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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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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或者是,侯府的面子还管用?他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他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人的,侯府的面子,也早不如侯府的里子值钱了。”小侯爷叹息一声,向后靠在宽大的靠椅里,眯上眼,微醺,“我让你说出十万的数目,自然有我的用意。你道这十万银子他肯给我们是他大方吗?这十万,对他来说,已经是烫手的山芋,拿不得,扔不得了!”
“烫手的山芋?”
“是啊。刘尚书为人一向小心,哪怕是楚郡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做事也都是算计妥当,半点痕迹也不留的。唯有这十万两银子……呵呵,当初侯府这十万银子还是我经手收了他的,那时候,楚郡侯还好好的,他自然也想不到侯府里会有现在这一天;而如今呢?天下皆知查抄侯府已经是早晚的事。事起仓促,来不及遮掩,他那十万银子,必将成为他贪墨的铁证!流丹,你说,如今我肯收他十万,是不是算又救了他一次?”
“原来是这样,”流丹脸上又露出甜美的笑,“真是便宜了他了。只是如此,小侯爷便直接向他要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借着平州戏园演这么一出?何况……小侯爷不是说要借昨儿那些知情人的口,传扬……刘家公子和小侯爷的事?为什么收了他的银子,又要去遮掩?”
“你是说我把春官带到鸣鸾苑的事?”小侯爷睁开眼看着流丹,嘴角一丝近乎恍惚的微笑,“春官儿美貌风流,扮相唱功都是极佳,我把他收到鸣鸾苑,有什么不妥吗?”
“流丹说的不是这个。”美人儿微嗔,“可是,鸣鸾苑里的人,规矩是不可以和外头往来的,小侯爷把他关起来,又怎么把昨儿的事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小侯爷又抿口酒,优哉游哉地,“流言,总是真真假假,神神秘秘的,才更惹人探询嘛……何况,没有他,也不会少了人来传这流言。”
“知情的,还能有谁会传?”
“你刚才也说了,刘尚书那人,老奸巨猾,怎么会没有后招?你当他真怕昨儿的事传出去吗?楚缙垮台,风向逆转,与我反目,不是投靠新权贵最好的晋身阶?”
“可他没有和小侯爷反目……”
“没有反目么,谁信?我一向名声在外,昨天的事传到那些‘清流’的耳朵里,任谁也不可能相信我还能和他平和相处吧?他若肯添油加醋删删改改,刘府和我们的恩怨就坐实了,何况他刘府的人不认识小侯爷的事,传出去,也是撇清的好材料……算了,这里头牵绕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流丹,你怎么想起问这些问题?以前,不是从不理会这些的?”
流丹迎向小侯爷疑惑的目光,忽然有些尴尬,转了头,强笑道:“以前,不是觉得没有必要么,有小侯爷在,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
“如今我不是也在?”小侯爷讶然反问。
“现在,不一样……不知道陛下会怎样对待小侯爷……流丹也知道,现在学这些,已经太晚,只是……希望还能有些用处吧……”
“流丹,”小侯爷颇有些感动,起身携住她的手,“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楚歌求仁得仁,了无遗憾了。倒是你们……受我连累了。好在你的家世在,陛下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你我的关系,我会和陛下解释清楚……”
流丹却恼了,一甩手,挣脱小侯爷的控制,大声道:“楚歌,我不用你去解释!不就是抄家拿问么?流放,我陪着你;杀头,我也陪着你!”
看着流丹一转身跑掉了,楚歌眨眨眼,从看戏的状态中回复过来,暗自叹息。
小侯爷的故事,对她而言,还是一知半解;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她相似的地方太多,或者自己本来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她对于小侯爷,很容易地就产生了代入的感觉。就象方才,听见流丹大声宣告同生共死的时候,她的心中,莫名觉得酸涩,仿佛,真的是自己,牵累了这个火一般艳丽而决绝的女子。对她,在心中藏了万般的愧疚。
这种情绪,真不知道是来自“小侯爷”,还是她自己。
也不知道,她所要改变的命运,会不会就是这位小侯爷。
端起酒盏,她一饮而尽。
是她喜欢的酒,是她喜欢的饮酒方式。
可是……这个动作,是她做的么?
