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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恩欲言又止，最终看了凌湮他们一眼，没再教训。
　　雪雀跃地甩了下大尾巴，才发现尾随在后的人类少年少女，眸子顿时眯了起来，獠牙直龇。
　　“好了，雪。”白飒轻咳了下，“那是客人。”
　　雪悻悻地打了个响鼻，高傲地回过头，优雅地跟在白飒身侧。
　　“她好像很讨厌我们……”凌湮润了下唇。被一匹沙漠白狼排斥，感觉就像随时被人拿匕首顶着，特没安全感。
　　小Q说：“雪是劳恩的女儿，是早产儿，早过了应该化形的年纪也不见动静。所以她和半进化形态的飒飒最是亲近。不过，最近她似乎有要化形的迹象，所以劳恩不允许她到处乱跑。”
　　“早产吗……”凌湮儿时多病，福利院院长也说大概是因为她早产而且被遗弃在风雪地，才导致先天体弱。
　　雪尚且还有劳恩，而她连父母是谁都毫无头绪。
　　沮丧的念头刚起，凌乐天立刻又自我安慰，她虽然没有父母，却还有叶弥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存在。
　　小Q并不知道凌湮的思绪早已飞远，自顾地说：“兽人一般来说需要在母体内孕育三年，才能自然降生。可瑟林达死的时候，怀上雪没满两年呢。”
　　凌湮心头一跳：“死了？”
　　“嗯，也是十二年前的旧事啦……”
　　作者有话要说：
　　星级记者：嗷嗷嗷嗷！我嗅到了要搞事的味道！
　　大心：不不不，不搞事，我就讲故事，就讲故事而已……QAQ


第17章　似是故人（3）
　　那是还在用B。E纪年方式的年代。
　　B。E3011。
　　从古E星往新型科技星球P星的航道上，一艘SS级科研巡查舰正在疾行。
　　这艘被命名为“风神号”的星舰，作为最新研发的科研舰艇，有着最新的能源续航机制，以便于可以长时间在太空作业。
　　因为是科研舰，风神号的武器装备非常薄弱，仅仅配备四门加农｜炮，用于威慑随时可能出现的星际海盗。
　　也正因为如此，当它在γ909星云附近遭遇猛烈炮火的时候，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位于星舰尾翼的能源核很快就在集中攻击之下爆裂，舰体丧失了90％的动力来源，剩下的动力仅能支撑风神号以最高马力拼命地朝P星方向逃亡。
　　然而，在来自银河联邦的SSS级星舰和数架星际战机的追击之下，这艘民用星舰全无生路，在能源残量终于告罄的最后瞬间，它选择一头扎入了逃亡路径上的坍缩黑洞。
　　对于星舰来说，进入黑洞，意味着此生只能在无尽银河的某个死角里，度过无止尽的永生，或是永“死”。
　　但风神号或许是幸运的，这个黑洞并没有通往无尽的虚空，而是通向一个荒无人烟的星球。
　　坠毁在这个星球表面的风神号和它的幸存者们，从此成为了这个星球的主人。
　　或者说，这个星球的囚徒。
　　………………………………………………………………………………………………
　　*
　　说话之间，队伍已经走出了绿洲，太阳下白花花的沙地让人不由晃眼。
　　风一吹，砂砾扬起，如同蒙上了一层幕，连不远处的人影也看不清晰。
　　人声被这空旷的沙漠吞噬得所剩无几。
　　小Q的叙述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是史书复述……不加评断，没有立场。
　　但凌湮还是听出了其中艰难，她不由追问：“劳恩，还有你们就是那时候跟随风神号坠落在这里的，十二年……就一直在这里？”
　　小Q的工作灯闪烁了一会，大约是判定完毕这些内容是否涉及“禁区”之后，才开口：“嗯，那时劳恩和瑟琳达，也就是雪的生母正在互送一位大人，从古E星离开……事发当时，瑟琳达怀有身孕，劳恩身负重任不敢离开风神号半步，能源耗尽之后，他们只有被击沉，或者投降两条路可选。”
　　凌湮接口说：“但他们选择了投入黑洞……”宁死，也不做联邦的手下败将，更不肯投降。
　　“嗯，因为重力的关系，风神号几乎是以坠毁的方式降落，”小Q说，“即使是兽人，也只有极少部分精英体质的族人幸存。瑟林达内外重伤，雪是被劳恩强制剖宫接生的，出来的时候像只没有长毛的鼠类。瑟林达亲了亲她湿漉漉的小身体……就没有呼吸了。”
　　凌湮眼眶微热。
　　那种生离死别，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无法坦然面对。
　　为了摆脱这种情绪，她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风神号是民用舰吗？联邦为什么要追击一艘科研舰？”
　　刚刚还知无不言的小Q，却闪着红灯为难地拒绝回答。
