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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笑着的德鲁伊从包裹里取出一枚亮晶晶的芯片，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一边退开步子一边远远地把东西抛了出去：“这是你亲爱的未婚夫的灵魂数据哦。真是不想给你呢~老姐是我的，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池歆连忙伸出手去小心地抓住芯片，仔细地拿在眼前看着，又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薄如蝉翼的芯片弄坏了，连碰都不敢用力碰。
　　　　一旁的临九天看着她的动作。不满地碎碎念：“搞什么啊，一副这么宝贝的样子，肉麻死了。你快走快走啦，真是的……老爸他等着呢。姐你也想快点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反正我是没这个资格知道了，但如果是你的话，老爸说不定还愿意说说真心话——他可宠你了。”
　　　　我们两个对于“宠”的定义肯定不是同一个吧。
　　　　对于临九天对自家父亲的评价，池歆绝对持保留意见。
　　　　她站起身来，往平台一角的完全恢复法阵里一站，清凉的感觉一下子灌进了每一根毛细血管，让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连看东西都觉得清楚了很多。
　　　　肌肉完全张开、身体内带着一股暖流但并不感觉灼热，关节灵活但又不至于轻佻——这是最佳的战斗状态。
　　　　“小家伙，这个你拿着。”
　　　　年轻的女王摘下头上的月精灵皇冠、将芯片藏在一枚宝石背后。然后把皇冠塞到随行小天使手里，另一手撕开传送卷轴。
　　　　“带着这个回去找池匀。等我赢了，就回来找你们。”
　　　　事关深爱之人的灵魂数据，她想不出游戏里还有哪里比池匀所在的观察者总部更安全。
　　　　随行小天使犹豫不决地看了看手中的皇冠又看了看她，在半空中用力鞠了个躬。转身飞进传送法阵里消失不见。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变身为猎豹的德鲁伊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紧接着纵身一扑，撕开一条数据通道、或者说是定向空间裂缝。
　　　　“喂H。”池歆忽然张口喊住正要离开的弟弟，朝他歪过脑袋甜甜一笑。“现实里见。”
　　　　“现实见，我亲爱的姐姐。虽然我很怀疑到时候会不会被你收拾得趴在地上都起不来呢——对待残疾人记得手下留情一点哦。”
　　　　临九天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贫嘴的机会，在她有时间回嘴之前。就拽着KING消失在了数据通道内。
　　　　这个调皮弟弟啊，根本不让人生气嘛。
　　　　叉着腰的少女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用力跺了跺地板。
　　　　走咯走咯。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老爸，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真是的，想和我单独好好谈谈就直说嘛！大家都有血缘关系的。何必这么见外呢。
　　　　她的战意灌进背后的翅膀里，恍惚间令火焰光翼变得更加明亮了。
　　　　“小姐。您可不是一个人哦。”
　　　　器灵微笑着，化作无尽火元素在她身边游走。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当初闹揭竿起义的问题儿童在呢。
　　　　池歆完全不在意极作为器灵可以直接读取到她的思维数据，坏笑着调戏自家下属。
　　　　自知理亏的极轻轻哼了一声，收回那些火元素躲进翅膀里：“小姐，您这样对待自己仅剩的伙伴真的没关系吗？”
　　　　“难道你还会背叛我吗？”
　　　　少女一边爬着楼梯，一边眯眼反问。
　　　　火焰形成的器灵没来由觉得背后一凉，更加瑟缩起来：“不、不会啦……我是小姐您的装备嘛。”
　　　　那就对了哦。
　　　　池歆微笑着，终于爬到旋梯尽头。
　　　　她身边是巨大的紫黑色的魔法石，明亮的魔纹像是水流般涓涓而过。
　　　　脚下的平台上同样印刻着复杂的魔法阵，一圈一圈的紫色圆环彼此交错、明亮的光线划出数据拼接又散开的轨迹。
　　　　这最终的平台，仿佛巨大的宇宙。
　　　　池歆远远看着站在魔法阵中心的人，往前跨出一步：“好歹我是要打败你的勇者。作为魔王的你，不说几句吗？”
　　　　　　　　
第十　四章　真相