她抬眼,看看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动动手臂,宽大的袍袖拂过桌案,金丝云纹的黑绸袖口映在大红的雕漆紫檀上,华丽而张扬。
真的,是她自己,又在操控这个身体了!
第一卷 佞幸 第七章 楚歌是什么人(下)
真的,是她自己,又在操控这个身体了!
正欣喜间,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又伸出了手,懒洋洋地擎起小提壶,倾了一盏翡翠梨花,拿在手里,慢慢端详。
迷惑难安。
原本以为自己的存在,就象是一个魂魅,只在夜色降临的黑暗之中,在身体的主人了解不到的所在,苟且栖身。
然而,或许未必?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和“小侯爷”同时掌控,“她们的”身体。
再一次举起酒盏,带些促狭意味地,她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是一口饮尽。
……为什么“小侯爷”丝毫没有惊惧的意思?
她开口,轻声问:“小侯爷?”
依然没有反应。
难道是“小侯爷”无法回答她了?她安静下来,等了等。
“身体”又开始移动,拿了册书卷,随意翻了翻,愣愣地出神。
她又低声:“小侯爷,听得到我的话吗?”
“身体”去桌边拿了一支笔,饱蘸浓墨,飞也似地在书卷上批点。
看了看,却不是她感兴趣的内容。
有些怒,她伸手,抛下书卷。
没有回应。
她在纸上写:“你知道我的存在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回应。
她对着空气质问,“感觉到我的存在吗?”“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应。
任她百般努力,对方却如一潭静水,波澜不兴,无惊无怒。只在她停顿的空隙里,偶尔会拾起书卷,继续批点的动作。
这种感觉,仿佛,“小侯爷”和她,是存在于平行的两个世界,虽有交集,也只限于她的认知。
她终于气馁,慢慢地收拾了被自己弄乱的一切,又把写过字的纸拿在烛火上烧了;安静下来,看“小侯爷”执卷阅读。
惊讶地发现,这竟是一册《罗织经》。
这本由唐代酷吏来俊臣所撰写的“构陷经典”,此刻,正大剌剌地翻开。
“众之敌,未可谓吾敌;上之敌,虽吾友亦敌也……制敌于未动,先机也。构敌于为乱,不赦也。害敌于淫邪,不耻也……”
“人异而心异,择其弱者以攻之,其神必溃;身同而惧同,以其至畏而刑之,其人固屈。”
这书由极其珍贵的帛纸写就,中间又增了好多加页,书页旁边、加页部分,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楷,一笔一划,整整齐齐,对这些“名言”做更深一步的理解和注释。
看得出书的主人对它的珍惜。
楚歌看着“自己”的手,提起笔,在页面下边,用完全不同的笔迹,对那些注释再做进一步的批注。写着写着,那笔停下来,又在一张纸上乱画:“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来俊臣当年请周兴入瓮的故事么?她笑了笑,兴致被勾起来:笔迹迥然不同,可见楚歌并不是这些注释的作者;那么不知道这本《罗织经》原本的主人是谁?这位小侯爷可曾请其入瓮?
安下心来看小侯爷批点。
那字迹刚劲清瘦,运笔飘忽快捷,疏朗洒脱,如铁画银钩。真真不似女子笔迹。
楚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书写,请君入瓮、请君入瓮……她的字迹,与“小侯爷”相同!
小侯爷的读书批阅活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很早便上床休息。
这,也让她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其实,如今的状况,即使是小侯爷还醒着的时候,她也是一样“为所欲为”。
似乎,两个灵魂之中,她可以掌握的,更多一些。只要她有所动作、开口说话,那必然毫无阻碍;而,小侯爷的动作、言谈,她却可以随意打断。
但,毕竟,和另一个灵魂同时掌握身体的经验,并不令人愉快。
所以她宁愿,等小侯爷睡着。
等待身体,完全为自己掌控。
就像现在,夜风轻轻中,她又一次站在佩玉轩的门外。
“小侯爷。”那少年也如期出现。
她静静地站着,并不回头。“锋寒,你相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同名姓同容貌的人存在?”
