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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闺中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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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步走着,终于走到了宦娘附近。宦娘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出一丝响动——她也出不了什么响动,不知为何,身子连转个方向都不能。

    徐平忽地低笑起来,声音异常轻柔,“宦妹?”

    他现在身处宦娘身后,宦娘看不见他的神色,直感觉背脊生出一阵凉意来。

    腰上忽地被人紧紧搂住,宦娘吓了一跳,咬唇止住惊呼,知是徐平发现了她。

    “这两日接的都是照料花草的活儿罢,宦妹身上一股子花草的芬芳之气,别的人可不会这样。”他启口说着,宦娘这才明白他为何能够找到她,不由得暗骂这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

    “让哥哥好好摸一摸,哪一面是正,哪一面是反……”他说着,手上还当真活动起来,宦娘心中恶心,指间陡然生出湖草来向着徐平袭击了过去。徐平却吻着她秀颀的颈子,手上将湖草死死拽住,轻轻一扯,宦娘不由得疼得嘶嘶地吸气,徐平一笑,又移到她的唇上,轻轻啮咬起她的唇瓣来。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他蓦地说道,口气中带着调笑的意味,却也暗含不屑。

    宦娘闻言,心思竟冷静下来,边缓缓收回湖草,边暗自思索起来。虽有徐平在旁干扰,可对于徐平的亲热,她早已能够不去在意,便当做被狗咬了一般。

    魏振江初来此地不过数日,对支队内的情况并不了解。方才她一出言,便带着许多人响应,必定使得魏振江对她的身份好奇。他怕是询问了别的异能者之后,知道她算是支队中本事尤为高强的,又与徐平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便对她生出了利用之心来。

    但凡阵法,都需有个阵眼。阵眼便是阵法的力量之源,既非攻方,也非守方,而是与阵法浑然一体。若想要破了阵法,必须要破了阵眼。

    魏振江怕是以为,她既然与徐平有所牵连,徐平便是知道了她是阵眼也不会轻易下手。可他输就输在不了解具体情形,便贸然想着要算计人心——徐平怎么会对她舍不得下手?

    “要怎样才算是破掉阵眼?”她平声开口,向着徐平问道。

    徐平看不见她,张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却碰到了她的眼睛。他似乎对此很是歉疚,便在她阖上眼睛之后,不住地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睑,温柔的动作反倒令宦娘心生一阵寒意。

    “非得让你流血不可。”

    血?

    宦娘刚被湖草寄居于体内之后,心跳一点也无,体内全是黑绿色的汁液,如今状况好上了许多,随着她状态愈来愈好,对湖草已完全能够掌控,心脏竟也恢复了跳动,血的颜色也已转变为了较为深沉的红色。虽然那红色里有时还隐隐泛着绿色,但宦娘对此已并不在意。

    这般说着,徐平已蹲□子,张口咬破了她的手腕。汨汨流出的,正是黑红色的血液。

    “要流多少血才行?”宦娘又问。

    徐平愉悦地笑了,“我也不知。”说罢,他欺她不能动弹,又如猛虎扑食般凑了上来。

    血愈流愈多,宦娘到底难以支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她无力地借着徐平的身子站着,蓦地感觉腕上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却原来流出的已非鲜血,而是黑绿色的汁液!

    脑中瞬地嗡嗡作响,她似乎能感觉到有体内的枝条已紧紧束住了她的心脏,沿着她的血脉,向她脑中进发。便连记忆也全然模糊了,她渐渐感觉喘不上气来,仿佛并非身处阵法之中,而是回到了那漫无边际而又脏臭无比的湖水之中。

    她又忆起了当时濒死前的感受,无力,不甘,却只能任着湖水侵入自己的口鼻,湖草困住自己的身体……

    再度转醒时,宦娘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身处床榻之上,萦绕在口鼻间的,尽是叶子香的味道。叶子香乃是沉香木所制成,因呈薄片之形,状似叶子而得名,气味微辛,宦娘闻着,但觉香气入脾,通气定痛,分外舒服。

    再定睛一看,屋子内的装设分外熟悉,分明就是徐平的居所。他寻常时候不喜燃香,为何忽地燃起叶子香来了?

