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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佞-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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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以为皇帝陛下随身带了几位阁臣同行,自然是要仿照旧例,把各地地奏报集中送到御舟处理;然而几天过去,他才发现,陛下旨意中,居然是只要求“抄送”!也就是说,事情全权由京城内阁处理,皇帝陛下只看看结果,除非紧急大事,都不会插手!

    这不是变相地让张谔监国了么?

    卢太傅想明白了这一层,立即颤巍巍去叩见陛下。倒不是他对内阁监国有什么不满,只是,如今内阁四人,三人随驾,张谔的权力便显得有些太大了;而且……张谔虽然是他清流一派,这段日子却和楚歌走得很近,前些时候两个人更是一起弄了什么吏部地官员考核,还要改革驿政……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遭到他的强烈反对。张谔还曾当面和他辩解了长长的一段时间,可卢太傅还是不能理解:说什么要变法,祖宗之法如何可变?!都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东西,当然就是最好的——只是吏胥执行不力罢了!只要按章典法一个个处置下去,管教朝野俱肃,政清人和!

    偏偏陛下还很支持张谔的样子,面对他几次三番的上表进言,只是安慰,却到底还是由着张谔和楚歌胡来……卢太傅想过,即使他十分欣赏张谔这个后辈,这些年一直准备把手上的权力资源全部交到他手上去;可假如他一意孤行,要和楚歌那个奸佞搅在一起,弄什么祸国殃民的主意,他少不得也要拼着老骨头不要,为天下为社稷除去祸害!

    可具体的实施步骤还没有做好,就出现了陛下西巡,张谔弄权!不知道他穿插在吏部的那些拒不执行新法的官员,现在还敢和张谔对着干么卢太傅求见陛下几次,痛诉张谔悖行恶政,要求立即回京稳定朝局,都被皇帝陛下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说什么出来就是要放松的,特意带了他游山玩水,就不要管那些是是非非了……卢太傅简直是满腔愤懑了。仗着曾经身为帝师,这几次面圣也没有给端木兴好脸,虽然不敢当面指责,却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希望能够把陛下引导回正途,不再受那小人迷惑;然而谁料呢?陛下居然为此就躲到女眷船上去,和那个奸佞楚歌,青天白日里男男女女游冶玩乐,实在是有伤风化!卢太傅决定,这次见到圣上,一定要把这一条也添上去,好好劝谏一番

正文 第五卷 风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朕喜欢他么?

    午后申末时分,御舟上站班的禁军校尉们彼此交换着眼色,目送着卢太傅这尊大神满面倦色地离开。都说陛下与卢太傅多年师生情分,向来对太傅礼遇有加——的的真真半点不假。方才太傅大人船厅进谏,虽然他们在外面听不大清里面说的什么,可连续两个多时辰,里面的声音从慷慨激昂直到碎碎的唠叨,陛下居然都能一直忍了下来,偶尔宫女送茶水点心打开厅门,还看得见陛下面色柔和谆谆受教模样……这份功力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不过太傅才走,陛下立刻出了厅门,唤贴身宫女问楚大学士行踪,可见对太傅的那番“谆谆劝诫”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吧?

    “楚大学士还在后面女眷的船上,陪着大长公主殿下在看放水风筝……”

    “水风筝?”端木兴顿住脚步,回头看霁月。

    霁月低眉,“就是让侍卫们驾着小船放纸鸢,听说难度很大的。”

    “朕不是问这个。”端木兴摇摇头,扫一眼侍立在侧的众多禁卫,淡淡道:“霁月,过来说话。”

    霁月跟着皇帝陛下入了内厅,才要依照规矩施礼回话,却听皇帝陛下不耐烦地道:“说了不用拘礼了吧?”

