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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荣华(紫夜)-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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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扶起身,才发现伺候着的是兰英,更是疑惑:“沉香呢?”
兰英从开始便一直抿着唇不吭声,如今被苏靖荷问话,面上多了分犹豫,这丫头藏不住事,如今一直憋着,怕是有人交代了不让她多嘴。
苏靖荷板起脸:“竟有事要瞒着我?以后还是回去洒扫算了。”
这一招屡试不爽,兰英被吓住后,跪地说着:“奴婢不敢。是绿萝姐姐交代了奴婢不要和姑娘说的。是。。。。。。是五爷,今早沉香端了水盆过来,却不知五爷怎么突然窜出,撞到沉香姐怀里,一盆水湿了爷的衣裳,五爷当即大发脾气,不顾沉香姐姐跪地请罪,又打又踹的,揪着沉香姐不依不饶,丫头们都劝不住,可把赵姨娘闹过来了。”
苏靖荷蹙眉:“赵姨娘过来了?”
“恩,许是要来看姑娘,正好遇着这事,因着沉香姐是姑娘看重的丫头,赵姨娘也没惩处,只让沉香姐姐跪着,如今姑娘醒来便好,姑娘要给沉香姐姐主个公道,当时好些丫头都瞧见了,是五爷撞的沉香姐。”
原本要起身的苏靖荷却又躺下,转了个身,只道:“头有些晕,起不来身,你只和外头说我昨夜着了凉。既有赵姨娘在,沉香陪个不是,也吃不得大亏,你先下去。”
兰英万万想不到姑娘是这般态度,有些愣愣地跪在地上,见姑娘真的不再有动作,睡得踏实,才乖乖起身,自打晓得了要入宫甄选的事情,姑娘心情一直不好……
三姑娘既不肯起来,赵姨娘也不敢进屋打搅,而五爷因为沉香,又哭又闹,说是荣华院连丫头都欺负他没娘疼护,不肯再住在院子,最后没了法子,赵姨娘去了趟老祖宗那传话,才得了恩准把五爷接去自己的院子住。
因着这事,赵姨娘夜里还挨了苏瑜的训斥,之后府上任何人都不能再往荣华院去,当真是将这个院子隔离在外了。
苏正的离开,院子里更安静了许多,小姐日日在屋子里不出,丫头们伺候谨慎,平日大气也不敢喘,倒是兰英愤愤不平,偶尔能听见她在院子里抱怨几句五爷,毕竟之前大家都看着三姑娘待五爷上心,如今姑娘刚被老爷禁足,五爷离开转头攀过一根高枝儿,可不是气人!
可再气人,日子都还是得过,小姐出不去院子,府里的管事权便也交给了三太太,一院子的人对于外头的消息可算一无所知,原先二爷在府里,或还能帮着想办法,如今老祖宗不吭声,西院和三姑娘又结了仇,赵姨娘更是个胆小怕事的闷葫芦,指望不上。
眨眼,十二月初,有内廷派公公来安国公府传了话,这事才成了铁板钉钉了。
…
挨近过年,府里上下都忙着做新衣,荣华院这几日的裁缝尤其多,金银玉器也不曾断过,老祖宗怕是俩压箱底儿的首饰都送了过来,换了平日,这般疼宠自然让人欢喜,可苏靖荷如今却喜不起来,老祖宗这是要想尽法子让她明儿春入选。
随着陆陆续续送来的器物中,苏靖荷却是收到一张纸条,没有多余的话,只一行字:定不负相思意。
谢玉的字迹,她自小临摹过,一直记着。如今再见,心头腾地一暖,冷了一冬的荣华院,终于见着苏靖荷展颜。
白日里才收了纸条,夜里边有人送来了口信,是给院里添炭火的小厮,让姑娘明日称病叫来大夫,之后会有法子安排姑娘出府。
且不管小厮说的可是真话,如今只能这般一试。
第二日苏靖荷卧榻不起,沉香赶紧告知了院门口守着的护院,虽说老爷让盯住荣华院,可姑娘生病,看大夫却不敢耽误,尤其里头的姑娘日后若入了宫,可是富贵命。
前脚刚派了人去请大夫,后脚便赶紧禀报了老爷。苏瑜第一时间过来看望,连多病的老祖宗也由着下人搀扶过来。看诊的还是张大夫,进出安国公府二十余载,府里夫人小姐都是他诊脉看病的。
