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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记得很牢固，一面对所有的数学习题公式掌握了完美的闪避遗忘技巧，宋景行有时感觉这个家伙就像一个矛盾体。
　　　　力气很大，能抱起比她高十公分的男生，能扛着纯净水上五楼，偏偏有时候拧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假如他不帮忙，她可以拧瓶子拧五分钟，一直到憋不住一怒之下把瓶子用剪刀拧断。
　　　　小学的时候明明不怕老鼠不怕蟑螂蜈蚣都不怕，初中以后慢慢慢慢像个普通女生一样在他面前尖叫：“有老鼠！”
　　　　几天后扫除却又能在角落用扫把随手摁死一只蟑螂。他有时都不懂她脑袋里在想什么，难道蟑螂跟老鼠也分性别花纹，或者她只怕其中一个类型？
　　　　……啊，他本来在想什么的来着？
　　　　相处太久偶尔思维模式都会被对方拽过去，宋景行揉揉额角，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望着眼前的屏幕舒了口气。
　　　　他后来也认真地想过，假如早知道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在第一条有关自己讨厌她的流言传出时，他还会不会像那时的自己一样，依旧抱着“她会理解自己，不会相信这种弯曲不可靠东西”的想法，沉默地看两个人在流言以后渐行渐远。
　　　　答案是什么？
　　　　宋景行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很糟糕，除开陆迟迟以外为数不多的好友也不知吐槽过他多少次。只要觉得有些事情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或者没必要，就会用冷处理的办法解决一切。不管是她的事情还是别的事，不管是小学初中还是大学，他都用这样的态度面对一切。
　　　　可是作为朋友难道不就是应该全心全意没有限制地相信彼此么？
　　　　从小学三年级到大二，宋景行跟陆迟迟认识整整十一年。他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另外一个词语，比朋友比恋人都更适合自己和陆迟迟之间的关系。
　　　　就像她来家里做客时，在长辈面前偷偷跟他开玩笑：“我觉得除了你以后的老婆，你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个像我这样认识你这么多年的小伙伴了，嗯……说不定你这辈子也就认识我这么一个，喂，这么一想是不是很荣幸呀？”
　　　　他也这样想，即使自己未来跟其他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也一定忘不了曾经有个叫做陆迟迟的人曾经在他的生命里自如地来去。
　　　　他不会忘记在自己从小到大最狼狈最丢脸那次，是她拉了自己一把。他也不会忘记初中自己出车祸轻伤那次她因为等不到救护车，在所有人面前哭着把只是脚踝骨折磨破皮的自己抱起来往医院跑。
　　　　初中时她还没有搬家，中考前那个晚上差一丁点就爬过了自家阳台跑到他的房间，在他难得厉声教训他时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
　　　　那会儿宋景行望着她的脸，觉得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就像那天晚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一样，竟然也能这么好看。
　　　　有很长时间他看着她的眼睛，都这么想。
　　　　高考前的那天，他终于在好友的催促下堵在她的家门口等她，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怪异情绪，却又似乎只是想来说一句“加油”。他在巷子口的路灯底下等了她很久，从下午三点等到六点，一本参考书拿在手里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自己都不清楚到底看没看进去。
　　　　她却一直没有出现。
　　　　没有像从前那样，在电话响起的第一时间从楼上跑下来，笑嘻嘻地围着他转：“想见我直说啊，哟，您老还会站在楼下等人呢？谁教你的？周远？”
　　　　从那以后，一晃快两年，再也没有了。
　　　　……
　　　　到底是什么情绪，遗憾，失落？他自己也不明白。
　　　　也许真的就像周远说的那样，即使是创口贴捂在伤口上贴久了，过一段时间撕掉时，也会发现它不知不觉长进了肉里，更不要说……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可，总会明白的吧。
　　　　总会明白的吧。
　
　第21章　告白的
　　　　上午出了那么一件事，虽然被拍到在同一张照片上的人果然不是她，晚上见面时她也硬是把自己整得像特务接头一样，墨镜帽子全带上了，进了包厢才舍得摘掉。
