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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歆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冷冷地盯着面前不断从鼻子里喷热气蠢蠢欲动的庞然大物，抬手抹去脖子上的血迹，心里着实有些点火气。
　　那张笑起来显得大眼小嘴甜蜜可爱的脸庞一旦冷下来、黝黑而大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某处时，在光线昏暗的林子里看起来甚至有点渗人。
　　不过野猪显然没有“渗猪”这种高级情绪的，它只本能地显得有些焦躁地刨了刨蹄子，一个猛冲就兜头朝着梨歆撞来。


第24章　
　　来的好。
　　梨歆心念一动，手里瞬间就多了把长逾两米的大斧子，面对着迎面冲来小山一样高大的黑皮野猪不闪不避地直行而上。
　　只见这身形纤细的小姑娘两手握住斧柄，脚下用力一蹬便把自己旋成一个圆月似的环。
　　沉重的斧头以劈山裂石般的力量抡出去，在她手里依着惯性飞速地旋转，转瞬间就舞出一个以巨斧为轴的雪色圆环，好似一卷摧枯拉朽的金属风暴，焊然撞向横冲而来的野猪。
　　“噗呲——”
　　利刃剖过坚韧皮脂的声响在碎叶枯枝细碎的被碾压声中格外地突兀。
　　伴随着尖厉狂怒的嚎叫声，梨歆整个人被发狂的野猪甩得倒飞出去，她便一手牢牢地抓稳斧柄，在半空中顺着力道将身体如展翅蝴蝶一般放松地舒展开来。
　　一面抽空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腕，梨歆一面在即将跌落之际腰身一扭柔软地一个后空翻，以两腿倒勾的姿势稳稳地挂在了一树高枝上。
　　挨了梨歆的这一下，野猪半边身子跟被齿轮绞过一般血肉模糊，几乎整个皮都被削得开花肠一样惨不忍睹。
　　奇迹中的怪通通没有血条，不过它的“流血”、“重伤”等状态都是与真正现实中的生命一样表现在外的，需要玩家自己用感官判断。
　　梨歆能感觉到，刚刚交手的一下中自己虽然让它遭受了剥皮之痛，但实际上斧刃也是被外层皮脂拦住了，没能伤到内腑，这匹野猪实际上只能算轻伤。
　　不过也只能拦一次了，难道它还能立马长出第二层皮不成？
　　属性点还是低了些，还得再升一级……梨歆缓缓眨了眨眼，将一小丝飞溅到长睫上的碎肉晃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策划的恶趣味，奇迹里玩家的装备和身体都与现实一样会脏且不带自动清洁的。
　　让每个玩家都能日常体验被血啊皮啊肉啊粘液什么的糊一身、黏黏腻腻腥臭膻骚的舒爽感觉……因而奇迹中的旅店生意一直相当兴隆——不仅是因为拟真的疲劳设定，大多还是为了舒舒服服洗个澡和旅店的衣物清洗服务。
　　不过旅店也是要钱的，就导致一种奇迹中令人哭笑不得的现象：城镇外的河沟池塘总是会有一堆为了省钱蹭水洗澡、洗衣的玩家。白花花的一大片辣眼得不行，时不时还有人要为了占地盘产生矛盾打上一架……
　　上一世还有人气急败坏地在论坛挂有人趁自己洗澡把他衣服偷了害他不得不就套着个皮甲打“真空”回城的，该帖一发出来就立刻成为了好些人的快乐源泉。
　　思绪一瞬飞远，梨歆因想起那个帖子，眼眸中不由划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不过下一瞬这点笑意就被朝着脚下这棵容身之树撞来的野猪打散了，梨歆倒悬的漆黑双眸锁定它疾速冲近的庞大身体，夹着树枝的双腿一紧便借着腰力把自己抛转得直立起来，足尖一点高举着斧头直劈而下——
　　“咔呲”。
　　清晰的骨裂的声响。
　　梨歆松开震得发麻的双手，被这力道掀得踉跄几步坐倒在地。
　　几步外，野猪晃晃悠悠。梨歆的那把大斧头正挂在它的头上，整个斧刃尽皆没入，血流如瀑。
　　足有梨歆数十倍大的庞大身体近看更是狰狞迫人，扑面的浓烈的膻臭混合着血腥味儿熏得人头脑发晕。它充斥着满满恶意的浑黄竖瞳死死地盯着梨歆，嘴边森森獠牙颤动着，吐出一声急促过一声的猛烈粗喘，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眼前这个该死的蝼蚁碾成碎末。
　　“轰——”
