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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默看着她，似是不解，“怎么了？”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那边没事吧？”林宝宝吞吞吐吐地问，其实她心里想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的？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以为将他唬弄过去。
　　谭默偏首，“没事，我回来时，已经和爷爷说好了，以后就待在国内。”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和老爷子谈判的过程并不轻松，否则他早该在昨天就回到，而不是拖了一天，差点又掐死谭明轩一回。
　　虽然谭老爷子看似为谭明轩妥协，但谭默哪里没看出来，谭明轩对老爷子而言，不过是个逗乐的宠物罢了，也只有不知情的人高看那私生子。
　　“你不肯告诉我，我只好问楼龄。”谭默又说。
　　林宝宝默然，原来是楼龄告诉他的。
　　她将自己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瞅着他。
　　谭默伸手轻轻地抚了下她裹着纱布的脑袋，声音低沉：“天色还早，睡罢，我在这里守着你。”
　　林宝宝其实不想睡的，但脑子一阵晕眩，不知不觉又陷入沉睡中。
　　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而且雪也停了。
　　林宝宝想起谭默，下意识地在病房内看了一遍，失落地发现谭默并不在。
　　正想着，突然门打开，她爸和谭默一前一后走进来。
　　林宝宝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谭默的神色如常，她爸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但又因为顾忌着什么，压抑着脾气，使得他的脸色很黑。
　　林宝宝瞅瞅他们，没有吭声。
　　林子晋勉强地道：“宝宝，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那样。”林宝宝简短地说，看起来并不想和她爸搭话，一双眼睛都黏在谭默身上。
　　看到她这副模样，林子晋更心酸了，心酸之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将带来的早餐放到桌上，谭默扶着林宝宝起身，等她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回来，林子晋将热腾腾的早餐摆在小桌上，让她吃早餐。
　　在两个男人的目光下，林宝宝有些食不下咽，只好问：“你们吃过了么？”
　　林子晋心不在焉地点头，谭默没吭声。
　　林宝宝马上道：“谭默，你陪我一起吃，反正挺多的。”
　　这早餐是陶金淼一大早就起来熬的，她的厨艺一向很好，林宝宝不想亏待自己，自然不会任性地拒绝，来者不拒。
　　谭默非常顺从地接过她递来的枸杞粥，慢条斯理地吃着。
　　林子晋看得更心酸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宝宝，这位先生是……”
　　“我男朋友，谭默。”林宝宝很自然地回答，“他听说我受伤，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
　　林子晋迟疑地问，“姓谭？那他是……”
　　“谭叔叔家的儿子，你知道的。”林宝宝故意说，不意外地看到她爸差点崩不住的脸，然后欢快地朝谭默笑了。
　　这狡黠顽皮的模样，让谭默忍不住柔和了神色。
　　林子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谭默守在病房里，陪她聊天，让林宝宝非常愉快地渡过一个早上。
　　午时陶金淼带着两个儿子来送午餐。
　　他们进来时，看到谭默，不由愣了下。
　　陶金淼撑起笑脸，“宝宝，饿了么？先吃午餐，不知这位先生是？”
　　林宝宝自然没理她。
　　林北良也好奇地看谭默，林西良缩在兄弟身后，看起来有些畏缩。
　　这次害得林宝宝摔伤，林西良已经失去往日的小少爷脾气，性子收敛不少，要不是林宝宝还未出院，他爸可能就将他送回陶家的乡下老家，和陶家的那表哥一起，这是林子晋的要求。
　　“姐……”林北良兄弟俩弱弱地叫一声。
　　林宝宝轻飘飘地瞥他们一眼，没有吭声。
　　要是往日，她这种态度自然叫兄弟俩不满，但现在，他们已经无心理会。
　　陶金淼给林宝宝张罗午餐，谭默盯着林家的兄弟，将兄弟俩差点吓瘫。
　　这个人好可怕啊，他会不会杀了他们啊……
　　就在兄弟俩害怕得快要崩溃时，谭默站起身，对他们道：“你们过来。”