　　　　……妈蛋谁知道下次再辣么巧会不会是她中招！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人品了好么！
　　　　林嘉木倒是没对她这幅打扮说点什么，他上午是什么气场晚上就是什么气场。本人的长相倒是和之前发给她的生活照和证件照上的一样，活脱脱一个体育系男生，完全不像游戏里那种逗比卖萌的模样。陆迟迟一开始还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假冒的，一进去就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是墨染清寒？”
　　　　闻言，他默了默，忽然眯起眼笑了一下，用在yy里布吉岛听过多少次，那种特别耳熟的声音特别耳熟的语气贱兮兮呸十分自然地问她：“又哥，你之前不是约好跟我组队打比赛的么，怎么我听说——”
　　　　“好了不要说了我懂了……”
　　　　被戳中痛点的陆迟迟捂住心口泪流满面。
　　　　叫她嘴贱自己提起这点！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算二次元性格和三次元性格的不同的话，她连性别都给自己换了一个惹……
　　　　对方没有主动提起直接有关“春日迟迟=归期未有=陆迟迟”的话题，她自然也不会自己挖坑跳。陆迟迟捂住膝盖默默扒饭，这家店的菜都满合她胃口，尤其是铁板牛肉做得炒鸡好吃。
　　　　她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林嘉木说话，一时惬意地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过来，他又是为什么要专程来请她吃饭。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之前在游戏上接触了一年多，性格磨合得很快，话题也很容易出来。她刚开始有点说不上的紧张，但只要一想到“林嘉木=墨染清寒”这个等式，就有一个逗比二货的信息在脑海中徐徐升起，这种情况下……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对对方继续保持警惕呀救命！
　　　　林嘉木说他之前没上游戏是因为突然有事，却没追问她后来怎么会跟宋景行组队参加比赛。他不提她也不想主动说那件作死的事情，反而兴致勃勃地问起了他跟宋景行之前的事情。
　　　　陆迟迟一直很好奇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小学校友这件事，她完全都没有印象。
　　　　只是问了几句林嘉木都一副笑眯眯的“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表情，那张脸看起来无比欠揍。她撇撇嘴干脆不问了，扒了最后几口饭，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果汁，感觉肚子都鼓起来了，才满足地松了口气。
　　　　对方瞟了一眼她手放的位置，明知道这种高度桌子拦着他的视线不可能看见她小肚子，她还是下意识收了收腹，“看我干啥！”
　　　　他又瞥瞥她捂住的地方，眼皮都没动一下，笑眯眯地回了两个字：“呵呵。”
　　　　陆迟迟：“……”
　　　　吃饱了就准备走人，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忽然醒悟今天这一晚上自己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当然他也没问自己什么。于是心下不免有些怀疑，服务员来之前便忍不住皱眉问了他一句。
　　　　“你今天到底来找我干嘛的？跑了这么大老远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吃顿饭的吧？你之前不是发短信说……你都没告诉我来着。”
　　　　林嘉木是非常典型的浓眉大眼，即使日光底下白白的肤色也被暖色的灯光衬得很健康。他这类长相如果是在小时候，肯定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种虎头虎脑的模样，可是陆迟迟怎么想都不记得自己小学时见没见过这么一个男生。
　　　　不说话时他看起来十分阳光十分开朗，即使听见她的问话，也只是微一挑眉，神色无辜且自然，微微一笑：“你怎么都不相信我说的话，要是我说我真的就是为了跑来找你吃顿饭，你不会也一点都不感动吧？”
　　　　满嘴跑火车不着调，这时候倒是像游戏里了。她好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他立刻顺着梯子往上爬，接口道：“比如你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蛇精病。”
　　　　“……滚蛋！”
　　　　服务员进来结账，买单时陆迟迟手痒了一下，被林嘉木不咸不淡瞟了一眼便忍住了。
　　　　话说她还没养成让男生请客的习惯，平时跟什么男同学出去吃饭也都是aa制。主要班上男生都见过她喝醉以后的样子，没见过的又被她随手开啤酒的架势惊呆了，这种待遇还挺让她受宠若惊地，于是走出包厢时也不免有点小兴奋。