　　然而它最终没能迈出哪怕一步。无力倒下的猪身震得地面又是一颤，碎叶尘土扑了刚准备站起来的梨歆一脸。
　　梨歆：“……”
　　她抹了把脸，上前先握着斧柄用力把自己的大斧头拔了出来。
　　随着“啵”地一声，便有红白的脑浆从那裂口汩汩流出。


第25章　
　　“击杀精英怪＇山地野猪＇*1”
　　“获得经验＋50，石币＋50＋（称号加成）2。5　”
　　“获得装备＇野猪皮甲＇*1”
　　梨歆喘了口气，站起来抬手将小山一样的野猪尸体收进背包，然后把暴在血泊里微微发亮的新装备拾起来。
　　尽管皮已经坏的不成样子了，等回去学了采集术，精英怪尸体用来练习还是很不错的。
　　＇野猪皮甲＇（铜）（野猪套装1/6）（套装加成：无）（套装特质：未知）
　　体＋8
　　皮甲呈棕黑色，摸上去挺厚实，梨歆伸手一碰便化为合身的大小穿在了身上。
　　这种野猪林的出产套装便是新手村的顶尖装备了，虽然仍是铜装，但集齐后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属性加成已经可以算作普通绿装了，何况集齐三件以上还能激活套装特质，运气好的话更是足以媲美优质绿装。
　　玩家＇九七＇（孤狐镇东林野兔杀手）（办证）（商人）
　　＇玩家等级：五＇
　　＇生命＇：608
　　＇体＇：50
　　＇敏＇：42
　　＇神＇：76
　　＇罡＇：62
　　＇综合实力值＇：238。5
　　武器：大斧头（绿）（罡＋20）（撕裂）
　　护甲：野猪皮甲（铜）（体＋8）
　　梨歆皱着眉把脸、脖颈等皮肤和头发上的血迹污物简单地擦了擦，又找了块石头坐着缓了缓，便继续往林子里走。
　　“呼……”
　　夕阳最后一丝红光也沉没西山，梨歆坐在一株老树枝头单腿屈起撑着下巴仰望枝叶掩映的天际，叼着根小绿管给慢吞吞地喝着。
　　小血药有股草味儿，小蓝药则是果味儿，都很淡。
　　这小半天下来，梨歆包里已经装了十来只野猪、两只野鸡并一只红狐的尸体。
　　这些怪带来的经验让她如愿地升到了六级，野猪套装也又得了一件。
　　＇野猪皮靴＇（铜）（野猪套装2/6）（套装加成：无）（套装特质：未知）
　　敏＋7＋0。7
　　皮靴和皮甲一样都是棕黑色，样式简单干练，梨歆穿着倒也使得她偏纤细娇丽的长相看着有了几分皮甲特有的冷俊味儿。
　　玩家＇九七＇（孤狐镇东林野兔杀手）（办证）（商人）
　　＇玩家等级＇：六
　　＇生命＇：608
　　＇体＇：50。8
　　＇敏＇：49。7
　　＇神＇：76
　　＇罡＇：62
　　＇综合实力值＇：247。5
　　武器：大斧头（绿）（罡＋20）（撕裂）
　　护甲：野猪皮甲（铜）（体＋8＋0。8）
　　鞋：野猪皮靴（铜）（敏＋7＋0。7）
　　（野猪套装2/6）（套装加成：10％）（套装特质：未知）
　　天快黑了，然而梨歆连一根所谓的金色狐狸毛都没摸着。
　　因着野外怪物在天黑后都有夜间伤害兼狂暴几率的加成，再往林深处闯就显得太不明智。
　　并且梨歆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疲劳值已经偏高到精力药水的效用都已经开始打折扣了，于是她果断准备找地方下线了。
　　奇迹中，在野外下线是很有些风险的。
　　因为玩家下线后，游戏却依然按照着既定的体系运行着，谁也不知道当你再上线时原来的位置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几率不大，但不乏那么些个“运气爆棚”的玩家在野外随意下线，结果一上线就与某个小boss亲密接触然后当场去世的。
　　还是那句话，辛苦升级半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要是再掉个装备，那真是跳护城河的心都有了。
　　嗯，奇迹城市外通常都是有护城河的，也时不时就有失去梦想的玩家约着跳一跳，跳完也不复活，就搁水里飘着。
　　而这种行为一般会使得旁边一群洗澡的非常生气，有很大被人记住脸事后群殴的危险。


第26章　
　　“滴——玩家登出——保护系统关闭。”
　　梨歆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两秒，便将头上的传感器摘下，折叠好放入身侧的木板床上。
　　大半天的水米未进，腹中却无一丝饥饿感。梨歆双眸一亮，翻身下床，动作利落干脆、再无一丝迟滞感——融合了！