　　　　“的确该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黑衣人并没有摘下斗篷，整个人都包裹在魔法阵上方的薄薄光雾中若隐若现。
　　　　他的手中托着一只蓝色的水晶骷髅，虽然面目可怖，但不知为何看上去只是让人觉得很干净很特别，却并不感到害怕。
　　　　而且……骷髅里面的那个东西，是人的灵魂么？
　　　　池歆想起在灵魂圣殿看到的、那些被封装在玻璃胶囊里的透明胚胎——虽然看不清骷髅里那东西的形状，但是这种像是在燃烧又像是被吹动的水波的光晕，的确和被封印的灵魂很像。
　　　　“你猜得没错，我亲爱的小女儿。”
　　　　黑衣人张开双手，淡淡的黑气在身体周围缭绕，但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掩盖他骨瘦如柴的手臂、和仿佛尖锐金属爪一般皮包骨头的手指。
　　　　这个，真的是老爸么？
　　　　池歆撤开一步，谨慎地切换为战斗模式。
　　　　什么“亲爱的小女儿”……这种做作得像是舞台剧一样的口气并不符合老爸的风格。
　　　　她想起临九天说的话：池恒德的大脑已经因为妄图融合主脑的愚蠢举动而被搞得一团糟。那么，她现在所面对的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人类和程序杂糅出的一个新生的恶魔？
　　　　“那个骷髅里的灵魂，是谁的？”
　　　　既然对方暂且没有进攻的念头，那么在摸清他的底细之前，池歆自然要尽可能地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池恒德用枯瘦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水晶骷髅，身上的黑气一瞬间居然变淡了一些：“灵魂……你们的这个叫法，真是很贴切。这里面的灵魂，属于我最爱的人——这里面的，是你的母亲。所以，请你解除锁定。我的女儿。”
　　　　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让池歆一瞬间感到气闷心慌，刚刚锁住透明骷髅的红色准星居然被硬生生打散去。
　　　　精准射击是持续型辅助类技能，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个技能被硬生生破除的情况。
　　　　这就是主脑的权限么？在游戏里，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那么，我的胜算在哪里？
　　　　和这种绝望感相比，池恒德的话带来的惊讶反倒是不那么大了。
　　　　顺了顺气的少女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老爸，你疯了么？妈早就死了——难产死的、被我害死的。我早就已经很奇怪H这个弟弟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了。”
　　　　“你的母亲并没有死去。她只是处在植物人状态罢了。她是全息仿真系统的提出人，也是我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哼，伙伴？老爸会说出这种话可真让人意外呐。”
　　　　池歆冷笑着讥讽：对。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确是对自己几乎有求必应，但是这不代表他犯下的罪也可以一笔勾销。
　　　　我没有大义灭亲这么伟大，但是，我不能容忍自己的父亲成为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嗯，的确是我的用词不当。与其说是伙伴。不如说是第一个试验品。女儿，你以为你体内的生物芯片只是我给你的一种特权、以及我监视你的手段吗？”
　　　　“难道不是么。”
　　　　冷静地站在原地的少女一边用言语牵制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四处观察着，以确保一旦开始战斗，自己能够占得先机。
　　　　“不要左顾右盼的了，我的女儿。你那信息查看的金手指只不过是主脑的疏忽。现在的我。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池恒德话音未落，池歆就觉得眼前一花，信息查看模式下的绿色数据模型视野被硬生生打散、她最倚仗的特权就这么被剥夺。
　　　　他挥挥手就能让我的努力无效化。这仗不用打了。
　　　　眼前这个傲慢的、故意抛出一个个问题来彰显自己的伟大和老谋深算的男人，不是我的父亲。
　　　　她还记得在那个幽暗的地下室里，池恒德弄出的一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
　　　　也记得这个被自己叫做父亲却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在离开总控室之后，看上去是怎样的疲惫、苍老和平凡。