　　　　“你什么时候回？回头我请你吃饭呗。不过明天我有课，中午估计赶不及，如果你愿意在我们学校食堂吃的哈。话说你不是也大二呢？怎么有空跑过来找我？”
　　　　陆迟迟是个矮个子，林嘉木果然打篮球的身高一米八往上赶，她仰着脑袋跟他说话时简直恨不得把对方膝盖打下来。尤其是他这么居高临下不动声色地俯视她，然后说“现在是周末”的时候。
　　　　……好吧现在是周末。
　　　　她撇撇嘴，“那你什么时候走？今晚？明天？”
　　　　“明天请假了，刚巧过来办点事，顺便请你吃饭，晚上九点的飞机。”
　　　　“哦。”
　　　　晚上九点吃饭可能有点赶，她知道的好吃的地方离机场又远，难道真的让他去学校食堂吃？陆迟迟正琢磨明天的行程，走廊上人有点多，她被正冲着这边走过来的人撞了下肩膀，林嘉木顺手扶了她一把，她立刻说了声谢谢。
　　　　说完以后稳住身子正要从他怀里出来，稍稍一动，却感觉肩膀上那两只手忽然加了力气，牢牢将她按在原地。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抬起脸正要询问，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话不啻于晴天霹雳，轰隆一下就给她震懵了。
　　　　他说——
　　　　“其实我那天找你组队结婚那次，本来是想借机跟你告白，可惜出了点意外，没成功。”
　　　　……咦？
　　　　见她一脸傻逼表情，林嘉木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仍旧是一脸地阳光帅气积极向上，隐约还有点儿小肚子黑的意思。
　　　　隔着他的胸肌锁骨喉结下巴嘴唇鼻子，他的目光就像凌晨一点饿得两眼发绿爬起来找东西吃的易绿，在找了一圈却只看见牛奶时那种想喝又不想喝，纠结复杂又有点小庆幸幸好还有牛奶的神情，甚至在她两眼直瞪瞪地望过去时，还会眯起眼笑一下。
　　　　“你别这么瞪着眼睛看我呀，我知道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而且我不止小学就认识你了，初中高中我们都在一所学校，差不多是你认识宋景行多久了，我就认识你多久。你喜欢他多久，我就喜欢你多久。顶多——晚个一两年吧。”
　　　　“……”
　　　　她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
　　　　关键是他真的可以用那么镇定那么自然的表情说出这段话，而且是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是在她歪了一下他扶住她时，是用她仰起脖子努力看他而他低下头笑眯眯地望着她的姿势，然后像说“今天吃得好饱呀”一样，对她说——
　　　　你喜欢别人多久，我就喜欢你多久了呀。
　　　　陆迟迟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
　　　　并且下一秒她更加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因为……
　　　　……她今天到底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要出门。
　　　　为什么要出门……
　
　第22章　蛇精病
　　　　她脑子里有一秒钟冒出类似“他会不会是故意的”这种猜想，但是——没人会把告白这种事放在这种环境里开玩笑吧？
　　　　可就算不是玩笑，走廊那头已经看见了他们，并且正朝她跟林嘉木走来的那两个人，也分明都长着一张今天上午还在群里刷过屏的脸……
　　　　并且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呀救命！
　　　　……脚的自己即将迎来二次曝光的陆迟迟又一次对人生失去了希望。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托林嘉木的福，上午群里发照片的时候，她在一边偷偷窥屏，把群里从之前到现在曾经爆过照的人基本都看了一遍。
　　　　的大区划分不是按地域，但偏偏这个区不知怎么聚集了一大片这个地区的人。尤其是她们帮会，同省市区相邻的也特别多，一年办了两次线下面基会，陆迟迟虽然没去，但面前这两个人出镜率太高平时也比较活跃，再加上上午才复习了一次，她不可能认不出。
　　　　显然他们也不可能认不出林嘉木。
　　　　而二次元性格开朗逗比又活泼的后者在此时此刻……也必然不会像她一样怂包地想扭头就跑。
　　　　“真是你呀，哈哈，我刚跟赵楠说我看见你了他还说我眼瞎，没想到真的这么巧。”两人中的瘦高个一过来就十分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陆迟迟记得他在游戏里的id是手残键盘流，玩的是弓箭，真名也自爆过叫蒋志成。林嘉木此时已经挪开了按在她肩上的手，转而和对方态度自然地问好。
　　　　蒋志成五官端正，穿这一件t恤，打扮十分随性。他身边那个文质彬彬个子略矮的金丝眼镜男叫赵楠，游戏id3971，玩了一个胸大腰细□□的女法师。在网上说话无下限简单又粗暴，三次元却……陆迟迟偷偷囧着脸，瞬间理解了林嘉木不同次元的性格差异。
　　　　两个人过来的原因有一半是熟人打招呼，另一半则是为了八卦。简单的寒暄过后，话题果然落到一旁的她身上。
