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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瑶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否则知道了自己不到十米的距离就住着一个差点把自己冻死的变态，她晚上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第十天的早上。
　　俞宸默默站在窗外，他看到，潘瑶在很短的时间内，虽然浑身的肉还没有长起来，但是精神好了，食欲好了，也有力气用眼神诅咒自己了（虽然由于她在病中太久，这愤怒的眼光也没有多少锐气，甚至更像是撒娇）……
　　这样迅速的恢复，即使白先泽提醒了很多次，只是表面的恢复，还是让俞宸耿耿于怀。在他看来，潘瑶这样用了十天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和自己怄气，更体现出了十天前自己惊慌失措是多么的愚蠢。
　　俞宸透过半开的窗子，窥视着里面怡然自得地读着书的潘瑶，心里面就是一团火气。一抬头，脑袋碰上了那株可怜巴巴的梨树。最近因为潘瑶屋子里烧的实在太热，得开窗降温，半边窗子里透出的暖呼呼的热气，使前几日被冰雪完全覆盖的梨树，不仅没有了冰雪的覆盖，甚至隐隐冒出了夏至才会出头的绿芽。
　　俞宸看着梨树反季的嫩叶，强烈地意识到，潘瑶让自己改变了多少。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俞宸暴躁地对抗着自己心中暗生的名为“潘瑶”的情愫，想要拼命把它抑制下去。他紧皱着眉头，大步跨进了潘瑶的屋子。
　　潘瑶本来在房间里倚在一堆垫子上，惬意地阅读着各个国家的趣味小故事。门帘忽然被打开了，她毫无防备地看过去，却发现来者囚禁了自己一个月的恶魔俞宸。
　　她一下就变了脸色。
　　俞宸眼睁睁地看着潘瑶的眼神从独处时的欢乐惬意，转变到看到自己时的厌恶和憎恨，心里就又是一阵抽搐。
　　面对潘瑶质疑的眼神，俞宸临时找了个借口来维持自己的威严：“我们的交易还没结清呢。”他冷冰冰的说。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潘瑶的眼神暗了暗，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俞宸恨恨地想，失落？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想让我完完全全缴械爱上她？不可能。
　　俞宸脑海里想着，嘴上没有停止。他露出蔑视的笑容，说：“当时的交易是，你说清楚那些人在比武大会上的异象是怎么回事，我放了你那几个同伴。可是现在你跟着我白吃白住了一个月，可是一次诺言都没兑现过啊。”
　　潘瑶冷冷地回答说：“我没机会好好说话，也不知道是谁造成的。”
　　两个人的视线冷冷地撞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从某某山谷起，到玄冥殿着一个月多的路程里，潘瑶受到的折磨和奚落，疾病断断续续地缠着她，到现在她都没有完全恢复。
　　俞宸冷漠了一辈子，虽然现在他坚硬的内心被潘瑶打开了一条缝，但他的习惯依旧保持着他往日的冷漠和恶毒。
　　“我觉得是你的责任，”俞宸说：“你也太弱了。”
　　潘瑶简直气结！她从开始的时候，腹部被俞宸开了个大口子，伤口就根本没完全好过，这样颠簸了一路，好不容易挨到了山下，发起了高烧，接着虚弱的身体又在山上暴雪之中被再一次摧残，到最后丢了大半条命。
　　潘瑶心里头生气，面子上不肯落下半步。她哼了一声，不再看俞宸，转向看着自己手中的书，随便翻着页数，其实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那么俞宸殿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给您讲一下吧。”
　　俞宸看着潘瑶有闲心看书，却都不屑于向自己脸上看一眼，不管是那个柔软的内心，还是冷漠的理智，都觉得这种无视是一种无法容忍的挑衅。他猛地把书从潘瑶手里抽过来。
　　“谁给你的？”他质问道。
　　“你那个医生。”潘瑶手里一空，书没了，也不去抢回来，两只手就顺势放在被子上，一副“你怎样我都无所谓”的样子。
　　俞宸听到潘瑶好像还不知道白先泽的名字，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他当然没表现出来，而是把潘瑶的被子一掀：“走，我们去牢里看看。我要你给我当面给我讲说一下那些家伙的能力。”
