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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侯默然片刻，低头看向不知何时睁开眼的甘棠，看了半晌移开视线，轻声说了四个字，“变异植物。”
　　周围响起倒抽气的声音，鲁歌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紧皱，虽然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却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末世来了，死去的人变成丧尸，动物也变异了，再来一个植物变异，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才怪！
　　如果照这样的发展继续下去，根本就没有幸存者的活路了。
　　“好在植物看起来比较平和，并不会攻击人。”
　　沉默过后，有人如此感慨了一句。
　　“谁说不会攻击人？”有人立马提出反驳，“当时不是有人被缠住了吗？如果在那些人挣扎时藤条没有松开，而是继续缠绕，用蟒蛇一样将人勒紧直至死亡，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这个推测，让很多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最后没有讨论出具体的结果，众人只是在心里将山林的危险程度提高。因为里面，不仅有变异了的动物，还可能存在着，变异了的植物。
　　“你也遇到过？”鲁歌最后问了霍侯这样一个问题。
　　霍侯顿了顿，只回答了一个字。
　　“对。”
　　晚上睡觉的时候霍侯与甘棠睡在车上，霍侯将前排的椅子放平后便成了一张可以躺着的床。
　　“棠棠，外面越来越危险了。”
　　“还会更危险。”
　　一夜无事。
　　清晨，人们陆陆续续醒来，正准备下车方便时，耳边忽然传来同伴的警告。
　　“保持安静。”
　　被警告的人顺着同伴的视线往外看，顿时吓得完全清醒过来，也忘了要方便这回事了。
　　只见他们周围的天线，树枝，屋顶，甚至车顶和地面上，落满了体型短圆，小小的，灰色的鸟，它们一动不动，小小的眼睛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像一幅定格的画面，上面涂满灰色的颜料。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有人压低嗓音轻喊。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鸟，这是鸟吗？”
　　“虽然小，但从外形来看，显然是鸟类。”
　　“那到底是什么？”
　　“麻雀。”
　　“……”麻雀本是叽叽喳喳的，但这么多麻雀聚在一起，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怎么看怎么诡异。这种山野间常见的鸟，很多城里人都没见过，所以有一部分人才没认出来。
　　麻雀虽小，但当它们的数量庞大到可将这片天空都遮起来时，就没人会因为它的体型而再忽视它。
　　蚂蚁都可以咬死大象，何况还是可以飞上天的麻雀。
　　当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的车队被无数麻雀包围后，鲁歌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没有醒过来。
　　“让所有人尽量放缓动作，不要发出声音，麻雀很机警，一点声响都会被惊动。”
　　鲁歌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的霍侯与甘棠两人，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视线落在那些连成一片的麻雀身上，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干涩。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雀。还有，一般来说，发出点响动，这些麻雀不是应该被吓走吗？”
　　“如果是几只，你可以试试。”
　　“这些鸟，会攻击我们吗？”鲁歌吞了口水，问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霍侯看她一眼，看得出她这个时候确实非常紧张，主要是麻雀太多了，放眼望去，到处是这种灰色的小鸟，成堆成片，他们已经完全看不到更远处的景象。
　　“麻雀吃虫。”霍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她一个稍微委婉些的答案。
　　听明白的鲁歌瞬间想哭，“肉食性？”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甘棠忽然开口轻声说了句，“眼睛。”
　　鲁歌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见霍侯提示她看麻雀，才知道甘棠说的是麻雀的眼睛。可是，麻雀本来体型偏小，眼睛就更小了，鲁歌极尽目力去看，才终于看清。
