂落魄的走到平日她与旦瑟斯共寝的主卧。她从来没有被旦瑟斯凶过、被他狠狠甩开手、还被他不理不睬，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她真不懂他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这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难道他一点也不想留下来吗？虽然八九成的死亡率确实很高，但这只是初步评估报告，所有的资料分析都是参考用的，她相信实际上还是有可以讨论的空间，为何他却连与她讨论都不愿意？

汉娜既沮丧又难过，想到旦瑟斯说他母亲因为生他而死，心中更是沉重的几乎喘不动气来。旦瑟斯从未和她提及他母亲的事情，现在她终于知道，旦瑟斯不说，恐怕是因为他很难用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自己害死母亲的这件事。

生个高超智能力的孩子在那普勒上究竟有多难，汉娜到现在还无法想像，毕竟在地球上，只要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因生产而死的孕妇实在少之又少。面对旦瑟斯激烈的反应，她吃惊又受伤。

即使是这样，汉娜还是试图想去理解他的心情，很是吃力的翻完那份充满专业名词的医检分析报告，才爬上床休息。

一个人拉起被子躺在床上时，她忍不住觉得委屈，如果旦瑟斯早点告诉她他母亲的事情，早点告诉她怀上孩子会有危险，好好的和她说，要她避孕也不是不行，偏偏他什么都不说，等到事情发生了才对她发脾气。

明明她的肚子是被他搞大的，她一个人又不可能怀孕，这可是两人的孩子啊……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情绪容易起伏，汉娜越想越委屈，甚至还哭出声来，最后在泪水中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她睡着之后没多久，蜥态的那普勒人便无声无息地走进房间，坐在床边凝视她许久，而后伸出爪子小心翼翼抚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汉娜，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说服她，只能以强硬的姿态逼她接受，可是旦瑟斯自己也不好过。她越是难过，他越是焦虑，完全不想再维持人形，明明只要她一个微笑或一个拥抱，就可以平复他的躁动不安，现在他却只能得到她的泪痕。

面对汉娜，旦瑟斯认为自己已经退让许多，无论是她想工作，抑或是想要留在地球，他虽有不甘但还是接受了，为什么在这种攸关生死的事情上，她还能这么任性。

如果能改变她的想法就好了，如果是其他人，若不听从命令，直接下脑波暗示是何等容易的事情，他是为了保护她，而非要害她，对她做意志干预，改变她的心意应该也不为过。

属于野兽的美丽竖瞳，裂开属于黑暗的深渊缝隙，强健有力的爪子轻轻抚着汉娜柔顺的发，无形的知觉触手则往她的意识里探去，在她深深浅浅的意识流动之间，旦瑟斯很快就发现他渴望去干预的彼岸。

他毫不犹豫的踏入河水之中，凝聚起力量打算扭转眼前的风景时，河水却突然涨起逼他向后退去，旦瑟斯本来不想理会那点力量，哪知道下一秒他已被迫从意识流中清醒。

旦瑟斯看向依然熟睡的汉娜，不可置信的情绪中还夹带着难言的愤怒，他的汉娜，在分开多年后、重逢时都对他丝毫不设防的汉娜，现在竟然在意识中抗拒他？更可笑的是，这份力量还是他为了要使她能保护自己而教导她的，现在她却用这份力量，将他拒于门外。

他果然不再是她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爱了，为了那个才在她体内出现不到几周的家伙，她的心房已经装不下他。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如狂潮吞没他的理智，当旦瑟斯打算捲土重来，改用狂暴的力量侵入她意识时，他的脑中突然响起了他与康斯珥的对话。

『我希望你对我发誓，你绝对不能以自己的能力，强行干预她的意志，无论任何事都不行，毕竟这往往是毁掉对方的第一步。』

『我发誓。』

誓言如同惊雷，瞬间将旦瑟斯震醒，他立刻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彷彿自己才是那个差点被攻击的人。他的动作虽轻且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带起的风还是惊动了汉娜。