　　潘瑶里面虽然还穿着严严实实的衣服，但是这对于古代人来说，这已经是只能夫妻之间才能看到的非常亲密的里衣了。俞宸这样做，能让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姑娘气愤地哭出来。
　　潘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说：“等等，容我披上外套，您不想我再‘不争气’地病倒，耽误您的研究吧……哦，对了，我被你掳到这里，好像并没有冬天穿的衣服呢。”
　　俞宸嘴角一抽，把自己大衣解下来，罩在潘瑶头上。
　　潘瑶慢条斯理地穿上的大衣。俞宸很高，到他腿肚的大衣，穿在潘耀身上，已经有拖在地上的趋势了，不过潘瑶才不在意，俞宸的衣服越破，她越高兴。
　　这衣服上带着俞宸淡淡的味道。
　　潘瑶细细地呼吸着，想象着，如果是克里斯的大衣，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味道呢？
　　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将俞宸同克里斯分辨开了。
　　克里斯是朦胧的，不可捉摸的，总是在梦中出现的优雅又悲伤的意象。
　　俞宸的存在则是如此的实在，如此的尖锐，如此的现实，现实的让潘瑶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无法忽视他所造的恶与虐待。
　　小小的潘瑶裹在俞宸的大衣里面，几乎都看不到她的身形，远远看去，像是柔软的大衣在行走一样，走近了才看到，大衣毛毛的领子之间，簇拥这一张惨白的小脸。
　　可能是因为太虞山体的岩石过于坚固的原因，玄冥宫的牢房是建在地面上的，也因为高处的原因，没有那么奢侈地造出一个水牢来。
　　但是，这不代表这里的牢房就能够比藏剑山庄的水牢要舒服了。外界总是不清楚玄冥宫的牢房，是因为除了玄冥宫自己的人，进了玄冥宫，几乎就别想再出来了。
　　这里因为海拔的高度，烈烈狂风终日鼓吹着，带走人生上所有刚刚产生的热量。玄冥宫其他的房间都是利用特殊的材料制造厚厚的墙壁，唯有牢房这里，是几乎没有用多少材料的。
　　因为这里是以天为牢，以山为笼的！
　　玄冥宫一直向北走，会遇到一面陡峭的三米高的山体，但这里不是尽头，运用轻功和大胆的勇气，顶着强风窜上去，可以看到山体另一边是峭壁悬崖，直直地通到半山腰的云雾里面。
　　而在这一边，还有一个足球场大的平台，三面被峭壁环绕，一面是让人心寒的悬崖。
　　这里的犯人，没有内力，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可每天供给他们的少得可怜的干瘪的饭菜里，掺的化解内力的药物比盐还要多。
　　这个足球场大的平台，只是用摇摇欲坠的木栅栏简单分隔了十几个区域，每个人在一张床大小的位子中，只能艰难地躺在地上，连张毯子都不给。这木头做的牢笼，只要平常人使点劲就能破坏。可放在这里，却十几年都没有坏过。
　　因为没人会去破坏它们。
　　玄冥宫的“牢房”里，那些形同虚设的木质牢笼，总能给观者一种冷冰冰的气息。在这里住过的不知道多少位失败者，都很快接受了末路的结局。这里的寒风和深不见底的悬崖提醒各位囚犯，此处永无希望。
　　在牢笼之外的空地上，摆着一些简单却能搞出很多花样的刑具。
　　俞宸这次是拎着潘瑶跨过那个三米高的山体的。翻过天堑之后，他俯视一圈，看到方紫琳居然在擅自审问那些囚犯。
　　“方紫琳！你在干什么？”俞宸见她手握长剑，正要对其中一名犯人下杀手，急忙喝止了她。
　　背对着俞宸的方紫琳身子一抖，慌忙收回长剑，转身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主赎罪！我只是来查看这些犯人的身体状况，并无他意，刚刚那人对殿主口出不逊，我一时忍不住才想要出手教训。”
　　地面上是千万年在极寒之巅被疾风贯彻的石块，冰寒彻骨，刚刚一跪下，可怖的冷意就穿过了方紫琳的厚厚的长裤，刺痛了她的膝盖。
　　这回方紫琳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俞宸闭关多日未出，她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寻思着过来杀几个候选使徒，到时候只要把尸体处理好，推说是耐不住这寒冷冻死的就行了，想来俞宸也不会细细追究。
　　岂料刚准备下手就被逮了个正着，俞宸生性多疑，只希望他不要怪罪下来……方紫琳暗自想着，微微抬头向上方看去，却发现俞宸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正照顾着被裹在他大衣里的潘瑶，脸上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方紫琳心里顿时醋意翻滚……要是在从前，她刚做出屈膝的动作，俞宸肯定会立马将她扶起来。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年里，根本没有真正跪过。