　　终于不再有那种像是灵魂隔着水拖动身体似的感觉，梨歆踩上矮凳，推开木屋的顶盖，双手攀着木墙慢慢地用力。
　　梨歆十七八岁的身体着实很瘦弱，即使杜女士已经足尽了她该做和能做的，在3197的长大孩子也实在健康结实不到哪去。
　　明明这双过于纤细的手臂绝不足以做成这样类似“大引体向上”的动作，但梨歆偏偏成功地爬了上去。
　　那是一种很陌生而奇特的感觉。
　　现实里这会儿也是日落时分，只是3197的日落显得更暗淡些。昏沉沉的余烬被飞沙迷蒙，一望满目的灰黄和苍凉。
　　梨歆双手抱膝坐在木棚顶上，缓缓伸出手做了个捞取的动作，身侧飘飞而过的细小沙粒便打着旋儿被攥来，安静地停留在了摊开的手心。
　　这就是精神的力量吗？
　　梨歆坐了一会儿，等得天渐渐暗了，薄暮笼罩的四周只余呜咽风声，便从棚上一跃而下落在柔软的沙地上。
　　得回去取食物和水了。
　　这么多年来，杜阿姨的补给一直不曾断过，衣食等各类用品丰富非常，只是真正能拿到手里她与梨歆手里的不足十一罢了。
　　3197有3197的规则，外界几乎无法干涉，肯留下的十分之一已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妥协了。
　　3197，它像是联邦所有知道其存在人的最敏感神经，一碰无疑就是在踩所有大佬们的容忍红线。
　　多年来这里好似无人问津，实则进去的每一粒米哪怕是蚂蚁，都被多方注视着。
　　能进，但绝不能出。无论是人、畜、消息、物品，运输机器人也会就地销毁。
　　但又恰因投以的视线过多，每方都不会轻举妄动。
　　牵涉实在太重太广。
　　多年以前的那场浩劫绝不能有任何一丝再来一次的可能性了，世上从不乏聪明透顶又愚蠢至极的权谋家，或者研究者，以为自己可以籍此谋取利益而全身而退。
　　梨歆的小木屋离着住房区不算远，却也有近十来公里。
　　3197人不算多，都集中在那片曾经的城区里。遮风挡沙，以及食物和水的投放点。
　　梨歆在夜色掩盖下快速地向着属于杜女士的屋子靠近。
　　城区范围不小，建筑破破败败，房屋大多是空的。
　　食指贴着冰凉的匕刃，梨歆于一片黑暗中躬身潜到了熟悉的小院子中。
　　运气不错，一路没有遇到人——或者说想要生事的人。
　　3197的人，之间关系不谈，但彼此大多是基本认识的。毕竟人就那么些个，尤其梨歆这种在这里长大的小孩。
　　出于各种因素，过了那段最初的混乱之后，现在区里的人们之间是有种约定俗成的默契的。
　　大家不会轻易动手，以保持一种表面的和平。当然，打打架抢个劫这样的小动静不算。
　　也就是每个月初补给进来的时候还会稍微乱一乱。
　　梨歆这样防备，一是陆止规。二就是杜女士毕竟是死了，或许会有些有人对此有什么想法。虽然大可能这想法会是在下次补给时被提出来，但也不排除意外。
　　无声地贴着一楼窗沿站了一会儿，梨歆凝神细听下来，确认没有任何的响动，便轻轻地推开这扇裂痕斑斑的木窗。
　　“吱呀”
　　细小、却在寂静夜色里绝对明显的声音。
　　梨歆攥紧匕首再次安静地等待了五六分钟，依然一片安静。
　　那应该是没人了。
　　撑着扑了厚厚一层细沙的窗沿跳进屋内，梨歆先是回头关上窗，然后顺着墙角摸到屋子边沿的矮柜前。
　　打开一探，空空如也。
　　果然被光顾过了，只是不知是陆止规还是其他什么人。
　　梨歆缩回手，把整个柜子微抬，一手稳住它，一手绕到贴着墙的后面摸索着抽出片扁扁的小抽屉来。
　　她把这抽屉取出来，从中捻出一根手指粗的白蜡烛并一盒火柴。
　　这小抽屉里共藏了两盒火柴，六根蜡烛。因着空间狭小，蜡烛们纷纷被压得变了形。
　　梨歆并不急着点亮它，只把装着剩下蜡烛火柴的抽屉原样塞回去，柜子扶正放好。


第27章　
　　“呲——”
　　橘红的火苗在一片漆黑中忽地跃起，温柔的暖光霎时就向四面铺散开来，屋子里零零总总的物体瞬间就在墙面、地上叠起了模糊的光影。
　　梨歆躬身贴伏着地面将燃着的火柴凑近，任火舌将烛芯舔着。
　　极细微地“啪”的一声，一滴半透明的烛泪滚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落地就凝起一层薄薄的膜。梨歆立刻将整根蜡烛杵上去，借着半干的蜡油将它立稳。
　　有了些许光亮，梨歆的眸光便立刻顺着光线望去。
　　屋子正中的大圆桌被挪开，露出其下一根细细的裂痕一样的几寸长的细缝，在烛光的照射下，细缝一侧显出一枚小小的钥匙孔来。