　　兄弟俩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但谭默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盯着他们，竟然连摔倒都不敢，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妈妈。
　　陶金淼已经从丈夫那儿知道谭默的身份，自然不好说什么，她心里想，谭默总不会真的将儿子杀了给林宝宝出气吧？
　　想到丈夫的安排，她的心里沉甸甸的，便这么默许地让谭默将两个儿子带出去。
　　林宝宝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其实很担心，但又不想表现出来让陶金淼看到。
　　还是陶金淼忍不住开口，“宝宝，西良他们还是孩子，这次他们只是想恶作剧，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他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又如何？”林宝宝冷淡地道：“我磕伤脑袋，现在住院是事实。”
　　她摸了下额头的纱布，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陶金淼噎了下，迟疑地说：“你爸爸他为这事很生气，等开春后，他打算将西良和伟飞送到乡下……”说到这里，她的眼眶红了。
　　小儿子才十一岁，年纪那么小，离开亲人怎么办？
　　而且九月份小儿子就要升初中，乡下有什么好的初中？难道小儿子一辈子就要这么磋砣了？林子晋的这个决定，就像要剜她的心一样难受，更难受的是，娘家那边也不谅解她。
　　因为林子晋的强势，娘家那边只能将大哥唯一的宝贝儿子送走，他们将这事怪在她身上，认为她没有教好儿子，让西良怂恿表哥陶伟飞朝林宝宝砸球，才会让林宝宝摔伤，惹得林子晋大怒。也认为她没有管好继女，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捏在手里就行，怎么就让她折腾出这么多事……
　　如今林家和陶家水火不融，要不是林子晋手腕强硬，只怕陶家根本不肯甘休。
　　陶家拿林子晋没办法，最后只能拿她来出气。
　　陶金淼心都凉了，一边是丈夫和儿子，一边是生养她的娘家，她能怎么办？


第47章　
　　林宝宝安静地吃着她的午饭。
　　陶金淼红着眼睛，　近乎失神地看着她。
　　虽然这孩子在林家待的时间不多，但她身上有一种养尊处优的矜骄之气，　像是被富贵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一般，一举一动，皆有一种良好的教养下蕴藏的含蓄优雅，并不比林家几个被精心教育的孩子差。
　　在决定嫁给林子晋之前，　她就知道丈夫有个离异的前妻留下的女儿，嫁过去后，她就要给一个小姑娘当后妈。当时不是没有犹豫的，　但林子晋实在太好了，英俊富有，是所有女人心中理想的高富帅，　纵使离过婚，还带着个拖油瓶，想嫁他的女人依然不少。
　　陶金淼没有犹豫，在家人的支持下，　当机立断选择嫁给林子晋。
　　婚后，　她和林子晋也有过一段甜蜜的两人日子，很快她就怀孕了。
　　从结婚到怀孕到生孩子，　他们家一直只有她和丈夫，　再加上新生的孩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原本让她揪心的继女，　则在结婚前，　就被送到她的外婆家，　丈夫仿佛忘记将她接回家。
　　为了自己的私心，她也一直不提这事，默许继女养在外面。
　　直到长子一岁后，丈夫才将继女带回来。
　　不过就算带回来，林宝宝在林家待的时间并不多，只要放假，她就会被人接走，接走她的除了她外婆外，还有珠市的谭家，据说是丈夫前妻的好朋友。
　　林子晋也没有阻止，由着他们将长女带走，仿佛对此并不关心。
　　陶金淼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挺好的，丈夫对继女不在意，继女长期不待在林家，只有他们一家几口，更像一个家了。
　　直到……她第一次见到丈夫的前妻。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纯白的女子，宛若一株菟丝花，需要男人精心喂养呵宠，安静地站在那儿，无一不精致美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然而，同她菟丝花般外表不相符的，是她难缠的性格。
　　那简直是个恶梦。
　　很长一段时间内，陶金淼根本不想去回忆杨意书出现的情景，也是这唯一次的相见，让丈夫决定将他打拼大半的家产都留给长女，既像是补偿，又像是为了杨意书……
　　陶金淼不想去分析这些，但她知道自己十分生气。
　　凭什么都是林家的孩子，林宝宝能得到的，她的孩子却只能捡她剩下的？她的孩子是合法的婚生子，同样是林子晋的孩子，难道不是应该公平对待么？
　　纵使陶金淼再生气，林子晋的决定无人能改。
　　林子晋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意志坚定，决定的事情就会坚定地走下去，否则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能打拼出这大笔的家业。
