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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颗石子从成烬的方向，毫无预兆、准确无误地砸中小机器人。
　　“闭嘴。”
　　*
　　日光渐渐消退，空气中的灼热随着白昼的离开而消退，属于沙漠的寂冷深夜眼看就要降临。
　　可泡在溪水中的少女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
　　抱着凌湮的驾驶服坐在远处的成烬扬声问：“洗好了吗？天黑了，再泡会受凉。”
　　毫无回音。
　　成烬回过身，只见守着凌湮的小Q工作灯微暗，已经处在休眠中。
　　少年俊秀的眉头蹙起，大步流星走向凌湮藏身的大石。
　　微黯的天色里，少女正倚在石壁上歪头酣睡，水珠还挂在尖俏的下巴上，胸口微弱地起伏。
　　湿漉漉的黑色长发贴在肩头脸颊，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眼角眉梢尽是倦色。
　　她真的累坏了……
　　那么硕大的机甲，由这样一个骨骼纤细的少女驾驭，所耗费的体力与精神力不言而喻。
　　成烬目光柔软，趟入溪水中。水不深，刚刚没过膝盖而已，所以少女若隐若现的曲线，在裹胸之下一览无余。
　　他抿唇撇开视线，弯下腰，准备将她抱起来。
　　啪！
　　溪水四溅。
　　长鞭拍打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激起水花。
　　白飒金色的眸子闪着怒气，在岸边怒目而视：“你们人类不是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她衣衫不整，你搂搂抱抱，合适吗！”
　　成烬的脸被水花溅湿，睫毛上都挂着水珠，那张平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正太脸居然多了三分冶艳，漆黑的瞳孔隐隐带着挑衅反问：“我不合适，难道你合适？”
　　白飒哼笑：“我们兽族不讲究这些，何况我不像你，我不是雄性。”
　　阿烬抹了把脸上的水，嘴角一勾，弯下腰径直将不省人事的少女抱起。
　　完全没料到会被“弱鸡”无视，白飒满腹傲娇无处诉，只能目送他略显吃力地从眼前走开。
　　“你知道就好。”少年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人已经进了石屋。
　　“知，知道什么？”
　　刚刚从休眠中恢复运作的小Q说：“主人的意思是，飒飒知道自己不是雄性就好。”
　　白飒：“嘁！”
　　一鞭子，抽得溪水溅了三尺高。
　　“可是，”小机器人自言自语地说，“主人的体能值怎么变成C了？我眼花了吗？”
　　可惜白飒已经甩着鞭子气呼呼地走了，压根没听见它的疑问。
　　*
　　凌湮是被雁翅鸟的叫声吵醒的。
　　她猛地翻坐起身，才发现身下垫着自己的驾驶服，胸腹还盖着件黑色薄衫。
　　凌湮正对着黑衣服发呆，突然听见屋外脚步声传来，石屋门口人影横斜。
　　她顺着影子往上看，看见镀上一层金色轮廓的胴｜体，惊得完全忘了要挪开视线。
　　晨曦之中，赤着上身的少年神色坦然，手里端着那盏破碗，站在门边轻声招呼：“早上好，阿湮。”
　　哒。
　　黑色衫子从凌湮身上滑落在地，她终于回魂，慌忙俯身去拣。
　　“手臂恢复了？”成烬问。
　　凌湮下意识地抬手抓握了下，这才意识到罢工了两天的手臂，总算是复工了。
　　“总算能动了——”她欣喜地看向成烬，一眼瞅见“美好的身体”，顿时又结巴了，埋着头一把将衣服递出去，“你，你的衣服！”
　　成烬上前接过衣衫，扬臂一套，大大方方地说：“夜里你睡不踏实，一个劲地说冷。”
　　他那么坦然，以至于凌湮觉得自己的表现像个怪阿姨，她抻了下胳膊故作轻松地说：“噢，是嘛……”
　　“抓紧时间洗漱吧，一会劳恩来了我们就该出发了。”
　　凌湮慢吞吞地说：“真的要跟他们去吗？万一他们逼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怎么办？”
　　成烬微笑：“人在屋檐下，我们没什么选择。”
　　“本来是没有的，”她捏了捏拳头，那种实实在在的掌握感太棒了，“可是现在有了呀。”
　　成烬微笑地看着她：“你是说，去找你那台大家伙，然后逃走吗？”
