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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可是一个婴儿啊！”
　　　　池歆皱起眉头，心里吐槽着：这种残酷的种族设定真的不要紧吗喂？会把玩家都吓跑的吧！
　　　　随行天使摇了摇头，严肃地回答：“婴儿也一样。”
　　　　好吧好吧。所以，天族就是如此蛮不讲理、残暴无情的神之侍从。可是，我到底要做什么呢？拜托给点提示好不好！
　　　　少女不断开关着任务窗口，烦躁地四下环顾，直到脑海中响起艾德维森的声音，被她当装饰品随手插在帽子上的翎羽散发着淡淡的光。
　　　　“池歆小姐。你不需要做什么，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命运都是注定的，就如同这个世界最自然的规则。如果没有遇到你，莉莉丝大人就不会成为观察者的创始人。所以每一件事情发生，都有他的意义。”
　　　　你索性别当吟游诗人，改行做传教士好了。
　　　　池歆不屑地挑起嘴角，一边让吕文也加入她和艾德维森的密语谈话中，一边不屑地反问：“你是说这一切原本就是个不可破的循环？”
　　　　“如果您没有接受堕落天王的任务，这个时间悖论就不存在了。”吟游诗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嘲讽，“但是你没有。池歆小姐。你瞧。我说过了，这就是命运。比乐曲还美妙，比最长的史诗还丰厚。”
　　　　“这不是命运。这只不过是系统的导向性。”
　　　　吕文坚定地按住她的肩膀。冷冷地回答。
　　　　回过神来的少女感激地朝他笑笑，接着一把扯掉头发上的翎羽塞进包里，强行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他说的没错。这里只是游戏中的世界罢了，一切都只由系统规划好了，说到底玩家依旧是在顺着主线剧情走而已。
　　　　而命运？命运就是……就是吕文是个冰山毒舌她却还是喜欢他；是明知道池久对自己而言是颗定时炸弹她却还是把他当作重要的弟弟。
　　　　而这里？只是一个顺应了系统规则再加上一些小小的心理学技巧。为自己设定的陷阱。
　　　　“我知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是不要忘记，这里的历史乃至一草一木都由程序员创造出来。所有的曲折、剧情，都只不过是他人笔下的故事而已。莉莉丝原本就是观察者组织的创始人，只不过艾德维森想要让你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罢了。”
　　　　“对于npc来说，真是值得表扬的智慧。不过，你的小聪明对我没有半点用场。”
　　　　吕文将吟游诗人藏身的翎羽要了过来。书签一般夹进自己的神圣法典内：“每天遭受神圣魔法的洗礼应该能够让你认清楚现在的局面。如果你想要拉拢一个人，那么就拿出诚意来。程序就是程序，只有愚蠢的机械反应而已。想要成为真实的智慧生物？你还差得远呢。”
　　　　说完。他手中的法典化作光团，飞回了他背后的白色书袋内。
　　　　“小心把他弄死了啊。”
　　　　池歆笑嘻嘻地用手指在男友手臂上戳了两下：不管怎么说，艾德维森算是现在少数几个还能提供珍贵情报的人之一。
　　　　“死不了。”
　　　　白袍牧师冷哼了一声，带着一脸“那种像蟑螂一样顽强的家伙会死才怪”的不屑表情说道。
　　　　少女耸耸肩，心中其实想着：让艾德维森这个有点反客为主的家伙吃点苦头也好。寄身翎羽受到法典内神圣魔法的洗礼。估计他很不好受吧。
　　　　距离莉莉丝的孩子出生还有游戏时间好几个月，换算成现实时间也绝对不断。这些时间。足够她下线好好地锻炼一番、然后再出去吃顿好吃的了。
　　　　“我先下了啊。”
　　　　她打开选项菜单，手指僵在半空中。
　　　　不见了。
　　　　目瞪口呆的小萝莉用手指拨拉着滚动菜单，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
　　　　发、发生了什么啊喂？
　　　　之前登出键变成灰色无效，她还可以理解为是测试期间系统不稳定外加king那家伙胡乱动手脚；但是现在——退出按钮索性就没有了是闹哪样！
　　　　“喂，快看你的系统菜单。”
　　　　习惯了各种奇葩状况的池歆深呼吸了两下，终于冷静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吕文做出打开菜单的动作，恨不得自己能够和他共享视觉。
　　　　“嗯……没想到池匀那个家伙监督的程序居然会出现那么严重的差错。感情果然是智商的毒药。”
　　　　“喂喂，你够了。”
　　　　少女摆出一张囧字脸，沉重的心情却因此舒畅了一些。
　　　　她用手指绕着一缕发梢，问道：“你不和他联系吗？”
　　　　“我已经不是gm了。作为普通玩家，没有直接和核心程序员取得联系的权限。”
　　　　“那、我们就这么等着？”
　　　　“你应该很清楚，现实中身体的状况与游戏中的意识并没有关系。”
　　　　吕文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头道。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如果《灵国ol》的头盔真的将意识以数据的形态完全从身体转移出去了的话。即便现实中的自己死亡，游戏中的自己是否也能够继续活下去？