　　陶金淼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后悔小瞧了林子晋的前妻和拖油瓶的继女，小瞧林子晋对她们的看重。她以为林子晋允许旁人将女儿接走，是对她并不看重，男人嘛，都有传宗接代的思想，自然比较看重儿子。
　　陶金淼当时想，不过是个女孩子，养大了将来给点嫁妆嫁出去就好。
　　哪知道不过是个女孩儿，却是和她的孩子抢家产的。
　　为此她闹过，甚至一度闹到要离婚。
　　她仍记得当时丈夫十分平静地说：“你要离婚也可以，我不会阻止，但孩子必须留下。”
　　陶金淼不寒而栗。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男人，纵使已经和他同床共枕几年，她仍是没看透。
　　陶金淼失魂落魄。
　　她其实并不想离婚，离婚不过是想逼他改变主意的借口，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更多一些。
　　她心里是有这个男人的，虽然当初是因为他英俊富有而决定嫁他，但又何偿不是一爱情的表现？
　　直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听到丈夫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说：“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意书和宝宝，当年若不是为了她们母女俩，我也不会成天忙着工作，忙着赚钱，想给她们最好的……”
　　因为想给最心爱的妻子和孩子最好的，他反而忽略了她们的需要，妻子也需要丈夫陪着，孩子也需要爸爸陪着，而不是母女俩孤伶伶地留在家里，几天都见不到他一面，甚至连生病都找不到他。
　　等他在津市闯出名头时，他以为的美好的婚姻已经破裂，只剩下彼此伤害。
　　在林子晋心里，这些东西都是要留给妻子和孩子的。
　　但离婚时，杨意书什么都没要，就这么潇洒地拿着离婚证书离开了。
　　女儿虽然被他动用关系判给他，却也被她带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陶金淼第一次知道丈夫心中所想时，整个人都懵了。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她不仅接手杨意书不要的男人，同样也接手了那男人为杨意书打拼下来的财富和地位，让她成为所有人羡慕不已的林太太。
　　她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成为一个豪门富太太。
　　这让她想要努力地做得更好，至少不能比杨意书差。
　　然而，十几年下来，似乎也就那样了。
　　林宝宝终于吃完午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对陶金淼道：“爸爸的决定我不会干涉的，就像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什么，不是么？”
　　陶金淼的双眼红通通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她赶紧背过身，擦去眼泪，不想在继女面前流泪。
　　陶金淼最后没说什么，收拾好餐具，就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不久，谭默也回来了，并不见林北良兄弟俩。
　　林宝宝瞅了瞅房门，问他：“你刚才叫那兄弟俩出去做什么？没有揍他们吧？”
　　谭默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道：“我又不是野蛮人，怎么会揍两个小屁孩子？不过是找他们说说话，告诉他们，他们做那些事情是不对的，不应该这么对你。”
　　他说得太义正词严，林宝宝被他唬住了。
　　虽然仍是有些怀疑，但接下来几天，林北良兄弟俩都没有再出现，林宝宝也无从去验证。至于她爸和陶金淼，倒是每天都出现，给她送三餐，但看他们的神色，也没看出个什么。
　　趁着谭默外出，林宝宝终于忍不住问她爸：“北良他们怎么都不来了？”
　　林子晋愣了下，拿过一个蜜橘开始剥起来，笑道：“他们要开学，作业还没写，天天都在家里忙着作业呢。”
　　林宝宝嘴角微抽，终于肯定谭默一定对那兄弟俩做了什么。
　　林北良兄弟俩虽然被养得挺少爷脾气的，但因为林子晋对他们的教育非常上心，从来没有将寒假作业留到假期快结束前才做的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她爸对此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帮着一起骗她。
　　至于陶金淼，最近虽然她仍是每天固定来送饭，但从来不会和她多说什么，态度也冷淡许多。林宝宝对此也不在意，这种冷淡比她的嘘寒问暖更得她心。
　　林子晋将剥好的蜜橘递给她，说道：“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到时候……”