　　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仿佛就能领会。
　　这种默契和叶弥给她的感觉很相似，对此凌湮感觉异常亲切。
　　可是下一秒，这个温柔的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走吧，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我说什么来着？D级体能意味着柔软好推倒？
　　呃，现在殿下的体能值悄悄上升到了C……
　　星记：哦哦哦！激动！C级体能值意味着什么？
　　大心（扶眼镜）：大概就是被推倒的时候，有一定概率触发【反身壁咚】特效吧_（：3J∠）_


第15章　似是故人（1）
　　一个人走？
　　凌湮摇头：“要走当然是一起。”
　　说起来，成烬还是救命恩人……她才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你一个人走一定没有问题，但是我们俩一起怕是连这片绿洲都闯不出去。”成烬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是逃不过他们的。”
　　想到劳恩和白飒恐怖的运动神经，凌湮吞了口唾沫。
　　“乘着劳恩没来，快走吧。”
　　晨曦里，少年面上被勾勒出浅浅的绒，使他看起来分外青涩，可语气却老成笃定。
　　凌湮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丢下你？”
　　成烬的眼神亮了一下。
　　她的心仿佛被这眼神轻轻地撩了一下，一慌，又补充：“况且遥步还在他们手里呢。我要就这么走了，她怎么办……”
　　成烬默默地看着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昨天夜里你一直在说梦话，口里叫着叶弥、叶弥，”他说，“现在还有我，遥步……阿湮，你心里装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听见阿弥的名字，凌湮心口钝痛。她的世界里也已经两天过去了吗？阿弥现在怎么样了，醒了吗？有人照顾她吗？她一个人会不会很害怕……
　　思绪万千，她又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对，最重要的人。”
　　成烬不再追问，半晌忽然一笑：“他很走运，能被人这么惦念。”
　　“不，她很倒霉才会遇见我……如果不是我，她现在一定还好好的。”都怪她，为什么要约什么和平公园！如果她没那么宅，如果她去市区陪阿弥吃大餐，就不会遇见这种不幸……
　　成烬嘴边带着一丝苦笑：“那要问他本人才知道。”
　　凌湮喃喃自语：“如果该有机会问她就好了。”
　　“他在哪里？月球？还是卫星？”
　　“……地球。”凌湮不假思索地说。
　　成烬的神情有微妙的变化：“你是说古E星？”
　　凌湮想起艾思提上尉在说起叛军时曾经提起过的古E星，他说那是人类在太阳系时期最古老的文明，如今想想，怕就是指地球了。
　　如果这里真是她的梦，凌湮很想给自己鼓个掌——这辈子，她的逻辑都没这么卓尔不凡过！
　　“嗯……古E星，叶弥在那里，现在生死未卜。”
　　成烬点点头：“所以你也是从那里而来。”
　　凌湮说：“差不多吧。”猛地察觉不妥，“你在套我话！”
　　俊俏的少年眉眼一弯，笑得心无城府的模样：“随口一问，看能不能让我想起什么来。”
　　“那你想起什么了么？”凌湮对这无垢的笑容没有抵抗力。
　　成烬满脸无辜：“除了与我身世相关的，其他都记得。”
　　……这算哪门子失忆？摔坏了大脑的指定部位吗？
　　可是他的眼神那么澄净，让她觉得自己的怀疑都是玷污。算了算了，她自己也揣着秘密，何必对旁人刨根问底？
　　她低头：“不管怎么样吧，总之我会带你离开的。”起码把他带回人类的地盘吧……
　　“离开哪里？”
　　粗犷的男声乍然响起，是劳恩！
　　凌湮眼前一花，都没看清少年的动作，再定睛，他已闪身挡在门口。
　　“衣服穿起来。”嗓音低哑，语速飞快。
　　凌湮低头，一眼就懵了。她居然穿着裹胸布和束腹裤，跟他闲扯了这么久！
　　关键的是，阿烬一直很清楚她衣冠不整，居然闭口不提？！
　　她面红耳赤地火速套上衣服，只听劳恩正在催促：“人类小女孩动作都这么慢吗？再不出发，我要进去拽人了！”
　　“来了。”凌湮连忙出声。
　　成烬回头，确认她已经裹得严严实实，才放下手臂，退开半步。
