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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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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短暂又突如其来的清醒之后,司南醒来的预兆逐渐变多。第二天周戎喂他脱水蔬菜拌午餐肉时,他甚至朦朦胧胧地叫了声“戎哥”;第三天早上他正靠着周戎的肩膀睡觉,突然在车辆前行的颠簸中醒了,软绵绵地问:“……我们要上哪去?”
周戎叼着烟,悲哀道:“开房。”
汉语博大精深,司南的理解水平显然没到那个层次,迷迷瞪瞪地“哦”了一声。
然而周戎确实是奔着开房去的。晚上天黑之前,他找到山野间一栋护林队的二层水泥房,宿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但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周遭落满了灰尘,厨房里还有半罐煤气和锅碗瓢盆。
他把车巧妙地堵在大门处,成为严严实实的屏障,车门正对楼道出口以随时应付突发情况。然后花了半天时间清扫卫生,整理床铺,烧开热水,小火上慢慢炖煮着一锅温暖喷香的菜肉粥。
“司小南?”周戎蹲在床边,捏捏司南熟睡的脸,温柔而严肃地教训:“今晚辞旧迎新,听话,咱俩都必须洗个澡,不然不能去晦气。”
司南发出平稳有规律的鼻息。
“你再不醒的话,戎哥就帮你洗了哦。”
周戎等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看来确实是想让戎哥帮你洗……好吧。”
他小心翼翼把毛毯打开,脱下司南的外套和衬衣,又把鞋脱了。然后他做了会心理建设,反复默念社会主义八荣八耻和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才脱下司南的长裤,尽量不去看怀里光裸的身体,把司南抱进浴室,放进了热气腾腾的浴缸。
这一路来颠沛流离,如今能洗到一个热水澡,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司南刚躺进浴缸,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朦朦胧胧抱住了周戎的手臂。
“别乱动,水洒出来了,嘶……”
周戎坐在浴缸边,捡了块肥皂头,胡乱在司南浸透了水的身上抹了几把。这对他来说确实非常困难,倒不仅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问题,而是司南本人非常不配合,半梦半醒间似乎对周戎的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总是挣扎着想抱住,弄得水花到处都是。
周戎上半身被溅满了水,军装衬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让他颇有些烦躁。
“小司同志,请配合一点。”周戎点着他鼻尖认真说:“再这样打你屁股了哦。”
小司同志鼻腔中发出模糊的呢喃,沾满水汽的头发湿漉漉贴在修长的脖颈上。
周戎不敢细看,赶紧别过头去喃喃道:“待会再打。穿上衣服了再打。”
omega信息素混杂着温热的水蒸气,让周戎的心脏无端跳得厉害。他屏住呼吸,出去喝了几大口冰水,沸腾的热血终于稍微冷静下来。
赶紧一鼓作气把澡洗完,煎熬过去就没事了。
周戎这么下定决心,随手把湿漉漉的衬衣脱了,赤|裸上身只穿长裤,推门走进浴室,然后当头一愣。
——就他出去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司南竟然醒了。
司南坐在热水里,刚清醒有些懵懂,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正露出健美彪悍肌肉的周戎,愣着回不过神。
46。Chapter 46
浴室陷入了静默; 难言的窒息随水蒸气缓缓蔓延。
司南坐在浴缸里; 热水堪堪到腰,因为腹部非常平坦的缘故露出半段非常浅的人鱼线,整个人上半身微微弓起。沾了水的头发贴在眼梢额角; 眼睛微微眯起; 从下往上斜视周戎; 眉眼因此而显出尾端上挑的锋利形状。
周戎认识这个姿态,它可以理解为两种意思:
omega在赤身裸|体状态下含胸缩背的害羞;
或者战士身体绷紧准备进攻的前兆。
根据他对正常状态下司南的理解; 应该是后一种。
周戎诚恳道:“我说我只是在帮你洗澡; 你信吗?”
长久的沉默后,司南缓缓道:“我礼节性地相信一下。”
“……”
“那你现在是想一起洗,还是……?”
当然是!