　　红色的。
　　黄豆般大小的眼睛，此时全部变成红色，看起就变成了两粒红豆。
　　鲁歌在与霍侯说话间，通过对讲机将命令传达下去。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醒来，被外面诡异的情况吓住，没人敢发出声音。
　　“现在要怎么办？一直这样呆着吗？这么多人，我不敢保证能安静多久。”鲁歌很清楚，她的队伍里，除了部分战斗人员外，还有一部分普通幸存者，没杀过丧尸的那种，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孩子。
　　这样安静的局面能维持多久，谁也不敢保证。
　　霍侯想了想，问道：“有多少火系异能者？”对付空中长着羽毛的鸟类，不管是变异还是没变异的，火是最好的武器。
　　鲁歌经此提醒，也明白过来，却更想哭了。
　　“三个。”
　　面对这种数量级别的麻雀，三名火系异能者实在起不到多大作用，除非他们都能达到关战那样的水平，但想也不可能。
　　“让所有人上车，我们开车冲出去。”霍侯在心里权衡计算，发现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麻雀的杀伤力虽然不大，胜在数量太多，他和甘棠以及车队里那些异能者，自己逃出包围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要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得了。
　　所有人弯着腰，尽量小声地向车子移动，为了加快速度并保持安静，鲁歌让他们不要收拾任何东西，只要人上车就行。大部分人都听话地上了车，但也有人舍不得自己带来的那点东西，想要收拾着带走。
　　“老马，快点，你那点破烂就别要了。”前面有人小声地催促，老马一边答应着，一边将自己的毯子水壶和盆子等捆在身上，背着往车上走。手忙脚乱之下，绳子并没有绑紧，刚小跑了几步，绳子松开，所有的东西都掉了地上，水壶和盆子碰在一起，发出“咣当”的声响。
　　队伍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先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那些麻雀。
　　——灰色的画面动了，像是海中灰色的浪花一样，涌动起来。因为数量实在太多，肉眼都分辨不出单只的麻雀，视野里仿佛是一阵灰色海浪扑面而来。
　　鲁歌目眦欲裂，她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
　　“跑——”


第105章　昏迷
　　静止的画面瞬间动了起来，人们也不再安静，放开了手脚往车上狂奔。
　　“不要乱，所有人全部上车，一起冲出去！”
　　“关紧所有车窗，不要往外面看，看前面，跟着前面的车。”
　　天上的麻雀扑了下来，惊叫声四起，人们的视线被阻隔，拼命往车上跑，却被数不清的麻雀挡住前路。这些麻雀一扑到人身上，便将人团团围了起来，尤其是面部和手背等有皮肤**在外的地方，得到了重点对待。
　　“走开！讨厌的东西，从我身上滚下去！”
　　人们护住面部，用力拍打身上，一拍就能拍死好几只，但紧接着会有更多飞来填补空缺。这些麻雀的嘴和爪子都很细，被啄一口或挠一爪子，有种针刺般的痛感。
　　有人完全被麻雀包围，从外面都看不到他的人，只传来愤怒的咒骂与痛叫。很多人拿着枪也于事无补，麻雀体型小，瞄准个体困难，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成了神枪手，一石二鸟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但，杯水车薪，还是没用。
　　“滚，倒在地上用力滚。”有人灵机一动，想到个办法大声喊出来。
　　那被麻雀包围起来了的人，顿时往地上一倒，压死麻雀无数，他滚了几圈，身上全部是麻雀的血肉和羽毛，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麻雀扑下来，反而让他无法起身了。
　　身上的衣服成了碎布条，脸上，手上也到处是血痕，叫声已经没有开始时响亮，虚弱了下来。眼见他就要被这种蚂蚁蚕食大象的方式消灭，忽然一股水流猛力冲来，瞬间将他身上的麻雀冲去。有人冲跑去，将他扶起来拖着冲上车。
　　霍侯此举启发了其他水系异能者，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每天供水，异能锻炼地比较多，所以水系异能者比起其他系相对要强些，至少小范围内冲走一些麻雀还是做得到的。
　　“开车！快开车！”
　　“所有人都上车了吗？还没有人没上车？！”
　　“走啊，快走啊，还等什么？！”
　　所有的声音吵闹成一片，车子启动，却没能立马冲出去。
　　——因为他们看不到路。
　　麻雀大太多了，遮天蔽日，也将挡风玻璃和所有的车窗都围住，司机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有人冲得太快，没踩住刹车，在看不见前路的情况下，翻下了陡坡。大家听到了声音，却没办法下车查看他们的情况。