    霁月忙站起来,依旧垂眉低首站在一边。

    皇帝陛下皱着眉,却又不再问她什么;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叹道:“霁月,朕今日和楚卿说。要他在武青与他之间择其一,尚思靖长公主。”

    霁月眼睫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回话。

    皇帝陛下又沉默下去,向后靠在龙椅里,微微闭上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霁月候了片刻,见陛下没什么动静,便悄悄转身,将桌上没有动过的点心收拾了;找到茶壶。从暖桶里倒了热水点泡;又回身在白玉花薰中添了一把香。

    檀香清清淡淡的气息飘出来,给人一种安心舒畅地抚慰感。

    端木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轻轻巧巧忙碌。

    “朕不要茶。给朕来点酒吧。”他忽然说。

    “陛下午膳都没有吃什么,不如……”

    “朕只要酒。”

    霁月于是噤声。转身取了酒来,溅珠碎玉的凝碧,倾在象牙盏中,端地赏心悦目。

    皇帝陛下什么也不说,极其优雅地酌饮,速度却也不慢。

    霁月开厅门让人送过几次酒了,看到外面禁卫探询的目光。却只有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霁月,你知道朕喜欢你什么么?”

    霁月倒酒的动作立止,垂首等待陛下明示。

    “朕把你留在身边,不是因为你事事替朕照顾得周全;也不是因为你曾得楚卿垂顾……朕喜欢你是因为,你心里虽有主意,却沉默守礼,懂得进退。”

    霁月宁和的面庞上终于略闪了闪神,答道:“陛下谬赞了。奴婢哪里当得起。”

    “朕是说的真心话……”皇帝陛下略叹,“朕也是凡人。心里的东西积得多了,总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上次从醉乐平生回来,一时没能控制住情绪,拉着你听了一夜朕的心事,还让你白担了个虚名;倒是难得你事后丝毫没有声张,凡事倒是都和从前一样。”

    霁月表情又变了变。什么是“丝毫没有声张”?能够这样断言。可知那夜陛下酒醉失控说了许多真心话之后,真的是令人监视着她了……她地确是半句不曾吐露,只是不知道如果她将陛下言语泄露出去的话,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端木兴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朕已经知道你不是个多嘴的人,你又何必要担心?何况,朕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能有一个人分担秘密……很好。”

    霁月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不过。无论此时她的心中,有多少惶恐。后怕,或是窃喜;也都只能强硬地压制下去……再开口时,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了,“陛下没有人分担秘密么?”

    端木兴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目光慢慢地飘远,“有啊……曾经有一个人,和朕分担了天下最大的秘密……彼此的谋划和配合,都默契得不需要语言……”

    陛下说的,一定是楚大学士。霁月凝眸,知道自己今日又将扮演一个倾听者地角色。

    “就像今日牌桌上你和朕对视的那一眼……”皇帝陛下回忆着,目光柔和,唇边若隐若无的,是那般摄人心魂的笑,“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提醒朕抓住机会尝试一下,是么?你不知道就是你今日那么一眼,让朕差点就做了错事……朕让楚卿去选择谁来做思思的驸马;可是,如果他真的选了,会怎么样呢……只怕,朕,真的会答应他吧?……”

    霁月很认真地听着,却不去管皇帝陛下话说一半就跳跃的模式是不是能够听懂;他其实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想说而已,不是么?……被皇帝陛下选作倾诉心事的对象,是忧是喜?

    “其实,朕地心,还是不够坚硬;总有些东西,让朕怀念,让朕舍不得丢弃……时间过去了,分享的秘密已经不再,各自又都有了新的秘密……霁月,你说楚卿他为什么就不能象你呢?象你一样单单纯纯的,守着本分,不去争不去夺;或者争了夺了,却不让朕看得出来,难道不好?”

    皇帝陛下这样说了,却又自己摇摇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其实不好。若他真的不争不夺了,象当初那般执意远离朝堂,朕又怎会高的吧?”

    皇帝陛下地这个问句,让霁月再也躲不过去。那位大赵地天子陛下,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上,两道剑眉微蹙,桃花眼惺忪带醉,如同那天夜里从“醉乐平生”回来时候一样,执拗地看着她,要她回答,他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子。

    这个问句中的“喜欢”,决不是方才皇帝陛下说“喜欢”她的“喜欢”。

    “奴婢觉得,陛下喜欢谁,都不是问题。”霁月小心翼翼地。

    皇帝陛下长叹,酒到杯干,“怎么会不是问题?朕是皇帝,可以喜欢人,却……不能喜欢他。”

    霁月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心酸,“陛下是因为楚大学士是男子么?”