咆哮就像滚烫的汤圆在周戎口腔里翻滚了几个来回; 才痛苦地咽了回去。周戎退回门外; 彬彬有礼道:“不了,你洗完再叫我。”说着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咔哒。
司南维持那个绷紧的姿态,缓缓倒回浴缸; 发出哗啦水声。
热水浸泡身体; 将冷硬酸痛的肌肉一丝丝浸透、软化; 酥麻深入神经和骨髓; 让他全身发软,在苏醒的那一瞬间便产生了非常微妙的感觉……他此生从没经历过的,但本能中隐约知道是什么的感觉。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 周戎就推门而入; 打断了他的思索; 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霎时加剧了这一变化。
周戎开口的时候,听着他的声音,司南甚至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某处突然松动了一下。
——不太妙。
司南闭上眼睛,脊背靠在发凉的瓷砖上,脑海中快速整理这几天零碎不成片段的记忆,藉用理智的力量,压抑住身体内部流动酥软的异样感,然而并不是很管用。
在袅袅上升的白雾中,体内深处仿佛有一汪温水在微微晃荡,甚至快要满溢出来了。当他试图回忆罗缪尔那帮傻逼到底从自己这里刑讯逼问出了什么时,脑海中不断晃过的,竟然不是电击的痛苦,而是周戎强健有力的手臂,和衬衣领口那一小块三角形的深色肌肤。
司南嘴角抽搐,不敢在热水中再待下去了,哗啦一声站起来,草草擦干身体。
干净衣服被周戎整整齐齐叠成豆腐块放在架子上,司南换上干净衬衣,随手一擦镜面,看见自己满面通红,眼角似乎含着水。
“……好了。”
周戎在厨房里熬粥,闻言一抬头。
司南背着手站在厨房门口,身形挺拔,音调平稳,神情冷静正直得活像新闻联播主持人,只是不知为何眼梢略微有点发红。
虽然不再是个裹在毛毯里蔫呼呼的司南小卷饼了,但他这样也很俊秀好看,有种让人心向往之的干净利落。周戎刹那间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惭愧了一下下,咳了一声,放下汤勺笑道:“那我也去洗个澡。你看着粥,别煮糊了,架子上有盐有糖。”
司南一言不发。
周戎走出厨房,经过门口时与他擦身而过,刹那间觉得司南的目光往自己衣领里快速溜了一眼。
周戎:“……?”
这是在觊觎哥完美的**,还是纯属我看错了?
周戎边推浴室门边忍不住回头,只见司南步伐优美镇定,径直走向炉灶,舀起一勺菜肉粥专心致志地吹气,白雾蒸腾中只能看清他秀美的下巴。
应该是看错了,周戎不乏遗憾地想,关上了浴室门。
憋得快爆炸的周戎抵着门,满脑子都是难以形容的限制级画面,在混合着温暖水汽和蜜糖味信息素的浴室里,自己动手解决了两次,被烧灼到忍无可忍的神经终于略微降温下来了。
他就着凉水洗了个战斗澡,精神抖擞地出门,正巧看见司南站在炉灶前,偷偷摸摸往粥里添东西。
“怎么了?”周戎扬声问,“已经很稠了!别加罐头了!”
司南立马转身背过手:“好的。”然后舔干净嘴角。
周队长被他浅红色的唇角迷惑住了,没有在第一时间提起足够的警惕。
周戎去车厢里翻了翻,从角落里捡出指头大小的一袋曲奇饼,便拆开来喂给司南吃了,又借机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小司同志的嘴唇形状和光泽。然后他把单兵作战口粮袋里的干洋葱和酱汁混合加热,用来煮熟切碎了的意大利肉丸,浸泡着干硬的面包碎块来吃。
司南无事可做,游手好闲地在厨房里晃。周戎把车钥匙扔给他,吩咐:“去,去车里找找喝的,看有没有啤酒。”
司南领命而去,片刻后拿着一只速溶饮料包回来,两根手指捏着伸到周戎面前。
高纤维高蛋白等渗饮料。
“……有比没有好。”周戎自我安慰,然后上下打量司南:“怎么就一袋,你不要?”