　　　　池歆并没有想得那么深。或者说，即使想到了，她也觉得这个猜想实在太惊世骇俗，而不敢继续想下去。
　　　　小萝莉甩了甩头，双马尾在背后跳了两下：“既然出不去，那就继续做任务吧。大不了，让那些兽人帮我们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反正深渊是公测新开启的阵营，这个时候他们根本还不知道世界上有玩家的存在呢。”
　　　　白袍牧师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如果莉莉丝真的是观察者的创始人的话。恐怕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
　　　　游戏里的时间一天天过着。虽然也是朝九晚五一日三餐的作息、虽然
　　　　“生了生了！”要塞内有一名兽人激动万分地冲了出来，叽里呱啦叫个不停，“是个男孩子！”
　　　　池歆的眼中升起银月的欣喜：看来莉莉丝平安地生下了小宝宝呢。
　　　　“那——”
　　　　“快带我去看她！快！”
　　　　要塞外的结界被金色的长枪拉开一个口子。浑身染血的天族骑士冲了进来。
　　　　凯尔？他怎么变得那么狼狈？
　　　　池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他来到莉莉丝所在的房间。
　　　　石头屋子内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一名兽族老妪走了出来，向他们点点头：“可以进去了。”
　　　　凯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池歆跟在他身后，随行小天使则落在她的肩膀上。
　　　　脸色苍白虚弱的莉莉丝的怀中。躺着一名肉呼呼的小婴儿，背后长着一对小小的白色翅膀。
　　　　“这、这是！”
　　　　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肩头的小家伙：这不就是吕文的随行天使吗？难怪他能够使用针对天族的诅咒法术——因为他原本就有着恶魔的血统！
　　　　“妈妈……”
　　　　小天使飞离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
　　　　“莉莉丝，辛苦了。”
　　　　凯尔抱过孩子，带着满脸宠爱轻轻哼着歌谣，哄他入睡。
　　　　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咯咯笑着闹腾了几分钟。然后陷入甜甜的酣睡之中。
　　　　直到看见他取出一枚金色的圆环，莉莉丝立刻挣扎着坐起身来：“凯尔，你、你要干什么？！那不是你们控制随行天使用的东西吗？”
　　　　“不这样做。他的存在立刻就会被裁决队发现。”
　　　　骑士一把将扑上来的女子推开，然后在婴儿的手臂上掐出一个破口。
　　　　天使光环沾上鲜血，立刻轻悠悠地飘到了婴孩的头顶，晃荡了两下之后固定下来。原本他带着一点灰色的小翅膀，此刻则成了圣洁的纯白。
　　　　“莉莉丝。相信我，我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
　　　　他说着。扔出一个黑色的包裹。
　　　　粗糙的布料在地上摊开，露出其中一名恶魔族的婴儿。
　　　　“你、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这个孩子，你从哪里偷来的？凯尔！你怎么可以用别人家孩子的生命去换我们的孩子？”
　　　　“你可以好好将他养大！”凯尔烦躁地背过身去，怜惜地看着怀中的小天使，“而我们的孩子，也可以以天族的身份平安地生活下去！”
　　　　他的翅膀当中，有一根漆黑的羽毛戳了出来。骑士反手抓住，一咬牙将黑羽扯下，焚成灰烬。
　　　　　　　　
第十六章一别成永恒
　　　　莉莉丝的哭喊声像是最尖锐的魔音，直接穿进脑海里。池歆不得不捂住了耳朵，不让自己去听那凄厉的哭求。
　　　　这种生离死别的剧情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她躲进吕文的怀里，偷眼观察着身边的情况。
　　　　刚刚生产完、连步子都踩不稳的药剂师歪歪扭扭地在空中飞行，试图追上自己的恋人、孩子的父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凯尔，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在深渊，我们可以一起把他养大的！”
　　　　“你觉得可能么？”
　　　　天族骑士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手长枪轻抖，枪尖稳稳地停在莉莉丝鼻尖。
　　　　“莉莉丝，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可以让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的方法！”
