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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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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当铺也都知晓世家大族的物件记号,这等东西非但不会收,更可能会报官当场抓住卖的人呢。”
    “有这事?”沈栖将信将疑,她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情的。随即将奉灯手上的锦袋解开,拿出里头一只耳环凑在车窗前翻来覆去的看,并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奉灯也只是听府里头年纪大说过这事,到底记号做在哪她也不清楚。
    沈栖倒也不心虚害怕,将东西原旧放在小锦袋中,跟前面驾车的仆役吩咐了到街口就停车。下了车,才真叫见识了熙熙攘攘的闹市景象。
    只见街道两侧食肆茶摊热气升腾,客店商铺迎来送往,贩夫走卒挑着担沿街叫卖,三教九流来来去去。其中也不乏骑着绣鞍骏马的少年郎君,乘坐油壁香车的妙龄仕女。
    奉灯缩在后头拉了拉沈栖的袖子,“姑娘,咱们哪里去找那些私押暗当?”
    沈栖带着她往街道旁退了两步避开马车,想了下才道:“赌坊附近肯定有。”她站的旁边正好是一处胡饼摊,那小哥擀剂揉面听见了零星半句就攀谈着问道:“姑娘要去赌坊?”
    沈栖看他长相敦厚,也就点了下头。那旁边还站了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侧过头来道:“姑娘要去哪间赌坊?这京都的赌坊我都晓得。”
    小哥便笑着道:“这是牙侩珍嫂,姑娘若有什么要问的大可放心问她。”
    沈栖便说要去这块最大的赌坊,那牙侩略想了下,将刚买的胡饼塞入布袋中,对着她二人道:“不远,我带姑娘过去。”
    奉灯有些不信,可沈栖上一世也接触过牙侩办事,又见她眉目间有清正气,便跟了上前。
    珍嫂带着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才拐进胡同,等行人稍稍少了些,才开口道:“两位姑娘怎么这一大早的就要去赌坊?”
    沈栖原本有防人之心,想等到了赌坊附近再重新问人打听了哪有私押暗当。可再一想,那些极有可能是才输红了眼的赌徒,反倒未必见得比这牙侩更守信,遂将这事说了出来。
    珍嫂见她两人不是去赌坊,倒像是真心实意的舒了口气,指着前头道:“那边随意楼旁便是处暗当。”
    沈栖顺着她所指的那处随意楼看去,只见门前仆马繁多,白墙之后树木扶疏,遥遥可见*迭出、错落变化的朱梁绮户和重檐飞阁。闹市中取了一方幽静,低奢雅致之气扑面而来。
    过了随意楼,果然不多远就是间暗当,朱门虽然掩着,可兽头门环上挂了一串蝠鼠吊金钱。珍嫂去叩了门,里头出来个粗衣小厮询问来意,沈栖便带着奉灯出去当了东西。掌柜一眼瞧出是国公府的东西,念了一声也没多追究就给了银子。
    珍嫂接过沈栖出来时给的一点带路佣金,笑着纳入袖中,“这家暗庄开在随意楼旁十几年了,给的价格也算公道。”
    沈栖正想问随意楼的事,忽然听见有个年轻人声音尖锐的咒骂道:“你这没银子赖在这住什么?以为咱们这是施吃施喝的庵堂吗?呵,这世间倒是有不用使银子的地方,你有本事就去对头的随意楼,不但不用花钱,还有男人捧着银子让你花!”
    沈栖回头扫了一样,只见是一家客店的小二叉腰在骂,而那被骂之人弯腰下在那捡被丢在地上的两个包袱。其中一个已经散了开来,衣物遍地。
    ……怎么这人背影纤纤有些眼熟?
    沈栖侧过身去仔细看,才恍然认出这就是她的同窗秦幼春。之前让文薏郡主欺负后虽然被蔡师父救下,可隔日也没去上课。那小二喋喋不休的骂着,秦幼春也不吭声。沈栖有些看不下去,倾身跨了一步打算上前。
    珍嫂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摇着头拦阻道:“姑娘这会过去只怕是伤了那位姑娘的面子。”
    沈栖这才反应过来,她在人情世故上实在太欠缺,又对着珍嫂道了谢。
    珍嫂笑了笑,“不过是推己及人而已。”才说话这话,就见四五辆马车在不远处的随意楼外停了下来,从上头下来的都是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
    珍嫂敏觉,见沈栖一脸惊奇,便知道她不通里头缘故,顺口解释了说:“这随意楼就是京中最有名的妓坊,世家公子一道相约了去喝酒玩乐也是有的。”
    沈栖咋舌不已,这儿的风气倒是与她上一世不同。忽然奉灯推了推她,颤巍巍的指着其中一人的背影道:“姑娘您瞧……那,那不是三少爷吗?”