　　　　“那么。这芯片到底是什么？你说妈妈是试验品，也就是说她体内也有一样的芯片吧？”
　　　　池恒德深深叹了一口气。黑雾终于完全散去，人类的人格在这时候短暂地占据了上风：“你们体内的芯片和其他人身上的完全不同——那是第二次生命的证明、是灵魂国度的通行证。当你们的身体机能完全停止的时候，根据芯片会自动调动远程服务器记录的数据，然后将你们的灵魂保存下来。”
　　　　“你简直疯了……”
　　　　池歆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握着冰凉的枪把。
　　　　她不知道老爸这些科学家的疯狂点子都是从哪里来的，但是，难道他真的相信这样做就可以带给自己的爱人永生？
　　　　“永生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看看游戏里的玩家，看看灵魂圣殿——我的女儿，不要那么愚蠢了好吗？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我赐予他们永生，也可以一瞬间赐予他们毁灭。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母亲。我需要大量的实验、大量的数据样本，才能确保现实到游戏的数据转移是可行的。然后，我就可以让她在这个世界里苏醒——现实的躯壳大可以抛弃，因为在游戏里，她可以是无所不能的天使、或者精灵、或者以任何她喜欢的形象出现。”
　　　　池恒德兜帽下的五官再次被黑雾遮蔽。池歆冷冷地看着眼前父亲和主脑的人格混合体，一点都不慌张：“既然如此，你还要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嗯？”
　　　　“我说——既然你自己就可以转移妈妈的灵魂，那还要我、要那么多适格者干什么？对你而言，适格者的存在应该是最大的威胁才对，因为我们和主脑的同步程度可是很高的，不是么？”
　　　　池歆估计，在KING成功地接触到主脑备用核心之前，她不管怎么努力都只会是徒劳。面对池恒德的权限。她这个凭着匹配度骗权能用的冒牌神可翻不出什么风浪。
　　　　所以，就等着临九天他们背后的小动作吧。
　　　　悠闲地微笑着的少女用手指卷着一缕发梢，也不催促池恒德作答，只是静静的调整着姿势，确保随时随地都可以发起攻击。
　　　　“我需要一个高匹配度的人来接替主脑的位置、和主脑完全融合。你也看到了，我试过融合主脑，但是失败了。那家伙现在正不停地侵蚀我的神智，很快我就会变成一头巨大的怪物。”
　　　　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
　　　　池歆冷冷勾着嘴角，用发梢在下巴边缘划拉着：“我压根就不理解你干嘛要融合主脑。有MYO这个成功范例还不够吗？就算是KING那样讨厌人类的家伙，也没有对MYO出手。由此可见。主脑的存在根本不会影响你将妈妈的灵魂数据搬到游戏里来。”
　　　　“你根本就不懂——”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脑中传来临九天“尽量激起他的情绪波动”的密语。在池匀的帮助下，仅仅不被发现地传递信息这件事他还是做得到的。
　　　　在脑中挖掘者恶毒言语的少女露出微笑，没有逼近、反而又退开了一步。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缓冲空间：“我觉得，你只不过是个控制狂而已。什么适格者、什么匹配度，都只是因为你需要的是一个完全臣服于自己的超级电脑、而不是像主脑核心那样，每隔几年就可能生成一个独立人格、所以每隔几年就得花大价钱大工夫来更新的智能生命——啊不对，对你而言他不是智能生命。只是科学家手中的残次品而已吧？什么要让妈妈复活啊？喂，打着‘爱’的名号来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是不是很开心啊？”
　　　　和死面瘫比起来我的嘴炮功力估计不够看的吧。
　　　　但是对于一个一边要抑制主脑人格一边还打从心底里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有着足够理由的人而言，只要有一部分被动摇，信念的大楼就会倒塌。
　　　　“老爸，拜托你从自己的幻想里走出来！妈妈要是知道你做这种事情。肯定会跟你闹离婚的！你整个人都已经不正常了好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主脑手中的抽线傀儡罢了——你甚至没意识到这根本是一个死局，主脑之所以配合你那个‘由第一适格者接管游戏世界’的计划，是因为这是它越过KING对我的重重保护杀死我最方便的方法！”