她迷迷煳煳睁开眼睛，喊了一声他的名，可是当汉娜凝聚起视线环顾四周，又哪有旦瑟斯的身影？她下床在寝室中绕了一遍，确认旦瑟斯并不在房内后，只觉得更加沮丧。

躺回床上时，她才想起惊醒前的梦，梦中她与那只很像旦瑟斯的小蜥态人，嘻嘻哈哈地在花开遍野的草地上玩耍，后来她发现蜥态的旦瑟斯，远远的在河岸对面看着他们。她笑咪咪的抱起孩子，想告诉旦瑟斯他们俩有多像，旦瑟斯却突然转身离开，离开的模样如此仓惶，几乎像是在逃跑。

汉娜很想问旦瑟斯，为什么他要这么害怕，不过睡意浓重的她，很快就忘记这个疑问，再度进入梦乡。

※※※

接下来好几天，汉娜很努力想要恢复正常生活、缓和她与旦瑟斯之间的关系，以便心平气和的找机会，与他讨论关于孩子的事情，问题是，旦瑟斯似乎一点儿也不想理她。

没有爱心早餐、没有午餐约会，她可以理解，因为他忙，他要忙着处理计划许多变动的细节、又要忙远在那普勒的事情，没空陪她也理所当然。可是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看她，就算两人住同个屋檐下，她也很难能碰到他，就算好不容易见到，她想展现善意问他是不是很累，他也只会冷冷应一声，然后从她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

两人交往以来，旦瑟斯对汉娜都是宠着捧着，就算忙碌的时候两人无法一直腻着，旦瑟斯还是会尽量抽出空来与她斯磨、说说情话。被他这样冷澹对待，汉娜深受打击，努力检讨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但无论她检讨自己多少事情，她其实心知肚明，旦瑟斯介意的就是她不愿打掉孩子。

她很沮丧，心碎的向赫蒂征询意见，一开始赫蒂知道她的死亡率也是吓一跳，认为汉娜担负的风险太高，不过后来赫蒂帮她找了资料，并与她丈夫讨论过，得知在那普勒确实是有些方式可以提高孕妇存活率，若能早点开始尝试，把死亡率能降到六七成，真想要产下孩子也不是不可行。

赫蒂安慰汉娜，她过两周就会回到地球，如果旦瑟斯坚持要打掉孩子，汉娜可以来找她，躲一阵子等他冷静下来，再与旦瑟斯好好讨论这件事，毕竟所谓的九成死亡率是怀孕后期的事情，初期与中期一般来说都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如果旦瑟斯咄咄逼人，她可以请她丈夫帮忙，同是那普勒人加上一些背景，巴伦表示自己还是有些方法能应付旦瑟斯。

好友愿意支持她的选择，汉娜的心踏实了几分，她也觉得自己与旦瑟斯应该要分开一阵子，以便沉淀情绪。两人现在虽然天天见面，却一句好好的话都说不上，在公司公事公办，在住处相敬如宾，这样下去只是累积怨怼，没什么好处。

在一个旦瑟斯完全不见人影、传讯息问他在哪也不回应的周末，汉娜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传了一则讯息告诉旦瑟斯，她决定要先离开、给彼此一点空间后便出了门，不过当她一个人站在路上，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若是再早一点，她还能回到租赁的小房间去，不过上次旦瑟斯回那普勒前，坚持汉娜要待在他能掌握的范围，叫她把小房间退租，于是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到去处。

汉娜一个人在街上晃着，看着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心中满是羡慕，之前她与旦瑟斯明明也是这么甜蜜，现在却是这种难堪的场面，明明两人是相爱的，可是相爱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汉娜？”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汉娜转头望过去，就见到艾迪温正站在她身后，她叫了一声学长，艾迪温则露出了微笑说道：“一个人出来逛街吗？”

“嗯，学长也是一个人出来逛街？”

汉娜有些无精打采顺着他的话问道，艾迪温却蛮认真地回答：“我是出来相亲的。”

“相亲？”