　　“我回南城吧。”林宝宝说，“反正也快开学了。”
　　林子晋的话噎在喉咙里，仔细地看了她一下，只好道：“那行吧，我给你打些钱，到南城时，找个好的地方住下，也不要吝啬钱。”
　　“不用，我有地方住，我在南城有很多朋友。”
　　林子晋最终没说什么，但照样往女儿卡里打了一笔钱。
　　傍晚谭默来医院时，林宝宝问他：“你去哪里了？”
　　谭默将她的晚餐端过来，温声道：“去拜访津市一些和谭家的生意有往来的人。”
　　林宝宝虽然仍是有些狐疑，但也只能当作他这几天频频往外跑，是趁机接触和谭家生意有关的事情，倒也没再去问他。
　　谭默说要在国内发展，以后不会像以往那样频频出国，林宝宝心里是开心的，为了保持这种开心，她决定啥都不去想。
　　暂时……就让她开心一下。
　　出院那天，林子晋和陶金淼都来了。
　　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人。
　　林宝宝认出这是年初五时，在陶家见过的几个年轻人，和陶家都沾亲带故的那种。
　　林宝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挽着谭默的手臂，对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几个年轻人：“……”
　　谭默审视的神色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几个年轻人原本被林宝宝干脆利落的举动弄得有些心塞，再对上谭默可怕的神色，更心塞了。
　　他们确实对林宝宝有非份之想，林家的大小姐，还有一大笔嫁妆，这样的女人谁不想娶？要不是年初五时发生那些事情，这些天他们早就来献殷勤，知道她今天出院，赶紧过来看看，哪知道却看到人家的男朋友。
　　陶金淼也有些尴尬。
　　她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会过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和她打招呼，是自己的主意，若是知道，绝对会拦着。发现丈夫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陶金淼又羞又臊，心知他误会了，可这些人真不是她叫过来的。
　　她脸皮再厚，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再叫和陶家有关的人过来。
　　这应该是那些三姑六婆们的主意，以为林宝宝受伤，多来献殷勤，说不定真能打动林家大小姐，摒弃对陶家的前嫌之类的。
　　想得也特美了。


第48章　
　　办理好出院手续后，　没有回林家，林宝宝就和谭默直接去了机场。
　　林子晋和陶金淼亲自去送他们。
　　在机场的候车室里，　林子晋看了看谭默，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拉着女儿，叮嘱她好好休养，　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可以回小镇的外婆家，在外婆家休养也可以。
　　就像一个生病出院的女儿即将远行的老父亲，　林子晋十分啰嗦又唠叨，仿佛生怕自己疏忽什么。
　　陶金淼在旁听得十分心酸。
　　纵使知道丈夫心里其实很重视这女儿，但知道是一回事，　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如果不是这次林宝宝意外受伤住院，只怕没人会知道原来看起来一团和气的林子晋也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知道了。”林宝宝无所谓地应着，然后狐疑地看他，“对了，　你没有告诉外婆我住院的事情吧？”
　　“没有！”林子晋马上道：“你外婆年纪大了，　身体不好，我可不敢拿这事去吓她，　至于你妈会不会说漏嘴，　我就不知道了。”
　　听罢，林宝宝放心下来，　说道：“放心，　她不会说漏嘴的，　你没看到我都住院，她也没回来么？”
　　林子晋脸色僵硬了下，仔细看她，发现闺女神色正常，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嘲讽，没有伤心，只是这般平平淡淡地接受。
　　能这般平淡地接受这种事——甚至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见她曾经经历过很多次这般失望，直到最后，已经无所谓。
　　想起一些往事，林子晋心头被堵得难受。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道：“你……你也别怪她，她只是不想见到我。”
　　林宝宝撇了下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因为她已经懒得评价这双父母的行为，其实在表达对子女的关心上，他们还比不上陶金淼这后妈。
　　直到时间差不多，林宝宝和谭默登机，方才离开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