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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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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九爷”喊得墨九很舒坦,她瞄一眼萧乾,严肃点点头,“那是自然。”
  薛昉目光微微一亮,急巴巴等着她说,她却不慌不乱,夹了一筷子菜,方严肃道:“这个天女定然好吃懒做,在天庭时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这才被捆仙绳捆在河岸的,那九个铁环,便是捆仙绳!”
  薛昉眉头一蹙,似信非信。击西和走南几个却一下子来了兴趣,齐刷刷凑到她的桌子边上,一脸看故事的欢畅:“九爷果然厉害,连捆仙绳都见过。快,九爷快讲讲。”
  几个人七嘴八舌,萧乾一脸黑线,“闭嘴!”
  三个家伙果然闭了嘴,薛昉却轻声笑了起来。
  萧乾看向墨九,淡淡道:“说正事,不许玩笑。”
  墨九撇下嘴巴:“有条件。”
  萧乾道:“允。”
  这么好说话?墨九更奇怪了,“你就不问问我,条件是什么?”
  萧乾轻“嗯”一声,目无波澜。
  这货的思维向来与旁人不一样,墨九审视他一瞬,也就懒得再卖关子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从你们的描述来看,那九个铁环,应当是四大机关术之一的九连环。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按我说的法子就可以了。”
  三颗脑袋凑向萧乾,“主上,这事我去办。”
  三个人都争着要去,结果到底是走南的块头大,被认为最能震得住场面,不会被村民欺负,他走到墨九边上,听她耳语了几句,二话不说,就与薛昉匆匆去了。
  墨九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问萧乾:“你好心留我下来,就为了解开九连环?”
  萧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让击西拿来一个白玉酒壶,放在墨九桌上,一双清凉无波的眼,带了一抹浅浅的碎金暗芒,深邃,幽暗,目光也更为专注,“给你的。”
  “给我的好处费?就是一壶酒?”墨九似笑非笑的瞟他,“我很怀疑你的诚意。”她边说边拨开了酒壶的塞子,凑近一闻,便听萧乾道:“击西,九爷不要,便收回来吧。”
  扑面而来的馥郁芳香,醉了墨九的鼻子。
  看击西走过来,她赶紧把白玉酒壶捂着怀里,严肃道:“出棋不悔真君子,已赠物品不相还——诚意是差了点,可我这人最爱将就。”
  那一壶酒更是萧氏百年陈酿——梨觞。
  隔了这么久再闻到这味儿,墨九浑身舒坦。
  小小吃了一口,她道:“萧六郎,先说好啊。酒是酒,条件是条件,酒是你自愿给我喝的,可别与先前答应我的条件混为一谈。”
  “嗯。”萧乾没有喝酒,声音却有一种微醺的醉意,带着浅浅的鼻音,很低沉,也极富感染力,“不管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
  “哦。”墨九又闻了一下,“这么大的胆儿?”
  “嗯。”他没有太多解释。
  “我怎么感觉有其中有诈啊?”墨九惆怅地叹息一声,从萧乾的脸上看不出个究竟,又端了酒壶,就着壶嘴吃将起来。梨觞这酒,味儿很好,口感香醇,比墨九两辈子吃过的所有酒水都要爽口。
  一顿饭吃下来,她菜没吃几口,却把一盏酒都入了腹。慢慢的,小脸儿上便有了一层酣醉的嫣红。粉粉的,润泽的,像婴儿的肌肤,又柔又嫩,青涩如枝头带着露水的花骨朵……
  萧乾眉头微蹙,慢慢别开头,“说你条件。”
  这个时候突然提条件?
  墨九半阖着眼,怪异地看他,觉得这货好像在没话找话。或者说,他是为了掩饰某种尴尬,这才突然提及此事的?
  不过她这会吃了点酒,心情畅快,也就懒得理会他为什么会尴尬了,只笑眯眯地道:“条件很少,只有三个。我也不会为难你,必不会同时提出。你一个一个来就行。”
  萧乾不以为意地示意她说。
  这货太淡定了,墨九心里隐隐不安。
  考虑一瞬,她道:“第一个条件,在我帮助你做事期间,从你到你的下属,必须尊我、重我、敬我。我的一日三餐,需由我挑选,做事的时间也由我来定。只要是我说的,你必须无条件赞同。还有,遇到我想做的事,你不能阻止。遇到我想买的东西,你必须付钱,尽量做到让我衣食精贵,精神愉悦,无压力地投入到为你服务之中!”