　　　　蒋志成眼里的小火苗已经燃起来了，偏偏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拉到她身上，若无其事地瞄到她，才故作吃惊地问：“咦，这位是……”
　　　　“他朋友。”——陆迟迟二话不说硬是抢在林嘉木开口前硬邦邦地丢出三个字，顺便附带一个毫无瑕疵的微笑，堵住了对面两个人的嘴。
　　　　林嘉木眼神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却是微微勾起唇，一副默认的姿态承认了。
　　　　见状，蒋志成和赵楠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微笑起来。
　　　　碰面的场合不对，刚吃过饭又是这个点，听说林嘉木明天有事她有课，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拉着续摊。反正某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准备拆穿她的样子，她没爆过照也没去面基，他们不可能认出她是谁。陆迟迟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假装背景盆栽，挥挥手送走两人后一抬腿就准备先遛。
　　　　她从小到大其他科目可能都不好，唯独体育这一门，陆迟迟敢拍着胸脯说这么久以来能胜过她的汉子没几个，只除了她特殊情况的时候。
　　　　她一溜小跑逃生的速度也很快，只要想起蒋志成出现前林嘉木说的那些话，别说她好歹是个会来姨妈的姑娘，就算是块硬石头往地上吧唧一摔，也该就地先滚个一两圈才能平静。
　　　　陆迟迟觉着自己能挨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扔下一两句道别的话扭头就跑的姿势也一定很潇洒。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跑了一段忽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嘿还真别说，妈蛋这货居然真能跟上她的脚步=　=
　　　　见她瞪过去，林嘉木毫不迟疑地回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笑容，笑眯眯地说：“有那么吃惊么，我之前说了，要是这么追都追不上，我还怎么追你？为了今天我下老本苦练过，听说你不喜欢肤色黑的，我跑步打篮球都不敢晒黑自己这张老脸，舍友都快拿我当基佬看了。可惜不能带你去他们面前，一见到你，他们肯定就相信我真的不搅基了。”
　　　　“……”
　　　　他一边跑一边居然还能心不跳气不喘地说上这一段话。明明有好几处内容可以拿来煽情讨赏，可他偏把所有的句子都说得平铺直叙，毫无邀功的成分。
　　　　那种看似普通的眼神简直能戳到她心里去，似乎他已经掌握了她的弱点，知道自己的口气越平静越举重若轻，她就会越受震动。
　　　　……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醒悟过来的陆迟迟一瞬间连头皮都紧张得发麻。她甚至顾不得说话，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前方恰好有辆出租下了客人，她一个猛冲上前钻进车内，还没坐稳便立刻招呼司机快走。车开出几米后回头偷偷一看，却发现身后那人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十分平静地站在原地目送。
　　　　他根本没像她想象中那样追上来。
　　　　她几乎都能想象出，这个时候他的脸上也一定是带着那样爽朗平静的笑意，就好似他的心里也如这笑容一般无波无澜，坦然自若。
　　　　——也是在那瞬间，陆迟迟竟然真的有些信了，他说她喜欢宋景行多久，他就喜欢她多久的那些话。
　　　　她以前常常对易绿吐槽，宋景行那个睁眼瞎，要是有男人像她这么样十年如一日地追她，她老早就弃械投降了，结果他居然还是臭石头一块，又倔又硬。
　　　　但等到她真的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像她看宋景行一样看着她，并且十年如一日，陆迟迟才知道，这种感觉也许真的没有想象中……
　　　　那么美好。
　　　　回宿舍时已经九点，易绿早早地上了床敷着黄瓜面膜跟孙景焕煲电话粥。她听着好基友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发出“呵呵呵”的娇嗔，一面按着满脸黄瓜侧着脸问她要不要也来一发——那秒钟半个密集恐惧症患者浑身一激灵，立刻扭头打开电脑找图洗眼睛。
　　　　一翻图片不免看见当年许多黑历史，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为了追宋景行她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知道那会儿他得知她也曾疯狂搜集他留下的任何一点痕迹时，会不会也像她今天一样，有种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