　　“想想办法？谁能想想办法？！”
　　“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绝望的情绪蔓延，在这里的人或许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竟会死在麻雀嘴里。这些麻雀的爪子和嘴看起来并不锋利，似乎不可能冲破车窗闯进来。可是此时从玻璃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叮叮”声，谁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尤其是看到玻璃已经出现裂痕的情况。
　　逃不出去，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
　　鲁歌很绝望，满目都是麻雀，她甚至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仿佛全世界的麻雀都集中到了这里一样，多得令人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勇气。
　　如果拼一拼，她独自一人或许逃出去，或许不能，而其他人，却全都会死。
　　不，那个人不会死，那个叫霍侯的人不会死在这里，只是那个女孩，恐怕她的好运就要在这里耗光了。
　　鲁歌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她为什么还有闲心想这些，看车里其他人抱在一起痛哭，她发现自己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或许，从末世开始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等着今天的到来吧。
　　痛哭哀嚎的声音忽然小下来——不，不仅是哭声，其他的声音也突然小了许多。
　　鲁歌霍然抬头往外看，然后整个人得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无数的麻雀从空中坠落，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就那么从天上直直掉了下来。
　　灰色的云层下，下着灰色的雨，那景象壮观极了。
　　云层越来越薄，他们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强，仿佛圣光降临，带来生的希望。
　　天地寂静，空空如也。
　　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他们彼此对望，目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他们，得救了？
　　几公里外的地方，一队人站在山顶上，为首者正拿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
　　视野里填满整个天空的麻雀忽然大片大片地坠落，却又看不出哪里受了伤。离得远了，那场景更为触目惊心，同时，也显得非常诡异。
　　这样的情景，换成普通人，一定会震惊地表情大变，甚至惊呼出声。但这些人的反应却有点奇怪，他们的表情非常平淡，甚至可以称之为淡漠——不管是之前看到那些人被麻雀包围，还是后来空中的麻雀突然坠落，他们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连说话的声调也像机械一样，毫无起伏。不管是陈述句还是问句，都是一样平平的语调——而这些特点，不只一个人如此，是整个队，所有的人，都一样。
　　“是另外一种还未被发现的异能吗？可是表现形式是什么，音波？毒气？还是其他什么？”
　　“去捡一些麻雀过来，确认是死亡还是其他状况。”
　　“是。需要立即回报给博士吗？”
　　“将样品送回去，其他人留下来继续观察，找出那名异能者。”
　　“是。”
　　车队的人陷入狂喜中，没注意到有人接近过他们，然后又离开。
　　而霍侯，他此时全部心神都在甘棠身上，连空中麻雀已经清空都没有在意，更别说其他人了。
　　甘棠紧闭双眼躺在霍侯怀里，跟以前异能透支的情况不同，甘棠这次是陷入彻底的昏迷，没有一点意识。
　　以前再怎么异能透支，也只不过是身体变虚弱而已，稍有毅力的，都可以不用躺床上休息，行动如常。这其实是异能锻炼的一种方式，是从甘棠开始，在他们队伍里普遍推广的一种异能训练方式。
　　正是这是因为这样的训练，才使得他们队伍里的异能者，异能等级高于他人。在技能的运用上，也强于外面的异能者。
　　只是这种方法虽然效果好，却不能太频繁使用，太频繁的话，还是会伤害到身体。
　　刚刚甘棠用精神力攻击空中的麻雀，霍侯帮不上忙，就在一旁守着她。在开始时，霍侯交待过甘棠，不要用力太过，只要消减一部分麻雀，能让他们的车冲出去就可以，不必消灭所有麻雀。
　　甘棠点头应了。
　　但是后来，不知哪里出错，事情失控了。
　　空中的麻雀越来越少，已经可以停下来，甘棠却没有停止。霍侯在旁边焦急地喊，她仿佛听不见，没有任何反应，霍侯又不敢贸然动她。
　　就在最后一只麻雀掉下来后，甘棠忽然眼睛一闭，向后倒了下去，霍侯赶紧接住她抱在怀里。