“怎么,小侯爷又想玩点新鲜的吗?”是她已经快要熟悉的冷笑和讥讽,“或者,小侯爷已经开始打算寻找上法场的替身?”
心中默默叹息。不过本来就没有指望在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吧?楚歌调整好心态,轻笑回眸,“锋寒,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有上法场的那天的。”当然不会,她是来改变人生,改变天下的,如何能让她的身体上了法场?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今日那少年所穿着的,是一身墨绿色的侍卫短打,和楚歌身上的黑色衣袍相衬,都是十分适合“午夜活动”的装备。
想不到两个人如此默契,居然同时换装……她不由得又展颜一笑。
“锋寒,我昨儿说让你以后白天回去睡觉,专职负责晚上的卫护……那些人没难为你吧?”
“能有谁难为属下?”少年依旧冷冷地,“府里的仆役早跑了七七八八,连总管都已经躲回了乡下去,除了小侯爷你,谁还能有心思难为属下?”
“那就好。”楚歌扬起笑脸,“听说你自从来到了侯府,就一直坚持七天不眠不休来护卫我的安全,真是让我十分意外。要是还这样让你日日夜夜打熬下去,累垮了身子,又有谁还能象你一般忠心?”她上前几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那少年的面容。
楚歌不知道正牌的小侯爷如果知道那少年昨夜的一剑,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她……有信心。
“属下没事。”少年却别开了脸,“其实属下习武之人,打坐也可以调息,就算日夜为小侯爷护卫,也还耗得住。”
“嗯,”她满意地点头,“今儿锋寒看起来,的确比昨儿精神得多。看来,多睡一睡,果然是有好处的啊!”
“呯”的一声,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
回头看时,却是流丹,睡眼惺忪地从佩玉轩厢房之中出来,正惊讶地指着她,问:“在说什么?谁睡了谁了?”
第一卷 佞幸 第八章 十六年家国耻(上)
流丹睡眼惺忪地从佩玉轩厢房之中出来,正惊讶地指着她,问:“在说什么?谁睡了谁了?”
流丹说罢顿了一顿,看看不知所措的两人,又笑道:“小侯爷,依流丹说,这样的夜半私会,郎情妾意地,倒是很好的奸情材料;如果还没有睡的话,便是睡一睡,那也无妨不是?”
楚歌这才知道她不过是玩笑罢了,连忙回头去看那少年。只见他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却又发作不得,在月色中进退两难,居然带了些可爱的感觉。
楚歌也不禁莞尔。
“小侯爷,是要去鸣鸾苑么?那边早已经安置妥帖,如今你又有辛侍卫保护,流丹就不跟着添乱了。”流丹又开口,笑意盈盈地,话里的调侃的意思十分明显。
楚歌便也回她一笑,“流丹还是一起去罢?”她还有好多话想问,流丹,知道的自然更多。
“昨儿不是也没用流丹跟着么?小侯爷和辛侍卫尽管在园子里慢慢逛,去不去那边,本来也没什么所谓。”流丹笑得越发促狭。
楚歌怕自己多说多错,便也不再相邀,随口笑谑了几句,转身往外面的回廊而去。
拐了几个弯,澄静的湖水便出现在眼前。月色波光,明媚清朗,让人心胸为之一畅。
楚歌回过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少年,那俊脸上还残余着不忿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方才流丹玩笑时,她在他脸上看到的红晕,楚歌也不禁升起要逗逗他的念头。
“锋寒,你靠过来一点。”
少年疑惑地看看她,却没有动。
楚歌自己走过去,仰头细细端详他的的面孔。
少年后退一步,仿佛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浑身汗毛都高高竖起,完全的防备警戒状态。
楚歌心中好笑,却故意吟哦半晌,方悠悠叹道:“锋寒,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听说,这就是前世的缘分呢。锋寒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少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侯爷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若小侯爷喜欢调笑,鸣鸾苑也多的是等待小侯爷一顾而不得的公子娈童。”
“鸣鸾苑?”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也够高了,楚歌基本上已经了解到,这里应该就是小侯爷“金屋藏娇”的地点了。
“鸣鸾苑多的是人等我吗?怎么我记得,昨儿还有说,鸣鸾苑就是我欺压良民的铁证?”她随手拈了一枝花枝,似笑非笑,眼波流转,斜斜地睇着他,把调笑的味道做足。
少年语塞,片刻,才冷笑着说:“谁不知道小侯爷最喜欢四处收罗美貌少年?不过鸣鸾苑鱼龙混杂,属下相信那里自然多的是被小侯爷强掳来的良家子弟,但应该也不乏期盼小侯爷垂青的奴颜婢膝之辈吧?”