　　梨歆俯身从脖子里拽出项链——正是杜女士留给她的那根。
　　那张照片被两瓣金色的圆形金属合拢保护着，坠在链子中间。
　　拨弄几下，梨歆从项链边侧拉出一颗小小的长柄钥匙。
　　锁孔转动，“咔嚓”一声打开。
　　梨歆收回钥匙，换了个姿势双手扣住细缝用力往上一拉，一个黑洞洞的窄小入口便随着抬起的石板露了出来。
　　梨歆起身微微弓着腰跳了进去。
　　这个两三平米的小地下室是杜女士刚来时让她的几个保镖挖的，长年以来用于存放每月领来的食物和水，以及杜女士从外面带进来的钱币一类的贵重物品。
　　寂静无声的夜里，风声呜咽着卷过破旧苍老的城市。
　　一片漆黑的建筑群中仿佛有某处窗内升起过隐约的光亮，又在转瞬间复归于沉默。
　　东西取出来蜡烛她便马上将熄了。
　　这会儿，梨歆正蹲在一楼的小厨房里端着碗泡面坐在一方小木凳子上，脚边放着厅白菜罐头。
　　泡面这东西在3197算个稀罕玩意儿，杜女士每月能拿到一两桶。只是她不爱吃，有些跟人换了其他东西，剩下的在地下室里堆着。
　　夜里不方便点火，梨歆便就着冷水泡了面填进肚里。
　　十来分钟后，左手提着水桶右手拎着装了一大袋子的米面罐头的梨歆就像来时一样地跳窗原路返回了。
　　不知疲惫的风沙会将所有夜间活动者们的形迹完美清扫。
　　等梨歆回到自个儿那间小木屋时，天际已经微微浮出一线鱼肚白。
　　翻回木屋内，梨歆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好，有些疲惫地靠在木板床上揉了揉眉心。
　　瘦弱纤细的少女抱膝合衣缩在床头，有些凌乱的黑发披散着，抿着唇，长长的鸦羽一般的睫毛低垂着慢慢扇动，白嫩的脸蛋上挂着憔悴的神色。
　　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柔弱娇小惹人怜惜。
　　梨歆坐着缓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杯水，便回身拿起传感器上游戏了。
　　“嘀——服务器启动——保护系统激活。”
　　“欢迎玩家＇九七＇重返奇迹大陆，祝您游戏愉快。”
　　还未睁眼，突如其来的失重悬空感和下坠感就让梨歆头皮一麻，连忙双手抱头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形——“嘭”。
　　“玩家摔伤，生命值–200。”
　　梨歆：“……”
　　长呼出一口气，缓和五脏六腑都快摔吐出来的震痛感，梨歆认命地掏出小药叼在嘴里。
　　唉，失策。
　　通常以后世的经验来说，在野外下线过夜，给自己找些树枝藤蔓在高大的树枝偏尾的位置搭个鸟窝一样的庇护所然后断开连接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做法。
　　一来避开地面的蛇虫鼠蚁，二来相对隐蔽，三来大型怪上不来。
　　然而她一时忘了这里是野猪林，而野猪们有个很大的爱好就是铲树磨牙……
　　树倒了，梨歆的下线点就被系统默认在了半空中。
　　待血条补满，梨歆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扛着斧头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就再拿个“野猪杀手”的称号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第28章　
　　“击杀精英怪＇山地野猪＇*1”
　　“获得经验＋50，石币＋50　（称号加成）2。5”
　　“获得装备＇野猪护肘＇*1”
　　“玩家等级提升至7级。”
　　“当——”
　　幽暗的深林中，半径长达两米的巨大雪色“绞肉”环总算停了下来，显露出内里相对娇小的人影。
　　梨歆挥手将斧头甩得倒插入土中，盘腿坐在地上磕精力药水。
　　在她身旁不远处还躺着一只血肉犹温的野猪尸体。它死得当真是惨不忍睹，整个腹部都被活活削成了个血糊糊的开花肠模样。
　　到了六级的梨歆对阵这些野猪怪已经差不多就斧子一抡一转间的事了，想当年被这些黑不溜秋的猪追得上蹿下跳的日子，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