    裴棠?
    沈栖顺着看过去,可不就是裴棠!只见他一袭笔挺鱼白锦裳,负手而立,挺拔清隽,有那么一股子风流清华之态。沈栖心中微微起了鄙薄之意,这才来了这多久,就已经被腐化得堂而皇之的白日狎妓去了!
    奉灯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也不奇怪她为何这样生气了,又有些暗恼自己不该多嘴说这事,小心着安慰道:“怕也是抹不开面才不好推的,姑娘也别放在心里了。”
    珍嫂这会也约莫猜透了这两人出身不俗,眼一扫,又提醒似得指点道:“姑娘方才还为那位姑娘担心,这会再看看……”
    沈栖见方才下车的几位公子中已经有两人朝着秦幼春那处去了。
    不早不晚,落难时正好得贵公子相助。珍嫂就笑了道:“看来姑娘也好安心了,她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
    奉灯也瞧出了所以然,脸上露出几分嘲讽,轻轻道:“什么为自己打算,是费尽心机才是。”
    珍嫂笑了笑,再没多话。
    沈栖刚要收回目光,一转眼扫见裴棠正站在随意楼门前石阶上望向自己,可视线才相交他就利落的转过身去,被鬓发悬髻、皓齿朱唇的艳妓们迎了进去。
    呸!
    沈栖心里暗啐了一声,扭身往巷子外头走,奉灯也快步跟了上前。
    分别时,珍嫂笑道:“姑娘往后要有什么差遣吩咐,只管来这儿找我,我一贯在这附近,人人都知道的。”
    沈栖看她谈吐不凡不似寻常市井妇人,想着不定将来真有事要找她帮忙,就点头记了下来。
    奉灯问:“姑娘这是要立即回府了吗?”
    沈栖倒也想再多逛逛,可又怕把持不住瞧见喜欢的会将才将当来的银子花了,摸着荷包,挣扎了片刻咬着牙道:“回去!”原本昨晚挫了薛年玉的锐气她心中得意着,可这会喜色荡然无存。莫名觉得这地方哪里都不好,自己离魂来了这就是受磋磨的。
    奉灯见她神情委顿,以为还在为三少爷去随意楼的事生气,不敢再多话,闷声跟了上去。

  ☆、第9章 两位夫人

沈栖那日只给了捉笔一次的银子,后头又没及时补上,所以下午就得自己开始补这两日书院师父留的堂外题了。
    做了两个时辰也还有小多半填不上,想了想,她决定腆着脸去问裴娆。
    沈栖捧着几本册子从抄手走廊去裴娆的清波庭,廊壁无窗,光线晦暗,西转至荷塘边上,才将池景色才一览无遗地摄入眼底,就被当面溅了好大的水花。沈栖吃了一惊,往旁跳开了两步,低头一看那题册面上已经被水晕湿了不少。
    “妹妹,你过来。”一人依坐在假山之颠朝着她招手,挽着年轻妇人的发髻,乌发中斜插着紫珠玛瑙牡丹芙蓉簪,身上穿着杏色撒花烟罗衫。她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味,双颊酡红半眯着眼望着下头,自是一番难掩的风风流流。
    沈栖拧眉狐疑地看了她几眼,这府里能这样穿戴的人该见的昨日中秋都见过了,怎么瞧着这人面生得很。若是她以前的气性,谁敢这样招惹自己肯定就要当场发作了,可这女子生得眉目如画,别有种动人心神的娇柔,轻声软语反而抚平了人心中的郁闷烦躁,生不出半点气来。将信将疑中,沈栖又听她唤了一声,这才从旁边的回廊经过面前的荷花池去了假山。
    女子见人已经来了,垂眼看了一记她手中捧的书,伸出手去翻看了两页,“你这般爱看书?”又抬头见她方才被水溅到了一身却只顾着查看书册,如今刘海还濡湿了贴着额头,就自然而然的抬手捏着帕子在她额头擦拭了下。
    沈栖是头疼这些题册怕真弄湿了晕了字还要再折腾,倒真不是爱看书。她心中苦闷无处可诉说,只摇了摇头。
    女子巧笑嫣然,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前竟未见过你。”
    沈栖只好回:“小女沈栖,大夫人是我的姑姑。”站到了跟前,才发现这女子是在这喝酒的,除却手中抓着一只空瓶,脚边上歪七扭八的躺了几只。
    “……这样啊。”女子也就了然一笑,每年总归有几位亲眷旧友家的小姐来府里小住一段时日,由老太太帮着相看夫婿。“之前是我不对,不知道你从那边过来就往池子里丢了酒瓶,溅了你一身的水。”