　　凌湮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好，我不问。那么白飒他们对‘秩序者’深恶痛绝，难道当年追击风神号的，是……秩序者？”
　　小Q刻板地说：“对不起，凌。这也是那位大人给在下设置的禁区，相关内容在下不可以作答。”
　　“那位‘大人’是谁？”
　　“是世上最正直也最聪慧的大人物。”提到这个人，小Q的状态特别不稳定，“如果没有他，整个银河系的科技至少要倒退三十年，不，五十年。”
　　凌湮还想再问些什么，小Q却像个老头子似的，自顾自念叨着“那位大人、那位大人”一边捣腾着长短脚，越走离队伍越远了。
　　劳恩他们，是在联邦军的追杀之下才落入此间，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们对人类那么排斥，而他们对“秩序者”的深恶痛绝……真的因为当年追杀风神号的联邦军里，有秩序者？
　　凌湮再看向这片荒芜沙漠，有了感同身受的寂寥。
　　劳恩失去了妻子，雪还没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其他人大约也曾在这一役里失去了至亲至爱，被困在巴掌大的绿洲里，一晃十二年。
　　若没有过人的毅力，或许会疯掉吧？可他们却坚强地重建了自己的生活，重组成为紧密相依的族群。
　　兽人，和她想象里的似乎完全不同。
　　陷入沉思的凌湮，完全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目光。
　　一路被狐女琳娜缠住的成烬，对她言谈举止里的轻浮视若不见，有问必答，惹得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琳娜看了眼形单影只的人类少女，嫣红的唇瓣微翘：“那个干瘪瘪的雌性，难道比我好看吗？”
　　“没有。”少年一老本实地答。
　　琳娜妩媚地笑：“既然我美，那你说话的时候倒是看着我呀。”
　　“可是，”黑亮的眸子依旧没有离开前方的少女，“我的眼睛比较喜欢她。”
　　*
　　天空一片云也没有，浑圆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灼烧着大地。
　　凌湮在怔忡间忽然觉得这太阳看起来有点奇怪，可真要抬眼去观察，也说不出什么异样来。
　　刚好，一只羽翼奇长的巨鸟，从天际滑翔而过。
　　宽大的羽翼遮蔽了阳光，在沙漠里投下一片阴翳，凌湮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飞禽朝着太阳的方向长长地啼鸣了一声，声如人吟。
　　这奇异的景象，就算在书里凌湮都没有见过。
　　“不是梦吧，”她喃喃，是像那些怪志话本里一样，穿越了吗，“是另一个世界吧……”
　　“你说什么？”
　　成烬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正顺着凌湮的目光抬头看向远去的巨鸟。
　　“怎么舍得放下漂亮大姐姐来跟我说话？”她明明记得警告过这孩子，离狐女远一点儿的。可他倒好！一路之上跟人家相谈甚欢，压根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
　　还说什么“都依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凌湮别别扭扭地不看他，冷不丁地被他塞了什么在唇间。
　　沾口即融，粘稠的液体几乎立刻被唾液分解无踪，凌湮只觉得立刻精力倍增。
　　“你给我吃了什么？”
　　“营养剂，能促进伤口愈合，短时间内提升体力值。”
　　“哪里来的？”
　　“琳娜给的。”成烬自然地说，“这是她的补给，算是兽人的秘籍吧。”
　　凌湮回头，刚好看见那个琳娜正笑颜嫣然地看着他们，恨不得把吞进肚子的东西吐出来还给人家。
　　“这么好的东西，人家干嘛要给你？”
　　成烬清亮的眸子一尘不染：“她说是见面礼，让我恭敬不如从命。”
　　“这么大的见面礼，”凌湮在狐女的媚眼里回过头，“你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受欢迎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眼睛喜欢，还是心里喜欢？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今儿雷阵雨，降温，凉快撒！*^o^*
　　中午出去吃饭，进电梯前没雨，出电梯——大雨如瀑！〒_〒
　　吃饭时候，不下，吃完刚出店铺，瓢泼大雨！〒_〒
　　一个中午而已透心凉两次，然后在空调房里瑟瑟发抖QAQ
　　我是被萧敬腾先生的光环照耀了吗_（：з」∠）_


第18章　似是故人（4）