张大夫诊完脉,将老爷老祖宗叫出去说了病症,老祖宗听着没有大碍,才放心回去,苏瑜倒是想陪苏靖荷说说话,女儿却总背身不理,最后也是离开。
大夫开方子时,有药童进屋:“姑娘赶紧换身衣裳,跟着师傅的轿子出去。”
穿男装也不是第一回,倒有些模样,再戴上御寒的软帽,巴掌大的脸被遮了去大半。她跟在张大夫身后,帮着张大夫拎了药箱走出荣华院,再到离了安国公府,一路都没有被认出。
张大夫出府上轿,苏靖荷也一直跟着,待转过和兴巷,却有人拉住她。
“二哥?”苏靖荷仰头,有些讶异,之后才是了然,竟是二哥帮她出的府,便道了句谢。
寒风里,苏牧见她穿着男装,太过单薄,遂拉着她往巷中的马车里去:“先上马车再说吧。”
等二人坐稳在马车里,车内燃了炭火,寒意霎时挡在在外间,感念苏牧的细心,苏靖荷眼眶腾地一红,她记得从前,即便寒冬时节,二哥屋子里也极少有炭火。
马车夫挥鞭,马车开始缓缓驶出,苏牧才道:“一直忙于朝事,安国公府上的事情,大家都有意避我不谈,若不是五弟托人给我传话,倒真不知三妹在府上受这般委屈。”
当初苏正突然闹腾,苏靖荷心中便有了数,苏正这孩子她不敢说很了解,却也知一二,尤其重情谊,他是想自个先出了荣华院再替她想法子,没想到当初娇惯蛮横的小少爷,经历了些事情,倒愈加聪慧了。
“难得五弟有心,不枉你疼他一场。”
苏靖荷轻笑一声:“到头来,还是二哥愿意帮我。”
从小到大,一有事情,苏曼荷便喜欢找苏牧帮忙,即便出了婶子的事情,二哥终还是二哥,没被她弄丢。
苏牧揉了揉她的发顶,叹道:“傻丫头。”
静默了小会,苏牧有些自责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前些日子我想了许多办法,都……”
“我知二哥尽力了,二哥如今即便再得圣上恩宠,又如何能撼动两位国公爷的地位,内廷的公公们哪有敢得罪苏何两家的。”苏靖荷打断。
这个妹子心思通透,却也不知是福是祸,面对这般至亲,心中该是何等哀戚。
“大伯也就罢了,我去了趟靖国公,也……”苏牧小心翼翼看了眼苏靖荷,见她面色如常,仿若知晓一般,才继续道:“沧州雪灾,靖国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已让人送了信去。”
“可要我想办法找上何昭仪?”苏牧又问。
苏靖荷摇头,何昭仪是姨母不假,心疼她也不假,可,终归与小舅舅才最亲,这次事情,怕也少不得她在中间出力。。。。。。
“那你费尽心思出府,想去哪里?”
苏靖荷握紧了手中的纸条,而后抬头,坚定说着:“我想见谢玉。”
苏牧并不意外,这丫头喜欢谢玉不是一两日,他做哥哥的如何不知,遂道:“我打听好了,谢玉今日在醉云楼,我送你过去。”
苏靖荷撩开帘子一角,发现马车正是往清池方向去,她的心思二哥果然一早猜到。
…
不多会,马车停在醉云楼下,苏牧却道:“我就不与你一同上去,衙门里还有事情,青丰会在这里等你,再送你回府,记得,别耽搁太久,怕府上瞒不住。”
苏靖荷点头,下了马车后,毫不停顿地抬步往醉云楼去,不曾回首,看着她的背影,苏牧叹息一声,才是离去。
☆、第69章 雪地
室内,悬壶高冲,沸泉一注,霎时茶香袅袅,氤氲满室。
“你说父皇可是偏心,好茶都往三哥府上送了,我说了好几回,今儿才尝到,也是借了子岩的光。”
说罢,裕王满饮一杯,却有些烫口,恹恹不喜。
子岩是谢玉的字,二人自□□好,说话也随意些。谢玉再替裕王斟满杯,道:“就你牛饮的架势,什么茶入口都是一样。”
“是,不如你与三哥文雅,着大冷的天,若是来一壶酒,才更舒畅。”裕王说完,有动了心思,朝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成王道:“听说三哥府上的酒窖都是好酒,什么时候拿出来给咱们尝尝。”
成王悠悠抿了小口茶,淡然说着:“真正的好东西都在庆王府上了。”
这话却是实话,自从胡兰山剿匪大胜,庆王回朝后便颇得陛下重用,连连恩赏,甚至将兵部交由他手中,庆王手下诸多将领擢升,风头渐盛,已为成王眼中刺。