    沈栖还未应答这话,女子肃了肃神情又道:“只是这京中男子多是世家勋贵出身,本事未见得有多少,却一个个自诩不凡。他们素来脂粉丛中游走,再看女子就好像皆是来攀附他们的一样,哪里会真心待人。小丫头,我看你让大夫人在寒门学子里好好挑个出息的才好,实不该在京中富贵子弟身上花费心思。”
    沈栖不料她画风一转跟自己说的是这番话,心中轻轻一叹,这倒是跟自己的看法有些不谋而合。再看她借酒消愁,肯定也是为着这些事失意。
    女子轻握了沈栖的手,带着醉意又笑着道:“你去吧,免得立在这叫人发现了我。”
    沈栖也不强留,遂从假山中出去仍旧往裴娆那边去。裴娆刚午觉睡醒,一面叫人重新梳头,一面跟沈栖说话,“哼,你昨晚不是那样能耐嘛,还用我教你?”昨晚沈氏回来后又训了她两句,原本沈栖功课学问出身都排在她后头,骤然被沈氏拎出来在自己面前做了榜样,裴娆心中自然不服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昨儿真是被我撞上了,何况我哪里会做什么诗,恰巧在家里看了哥哥的诗集。”
    裴娆眼珠瞟了她一眼,哼哼了两声,“那真是你哥哥的诗?你既然都有这诗了为什么还要抄薛姐姐的?”
    沈栖深吸了口气克制情绪,心中默念这小姑娘真是认定了薛年玉就是好人。她只好又道:“我昨晚哪里那功夫去抄她的诗。”
    裴娆昨晚回来被沈氏揪着好一通训,晚上倒床上睡觉的时候也翻来覆去想了这事,也真不是十分相信薛年玉了。“也是,你既有了这首诗,又何必再去抄她的。”裴娆又看了沈栖这回是抱着书册来的,清了清嗓子又问:“你要问的多不多,我待会还要去找二姐。”
    沈栖也没在意,将题册放在了书案上,“我将会做都做了,就只剩下些实在没法下手的。”
    裴娆过来一看,冷不住抽了口气,看向沈栖的神情也分外复杂,竟还夹了几分可怜。“前日的课你又没听吗?”
    沈栖小声委屈:“听不懂。”她也想过认真听讲,可结果是备受打击,要听懂天书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裴娆叹了口气,坐下来给沈栖讲题目,沈栖原本以为按照裴娆的性子早要不耐烦,说不定就会直接扔了自己的题册给自己抄一下。谁知裴娆讲得十分细致,将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货都倒出来了。裴娆在国公府兄弟姐妹之中一向不算拔尖,如今来了个学问远不如她的表姐,又巴巴的问她怎么做题,一下子觉得自己受人崇敬了,自然尽心尽力的去教。
    然而,裴娆花了十二分的力气去交,沈栖也学得十二分的痛苦难熬。她的初衷真的只是想让裴娆借她抄一下,谁知道这架势俨然是让她早半日上学了。沈栖欲哭无泪,这其实更比在学堂更难熬,这是一对一的教学,裴娆每讲解完还没反问她有没有懂。
    “懂了懂了……”沈栖忙点着头。
    裴娆撇了撇嘴,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样,“那我再出一道题,你解给我看。”
    沈栖:“……啊?别了吧,你不是还要去看二表姐吗?”
    “你怎么知道二姐回府了?”
    沈栖神色真挚道:“不是之前你说待会就要去的嘛,不然……还剩下几道我再自己想想,天色也快黑了,你先去吧。”
    裴娆满脸坚决的摇了摇头,“二姐还要在府上住上几日呢,到底你不把这些解决了明日又该让师父骂了。我还是再给你出道题……”
    折腾到天黑,才终于都做好了,沈栖觉得自己活活被剥了层皮,裴娆却觉得神清气爽,将她送到门口时还大发慈悲的说以后有不懂的大可来问她。
    沈栖默默无言的咽下黄连,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暂居的小院。
    奉灯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已经提着灯笼打算去接她了,一见沈栖就连忙开口问:“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方才二姑奶奶使人送了东西来,说是给姑娘的。”
    进了屋子,沈栖看了眼桌上的一摞礼盒,随意开了几件来看,有胭脂水粉有熏球香囊,都是女孩家喜欢的玩意,样样都精巧别致。
    沈栖问:“是那位前两年嫁给陆侯爷的二小姐?”