嗯,小侯爷喜欢从外面带人入鸣鸾苑这点,她倒是有所了解,似乎,昨儿,那个什么“春官”,就已经被收录。
“锋寒这样说,倒很合楚歌的脾胃,看来锋寒也知道,鸣鸾苑里的公子,只要与某春风一度,都在盼着某再度垂青?那么,锋寒,想不想尝试一下?”
其实已经知道这少年对小侯爷的了解并不多,她却再度挑逗他,很想看看,这位“江湖人士”,在这种自己“深恶痛绝”的事情刺激下,会不会再多说出一些秘密。
此时楚歌逼近一步,杏眸含笑,轻轻去拉辛锋寒的手。
水中半轮月色,辉映粼粼波光;夜空中点点流萤,盘旋于发旁襟上。此刻的她,便如那山间灵魅,月色化魂,带着无尽的诱惑,梦幻一般无可抗拒。
少年的反应却十分激烈,愣了一下之后,便象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甩掉了楚歌的手;接着再退一步,手握在了剑柄上,呛啷一声,将剑都拔出一半来。
“小侯爷,自重!”
楚歌对他,已经没了刚开始什么都不了解时候的忌惮,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觉几分好笑。连忙摆手道:“锋寒,你太紧张啦!只是问问你愿不愿意罢了!本小侯爷不会用强的。”
“属下不愿意!”
“好!”楚歌笑笑,“早说不愿意不就好了?既然如此,本小侯爷也不愿意去什么鸣鸾苑了,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如何?”
说着,回头,看见少年依旧一副警惕的样子,又笑,“只是聊天么,又不是流丹说的那个什么奸情,你怕什么?”
“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
看来是她迫得急了,少年的话倒越来越少了。楚歌暗自摇头,放弃继续挑逗他的念头,带头又向前走去。
这一夜,他们走的路,又与昨夜不同。楚歌白日里已经能够掌握身体,心情大好;虽然还有所谓“杀身之祸”悬在眼前,但从小侯爷的反应来看,似乎也并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着急?
贪看周遭景色,她便越走越远。
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挑逗辛锋寒说话。
“锋寒,你是辛门之后?”
“对。”
“辛门三百余口,尽赴国难?”
“没错。”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
“对。”
“如何锋寒却能幸免?”
“……”
“锋寒可以给我讲讲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楚歌以为辛锋寒不会再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好。”
“哦?”
“小侯爷年幼,想必不是很清楚十六年前那场浩劫……”少年停下脚步,立在桥边亭外,摆好了说长书的架势。
楚歌自然巴不得他多说点东西出来,便也倚住桥栏,静静地听。
“……胡汗毁盟,背弃了三百年来与大赵彼此相安的誓约,大举南攻。林贼身为北方军事统帅,不尽力抵抗,反而与胡兵暗通款曲,引兵南下,以至于胡兵两日之内,连下我大赵边防三关三镇,直下河北、进逼京都!”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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