　　　　“我不害怕天族！”
　　　　“但是我怕。”
　　　　凯尔轻而易举地将冲上天空的飞虎击落，正色道：“莉莉丝，如果让我带走这孩子，他可以以随行天使的身份呆在我这个大枢机主教身边，得到最安逸的生活。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天族裁决队很快会察觉他的血统问题。到时候不仅你会没命，就连这要塞内的人也要陪葬。莉莉丝，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两人在空中争吵着，池歆却早已猜到会是怎样的结局。
　　　　身边的随行小天使瑟瑟发抖，几乎无法漂浮在空中。
　　　　果然，最终凯尔抱着婴儿离去，药剂师莉莉丝颓然漂浮在空中，转身飞回自己的小屋中，抱起那个被丢在地上的恶魔族的婴儿。
　　　　她看着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但紧接着，便双手掐住婴儿的脖子，越收越紧。
　　　　“天哪。你在干什么？！”
　　　　前来查看情况的兽人妇女尖叫一声往她冲来，却被一瓶药剂当头泼中，立刻陷入深度昏迷。
　　　　恶魔族的小婴儿没挣扎几下便失去了力气，本就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层死灰，还没完全张开的蝙蝠翅膀和短小的尖尾巴无力地耷拉在身后。
　　　　“你为什么要……”
　　　　池歆讷讷地开口问道，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她的身边浮现黑色的雾气，化作一件烟雾般飘忽不定的斗篷，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
　　　　“我不需要这个孩子。”
　　　　药剂师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天空中凯尔离去的方向——她很清楚，天族制裁队一定会再次前来确定自己孩子的情况。也很明白凯尔说得没有错。他的选择是目前这种状况下伤害最小的方法——唯一的代价，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碎了心而已。
　　　　她转过头来，黑紫色的蝙蝠翅膀刺穿了厌恶斗篷。原先清澈的双眼现在化作一片血红，从兜帽下方射出锐利的视线：
　　　　“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养育他。池歆小姐，谢谢你让我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哪怕终我一生，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摆脱那些桎梏，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如果种族之间的敌对和恩怨都只是某个人因为私人喜好而设定出来的话，那么，我要打破它。”
　　　　她苗条的身体裹在烟雾斗篷内，显得瘦削却又无比坚定。
　　　　观察者的创始人么。
　　　　什么“让灵国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世界”，事实上。莉莉丝的本意，只是希望可以和爱人毫无阻碍地在一起幸福生活。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她的初衷在后来日渐庞大的观察者组织的包装下。越来越偏离本意了。也不知道等回到正常的游戏时间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次这个药剂师？
　　　　“莉莉丝，其实——”
　　　　池歆刚想要说话，一道蓝色的传送光柱却将她和吕文、以及还没有从巨大打击中恢复过来的随行小天使包裹起来，同时也阻断了她的声音。
　　　　“池歆小姐。你该走了。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烟雾斗篷内的恶魔族女子身上，不再有原先她所熟悉的那种温婉和体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像是冰雹一般，重重地砸在人心上。
　　　　少女敲打着传送光柱，拳头落在半透明的蓝色表面上，发出“哐哐”的松动声。
　　　　这个与同样在生日那天失去挚友的药剂师给她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不希望莉莉丝就此成为一个冷漠无情机关算尽的观察者首领，也不希望她从此躲在暗处运筹帷幄，成为不知是敌是友的存在。
　　　　然而游戏系统却是绝对的权威。亮蓝色的光芒填满了视野，她出现在一片深邃的海洋之中，不远处是仿佛燃烧着一般的凯尔的形象。
　　　　金色的、火焰状的身躯和模糊不清的脸，都暗示着她这是堕落天王神魂留下的一段影像——隐藏任务最后的固定剧情。
　　　　火焰所化的骑士向他们靠近一步，低声叹息：“池歆小姐，不得不说……我很失望。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让我觉得有可能改变过去的人。可惜，你还是失败了。”