    奉灯点头,“二姑奶奶和三少爷是嫡亲的兄妹,姑娘趁着这几日二姑奶奶在府里头,应该多亲近亲近才好。”
    会不会……今日她见到的那个年轻女子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忽然,沈栖皱着眉疑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二姑娘和三少爷才是嫡亲的兄妹?”
    奉灯这才猛的意识到是自己漏了话,下意识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眼摇头。
    沈栖越想越不对劲,回想起大夫人沈氏对她的态度越发可疑,“难道……前头还有位大夫人?”
    这话原本不能奉灯一个小丫鬟能说的,只是她爹娘都是府里头做活的老人,所以她年纪虽然轻却是知道些旧事。见沈栖追问得紧,一副不问出个所以然绝不肯罢休的态势,也只好狠下心咬牙道:“姑娘可要答应奴婢不能叫旁人知道这事是奴婢告诉您的。”
    “府里我也就只信你一人,把你当心腹对待。”沈栖神色凝重的热切看着奉灯。
    奉灯颇为动容,目光中攒动着盈盈光芒,好像已然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挂托给沈栖了一样,吸了口气:“姑娘说得不错,前头还是有位大夫人,现在的这位是续弦。并不是二姑奶奶和三少爷的亲生娘。四少爷和六姑娘才是如今这位大夫人所生。”
    “哦……”沈栖恍然有所悟似得附和了一声,等过了许久才轻轻道:“原来是这样啊。”这样一说,也就不难猜沈氏待她的心思了。
    沈栖之前没认真打听过镇国公府底细,又多问了一句,“那怎么好端端的怎么三少爷会流落在外的?”
    奉灯摇了摇头,神色不似有假,“奴婢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姑娘也别问了,总归是过去的事了,何况现在大夫人待姑娘这样好,又认了您做侄女。”
    沈栖沉默了半晌,没做声。
    “姑娘今晚早些睡才好,多想了这些不定要起晚了,明个要上学的。”奉灯又叨叨劝说着。
    沈大小姐心里头哀嚎,宅斗不可怕,念书最要命。

  ☆、第10章 斗茶

连着歇了两日,再上学,沈栖果不其然又磨蹭得晚了。不过裴娆这回倒没多嫌弃,只是轻轻皱眉瞪了她一眼,眼睛往后瞟了眼,“三哥也要去咱们书院念书了。”
    沈栖上了车坐定了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不是在那个山里的书院吗?”
    裴娆也是今日一大早才被她娘沈氏告知的,“我只听说……是过一阵子顾大家会来咱们书院暂住一段日子,可能也会兼任一门师父。这也都是爹的意思,五姐是一心想要考女官的,不然也会跟咱们一块上学。”裴娆兀自叨叨了半晌,见沈栖面色有异,就推了推她的手臂,“想什么呢,三哥跟咱们不同班,不会拘着我们的。”
    裴娆跟这个才从外面接回来的三哥还不如跟这个栖表姐熟,只当沈栖一样跟她怕尴尬。可沈栖是真头皮发麻,之前才跟着他吵过架日后还要在一个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折磨人。
    沈栖在那边为这个事心烦头疼,裴娆却扭捏了一路,眼看快到书院了才鼓足了气道:“之前是我错看了薛年玉!栖表姐,你不怪我前阵子跟她一道玩吧?”
    裴娆忽然这样在她面前低头,沈栖有些吃惊,手指在自己膝上的书袋打着圈也停了下来,“不会……怎么会呢。”
    “哼!”裴娆气愤的点了点头,“她从前老爱跟我一块玩,我还真当她是个好人,谁知道她前天不但这样诬赖你,还敢去肖想宋……”
    这话显然是说到一半给打住了,沈栖打量着她,“宋?宋什么?”
    裴娆脸上立即起了两抹飞红,咬着唇纠结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凑到沈栖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薛年玉看上了宋景元?”
    裴娆睁大了眼道:“你怎么给说出来了!”
    沈栖也是太过吃惊了,“宋景元……有些胖了呢……”原来昨日老夫人和薛老夫人带着薛年玉去相看祭酒许大人家的公子时,也碰上了进香的宋家老太君。那薛老夫人原本也有些看不上许家公子,反倒将心思动在了尚书令宋道宋老大人大孙子宋景元的身上。
    “什么胖不胖的!”裴娆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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