　　劳恩狐疑四顾：“刚刚在磨蹭什么？”
　　凌湮看见成烬正使眼色，愣了一下，舔了舔唇：“手臂不能动，总归动作慢一点嘛。”
　　少年垂在身侧的右手悄悄竖起大拇指。
　　凌湮看见了，不由莞尔。
　　她喜欢这种默契。
　　*
　　溪流潺潺，红眼雁翅鸟栖在岸边，人近了也不飞走。
　　小Q屁颠颠地跟在凌湮身后：“它们也快要有进阶形态了。”
　　“人形态？”
　　“不不，应该是类人形态。兽人进化之后，未见得都是你和主人这种纯人类的样子，也可能有翅膀或者鳃和尾翼，这都是要看基因构成的。”
　　凌湮想起了半人半蛇的白飒：“你是说白飒那样的吗？”
　　“飒飒不算，”小Q简单粗暴地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还没有到发情期。”
　　凌湮被那三个字雷得面上挂不住。
　　小Q以为她是没听懂，又解释说：“意思是飒飒现在没有交｜配需要，性别什么的没有意义——”
　　“咕噜嘎啦！”
　　位于头部的处理器突然遭到攻击，小Q程序瞬间紊乱了一下，然后脑袋180°转向背后，哇哇控诉：“主人！你为什么偷袭再在下？”
　　成烬手里还掂着一块小石子，温和地笑：“手歪了。”
　　小Q表示谅解：“哦，可是主人，你和凌的肾上腺激素——哔！”
　　又被揍了。
　　成烬拍了拍掌心：“给你普及个新资讯——不要随便扫描人类，尤其女孩子。”
　　小Q红灯闪了闪：“补丁已录入，数据库更新完毕。可是主人，理由是什么？”
　　凌湮脸红扑扑的，只听身后少年对话唠机器人说：“人类有句古话：女人心海底针，摸得太透容易挨扎。”
　　“哦！记下了！”
　　凌湮：“……”
　　膝盖痛。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殿下你忘了您现在是少年身吗？这样说话容易掉马甲呀！
　　————
　　不太习惯科幻的榜单，考虑过是按照网站要求字数更新还是挺住日更。最终决定日更，我还是喜欢每天和你们约会……这样写得开心。你觉得呢？


第16章　似是故人（2）
　　环绕绿洲的溪流边，十来匹沙漠狼正三两成群地饮水、休憩，换成从前凌湮大概早就腿脚发软了，如今倒是一派淡定。
　　兽也好，人也好，除了模样不同，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么。
　　起码，她不担心狼群会暴起将他们撕碎。
　　发现他们走近了，那群沙漠狼顿时都竖起耳，幽光闪烁的眼睛看过来，下一秒，这一群野兽又以肉眼可见的变幻，拉长了四肢，蜕化了毛发……青壮的男人们陆续从地面上直起身来，袒露着结实的肌肉——正是前日的那些兽人守卫。
　　凌湮看得眼都不敢眨一下，只听身侧成烬幽幽地说了句：“有什么可看的？”
　　“什么？”她没听清，注意力很快便被混迹在狼群中的一只红狐所吸引。
　　那狐狸一身火光冶艳的毛皮，幻作了个熟龄女郎，一头蓬松的红色卷发格外惹眼，皮毛衣物堪堪遮住关键部位，露出纤细的腰肢和窈窕的胸臀曲线，眼里带钩子似的撩人，正朝他们看过来。
　　凌湮害羞地躲开了她的视线，侧目却发现成烬目光打那群男男女女身上扫过，目光闪都不闪一下。这么火辣的身材，他居然无动于衷？啊……果真还是小孩子，没有开窍呢。
　　劳恩打量了一圈，问：“琳娜，白飒人呢？”
　　被称作琳娜的狐女答：“他说去看一下昨天捕获的人类雌性的看押情况，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美人不绑起来，你就不怕她逃跑吗？”
　　劳恩看了眼凌湮无力垂在身侧的手臂：“她行动不便，更何况同伴还在我们这里。”
　　“同伴吗？”琳娜笑得妩媚，说出来的话却冷血得很，“人类那种背叛起来眼都不眨的生物——”
　　“琳娜！”劳恩低声喝止。
　　狐女耸耸肩，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瞥过凌湮，又落在她身侧的少年脸上，突然嘴角一勾，抛来一个媚眼。
　　凌湮眉一皱，把成烬挡在身后。什么鬼！他还是小孩子呢！
　　成烬垂下眼睫，嘴角划过若有似无的笑意，感觉有视线锁着自己，抬眼，果然撞上狐女热烈的目光。
　　凌湮护犊子似的一抬肩，硬是挡住狐女的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低低的一句：“烬，离那个人远一点哦。”
　　“嗯，怎么了？”少年无邪地问。