　　成烬看着她，不说话。
　　凌湮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交浅言深，忙替自己解围：“……总之，这样我放心多了。”
　　成烬的目光微动：“什么意思？”
　　“万一真逃不掉，劳恩他们大概也能接纳你吧。我……我就放心了。”
　　这群兽人，讨厌的大概只是秩序者吧？
　　对成烬，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多敌意。现在又有美艳大姐姐喜欢他，更多了一点保障，不是吗？
　　“你不是说，”少年的声音又低又温柔，“一定会带我离开的吗？”
　　这句话，像一双温柔的手，用最轻柔的动作捏紧了凌湮的心脏。
　　对方就像只恐被遗弃的小黑猫，放不下矜持，又满心失落，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她给辜负了。
　　“那是因为我怕他们对你不利啊，”凌湮躲开那双让她心软的黑眼睛，“但是很显然，他们喜欢你。反正你又失忆，就跟他们待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那你呢？”
　　“哎？”
　　少年有难得的坚持，盯着她的眼睛：“你也留下来吗？”
　　不，她当然要回海蜃号去，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成烬眼里有说不出的落寞：“所以……其实你已经做好抛下我的决定了吧。”
　　凌湮慌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迟早要说再见啊！假如他可以安身立命，她一个人回海蜃号也放心啊。
　　成烬撇开眼，低头看着脚下一步一陷的沙地，风沙漫天，凌湮偷眼看他，只瞧见乱舞的额发遮盖了那双漆黑又温柔的眼。
　　怎么……有种始乱终弃的负罪感？凌湮莫名其妙地心想。
　　她笨口拙舌地解释：“我不是要丢下你，只是希望你平安。”
　　成烬撇过头，漂亮的丹凤眼和眼底的寂寥原原本本地袒露在她眼前。
　　凌湮脱口而出：“……你别这样，我不丢下你还不行吗？”
　　“真的？”少年回首，眼底若有星辰闪耀。
　　心一软，她点头许诺：“真的！”
　　“谢谢。”
　　少年的气息忽然贴近，在凌湮尚未来及反应的瞬间，温热的唇已经落在脸颊，印下一个轻柔节制的吻。
　　微润的唇瓣，一扫而过。
　　她瞪圆了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成烬退回原处。
　　被她一瞪，成烬原本只是略染红晕的脸顿时涨得绯红，一开口，带了浓浓的歉意：
　　“……对，对不起！在我的记忆里这是表达感谢的方式。”
　　凌湮狐疑地眯起眼：“……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说了，大多数东西我都记得。”成烬指指自己的脑袋，“除了我的是谁、来自哪里。”
　　说……谎？
　　只是表达谢意，脸红什么？！
　　凌湮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隐瞒身份，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
　　成烬委屈地任由她审视，窘迫得恨不能上来替她擦脸的样子。
　　无邪又委屈的眼神，让凌湮忍不住又自我怀疑，信他，怀疑他，天人交战。
　　“到了！”劳恩粗犷的声音，终于解救成烬出困窘。
　　不远处，在沙尘的背后出现了一座灰白的遗迹，或者说，是坟墓。
　　那个坟茔突兀地矗立在茫茫沙漠中，金属的质地反射着强烈的光线，令人无法直视。
　　镶嵌在低矮墓碑上的暗红色石头，昭示着着这地方和绿洲遗迹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那个红色宝石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凌湮下意识地问身边人。
　　可刚刚还“楚楚可怜”的成烬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慢慢地与她擦身而过，目光盯着那块镶嵌着“红宝石”却一个字也没有的墓碑。
　　“那是能源石。”不知何时回来的小Q适时地回答，“但是和营地的能源石一样，它们正在休眠期，能量无法激活，与普通石头相比也只不过是好看一点点而已。”
　　“什么是能源石？”凌湮疑惑地看着越走离墓碑越近的少年，问。
　　“太阳能、风力、电力，这些低层次文明使用的能源，在太空里是无法使用的，真空环境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星际航行仰赖的就是能源石。”