　　可现在，她不仅跪了下去，而俞宸竟然还没有意识到！
　　方紫琳故意放松了肌肉，让牙关发出冻得打哆嗦的动作，俞宸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到底是顾念旧情，微一抬手，说道：“起来吧，不必跪着了。”
　　“谢殿主宽恕。”方紫琳掩下眼里的恶毒，正准备顺势站起来，身后一名关押着的囚犯突然暴起，如饿虎般朝着她扑过来。
　　作为候选使徒，这名男性囚犯的异能是冰雪，因此他最能适应的就是冰天雪地。这几天在极寒的地方的冷酷天气的摧残下，他根本没有觉得受不了。
　　在其他人已经快被高山上的寒冰冻死的时候，这位却觉得温度还算可以，而且一直装着很弱的样子，想要伺机逃脱。
　　而现在，虽然依旧没有逃脱的机会，但是他却也不能隐藏了。眼看大魔头俞宸都来亲自审问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所以他在方紫琳靠近的时候，瞬间用冰雪的超能力解脱了绳索，然后奋力撞开了牢笼。
　　可俞宸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飞速上前推开方紫琳，接着抽。出长剑就向那个逃犯冲去。那逃犯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说话，就被逼的步步后退。他的剑术比不过俞宸，但是他的异能非常强大，在这样的天气里，寒冷反而成为了他的主场。
　　一方面他自己也是造诣很深的剑客，另一方面，俞宸对他的异能一点了解也没有，反应也就迟钝一点。
　　剑客很快就利用了这一点。在之前的世界的历练也不是说着玩的。他暴起之后，利用随处可见的冰雪风霜，组成一道道冰刃，一甩手就朝俞宸飞射过去。
　　这对俞宸来说，也只算是暗器而已，虽然出乎意料，但他的本能很顺手的就一剑挥过来，挡掉了这些暗器。
　　接着，这个剑客又使用地面上的冰雪忽然变成地刺，朝上面刺出，稍不留神就会被地底下伸出来的冰刺戳死。俞宸先是被弄得手忙脚乱，然后很快就找到了规律。
　　冰刺从地面上刺出来，就是再突然，也是会引起震动的。
　　俞宸的五感再敏感不过，他马上就总结出冰锥从地面刺出来的规律。
　　潘瑶在一旁披着衣服，冷冷地看着这个候选使徒和俞宸的攻守。方紫琳则装模作样地拿着剑上去帮忙，但是根本一点都不敢表露出自己也是会异能的人。
　　周围的两名看守，则更不敢上前了，他们骤然看到冰雪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对着俞宸发起攻击，不吓得拔腿就跑，或者以为俞宸遭到大自然的报复已经算非常忠心了，但是叫他们去帮助俞宸，那就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个剑客也没坚持多久，俞宸本身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人，当剑客使完他所有异能的不同的招数之后，俞宸看破了他，不再被新的招数打的措手不及，而是反过来进攻他，然后三两下挑破了他的手腕。
　　剑客手里失痛，剑飞了出去。
　　许久，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他回头战战兢兢地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被挑飞的剑重重地落下了悬崖，耳朵边只有悬崖旁烈风的呼呼声。
　　忽然，方紫琳对着他的心口就是一剑挑去，俞宸皱眉，轻而易举把方紫琳的剑拨开：“你干什么？”
　　方紫琳连忙做出不解的样子：“殿主！他刚才忽然袭击你啊！”
　　俞宸没有怀疑方紫琳是刻意要杀了这个剑客的，不悦道：“可我还要向他问情报。”
　　“是紫琳疏忽了。”方紫琳低头认错。
　　“到底是疏忽还是故意为之，我想你自己清楚的很！”
　　真是好算计，一上来就想把已经被打残的候选使徒杀死，可真会捡便宜。潘瑶在心里冷笑，看着俞宸揪住那个剑客，把他拎到刑架上捆起来，慢悠悠地说：“既然俞殿主这么在乎这种奇怪的能量，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方紫琳小姐，反而要千里迢迢到别的门派绑走他们的徒弟呢？真是奇了怪了。”
　　俞宸回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75章　第三次轮回（十五）
　　潘瑶正准备说什么，方紫琳脸色一变，忽然喝止道：“潘瑶；你不要信口胡说！”
　　潘瑶翘了翘嘴，“方紫琳；你自己最清楚的；不是吗？你；我，还有躺在牢笼里这些可怜的家伙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俞宸一挑眉：“你给我说清楚。”