裕王却不以为然,嗤笑一声:“他庆王是个什么东西,罪妃之子!当初永王想与三哥争斗,还不是被贬谪,况且庆王连个正常男人都不算,一个天残,即便父皇多些恩宠,还能将皇位相传不成,也不怕皇室绝后么。”
皇子到了一定年岁,便有宫女开解人事,轮到庆王时,却是宫女惊吓出房,当时大家都不知缘由,没多久陛下便派了太医给庆王诊治,这事陛下虽不让传扬,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庆王那方面不行的消息却在宫中悄悄传开,不过庆王原本就不受宠,便也没人在意。
“庆王与永王不同,看似没有结党营私,可朝堂却有几位重臣帮护,王爷切莫掉以轻心了。”谢玉在一旁出言提醒。
成王抿唇不语,如今朝堂形势他看在眼中,心中早已有数,庆王,已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裕王没有这般深沉心思,吃了块糕点,才是说着:“昨儿我去了趟母妃处,姑母和母妃好像有些争执。”
长公主下嫁陈家,与陈贵妃数十年同气连枝,从未有不和,能见长公主和贵妃娘娘争执,也难怪裕王放在了心上。他凑近谢玉,继续道:“我也听明白了,为的可是你心里那人,如此美人,送进宫可是委屈了。”
谢玉微微一顿,而后神情恢复自如,可即便是细微的一瞬,成王也察觉到,他转着手中茶杯,缓缓说道:“你若舍不得,我让母妃想个法子,即便上了名册,入宫还有三关甄选,只要让她过不得便可。”
话虽这般说,可陈贵妃与长公主意见不合,便是一个想将苏靖荷名字从内廷名册上除去,一个坚持保留,陈贵妃却是执意保留的那个。
“不必,大丈夫何患无妻。”谢玉浅浅回了句。
成王与他对视一眼,而后放心下来。当初谢玉与苏靖荷的婚事,也不过为了拉拢安国公,谢玉是个明白人,比起裕王,他更能成大事,即便有情,也能割舍,遂道:“本王也觉着,她能进宫最好。”
“怎么说?”裕王却是不明,挑眉问着。
“你我都见过父皇瞧苏姑娘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这么些年,也只这么一个苏靖荷了。父皇心思莫测,咱们没必要因此去得罪了父皇,若她能入宫,未必不是当年曲贵妃第二,再为我所用,到时何惧庆王。”
裕王却没有这般乐观,他摇了摇头:“怕是不能,我也听母妃说过,苏家姑娘的名字之所以入册,可是何昭仪使了大力气的,靖国公我不敢说,可他那弟弟与庆王相交甚密,摆明是庆王的人,他日苏姑娘入宫,难保帮的不是庆王。”
成王摇头,轻笑:“你太不懂女人,虽安国公是只老狐狸,储君之位不定,他绝不会表态,可有谢玉在,苏靖荷就只会偏帮我们,一个舅舅又能奈何。”
裕王恍悟,遂用手肘撞了撞谢玉:“你可有把握?”
谢玉展颜一笑,答得随意:“自然,我昨日已让人送了信去安国公府,之后再会安排与她见上一面,告知她我正极力斡旋,我的话,她多半是不会疑心的,只会感念我的记挂。”
“说到俘获女人心,倒真没有谁比得上你了。”裕王轻叹一声,难免想起琢磨不定的表妹,“想我长得也不差,怎就不如子岩了?”
成王和谢玉都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裕王也不再自讨无趣,只道:“不过姑母甚至去找了太后,就为取消苏靖荷的入选资格,怕事情还会有变数。也不知姑母这件事情为何执着,若说是因为表妹与苏靖荷交好,也不至于如此啊。”
“能让姑母这般的,除了宴表弟,还能有谁。”成王顺口接了一句,“无论她能否进宫,于我们都无损害,只待事态发展便可。”
聊过这些闲事,之后几人就朝中形势做了些分析,也商讨了之后的部署,朝中势力多还在成王手中,庆王虽有兵部,可京城羽林军却掌管在谢玉手中,他也难有作为。
茶也泡过三壶,言谈既毕,房门却突地被敲响,三人互望了一眼,成王裕王仍端坐内室品茶,只谢玉走出几步,在外间问着:“怎么了?”
“是苏府二爷的小厮,想问爷您可见到了苏家的三姑娘?”
谢玉眼皮凸跳,而后蹙眉,将门稍稍拉开,门口不远处站着的小厮他也认不得,只问着:“你家姑娘不是在府上,怎来此寻人?”