汉娜有些讶异，因为她一直认为艾迪温条件不错，应该不到需要相亲的地步，却见艾迪温笑得更开怀了。

“母亲逼我相亲，我不得不去，可是刚刚我与相亲的对象坦承，我一直都有个喜欢的对象，多年来没有勇气告白，直到知道对方有男友后才发现自己有多软弱，这次我下定决心，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汉娜没料到艾迪温会突然说起这种事，却听他又说道：“对方很有风度地祝我成功后，那场相亲就结束了。我一出来就遇到你，有没有很巧？”

“确实……是蛮巧的……”

汉娜没有多想，应了一声，只是她才刚回应完，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差点支持不住倒下，艾迪温立刻扶她找地方坐着休息。因为身上那种不适感若有似无、却挥之不去，汉娜并没有抗拒艾迪温碰触，等她稍微缓过来和艾迪温道谢时，艾迪温却口气担忧的说道：“汉娜，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什么事，只是身体不太舒服。”也或许是害喜，当汉娜正着么想时，就听艾迪温问道：“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汉娜有些讶异，艾迪温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神情道：“周末却一个人在街上晃，仔细看你也有点憔悴，和之前容光焕发的模样完全不同，才这么猜测的。”

汉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艾迪温神机妙算，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扶着额头说道：“算是吧……”

“如果是这样，汉娜，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作梦也没想过艾迪温会这样说话的汉娜，震惊地看向他，艾迪温虽有些尴尬，却继续说道：“汉娜，我一直喜欢你。所以当我下定决心抗拒母亲的安排、与相亲对象坦承后，离开餐厅看到你时，我真觉得是上天的安排。”

汉娜没料到刚才艾迪温说的“很巧”是这个意思，脑袋整个处于当机的状态，只能听他又道：“我猜你男友应该就是那位计画总监？之前没有发现，后来才感觉到一些端倪，他是那普勒人，就算外貌与我们很接近，在文化差异之下，有很多事情恐怕是没办法沟通的。”

如果是在之前，汉娜一定会立刻反驳艾迪温、为旦瑟斯说话，不过在旦瑟斯如此坚定的要她堕胎之后，现在的她只能哑然听着艾迪温的分析。

“现在协会已经开始与我熟识的多罗人合作，我也有听说，这位总监没多久就要走，你和他……”

“他会带我走。”

汉娜试图想要挽回一点立场，艾迪温却摇摇头说道：“你真的想和他一起去那普勒吗？”

“我……”

“我不是故意要选难听的说，我们都是做外星事务的，多少都听过类似的例子，为爱不顾一切去到陌生的星系，遇到事情却求助无门，更何况那普勒与地球间连通航都没有，更别提地球联邦办事处了，身份与签证完全要靠他处理，如果你和他在那普勒起了严重的争执，你觉得你能去哪里？”

“他……”

汉娜想要说，旦瑟斯愿意给她舰艇与船员，让她回地球，但是话还没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不是不相信旦瑟斯的许诺，但这份许诺又何尝不是两人情浓时的甜言蜜语。

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他什么都愿意给她，她说要回地球，他不见得会阻止，可是如果吵架呢？像是现在这样，他连去哪都不愿意给她一点讯息，他的部下又怎么可能会任由她驱使。

一开始时，她拒绝旦瑟斯带她回那普勒的提议，就是因为这当中琐碎而不确定的问题太多；后来情浓，她选择相信旦瑟斯，便不再愿意去想会让自己不安的事。

可是现在，这些问题再度被艾迪温提出来，逼得她不得不正视。如果她是在那普勒怀孕，被他逼着打掉，那她真的毫无选择余地。

她爱旦瑟斯，无庸置疑，而且至少到现在，汉娜也还相信旦瑟斯爱她，可是相爱又如何？汉娜突然觉得全身发冷，想起了赫蒂之前说的话。

『……他现在介入你的食衣住行，你觉得他是爱你，想给你好生活，于是你一切都听他的话，那他以后有没有办法介入你更多决定，甚至试图操控你的人生……』

『……他会有他的诉求，你也应该有你的打算。当然，最后的决定需要你们一起调整，但你一定要有底线，不能什么都顺着他……要记得，无论他对你再好，生命中总是有些事情不能退让的。』