  她说完了萧乾久久未动,也未吭声。
  墨九咂咂嘴,“怎的,不乐意拉倒。”
  萧乾凉唇微抿,“你可还需要早晚三炷香?”
  墨九笑得弯起了眼角,“你若不嫌麻烦,我可将就。”
  萧乾淡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从容不迫的样子,自带一种仙气馥郁的绝代风华,“本座以为,你的条件不是谈协助,而是让我养祖宗。”
  墨九咬着筷子考虑了好久,又慢腾腾吃了一口菜,等冷静下来,方才摆了个姿态,慎重地点头:“若你缺祖宗,我或可勉强为之。”
  这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吵半句,可每一句话,几乎都长有倒刺。这刺细小如针,不会杀人,更不会伤人,却可以膈应人。
  墨九也不晓得这个萧六郎是不是她的煞星,反正与他待在一块,就感觉心绪不宁。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吃多酒的原因。
  这般想着,她算算时间,懒怠再与他多说了,只问:“此去天女石有多远,你家的二货也该回来了吧?”
  她话音未落,门儿便开了,走南哭丧着红,大步进来。看看墨九,又看看萧乾,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在有络腮胡子遮住,这才免成关公。
  薛昉跟在他的后面,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萧乾淡声道:“怎么回事?”
  “主上。”走南苦巴巴的,“我被人打了。”
  萧乾没问,墨九却哦了一声,指着他的脸,“咦,你的脸上确实有红印也,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萧使君的人?”
  走南道:“天女石那里的村民打的,我没好还手。”
  墨九偏着头:“为什么村民要打你?”
  走南黑黢黢的大脸,沉郁一片,“我说我可以解开九连环,他们不相信……”
  墨九奇怪,“不相信多简单,你试一下不就行了呗。”
  走南道:“可你的法子不管用啊。”
  墨九“哦”一声,好像刚刚想起什么,摸着下巴严肃道:“法子是法子,毕竟还需要经验嘛。我忘了告诉你,一般人就算晓得法子,也是解不开的。”
  “你骗我。”走南摸着脸,“害我被打。”
  看老大一个汉子差点儿哭死,薛昉也不免好笑,走过来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走南带了人过去,把村民都唤了过来,说他负责解开九连环,然后再想办法把天女石抬起来。村民已经被官府的人忽悠了半个月,开始不信,认为这些汉子反复下去窥探会亵渎天女。可走南向村民夸下了海口,说他若是解不开,就随便让人搧他耳光。
  于是,他被搧了。
  轻“唔”了一声,墨九微微眯下眼,“不如这样,我随你去?”
  “好啊好啊。”走南又欢畅起来,满脸一雪前耻的希望,“九爷肯去,自是好事。”
  墨九瞥着一脸淡定的萧乾,真诚地道:“可这原本是我祖宗不传秘法……”
  萧乾唇角紧抿一下,瞟她,“是不是你祖宗托梦告诉你的?”
  墨九“咦”一声,“你怎么晓得?”
  轻轻一哼,萧乾淡淡道:“说条件。”
  “爽快!”墨九打个哈哈,神采飞扬地要求,“从现在起,你也必须唤我九爷。”
  萧乾:“……”
  灰蒙蒙的天,低得仿佛要压住房顶。
  墨九与萧乾两个人骑了两匹马,走在众人前面,往赵集渡的方向行去。薛昉和击西三个人,还有一些禁军侍卫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翩翩九爷眉眼含笑地对上他们温玉般清冷的枢密使,一个个竖起耳朵,瞪着意味深长的眼,恨不得挤上前去。
  “击西,你说为何主上对九爷这么友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是个姑娘。”
  “啊,原来是个姑娘,难道她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那九爷就是墨九。”
  “啊,原来她是墨九,难道墨九是主上的相好?”
  “笨蛋走南,你还没看出来吗?墨九就是大少夫人。”
  “啊,原来是大少夫人,难道大少夫人是主上的相好?”
  击西终于崩溃了,翘着兰花指,重重戳向走南的肩膀,“笨蛋走南,你可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会被闯北欺负?”