    “是……也不是吧?朕想过,若不是他,就是被人说是宠信男宠,又能怎样?朕从来不怕史笔如刀!成王败寇古来说,只要朕文治武功,重兴大赵,谁还在乎朕曾经喜欢过男宠?!就算记载上史册,后人看去,也只是风流韵事罢了!可唯有他……朕只恨他为什么是个男子……朕宁愿喜欢的是你,后宫藏娇,红袖添香,也是一段旖旎佳话……可他偏偏是个男子,又是个如此出色的男子……朕如何能够不怕?!怕一旦自己的心陷落进去,便再也追不回来……帝王不可以长情,可面对他,朕总觉得自己真的会成了夏桀商纣,为了妹喜妲己,连江山也不要……霁月,你说,朕真地喜欢他么?他,又会不会喜欢朕?”

    霁月半跪下身子,执了一条手巾替皇帝陛下拭去额上细汗。天不热,应该是酒地缘故吧?皇帝陛下垂着双眸,只是慢慢诉说,并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表露,只有酒显得勤了一些……可面对这样地皇帝陛下,霁月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什么东西,陪着陛下碎了……

    霁月很想说些什么,然而却只有顾左右而言他,“楚大学士人品风流,才情横溢,的确值得人喜欢。”

    “果然你也这么想。”皇帝陛下抬起眼眸,“就知道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第一次在清燕宫见到你,朕就知道,你是喜欢着他的……”

    他说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清燕宫。霁月心中微恸,忍不住就开口辩解:“陛下,奴婢并不喜欢楚大学士……”

    “哦?”

    “或许,当初是有一点喜欢……不过后来,奴婢发觉,对楚大学士只是敬仰,并不是那种感觉……”霁月急切之间找不到合适词语表述,“就像同性之间,好感再多,也没有那种相互的吸引……”皇帝陛下有些诧异,“霁月,你说同性?知不知道这话要是让楚卿听见,那是绝对的污辱?”

    霁月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红着脸补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楚大学士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很阳光,但奴婢还是喜欢男性化一些的……”她本来是个喜欢沉默的,口才上并不好;现在一急,说出的东西越发没谱了。

    皇帝陛下终于被她逗得展颜一笑,“你也不用解释,朕明白,楚卿是长得象个女孩子没错。很多不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女扮男装……”

    然而皇帝陛下的笑容戛然而止。女扮男装?为什么他从未想过这一点?是因为相识得太久观念根深蒂固?还是身在山中不识真面目?女扮男装……每次听人这样说,他只是觉得好笑;可这一次自己说出口来,却让他觉得也许好笑的是他自己……楚卿的催眠术甚至可以让郑石“体会”到一夜风流;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来遮掩自己的女儿身?若楚卿是个女子……若楚卿是个女子,很多的疑点,很多的秘密,便都有了注解……。

正文 第五卷 风流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调戏

    当天皇帝陛下关在舱中和他的宫女霁月独处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连舟上预备的晚膳都没有用;直到戌时正船抵池州,众官员灯笼火把全套公服冠带迎候皇帝陛下上岸,端木兴这才换了衣裳从内舱出来。迎候的仪式中天子龙威如故,然而很多常在陛下身边的人还是注意到,一向饮酒非常节制的陛下,眼眸之中似有醉意。

    而当天在池州知州府衙暂充的行宫之内,皇帝陛下也意外地没有召见当地官员问话,叫人把京里转来的奏章搁下,甚至连匆匆赶来的江南东路巡抚的面都没见,就屏退了众人,说是需要静一静。

    然而端木兴的安静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先是卢太傅再次求见——午后他劝诫完陛下,左思右想还是于心不安,觉得陛下对他所说的话到底还是敷衍居多;于是前来求旨,以年老体力不足不能陪陛下“游山玩水”为由,再次郑重提出回京城主持内阁。

    不过这次端木兴倒没有了午后的耐性,虽然依然尊敬他是帝师,茶水点心一应俱全;但话语间却是明显的敷衍,连顾左右而言他都不奉陪了,至于所求更是直接驳回——太傅老大人在陛下面前何曾受过这样待遇?当下气得鼻歪脸斜,心中只恨定是那奸佞楚歌又进了什么谗言,否则陛下何以短短时间态度大变?!于是老太傅少不得又加上几句,矛头直指楚大学士,道是:“老臣一生清白自诩。如今却要忍受和那等奸佞小人同列,实在是心有未甘!”言下之意,竟有些鱼死网破的念头了;清浊之水不同流,他忍得也够久;眼看着楚歌结朋党,排异己,一步一步快要爬到他的头上了,如何能够再忍?!眼下他还是内阁首辅,自信在陛下心中还有些份量,不如趁着现在放手一搏。拼一拼到底是谁走谁留!