    屏风之外,传来了些交谈的声响。

    “在下诚惶诚恐,当初设下阵法之时,全然不曾料到以沈女郎的体质,万万不能承受阵眼的位置。当时沈女郎为那湖草所控制之时,阵法大乱,我当时脑中全空,害怕得不行,幸好有徐统领在场,非但将沈女郎压制,又及时将她就回,不然,我必将酿成大错!”

    这声音听起来略略有些熟悉,稍稍回想一下,便知是那身有阵法异能的书生魏振江。

    宦娘听了他的话,立即明了,却原来她精神衰微之时,被体内寄居的湖草抢去了身体,差点酿成大乱子。魏振江算计她着实可恨可恼,只是不知者不罪,他连徐平的个性都摸不清楚,自然更不会知道她被湖草寄居之事。

    倒是徐平……从他的言语可知,他早就知道魏振江会拿她做阵眼,也知道破阵眼需得令她流血。失血过多,必定精神衰弱,给了湖草可乘之机,而在场中的人里,唯有他能制住她。

    她怕是无法住在那南陀苑了。

    原以为徐平性格狂妄,只喜欢靠实力压制人,却不曾料到,这疯子在算计人心上也胜出常人许多。逼迫金盘,诱导屠夫,使计迫她搬回居所,他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再细细看这房内的摆设布置,他根本没有让人收拾过她的东西!他早就料到她还会回来!说什么最后一次受训,让大家一起攻击于他,都是他的奸计!

    这般想着,宦娘胸中一阵锐痛,眉头亦紧紧蹙起。难道她沈宦娘这一辈子都要被他这样压制了吗?想从他身边逃走,莫非只有等他厌弃这一条路?

    她不甘如此,可此时此刻,竟无可奈何。

☆、第46章 作戏

    第四十六章

    不。

    若是还是如现在这般;一味地与他对立;想方设法地从他身边逃走,那么他便永远对她有防备之心。然而若是假意屈从呢?

    这真的可行吗?一来徐平心思通透;不是好欺骗的人,二来便是能侥幸骗过他;等到他真正对她卸下防备又需要多久时间呢?

    宦娘疲惫地侧躺在榻上;而屏风之外;徐平与那魏振江仍在交谈。出乎意料的是,徐平的口气分外温和,很是反常;还关切地询问魏振江入得宫城后是否适应等寻常之事。从魏振江的口气中也能听出;他小心应答;战战兢兢,似乎也很是摸不准徐平的个性。

    少时之后,魏振江离去,徐平缓缓步入屏风这一侧,随即走到床架旁边,静静凝视着面色苍白的宦娘,轻轻整理着她两侧的碎发,口中道:“可曾觉得饿了?”

    宦娘心中怨怼,纵是疲倦,也几无食欲,只是摇了摇头。她也想清楚了,对上徐平可不能硬碰硬,更不能摆出一张冷脸来,惟今之计只有逃,可偏偏她还逃不了。罢了,若是假意屈从,能令他稍稍懈怠,或是能令他不再那么为难自己,也算是一条路。

    既然在他面前是弱者,那么就该认定这个事实。

    虽然对他的触碰恨不得立刻避开,虽然喉咙中强自压抑着一股恶心感,但宦娘却努力自制,尽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来。

    徐平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捏着她的耳垂,柔声道:“你整整昏睡了两日,让我真是忧心。这两日里倒也没什么大事,异能者打乱重组之后,你被编入了石碧名下。她不是还曾拉拢过你么,必不会为难你的。你这两日因身子不适不能去报道,为兄也已替你说明。”

    宦娘忍了又忍,终是说道:“多谢。”

    不用再待在徐平手底下,到底算是件好事。

    “屋子里特意燃着叶子香,我虽不喜这味道,但毕竟对你的恢复很有好处。”他边起身去拿桌子上的药盏,边对她说道。

    “……劳你费心了。”宦娘小声答着。

    徐平听了,背对着她,微微勾唇,莞尔一笑。他自是察觉到了宦娘态度上的些微改变,觉得甚是有趣。

    若是作戏作的够真,首先便得欺骗自己。但若是要让徐平这样心机深厚的人也相信,便得像运笔作文一样,为自己谨慎设置情节,起、承、转、合,一个也不能缺。宦娘小心筹谋,先是对徐平透露出对他无可奈何、不想再争的疲倦心思,随即又时不时地显露出自己的挣扎,努力待他温和,却也不甘如此。