  “嗯。”走南点头,“因为我比他好看。”
  “错。”击西翻白眼,“因为你愚蠢如牛。”
  走南不悦地低哼一声,看向默不作声的闯北,“你觉得我愚蠢吗?”
  闯北轻呼一声“阿弥陀佛”,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走南挺直了脊背,闯北轻吐三个字,“很愚蠢。”
  被调侃惯了,走南不以为意,只微眯着一双眼,努嘴看向走在前面的萧乾与墨九,压着嗓子道:“那假和尚你快说说,九爷是主上的相好吗?”
  闯北再呼一声“阿弥陀佛”,又一本正经道:“出家人不诳语。现在还不是,将来肯定是。”
  几个人一起看他,“你怎么晓得?”
  闯北严肃的望天,“来自高僧的直觉——”
  几个人齐刷刷吐了。
  赵集渡上流三里路,很快就到了。
  墨九从早上赶了大半天的路,加上岸边积的淤泥又多,尤其天女石的河边,由于被人群踩踏,比那藕田的浮泥还有严重。她跟在萧乾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过去,发现村民们都围在岸边,一副保护的姿态,不许旁人随便靠近。
  她问萧乾,“看见没有,这才是祖宗待遇。”
  萧乾扫她一眼,不回答,只让薛昉上前与村民交涉。
  虽然不久之前,孙走南才在这里挨过打,可萧乾来了,他在楚州颇有盛名,经薛昉一说,村民们虽然不敢完全相信,但也没有恶意阻止。薛昉没费多少口舌,村民便允了他们几个进去,为天女“松绑”。
  洪水过后,水位已经降下。
  但倒下的石雕,整个儿的倒栽入水。
  墨九会游泳,长时间潜入水底虽然不行,短暂一观也是可以的。好在石雕在河边,水位不深,边上又有一排石阶可直入水中,她也没有很难办。
  玩乐时候的墨九很正经,做事的时候九爷也很正经。连萧乾都没有想到,她半分犹豫都不曾,也没有提任何条件,就同意下水去解铁环。
  “九爷,小心啦。”击西道。
  “九爷,不要怕。”闯北道。
  “九爷,你死了我会为你报仇的。”走南道。
  “那个人是谁?”村民面面相觑。
  “九爷是南荣了不得的风水大师。”击西骄傲地抬下巴。
  墨九听着他们议论,一句话都没有,踩着石阶一步一步下水,在水漫过腰间的时候,便看见了浑水中沾满泥泞的天女石。虽然它被岁月风化了模样,但依旧可以看出轮廓——与她在食古斋见过的仕女玉雕,以及坎墓中的冰雕极为神似。
  ------题外话------
  二更奉上,祝亲愉快!

☆、坑深052米 天机(一更!)

  “老熟人,原来是你?”
  墨九在水里自言自语,只是随口唠唠,却没有想那么多,可这句话在岸上的村民听来,却诡异得紧。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一般人怎敢称“天女”为老熟人?
  莫非这位“大师”果然通得仙凡之道?
  沉默一会,墨九慢慢潜入水里。她嘴上叼了一根早已备好的空心芦苇竿,用以换气,头一点一点消失在水面,只剩浮在水上的芦苇竿偶尔动上一动,冒出几串小泡泡。
  众人悬着一口气,等待着。
  可过了好一会儿,不仅墨九没有上来,便是那根芦苇竿也不怎么动了。水面上再无半分动静。
  有村民紧张起来,朝萧乾拱手作揖道:“使君大人,可否差人下去看看,这情形瞧着,大,大师会不会溺了水?”
  萧乾眸中倒映着浑浊的水波,眼神却清亮如初,从容且淡定,看上去并无半分为墨九担心,“不用。”
  他说不用,村民便不敢再提。
  可过了一瞬,墨九还没起来,便是薛昉也紧张了。他握了握拳,在萧乾身边小声道:“使君,要不然,属下入水看看。”
  萧乾慢慢看向他,眸若坚冰,“本座说不用。”
  “喏。”薛昉默然。
  众人都不晓得萧乾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墨九会没事,只萧乾自己心里清楚——蛊虫。若她有生命危险,他定会感受得到。
  岸上的议论声停了,众人巴巴瞅着水面,连眼睛都不敢眨。
  击西翘着的兰花指,好久都没有动弹,“九爷若是淹死了,主上就没了相好,那可怎生是好?”