    只是他这念头才起,就听见外面有人笑道:“卢太傅过谦了,楚歌如何算得上与太傅同列?”接着有宫女打了帘子,进来地,果然便是楚歌。

    端木兴不由得微微一笑。楚卿果然还是个不拘常理伦俗的人,只是这份张狂,在他面前,越来越收敛而已。

    卢太傅看见楚歌出入陛下房间如此不见外,脸上又气得通红,待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楚歌规规矩矩给陛下施了礼,笑问道:“不知陛下传臣前来,所为何事?”

    端木兴“哦”了一声,没有答话。楚歌便拿眼去瞟卢太傅,表情明显,分明是嫌弃他在这里碍事的意思。

    卢太傅已有成见,便只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形色暧昧,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尴尬万分;想要说些什么劝谏,可被楚歌那么一眼,惊得便什么都忘记了。只连忙起身告退:“老臣等陛下明示。”

    楚歌看着卢太傅出去。转头过来时已经换了神色,微微地笑着请罪:“陛下不怪臣僭越吧?”

    端木兴早就盼着卢太傅快点走,怎会怪她?但这话却是不能出口,只过来拉她坐下,随口问:“楚卿不知朕找你何事么?”以前不曾注意,如今握住这手。却觉得触感滑腻。纤细柔美,果然不似男子所有!

    楚歌眨眨眼,笑道:“陛下若是问日间所说尚公主一事,臣想了又想,倒是有了答案。”

    端木兴又“哦”一声,对她的话丝毫没有放到心里去,反而又转了话题:“楚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一晃,朕与你相识已有六年之久了。”

    楚歌疑惑地看了看皇帝陛下。应道:“的确是六年多了。”然后迎上皇帝陛下打量的目光。又笑:“思靖长公主今年也是十七……”

    “现在不说这些。”

    楚歌挑挑眉,皇帝陛下的心思她完全猜不出来。这还是头一遭。

    于是沉默。

    可皇帝陛下还是不说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歌咳了咳,另起了一个话题:“陛下,可注意到今天行船的时间特别长呢?”

    “哦?”又是这么一声。

    “原本陛下定在铜陵上岸,往九华山;但最终却是在池州设行宫,临时知会各官员赶来池州候驾,陛下知道原因吧?”

    “知道。”端木兴终于将神游地思绪拉了回来,“是朕的船行快了一些,这一段大江宽阔,风和日美,舟行如同画中,不觉就过了铜陵,索性选在池州上岸。”

    楚歌神神秘秘地:“陛下,臣听说孙公公一早就嘱咐兵士要满帆呢!还有,在太平州出发前,铜陵知县骆行知托人带给孙公公不少乡土特产。”

    端木兴神色不变,眸中却透出些兴味来,“楚卿这么说,意思是铜陵知县刻意为之?他嫌弃朕,不愿朕去他的地盘?”

    “事情真相如何,陛下召来孙公公,或是那骆行知,一问便知。”

    端木兴凑近些看看楚歌,“楚卿是在弹劾那铜陵知县行贿?”

    “陛下觉得呢?”

    端木兴便笑,“朕倒觉得你肯定受了那铜陵知县的贿赂。明明知道朕不会和这么个芝麻小官计较,偏偏在朕的面前几次三番提他的名字,是要加深朕对这人的印象?”

    楚歌于是也笑,“还是被陛下看穿了!其实臣是要向陛下举荐这位骆大人,为人极正直,却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为百姓可以不计个人名利,真正是个好官!地方官员,谁不盼望天子御驾光临自己的州县?偏偏他向孙公公行贿,却是要躲开这样的荣耀!臣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他是在为铜陵百姓着想,不愿增加铜陵百姓的负担吧?”

    这样地君臣对答,在端木兴与楚歌之间原本常见;是端木兴最欣赏的楚歌“耍小聪明”的片段。然而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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