　　　　“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把重大的决策权交给别人，根本就是懦夫的逃避行为。”
　　　　吕文一把将身前的少女拉进怀里，露出轻蔑的表情。
　　　　凯尔神魂对于他尖锐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算了。反正，你也只是这个世界外游离的一员而已。而我，早在偷到那个恶魔族婴儿的瞬间，就开始堕落了。”
　　　　金色的翅膀在他背后专开，然后一瞬间纷然而落，神圣的天使翅膀被漆黑杂乱的羽毛所取代。
　　　　池歆想起他之前一把揪掉的那一片黑羽：羽毛的根部还带着鲜血，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选择堕落的人，是你自己。选择依赖于系统的人，也是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吕文对这位前任枢机主教似乎有着莫大的怨言。他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的话，讽刺道：“不要给你的无能和愚蠢冠上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命运，简直可笑。只不过是被人养在罐子里彼此争斗的蟋蟀而已。连反抗的心也没有，只懂得随着主人的刺激盲目地给对方造成伤害。”
　　　　而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如果有人要动现在怀中的女人，就要做好承受他发动所有人脉和资源进行的反击。
　　　　因为那一天，他是用一个“从此我来保护你”的承诺换得了她的倾心相待。
　　　　面前浮现出火焰形成的镜子，镜面内显示着凯尔回到天族之后的剧情。池歆很怀疑，这一切只是为了让随行小天使看到，才特意被播放出来的。
　　　　回到枢机院的凯尔由于击杀了梅尔蒂纳斯这份巨大的功劳，不仅没有因为违背天族伦理的感情而受到任何制裁，反而更加巩固了自己在枢机院内的话语权。
　　　　只不过就一名父亲的角度而言。他实在是不合格。随行小天使被放在持续提供能量的魔法阵内，和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魔法书和典籍呆在同一件屋子内。
　　　　随行小天使由于头顶天使光环的限制，体型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但是那小小的身体里。却藏满了母体传承而来的恶魔族诅咒魔法的知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这个小秘密，就连对名义上的主人、实际上的父亲凯尔也没有开过口。
　　　　凯尔也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而是单纯以枢机院大主教的身份让他跟在身边。徔，　儚　。电‘纸~书
　　　　然而，天族的堕落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他越是说服自己过去所作的一切对莉莉丝和自己的孩子而言都是最好的决定，就越是难以可知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偷窃一个无辜的恶魔婴儿的罪恶感；抛下莉莉丝一个人呆在深渊孤苦无依的罪恶感；违背自己的婚姻誓言的罪恶感。像是最污浊的毒气慢慢染黑了他的翅膀。
　　　　凯尔开始成天地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由随行小天使作为传声筒与外界接触。然而，一条消息打破了这虚假的平静：天族和陆地种族联盟打了个大胜仗，第一次成功突破进深渊之地，而突破口就是莉莉丝所在的那片火山地带。
　　　　他违背了天族的禁令，私自打破教廷附近的结界奔向深渊之地。想要确定自己的爱人是否平安无事，却在半路上被裁决队拦截，沉重的禁魔锁链束缚了他的力量。粗大的、带着魔纹的铁钉刺穿他的翅膀。
　　　　“堕落之人，将永沉于黑暗之地。”
　　　　最后的记忆，是他的神魂被禁锢，塞进曾经属于自己、如今却已经腐烂干枯的躯体深处，带着锁链和铁钉沉入大沼泽之内。
　　　　而仅剩的天族法力。则被他用来在随行小天使身上施加了一道自己所能够释放的最牢固的记忆封印。或者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初始化”。
　　　　“但是。你没有想到他居然还会记得你这个‘前枢机主教大人’。”
　　　　池歆看了看停在白袍牧师肩头的小天使，无奈地说道。
　　　　这或许是程序的漏洞，但她更愿意称之为一个小小的、温馨的奇迹。
　　　　眼前的画面消失在黑暗中，凯尔的神魂显得黯淡了几分：“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被呼唤到的随行小天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