　　潘瑶幸灾乐祸地盯着方紫琳；用最不会暴露系统的存在的方法；说道：“既然这是俞宸殿主和我的交易，我就干脆说了吧。我这种人……”
　　她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掌上忽然翻滚起一团火球来，在呼啸的山风中被吹得变了形状，但依旧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没有任何要熄灭的迹象。
　　旁边两个看守的狱卒被这团忽然出现在极寒之地的火苗吓得连连向后退；不小心滑了一跤；跌做了一团。
　　火团在阴天中；发出格外温暖的橙色光芒；让带着冷意的潘瑶的视线，也变得似乎柔和了起来。
　　“我这种人，可以做到的这种，你不能理解的事情，叫做异能。”
　　“我的异能是火，而这位被你绑在刑架上的倒霉家伙，他的异能是冰。”
　　那位剑客听潘瑶忽然解释异能的事情，也终于明白过来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方紫琳，“原来你跟我们一样，不怪的刚刚要置我于死地！”
　　方紫琳连忙说：“你血口喷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殿主！”
　　俞宸冷冷地对剑客说：“你先闭嘴。”然后又瞪了方紫琳一眼。
　　潘瑶看到了俞宸的动作，心里忽然觉得快意起来，就继续说的更快了。
　　“我们，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存在，可以说是老乡，也不为过……”潘瑶这样解释道。其实，这说的也没错，因为他们确实都是来自地球的老乡。
　　“我们以灵魂的形式，占据了这里的人的身体，然后操纵他们，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好能够提高自己的能力。”
　　和方紫琳顾虑的一样，潘瑶也不确定透露太多会不会被系统击杀。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讲述，不敢提到关于系统的任何事情，说的话也非常的模糊。
　　“所以，你身边的方紫琳也是我们的老乡，她对你寻找的‘异能’可是了解的很啊，围在你身边跑前跑后的，可从没有说过什么呢。”
　　潘瑶这样“挑拨离间”了一通，抱着手臂幸灾乐祸的站在旁边，期望看到俞宸教训方紫琳的场面，然而出乎潘瑶意外的是，俞宸并没有怎么说方紫琳，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忽然温柔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以后你不能这样骗我了。”
　　潘瑶吃惊地望着他。
　　方紫琳根本没想到俞宸的态度这样好，她自己比潘瑶清楚的多了，虽然她总是和俞宸做出亲密的样子，其实她根本没有走进去俞宸的心里过。俞宸只是在人前和她做戏、应付一番，在私底下，方紫琳总是走不进俞宸的心里。
　　出现这样大的乱子，尤其是方紫琳瞒着俞宸干了这么阳奉阴违的事情，按照俞宸一向冷漠无情的性格，自己应当被立即击杀才对啊！
　　她心里一边是一头雾水，一边似乎有些不可能地觉得，难道俞宸对她也是有感情的？
　　脑袋里想着这么多，面子上的事情半点也不少。方紫琳干脆利落地跪下来，不住地磕头道：“属下罪该万死！只是我们……同乡的组织权势滔天，所以我也不敢轻易告诉您这个消息。”
　　“毕竟，组织我们来这里的家伙，是能连灵魂置换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如果我贸然吐露真相，说不定会连累殿主，所以我从来都没敢告诉您，请千万息怒……紫琳，紫琳并没有故意要隐瞒殿主您什么事情！”
　　果然，俞宸没有再说什么，他不仅立刻弯腰把方紫琳扶了起来，还顺便温柔地拿指头抹去了方紫琳头上磕出来的血迹。他和颜悦色地说：“紫琳，我一直是相信你的。不要太自责。”
　　潘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然后挣扎着提醒道：“俞宸，你想的太少了！方紫琳早已经不是你器重的方永春的真正的女儿了，她是另外一个人，完全不同的人，她在另外一个地方生活着。她跟我们同乡，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经历和记忆性格，而不是原来的方紫琳！你还能迁就她？”
　　而俞宸竟然低头温柔地对方紫琳说：“那你是什么时候附身过来，抢占了真正的方紫琳的身体？”
　　方紫琳害怕极了，顾不得潘瑶的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