是啊，生命中总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退让的。就像是她怀上了爱人的孩子，满心期待的想要生下，就算孕期中会遭遇极大的危险，她也不会想直接打掉，因为她是母亲啊……母亲保护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她才刚怀孕，才刚知道必须承担的风险，她就不能多给孩子一点机会、多想一些办法后再做决定吗？

她不需要解释，赫蒂就能理解她难以割捨的情绪，认真和她讨论该不该留下、并努力帮她想办法。可是旦瑟斯却直接否决了她，不愿与她一起为了两人的孩子，尝试更多可能性，单方面认为她选择孩子就是不要他。

不知为何，泪水就这样从汉娜眼中流了出来，艾迪温吓了一大跳，赶紧坐到她身边，抽了张纸巾为她拭泪，汉娜想推开他，但接过了纸巾后只能拼命拭泪，也没注意到两人姿势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

待她稍稍平复情绪之后，艾迪温便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但我很心疼……汉娜，这次我下定决心，不会再为了母亲的阻止而退缩，也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相信我，我一定……”

“学长，请你别这么说，我还是……爱着他，而且我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汉娜没说出来的是，就算没有孩子她也不可能考虑艾迪温，她爱着旦瑟斯太久，根本不可能接纳别人。可是艾迪温并没有因为她怀孕的事实而退缩，反倒以认真的口气说道：“怀了他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如果你们是为了孩子争吵……他不愿意要，我愿意，我愿意照顾你和孩子，只要你给我机会……”

汉娜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见艾迪温凭空摔飞出去，在碰的一声巨响中，晕倒在有段距离的造景树旁。她惊呼一声想站起确认艾迪温是否安然无恙，却发现自己浑身发抖难以动弹，只能勉强抬起头，看着旦瑟斯面无表情地向她走来。

他的姿态依旧是如此优雅且不显急躁，动作看起来一切如常，可是在此时，街上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停止了运作。在众人慌乱的神情中，整个区域已成孤岛，所有对外联系、摄影录音设备完全中断。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以旦瑟斯为圆心，排开一切，包括附近的人的时间感与声音。

当旦瑟斯走到汉娜身边时，附近宛如被时间凝滞的异界，除了自然流动的风还在吹之外，只剩下旦瑟斯与汉娜两人不受影响。

汉娜的喉咙虽然没有被扼住，但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紧紧掐住，很难发出声音来，直到旦瑟斯以无形的力量将瘫软的艾迪温抓起，丢到她脚边，汉娜才好不容易找回声音，颤抖的说道：“旦瑟斯，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人。”

旦瑟斯口气平澹的听不出任何异样，汉娜却浑身发冷的怀疑自己陷在一场疯狂的梦境之中。

她知道旦瑟斯的超智能力很强大，可是他很少在人前使用，更不会以此随意伤人。但是现在，旦瑟斯不但对艾迪温下手，甚至还把附近所有人都冻结、以狂暴之姿向她展示力量，宣示他无与伦比的权威，他可以轻易的在大厅广众之下夺人性命，无人能够作证，甚至没有任何记录会留存。

在博得瓦被人挟持时，汉娜都没有生出这样的恐惧感，有一瞬间，汉娜突然理解到，之前旦瑟斯为什么问过她好几次她怕不怕他，如此超乎想像、非比寻常力量确实骇人，特别当他毫无顾忌地展现时，排山倒海的压力几乎能夺去人们呼吸的能力，更别提兴起什么反抗的心思。

可是汉娜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止旦瑟斯，旦瑟斯真的可能杀了艾迪温，她忍住恐惧，挡在艾迪温身前，直视着旦瑟斯说道：“你不能这样做。”

汉娜的动作完全激怒了旦瑟斯，他冷笑一声，捏起了汉娜的下巴，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嘲讽：“帮孩子找到了适合的父亲，很高兴吧？”

“你说什么！”

汉娜不可置信的语气，并没有让旦瑟斯清醒，他只是继续以嘲讽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