青丰听罢,心有疑虑,若不是安国公府传出话,说苏老爷已发现小姐离府,正大发雷霆,他也不敢上来寻人,可他明明看见三小姐进了醉云楼,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谢三爷的话和刚才两位看门小厮的神情又不像作假,遂不敢将实情说出,只道:“我家少爷让人去国公府接了小姐出来,本约在醉云楼相见,少爷临时有事,命我来给小姐传话,却不见人,想是小姐没等着我家少爷,自行离开了,却不想打扰了谢三爷。”
“靖荷来过?”谢玉眉头更深,交代着青丰:“你若看见你家姑娘,记得来给我传个话。”
“劳谢三爷记挂,奴才记下了。”说罢,青丰行了个大礼,才是恭敬推开,之后在醉云楼里外寻了许久,也不见苏靖荷踪影,一时担心害怕,赶紧回去禀报苏牧。
倒是谢玉听了青丰的回话,神色凝重,待人走远,才是询问着门口守着的二人:“刚才可有人靠近过?”
二人摇头:“少爷交代了不让人靠近,奴才都有格外注意。”
这二人跟了谢玉多年,做事妥帖,谢玉才是放心,进屋后,两位王爷自然问了情形,谢玉只道:“苏家三姑娘不见了,我打算帮着寻找。”
成王点头:“既已知晓,自然要找。”
事情本就谈完,二人各自乘了马车回府,只谢玉一人留在醉云楼。他虽掌管京城羽林军,却不好明面上寻人,只得暗中吩咐可靠心腹全城搜寻,黄昏时分,才有苏牧派去的小厮给谢玉传话,说是三姑娘找着了,不过去了趟二爷的别院,如今已经送回安国公府。
谢玉放心下来,却不知此时荣华院里人人自危,一众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只因苏靖荷迟迟未归。
…
入夜,开始漫天飞雪,整个京城都被簌簌白雪笼罩,街道上车马出行都少,而清池河畔,更是寂静无声。
一袭墨色长袍穿过雪里,皑皑中颇为显眼,绣着金丝的黑靴在白雪地上踏出浅浅印记。那人走近黄槐树下,黄槐花已败,树下却卷缩着小小的身影,雪白的狐裘裹着周身,仿佛与白雪融为一体。
解下身上大罩,覆在苏靖荷身上,将她整个人都盖住,这番动静,让原本埋头膝间的人惊动。她微微仰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依稀能看见道道干涸的泪迹,通红的双眼,迷惘的神情,尤显楚楚可怜。
“你……”苏靖荷张嘴,却发觉声音沙哑,索性不再说话,继续低下头。
“想将自己冻死,去见九泉下的母亲与姐姐?”周辰景身形高大,静静站在她跟前,俯身看着苏靖荷,道:“就怕你这般下去黄泉,得挨一顿好打。不是想替人好好活下去么,这般糟蹋自己给谁看。”
苏靖荷再次抬头,眼睛有些木木的,也不知她听进去了哪些,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路过。”周辰景顺口接道。
雪夜里,这里前后都没有人家,说是路过,未免可笑,而木然的苏靖荷却是轻轻“哦”了一声,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的飘雪,半晌才是恍悟:“竟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起身太急,又因为双腿麻木,瞬间又跌坐在雪地,重重一下,臀部摔得生疼,也将人摔清醒了,她不过想一个人在黄槐树下静一静,却不想过去这么久,竟挨到了雪夜。
那一刻的又气又急又无助,眼眶不觉又蓄了泪,莫名地,却是伸手朝向庆王。
这般理直气壮的动作让周辰景微微一愣,他与她虽有过数次交集,即便攸关性命,也都有礼有节,之后她知晓自己身份,二人便生疏得很,平时躲他还来不及,这是第一次,她毫无顾忌朝自己伸出手。庆王唇角下意识勾起,伸出手将人扶起,她的指尖冰凉,让人忍不住想多握一刻,却很快抑制住冲动,而后发觉自己的笑意,亦很快收敛。
庆王先走了一步,却发现身后之人没有跟上,转身,只见她取下发间玉簪,乌黑秀发自头上倾泻而下,披散在脑后,夜风吹过,不少青丝飞扬,树下衣袂飘飘,单薄的身姿仿若散落雪夜的精灵。
她微微抬头,一个用力将玉簪投入清池中,扑通一声后,又恢复宁静,苏靖荷站在河边,看着水纹,直至水面平静无波,才是转身:“走吧。”
神情淡然,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庆王也没有出声询问。两人并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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