　　凌湮鼓起腮，要怎么说呢……难道说为了保全他的身心洁净吗？
　　“总之，听我的就好拉。”她含糊地说。
　　成烬微微笑，乖巧地应下：“好，都依你。”
　　这话怎么听着跟哄小孩似的？凌湮心想。
　　突然出现的白飒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满脸不悦，见到劳恩立刻抱怨道：“人类雌性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雌性又怎么了？”劳恩和白飒指的“雌性”当然就是被单独监｜禁的遥步了。
　　白飒气呼呼地说：“拒食！还不肯不睡觉，硬是眼睁睁瞪天醒了一夜。我说，她不会是在等援兵吧？”
　　劳恩淡定地说：“援兵？你觉得可能有援兵能来这里吗？由她去吧，我不信人类舍得把自己饿死。”
　　白飒冷哼了声：“当然不会，这种自私的生物……”
　　“今天遥步不去吗？”作为被吐槽的对象，凌湮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们。
　　白飒突然意识到，他的这位娇小而不可思议的“救命恩人”正是为他所不齿的人类，飞快地转过视线：“不去，今天的事跟她又没有关系！”
　　凌湮追问：“那跟我有关系吗？”
　　白飒“呃”了一声，被劳恩接过了话茬：“既然Q…137说你的体内有与成小兄弟一样的序列，那只能麻烦你也一并走一趟吧。”
　　自从知道凌湮是秩序者，劳恩看她的眼神一直与开始的时候不同，那是基于信任与忌惮之间的模糊地带，大概……忌惮更多一点。
　　只有凌湮知道，为什么小Q会说自己体内有着与成烬相同的序列，因为他以血饲过她啊！可是劳恩他们不知情，所以无法区分她与成烬到底谁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说起来，遥步被单独扣押，而她却还算被礼遇，完全是得益于体内属于烬的那部分血液。
　　算是无心插柳了吧？
　　遥步口中的绯红十三夜也好，白飒等人对“秩序者”咬牙切齿的恨意也罢……尽管一知半解，凌湮也已经能够脑补出一场惨烈的战事来。
　　艾思提·库拉说起那支叫“十字焱卫队”的叛军时，曾提起过叫纪燃的首领是在人类对兽人战争前期叛变的……
　　那场战争，在两个种族之间刻下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居然曾天真的以为这是自己的梦，可以她贫瘠的想象力，怎么可能在梦里创造出这样庞杂而蛛网相连的世界来？
　　这也许……真的不是梦吧。
　　“对了，37有没有给你们送膏松草汁？”白飒明明犹豫了很久，却硬是做出一副随口一问的姿态。
　　“给了。”凌湮想起了小Q给的那份据说能饱腹3天的绿糊糊，那味道真是不忍回首，但真的并没有再感觉到饥饿。
　　“谢谢，”她认真地道谢，“听说产量很少，谢谢你们愿意分给我和烬。”
　　白飒傲娇地转过脸：“我只不过怕你们这些弱鸡给饿晕过去，给劳恩添麻烦而已！”说完潇洒地转身找劳恩去了。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呢，凌湮看着他耀眼的白色长发，心想。
　　忽然，手腕被身侧的成烬轻轻握住，凌湮不解地问：“怎么了？”
　　少年漆黑的瞳孔里有某种光：“我不喜欢他。”
　　“谁？”
　　“那个半蛇。”
　　凌湮看向白飒，这个漂亮傲娇的家伙正在低声与劳恩耳语，大概因为武力值的关系，这个半蛇少年在部族中地位仅次于族长劳恩。
　　可是，成烬为什么不喜欢白飒？
　　这家伙虽然嘴毒，脾气暴躁，但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
　　当然……也许只是因为她颜控，而对方美得足以让人忽视性别。
　　“别磨蹭，走那么慢——”
　　白飒回头抱怨了一句，刚好与凌湮懵懂的眼神相撞，瞬间噤声，别别扭扭地转过身。
　　一个毛绒绒的身影轻盈地穿过人群，矫健地落定在白飒尾边，正是那头叫雪的小白狼。
　　白飒顺手在对方头顶绒毛一揉，雪亲昵地顶了顶他的掌心。
　　劳恩蹙眉：“不是让你待在营地不许乱跑吗？”
　　小白狼委屈地呜了一声，夹起尾巴，往白飒身后躲。
　　白飒说：“有我在，她就算在外面进化也是一样的。”
　　劳恩欲言又止，最终看了凌湮他们一眼，没再教训。
　　雪雀跃地甩了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