　　除了身体发冷叫不醒外，霍侯检查不出其他问题，他只能一动不动地抱着甘棠，不敢稍微移动一下。
　　“霍侯，你们还好吧？”
　　车外响起鲁歌的声音，没有很靠近，隔着一点距离，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地小心翼翼。
　　不能不小心翼翼。
　　鲁歌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现在的她比之前身陷麻雀阵时还紧张。
　　想起刚刚下车时，看到满地麻雀尸体，根本无处下脚，有的地方甚至尸体叠尸体，堆了很厚的一层。鲁歌心里一边庆幸的同时，也在想这些麻雀到底是怎么死的。当搜索的目光落到某辆车时，鲁歌的呼吸差点停顿下来。
　　其他车子旁全部落满了麻雀的尸体，车顶上都不例外。可是这辆车，不说车顶干干净净连根羽毛都没有，车子周围一米内，看不到任何一只麻雀。
　　“咕嘟”。
　　跟鲁歌一起过来的人看到如此情景，一起吞了口口水，他们彼此对望一眼，眼中俱是震惊加疑惑的目光。
　　这辆车，是那个叫霍侯的。
　　车里，是他跟那个叫甘棠的女孩。
　　难道是霍侯再一次救了他们？
　　可他是水系异能者，有变异的冰系，杀死这些麻雀的，又是一种什么异能？
　　鲁歌仔细看了地上的麻雀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摸上去也没有特别冰冷的感觉。如果不是完全不动了，就跟活着时没两样。
　　那么，霍侯到底是怎么杀死它们的呢？
　　正是带着这样的疑问，让鲁歌看到霍侯许久没有下车，于是慢慢走过来打算问一问时，语气不自觉变恭敬许多，态度也没了之前的散漫与随意。
　　再看看其他人，都跟她差不多，望着这辆车的眼神，隐隐带上了敬畏。虽然没有一个人说出口这件事是霍侯做的，但只要看到这辆车的与众不同，就没有人再把霍侯当普通的异能者——虽然之前，大家已经认为他很厉害。
　　鲁歌又叫了两声，车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鲁歌回头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都离得这辆车很远，他们没人敢像鲁歌这样靠近。
　　鲁歌转回头，将目光放到那辆车上，呼吸变得有点急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现在其实很想掉头回去，而不是再往前走——总觉得再往前走一点，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霍、霍先生？”对车里那人的称呼不知不觉变了，鲁歌自己却没有察觉到。
　　她咬了咬嘴唇，握紧拳头，正打算豁出去走近敲敲车窗时，里面终于有了反应。
　　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平淡声音响起，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离远点。”


第106章　共享
　　从说出“离远点”那三个字后，那辆车子方圆五米内无人敢踏进，他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围观着。
　　危险消除后，鲁歌的车队并没有离开——因为霍侯的车没走。她让人稍微打扫了下战场，主要是收拾那些麻雀的尸体，然后下令原地扎营，开始等待。
　　死了那么多麻雀，不知是否会引来其他变异鸟类，或是丧尸，但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提议离开。
　　在见识过那样奇迹般的景观后，谁会离开一个真正的强者呢？尤其是，强大到接近神明。
　　世界崩塌，信仰不再，如果有新的神出现，那么，他的信众，必将多到无可想像。
　　直到傍晚时分，甘棠才终于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时，正对上霍侯心急如焚的眼神。
　　见到甘棠醒来，霍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情难自禁地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紧紧地按压在胸前。霍侯闭了下眼睛，身体的知觉此时才渐渐恢复，手臂已经麻得僵掉，他却全然顾不上，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甘棠。
　　甘棠刚醒过来，头还有点痛，精神也没完全恢复，所以反应也有点迟钝。但她并没有推开霍侯，只是思绪有点慢地想着霍侯变成这样的原因。
　　脑子开始运转，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进入了甘棠的思绪，甘棠在霍侯怀里缓缓转头，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晚霞漫天，不远处有人走动交谈，只是声音放得很低。
　　甘棠有些明白过来，她想了想，抬起那只没被抱住的手，在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