  走南脖子伸得老长,“九爷淹死了,我会为她报仇的。”
  闯北道一声“阿弥陀佛”,斜歪歪瞥着他两个,“佛爷醉了,他若溺水而亡,你找谁去报仇?”
  走南哼一声,“谁让他下水,便找谁。”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始作俑者萧乾,目光却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收了回来,怒视天女石的方向,声如洪钟地道:“我便把天女石砸了。”
  于是,走南又差一点挨打。
  他一句话引起了公愤,村民个个提拳握把,想要暴揍他一顿。幸亏萧乾出声阻止,告诉大家,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且心智不全,天女断不会与他计较。
  走南这货记吃不记打,很快又兴奋起来,指着水面道:“快,快看,九爷上来了。”
  击西退后一步,捂着嘴,“是人是鬼?”
  闯北目光如炽,“阿弥陀佛,莫非诈尸?且让老衲去试她一试!”
  上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墨九听见了,可水压太大,她很辛苦,也没有工夫为“枉死”的自己申冤。这会儿浮出了水面,看见击西几个二货,几乎是恶狠狠地甩掉芦苇,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衣冠不整地从石阶上一步一步上来,长长吐一口气。
  “可憋死我了。”
  击西吃惊瞪眼:“果然死了?”
  闯北双手合十,“且让老衲为你超度……”
  走南大声道:“拼了一死,我也要怒砸天女石!”
  眼看人群又哄闹起来,墨九受了水压的耳窝“嗡嗡”不止,快被这几个二货给炸了,不由瞪视过去,“都闭嘴。”
  几个人齐刷刷停下,无辜看着她。
  墨九没有理会他们,瞥了萧乾一眼,又严肃地扫向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她的村民,大声道:“我乃玉皇大帝座下首席堪舆师,我姓九,名爷,大家可叫我九爷。我在下凡历劫之前,曾与这位天女有过几面之缘……”
  村民半信半疑。
  三大侍卫听得眼睛发亮。
  薛昉老实的听着,觉得故事有点熟悉。
  只有萧乾一副云淡风轻的外表下,罩了满头的黑线,却不得不抿紧嘴巴,静听她瞎掰——谁让她是他请来的大师?
  墨九换汤不换药,一本正经的甩着水滴,对村民道:“先前在水里,我与天女交流了一番,她告诉我说,她脚下的九环乃为捆仙绳所化,虽然并非因为船娘的秽气而起,却也与之相关。”
  村民顿时兴奋起来。
  人人都希望自己的预判正确,先前他们都这样传言,却也只是传言。如今得到“大师”的肯定,这些人除了有被人认可的喜悦之外,在心理上,也就更容易接受“大师”的观点了。
  “这个大师好生能耐。”
  “大师快些说,怎个相关?”
  墨九见他们入瓮,一副悟得天机的世外高人样,“天女每日在这河岸看多了男男女女之事,思了凡心,与一个普通的凡人男子有了苟且之事,这才被玉帝罚了……”
  “啊!”
  “哦?”
  河岸上,叹息讶然不止。
  她的故事编得像模像样,村民中有一些人信了,有一些人依旧不太信,但大家都关心同一个问题,“那且问大师,要怎样做才能解了这水患?”
  墨九冷眼瞥去,“不要插嘴。”
  她装神弄鬼的样子,很有气势,几个吵嚷询问的村民,赶紧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
  墨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这天女原先被玉帝许配给了东海龙宫的龙王三太子,只待她渡劫一完,便可返回天庭成婚。可她如今与凡人有了私情,那还了得?东海得了消息,三太子恼羞成怒之下,这才引东海之水入楚州,祸及万民。”
  故事太圆了。
  大多数村民都开始信了。
  一个老者颤歪着老白的胡子,紧张地问她:“得罪了东海,赵集渡岂非还有水患?请大师为我等指一条生路。”
  墨九看着他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不稳重。有我九爷在,慌什么慌?这天女与三太子的事,天庭已然自知,自有公断。不过,凡人有凡人的法治,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如今这个案件,刚进入一审程序……”
  “一审程序?”全部人都糊涂。
  “唉!”墨九同情地看着这些“凡人”,漫不经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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