司南摇头。
“今儿是好日子,应该庆祝一下,拿点东西来喝吧。”
司南说:“不了,省给你。”
两人对视良久,周戎眼神关切,司南满面无辜,厨房里只有咕嘟咕嘟熬粥的声音。
半晌周戎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抹掉司南嘴角的乳白色粉末:
“奶粉都是你的,不要躲起来干吃,拿上来用水冲着喝,乖。”
司南:“……哦。”
司南里里外外晃荡着,不时摸个面包块,或被周戎投喂一口肉酱吃,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几乎都快饱了。
周戎在二楼窗前设了张餐桌,把窗帘拉开,露出满天星光,桌面上摆着热气腾腾两只炖锅:午餐肉和脱水蔬菜混合后跟米一起煮成的粥,以及面包碎块泡洋葱肉酱。
一人一副碗筷,周戎喝高蛋白营养粉,司南喝热水冲的甜牛奶。
两人碰了一杯,周戎清清嗓子,郑重道:“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118 逃命小分队在持续四个月的辗转流亡后,终于迎来了合家团聚、辞旧迎新的重要时刻——新春佳节。”
司南面无表情鼓掌,周戎喝了口饮料:
“第一杯,组织祝司小南同志在新的一年里健康成长,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司南配合地:“戎哥也是。”
周戎摸摸他的头,给了他红包——一小袋葡萄干。
“第二杯,祝此刻缺席的118大队第六中队春草同志、颜豪同志、丁实同志以及郭伟祥同志已经安全抵达南海基地,成功与中央政府完成交接;也祝已经离开我们的十七位战友在天国一切安好,顺利投胎……不,还是等灾难过去后再投胎吧。”
周戎又喝了一口,按牺牲顺序逐一背出十七个名字,最后一个是张英杰。
背完后他沉默了片刻,司南静静地望着他。
“第三杯,祝愿政府尽快研究出抗病毒|药物,人类早日摆脱灾难,兴建家园,恢复安定与和平。”
周戎向璀璨的天穹举杯,把最后一口饮料倾倒在地上:
“天下地下,千万英灵,请见证我们以凡人之手,延续种族生存的希望。”
今夜无月,而群星闪烁,将山川河流辉映出淡淡的白光。
周戎转向司南,微笑道:“吃吧,待会儿凉了,尝尝戎哥的手艺。”
司南点点头,伸手去拿肉酱里的面包块。
周戎的口味还是比较中式的,就拿碗去盛自己熬了几个小时香浓稠软的菜肉粥。结果一舀之下发现粥竟然很稀,再仔细一看,发现有些肉和菜都没化开,明显是刚添加进去不久的样子。
“司——小——南!”周戎蓦然翻脸,威严道:“你偷吃了多少?说!”
司南:“……”
“偷吃完还知道往里头加,你很机智是不是?有本事别光加罐头,你倒加点米啊!这一锅炖菜糊糊你是当我发现不了吗?!”
司南情知败露,沉思片刻,当地摔了勺子,后发制人地拎起那一小袋葡萄干:“大红包呢?”
“……”
“过年没有大红包?哄谁呢?吃你几勺子粥怎么了,你煮粥不就是给我吃的?”
周戎被这番歪理邪说堵得哑口无言,下一句话成了令他缴械投降的最后一根稻草:
“难道煮给颜豪吃?”