    除了要自己作戏之外,也要细心观察他的神情。他看着慵懒,漫不经心,眼神里又透着狂妄与不羁,似乎是个很好看透的人——但也只是似乎而已。他的心思藏得太深,根本难以窥破。

    白日里要执勤,夜里要受训,回了徐平居所后还要同他逢场作戏。宦娘这些日子过的着实辛苦。

    “我看你这些日子脸色都不太好,可是先前受的创伤还不曾愈合?”萧吟珍与她当真有缘,又分在了同一支队当中,同样与她身处同一支队的,还有贾念学。

    此时夜里的受训已经结束,宦娘累的满头大汗,倚在石柱上修整,萧吟珍则在旁边陪伴着她,等着与她一同走。

    宦娘勉力一笑,道:“先前不过是失血罢了,喝了几天的药,又吃了好多补气养血的东西,如今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公主训练的手段,当真让人有些吃不消,不过对我确实是有好处。”所谓公主,指的便是如今负责管束和训导她的石碧。

    萧吟珍听后,笑道:“公主确实是个能耐人物。我虽然实在不喜欢她高傲的性子,但她算是个好统领,尤其对我们女人来说。你如今异能足够利害,精神也足够稳定,可却没有好的体力支撑,所以公主便独独针对你,令你练习些基本拳脚。我呢,就声音这么个异能,可偏偏我对人心把握不足,无法将异能的效用发挥至最大地步,公主甚至还让我去找会唱曲儿的宫中歌姬,跟着她们学唱。唱曲儿可当真有讲究,声调高一点,低一点,都有莫大的不同,对我助益颇多。”

    确实。与徐平一味地出难题,让异能者从险境中谋得突破的手法颇有不同,石碧的作法是一对一地因材施教。只是她毕竟是上位者,又出身皇室,不可能对异能者等同视之,所以对于潜质较好、异能较为厉害的人,她关注的便多些,其余资质较差的,在她手下往往进步较少。

    宦娘稍稍休息之后,与萧吟珍一同往异能者居住的外城走去。

    萧吟珍忽地低声说道:“宦娘,你可曾听说过官家的事儿?如今异能者们都站好了派系,却不知你……”

    宦娘心中一凛,随即佯作无奈道:“你也知道,我与徐平难脱干系,他是哪派的,我便是哪派的。”徐平与裴俭二人,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并不曾依附于任何人,完全中立。

    萧吟珍似乎松了口气,随即略微有些无奈地说道:“要我说的话,国难当头,当举贤者才是。我听闻燕王在奉贤殿前上书十二策,流传极广,众人虽不敢明言,却都甚为推崇,称之为‘救国十二策’。燕王自从前便颇有贤名,我着实心向往之。”

    顿了顿,萧吟珍续道:“可惜我姓萧,到底是萧家人。你也知道,公主的母妃是萧淑妃,也是我萧家人。我不得不支持公主。此次分队,看似是随意分的,实则各方势力都有暗中打点。初次看见你时,我着实心有诧异,现在问清楚了,令我心安了不少。”

    各方势力均有打点?难道徐平也有打点吗?那他为何不将自己塞入他的支队中,而是塞到石碧名下呢?当真是想不明白。

    萧吟珍细细瞧着她神色,不由得促狭地一笑,捅了捅她,低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罢,我听我家族里的人说,赢面最大的便是公主及英王石赦。韦少雍仗着有羽林卫在手,想要借此篡位,真是可笑,必输无疑。只可惜公主毕竟是女流,不能当明面上的皇上,所以到最后,很有可能是英王登基,退出羽林卫,这异能者们和羽林卫们则归由公主来管。”

    萧家乃是四大世族之一,能立足北方,长盛不衰达数百年之久,必有它的道理。这消息既然是从萧家流出的,多半是□□不离十了。

    宦娘心里暗自思索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徐平居所之前。院前挂着盏灯笼,上书一个“徐”字,烛火不住随风跳动着,宦娘微微一叹,知道又该逢场作戏起来了。

    萧吟珍不知她的苦处,反倒很是艳羡地缓声说道:“说起来,你能遇上徐统领,当真是有福之人。徐统领看着不易相处,可却竟是个稳妥人呢。若是我们受伤,哪里有什么补血养气的东西可吃?我们身处暗涌之中,只能随波逐流,哪里有人会帮着我们打点?阿宦,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身在福中不知福?