　　“类似核能？”
　　小Q的红灯闪了一下，似乎在分析这个问题是否属于“禁区”，停了两秒才说：“比可怕的核能要先进的多。我们和那群人类不同的……能源石是安全的能量。”
　　那群人类？
　　凌湮在心底重复了一遍小机器人的措辞。
　　“你做什么！”
　　白飒一声怒斥，长鞭应声甩落，在成烬与墓碑之间尘土飞扬。
　　可成烬恍若未见，前进的脚步虽慢却坚定，丝毫没有因为白飒的威吓而迟疑。
　　白飒怒起，又是一鞭，堪堪擦着少年的鼻尖。
　　凌湮看得心惊肉跳，连忙上前：“飒飒，住手！”
　　因为小Q成天飒飒长、飒飒短的，她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白发少年被她一声喝止，扬鞭的手顿时僵在半空，怒目而视：“那你倒是让他停下来啊！不许再靠近大人了！”
　　劳恩握住白飒的手腕，向下一按：“没事，我在。”
　　白飒攥紧拳头，见劳恩对自己点了点头，只好勉强收起软鞭，仍是全副戒备的模样。
　　凌湮一口气松了下来，追上成烬低声问：“……怎么了？”
　　可他仿佛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什么都聪耳不闻，漆黑的眼中只剩下坟头那颗若影若现的“红宝石”。
　　越走越近，终于，矮小的坟茔被笼罩在少年的阴影中。
　　他缓缓地半跪下｜身，抬起右臂，搭在墓碑上。
　　白飒见状又要发飙，被劳恩按住才作罢。
　　众人围在坟茔一周，远远地旁观。
　　只有凌湮才能看见少年微长的刘海之下，那双深夜般的黑色瞳孔里闪烁的晶莹，还有，捏紧了墓碑而青筋暴起的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
　　扮猪吃老虎，我燃最在行


第19章　似是故人（5）
　　凌湮没有见过这样的成烬。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矮小的无字墓碑，唇紧紧地抿着，下唇发颤。因为下颌绷得太紧，使那张云淡风轻的漂亮面孔近乎狰狞。
　　“烬？”凌湮试探地唤他。
　　成烬聪耳不闻，仿佛彻底从这世界剥离，眼里只剩下眼前冰冷的坟茔。
　　大概是认识的人……
　　凌湮本不想打扰他缅怀故人，可是眼见他捏着墓碑的手越來越紧，整个人像根绷到极致的弦。她担心这样下去，这块碑会被他捏成粉碎，或者，他把自己的手骨弄得粉碎。
　　至亲？故旧？还是什么人？
　　凌湮想起将叶弥送进急救室的时候，眼看着医生拨开她的眼睑查看瞳孔反应，自己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嘴唇，恐惧地等候那张嘴里判定叶弥的生死。
　　如果，那医生说叶弥已经没有办法抢救了。
　　如果，叶弥真的没有得救……
　　凌湮打了个寒颤。如果叶弥不在了，她也许比现在的成烬还要失态。
　　感同身受的悲凉使她不由自主地俯身，顾不上伪装“残疾”的双手，从成烬身后环住他的肩，一点、一点地抱着他，将他与冰冷的石碑分开。
　　在肢体接触的一瞬，成烬的脊背一绷，似乎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她。
　　凌湮用力地收紧胳膊，同时在他耳边低语：“你这个样子，那个人在下面，会睡不安的。”少年的身体僵直了一瞬，终于放松了些，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消退，黑沉的眸子闭了起来。
　　长长的睫毛上隐约有几许湿润，他跟着凌湮的动作站起身来。
　　阳光下，成烬仅着薄衫的胸口起伏，激荡的情绪显然还没有完全平复。
　　凌湮不声不响地拾起他骨节袖长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之间，试图传递给他一些力量。也许她改变不了事实，但在福利院的日子里，她学会的最大技能就是——倾听和安慰。
　　渐渐的，凌湮觉得自己手心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可成烬的手还是冰凉的。
　　她想起，总爱研究奇奇怪怪东西的叶弥说过：“手凉的男人啊，冷感！要找男朋友，千万找个一年四季手掌都跟小太阳似的家伙，那种男人知道嘘寒问暖，才能做二十四孝暖男，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当时凌湮取笑死党说：“那是找男朋友，还是找爸爸呢？”
　　叶弥沉默地倾身抱住她：“我希望你找个像爸爸一样疼爱你的男朋友，能把你宠上天，把过去二十年生活亏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