“……”周戎真心诚意道:“小司同志,我觉得颜豪听了你这话得吐出血来……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
司南吃着意大利肉丸,向他勾起一边嘴角,眼底洋溢着愉快和满足。
除夕之夜,苍茫北风掠过山林,远方是浓墨般化不开的黑暗,丧尸在山谷间来回游荡哀鸣,惨亮群星默默俯视着大地。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却有温热的食物,干净的衣服,强大可靠的安全感;司南盘腿歪在椅子里,洗完热水澡后满身惬意,随时都想伸个长长的懒腰。
几天前在罗缪尔面前经历的愤怒、仇恨和痛苦,以及内心深处针扎般的悔恨和盼望,仿佛都变成了上辈子的记忆,在周戎神兵天降的那一瞬间,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司南往桌沿边挤了挤,像只被抽了骨头的猫,半边身体重量靠在周戎肩上。
周戎声音有点低哑:“小同志,你这样算性骚扰啊我告诉你。”
司南懒洋洋道:“去告啊,我性骚扰alpha解放军叔叔了,快叫警察来抓我。”
这个姿势让两人几乎挤在一起,周戎嘴里的食物瞬间没了味道,鼻端只有omega信息素气息涌动弥漫,仿佛无形又柔软的小钩子,在他心底最敏感的地方勾来勾去。
“司南,”周戎咽下粥,艰难道。
“唔。”
“你的……抑制剂……”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说:“好像……失效了。”
司南边喝牛奶边漫不经心说:“怎么可能,九月底打的,半年才失效。”
周戎心说但你的气息很明显,难道是受伤太多导致血液中的抑制剂提前代谢干净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司南无意识地在周戎健硕的肱二头肌上蹭了蹭,随口问。
周戎被信息素勾引得心神不宁,简单把自己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在丧尸腹地不眠不休搜索了四十八个小时,还跑去高楼点燃信号烟;最后遇见那个身高超过两米的alpha阿巴斯,一路跟踪直至找到他们临时据点的经过叙述了一下。
司南闷声道:“那是a国白鹰部队的人,罗缪尔是他们的头。他们在佛罗里达有个秘密军事基地,专门进行各种生化研究,可能跟丧尸病毒爆发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不太清楚。”
周戎低头,恰逢司南抬头,两人嘴唇险些擦过。
霎时周戎心底不安分地一跳,但司南却茫然无所觉察:“我脑子受了点伤。他们给我打了过量的针剂,导致我想东西一时有点困难……”
周戎张了张口,突然发现了自己不对劲的感觉源自于哪里。
——司南的视线,竟然直直落在他嘴唇上!
因为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楚,但周戎敢肯定的是,司南眼错不眨的目光中有点迷迷糊糊的东西,不能说是完全无意,但也并不很清醒;硬要形容的话,仿佛像是某种下意识的反应。
“他们好像问我什么箱子,”司南梦呓般喃喃道,“什么围巾……”
周戎低声提醒:“司小南?”
司南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恍然向后坐直:“怎么?”
——方才那暧昧到极点的气氛顿时打破了。
“刚才在说什么?”司南不知道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的嘴巴看,认真道:“我要是能想起来的话一定告诉你。我现在……脑子有点乱,很多线索记不清了,他们给我打的药剂可能过几天才能过劲。”
周戎略有些遗憾,伸手揉揉司南的额角,笑道:“想不起来别想了,慢慢来。戎哥相信你。”
司南被他宽厚火热的手掌一揉,又有点反常,竟然条件反射地仰头,就像猫科动物在追逐舒适的抚摸。
但那只是刹那间的事。
司南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硬生生卡住了,抓起勺子往嘴里填了一口菜肉粥。
周戎:“……”
“真好吃啊,”司南冷静道,每个音节都充满了僵硬的欲盖弥彰。
“……”周戎关切叮嘱:“小心噎着。”
周戎本来的打算是,反正司南既不清醒又黏糊人,晚上搂着他睡一张床就行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洗澡洗到一半司南竟然醒了,这下晚上的睡觉安排就成了非常尴尬的事。
“你还没恢复,你睡床。”周戎吭哧吭哧把隔壁屋的沙发拖了进来,拍拍手道:“我睡沙发就行,咱俩一个屋,夜里要是发生意外也方便示警。”
司南歪在床头,挑起一边眼皮,望着周戎忙里忙外,仿佛那修长结实的背影似乎有种磁力,让他在睡意昏沉中挪不开视线。
毫无阻挡的alpha气息充盈鼻腔,他却开始觉得这味道很好闻,犹如温软轻厚的云层包裹住全身,令身体舒服得发软。
司南趴在枕头上合拢眼皮。
临睡前最后的景象是周戎躺在对面沙发上,黑暗中眼神亮晶晶的,向床铺这边看来。他似乎想做什么,但翻了个身又最终没做。
没有做什么呢?
……好像缺少一个明明这几天来都很规律的晚安吻。
司南呼出一口气,意识旋转着坠入了深眠。
“晚安,司小南,”周戎在黑暗中轻声道,“新年快乐。”
半夜。
周戎在动静响起的第一时间睁开眼睛,神经绷紧,刷然起身。
星光从窗外投进卧室,只见司南睡眼惺忪地拎着枕头,摇摇晃晃走过来,往沙发上一挤,那意思是让周戎往里面缩缩,然后兜头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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