    宦娘不好辩驳,只能浅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又叮嘱她路上小心,这才默然地转身入门。

    天色已晚,徐平身着一袭黑袍,坐在桌边,手执双箸,正在用膳。他如今对待宦妹确实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让她吃他的残羹冷炙了,桌子的另一边另放了一副碗筷,正是为宦娘特意备下的。

    宦娘先拿帕子擦过手,随即在桌边坐下,与徐平共食。

    若是让萧吟珍那般不知内情的人看了,恐怕又会是一番艳羡。这两个人看上去,还真有些老夫老妻的模样,虽然言语颇少,可行止之间却分外默契。

    “石碧如今都在教导你些什么?”他率先吃完,拿巾帕擦了擦嘴后,温声问道。

    桌子上的饭菜,到底还是迎合徐平的古怪口味做的,虽然近些日子渐渐有了些改善,但宦娘还是有些吃不惯。听了徐平的问话,宦娘平声答道:“她说我身体底子不好,迟早要吃亏,便找了个武艺不错的凡人军中的将士教我拳脚。”

    徐平闻言,略略有些不悦,挑了挑眉,道:“明日跟她说,换个女人来教,不然的话,便让我亲自来教。”

    徐平的身手不错,剑尤其使得厉害,宦娘早有耳闻。

    男人喜欢女子撒娇,便连徐平,也逃不出这一套。宦娘毕竟道行尚浅,只能稍稍皱眉,语气中略带着不愿说道:“不想要你,你哪里会认真教我?”

    徐平果然定睛看着她,颇为愉悦地勾了勾唇,手捏了捏她的耳朵,随即笑道:“哥哥很认真的。一直都很认真。只是你不想看出来而已。”

    恶心,当真恶心。可是……可是无论他多恶心,他都是个厉害人物。若当真能从他那里学得些什么,对她来说,必然受益匪浅。

    这般想着,宦娘侧头去看他,尽量让自己眼睛在勉强之中又带上些许媚意,口中说道:“我自然不会信你。”

    徐平抬眸看她,目光灼灼,“一会儿便亲自教你领会。”

    宦娘收回目光,垂着头,舀了一勺粥入口。徐平虽然百般古怪,可到底是个男人,男人固有的软肋和毛病,他一样也逃不掉。

    徐平望着这样的她,不由得缓缓笑了,笑里满是愉悦。

☆、第47章 取悦

    第四十七章

    夜深露重;风势稍急。他在黑袍之上披了件红色的披风;泠泠月光中,尤显姿容艳丽;风神秀异。

    “你体力不足;若想凭借拳脚支撑,实乃天方夜谭。石碧她自幼便由名将训导,功夫底子与你全然不同,她能用的法子,你不见得也能用。”徐平朗声说着,眼神是极为罕见地认真。

    宦娘直视着他的眼睛,也不由得暂时抛却了仇恨与成见;竖耳聆听起他的话来。

    “异能与精神力息息相关,可是;便如同上次在阵法中失血一般,即便我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只要我有一身蛮力,也能治住你。所以,在异能之外,你也要有些自保的本事才行。不然,你永远难以望我之项背。”他说着,解下腰间那把平凡无奇,分外朴素的佩剑来,扔给了宦娘。

    这把剑并不重,便连宦娘提起时都觉得很是轻松。拿在手里,她细细看着,发觉这把剑竟好似有些年月了一般,剑身上还刻着些小字。宦娘正要细细辨认那小字,却见徐平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半环着她的身子,单手覆在她握着剑柄的手上。

    宦娘能明显感觉到,这一次,他并不是借机亲近,而是当真在教授她基本的剑道。对于这样的接触,她意外地并不厌恶,寻常时候的那股作呕之感也不曾出现。

    “宦妹力气不够,便得学会投机取巧才是,在灵巧与速度上搏得先机。”他话及此处,不知为何,言语之间竟带上了些许怅然之思,径自念起了一首童谣似的话,“手心空,使剑活。足心空,行步捷。顶心空,心眼一。”

    “最简单的剑式,便是抽、提、带等,接下来我会带着你一一做出来。我只做一次,记不记得住,全在你自己。”然而很快,他便又回复成了往日的徐平,语调慵懒而又透着满不在乎的冰冷。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而宦娘全神贯注,手心竟出满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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