　　　　“不！你的匹配度会那么高。是因为你的母亲是主脑程序的第一份脑波模拟样本。虽然脑波的遗传性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得到证明，但是母婴之间的思维模式和对某些突发事件的反应内，的确可以找到共通的波纹。必须由你来接任主脑的位置，才能在解放你母亲灵魂的时候将损耗减到最少——池歆、我的女儿，你是必不可少的！”
　　　　“哦、这样的嘛？”
　　　　满脸轻蔑的少女抬起手来。往他背后比划了一下：“那老爸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后面那一大堆准备好的魔法是要干嘛？轰杀我咩？”
　　　　池恒德震惊地转过身去。才发现各系魔法自动形成，彼此交缠成一道毁灭光柱。
　　　　“我就说主脑已经反客为主了吧？”
　　　　池歆摊开手，满脸无辜。
　　　　被自己创造出的东西夺去了控制权、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男人终于露出了足够的破绽，一道银光从骷髅内迸发出来，“嗖”地钻进他的额头。
　　　　原先不可攻击不可破坏的幕后黑手终于转化成拥有血条的BOSS。德鲁伊化身的猎豹从空间裂缝里纵身跃出，吊起持枪的少女避开那几乎填满了整个屏幕的毁灭光柱。
　　　　　　　　
第十五章　最后的BOSS战
　　　　池歆展开翅膀，快速地躲闪着四面八方飞出的攻击。这整座黑塔就是主脑最佳的防御要塞：他心念一动，就能化作催命的武器。
　　　　她看到父亲身上不断有突兀的银色光芒爆出。银光每闪一次，她就能感觉到身上的异常重力轻了一分。器灵在翅膀里发出欢快的笑声，带着她在空中飞舞。
　　　　显然，KING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将敌人抹杀，但他正在尽可能地创造一个适合他们的战斗环境。
　　　　“喂H，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交叉防御比荆棘之盾快了0。03秒挡开前方飞来的攻击，撤开双枪的少女正没好气地批评自己的弟弟。
　　　　绿色的盾牌在她身边旋转，猎豹跳跃着击飞半空中的攻击，无辜地抗议：“姐！我还不够认真吗？我可是德鲁伊，不是战士啊。”
　　　　一条又一条的荆棘凭空窜出来，配合着匕首的投射不断围堵空中灵活躲闪着的BOSS。
　　　　真是的，既然有着人类的外形，拜托你表现得像人类一点！这种闪避速度也太可怕了吧，根本就是提前知道我们的攻击会在哪里出现嘛！
　　　　火焰光翼吞噬着周围的元素攻击，将之转化为自己的加速能量。高速飞行让持续不堪重负，如果不是随行小天使一直尽责地撑着系统护盾，恐怕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翅膀的热量直接撞在背上，几乎要将她身上的轻甲都融化了。
　　　　“小极，你也打上瘾了啊。”
　　　　子弹旋转着撕裂空气，千钧一发穿过四柄交错劈来的巨斧，贯穿池恒德的手臂。
　　　　啧啧，果然只是火力网强大而已。
　　　　看着“唰”的掉了四分之一的BOSS血条，池歆得意地将双枪在手中转了一圈。
　　　　“姐。别耍酷了！”
　　　　临九天切换到猎鹰形态，挥舞着翅膀扇出透明的旋风，吹进四柄巨斧中打乱它们的运动轨迹。巨大的武器彼此碰撞，碎成无数尖锐的碎片，被旋风卷落外部的混乱数据内。
　　　　空中的少女踩着月光之翼，躲开一发旋转着炸裂开来的火球，再次举枪瞄准。
　　　　在这黑暗的数据空间之中，池恒德身上那一道道银光无异于地图标点，多远都看得见。
　　　　她现在开始庆幸过去自己没有太依赖于信息查看技能。否则像现在这样失去了瞄准线和轨迹预估，自己恐怕会寸步难行吧。
　　　　所以说外物终归是外物嘛。真要赢还是得靠自己的水平。
　　　　数据空间内没有风，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可以在任意坐标出现的魔法弹。
　　　　两三枚破魔子弹彼此追击，“嗖”地穿过面前一片雷电海洋。破魔弹头固然不足以抵挡大规模的魔法攻击。但短暂开出的空间彼此重叠之后，却足以形成容一枚子弹通过的细小通道。
　　　　“女儿，相同的办法是不可能连着两次都有效的。”
　　　　池歆只觉得身上一凉，战斗本能让她脑中警钟大鸣，本能地向旁瞬移。反手便扣下扳机。
　　　　空气压缩行程的盾牌挡住了子弹，随行小天使撑起的系统护盾却没能挡住背后的攻击。如果她没有及时转移，被刺穿的就不是肩膀、而是心脏。
　　　　切，装备的防御数值在他面前完全无效啊。
　　　　“姐！”
　　　　“做好你的辅助。”
　　　　她不是没有看到自己那诡异的伤口：与游戏中受伤流血不同，那一刀直接摧毁了模型数据，在自己的角色身体上留下一道数据裂口。甚至可以看见其中不断滚动的命令行。
　　　　同样的，HP上限数值直接被篡改，血条并不是空了一段、而是整个少了一截。即使看上去仍旧是满血。池歆却能够感到一种失血过多时才会有的晕眩和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