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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不相关-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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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这一赌她赢了,殷戈止理智仍在。她逃出来了,没落在易国如的手里。
但是,她也没赢太多,这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并没有在殷戈止心里留下太多东西,他现在的眼神。看起来很想杀了她。
所以留后路,当真是很有必要的,就算是爱得死去活来,也保不?哪天兵戎相见。
叹了口气,她抬了抬嘴角:“殿下,换个地方说话吧。”
面前的人没回答她,风月一顿,抬眼看他。
依旧是一张冰冷的脸,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但殷戈止的嘴唇很白,白得像是病了,看得她一惊,下意识地就伸手想搭上他的额头。
“啪!”清脆的一声响,他抬手打开了她的手,眼里浓烈的厌恶之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真脏!”
呼吸微微一顿,风月咧嘴一笑,拎起裙子朝他行礼:“奴婢逾越了。”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还何必装成这样子?”他睨着她,说话似乎有些困难,可吐出来的字都跟刀子一样伤人:“关清越,你堂堂关家女将军,脱了战袍穿上纱衣青楼卖身,当真不觉得侮辱那些在战争里死去的将士吗?”
伸手捏着她的手腕,殷戈止眯眼:“好本事,一身钢筋铁骨,是吃了什么,才弄得一点内力也无的?”
风月歪头,看他这气急伤人的模样,失笑道:“奴婢看不懂殿下在气什么。”
抬起手腕,她一点点将袖子挽起来。露出她时常捆着的那红色的绸带,找着结口,一点点地拆开。
不知道她此举何意,但被她的话是气得不轻。这骗子,这本该死在斩首台上的人,在骗取他的信任之后,竟然俏生生地说,看不懂他气什么!
张口就想嘲她两句,却被落下来的红绸花了眼。
他记得这绸缎,第一次在梦回楼的时候,她手上就系着。后来手骨碎了,哪怕包扎的时候,这红绸也没取下来。他替她换药的时候,还被她狠狠瞪了。
现在取是做什……
还没想完,一道狰狞的疤痕就落进了他眼里。
心里一沉,殷戈止看着那疤痕的位置,有些不敢置信。
横贯手腕的十字疤,像是被人先横着一刀切开皮肉找到手筋,然后顺着手筋的方向一刀,剖开旁边的皮肉,最后将一截手筋完整地切下,即便是遇见再世华佗,手筋也再难接回去。
这叫“取武”,是用在有叛心的习武之人身上的刑法,背叛大魏皇室,一身武功都不得留。
有那么一瞬间殷戈止觉得她可能是在开玩笑,所以伸手过去,将她的手腕捏到面前,仔细地看了看。
然而,那疤痕真实得可怕。靠近些他仿佛能闻到来自魏国大牢里的阴冷血腥。
刚刚捶在自己心口的那一下,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反应,心口猛地紧缩,疼得他嘴唇更白。
“你……”
“所以,殿下在气什么呢?”面前的人依旧在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一双狐眸睨着他,低声道:“奴婢已经家破人亡,什么也没了,武功是当真没有,不能构成您的威胁。虽说是有所隐瞒,可也是为了性命着想。如今奴婢主动坦诚,也没有要找殿下算这前仇旧恨,您这么着急上火的,倒让奴婢看不明白……是觉得奴婢狡猾,逃出了生天,所以打算再杀奴婢一次吗?”
捏着她的手紧了紧,殷戈止转身,带着她就往将军府外头走。
“殿下?”风月淡笑着提醒他:“这里是将军府。”
就这么出去,出得去吗?
前头的人没理她,背影看起来有些恐怖。走到后门附近有人来拦,殷大皇子二话没说,直接抱起她,从这群人面前越了过去。
“殿下,将军有令殿下!”
充耳不闻。殷戈止走得很快,双手抱着她,掐着她的肩头,也掐着她的膝盖弯儿,生怕她半路逃走似的,一路将她掐回了使臣府。
“干将。”
一踏进府门,他便喊了一声。
干将从暗处出来,不解地看着这场景,然后拱手行礼:“卑职在。”
“你是因为她是关清越,是关苍海的女儿,所以才帮她的?”殷戈止语气很平静,风月却看得见,这人的睫毛在微微发抖。
一听这话,干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很是慌张地看向风月。
风月笑着摆手:“暴露啦。”
“卑职该死!”一个响头磕下去,干将埋着头道:“卑职愿意领罚!”
那么忠心的人,他就好奇怎么会背叛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他早该想到的。除了自己,干将还受过关苍海的恩!
“主子?”观止在门口看着他,很是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殷戈止没回话,再看了干将一眼,然后便抱起风月进了屋子,将门用力关上。
风月被扔在了软榻上。就势打一个滚儿,很是天不怕地不怕地躺下去了,殷戈止则是慢慢在软榻边坐下。
“你为什么会来吴国?”他问。
风月笑道:“来杀人呀!”
话刚落音,就看见面前这人陡然沉下去的脸色。她挑眉,笑嘻嘻地接着道:“您别怕呀,奴婢又没想对您做什么。要杀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一个易大将军。”
“不想杀我?”他斜眼。
听着这问话风月就笑了,咯咯咯地翻滚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他:“殿下这是心中有愧,所以觉得奴婢会找您寻仇吗?”
就算想杀他,也不是现在。也不会这么说出来啊!当谁傻呢?
殷戈止抿唇,他实在有太多的话想问,看着她这张脸,喉咙堵得厉害,一时倒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风月起身,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他面前,坦诚地道:“既然身份暴露了,您也不能杀了我,那我有话直说了吧。侥幸逃出灭门浩劫,留在魏国有些危险,所以我是打算先来吴国,把该弄死的人弄死。能找到我老爹与易国如串通的证据就找,不能找到的话,那接着回去魏国把该弄死的人弄死。”
“遇见您是个意外,毕竟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与您过招,您心机深沉,我很怕自己不是对手。不过当真对上了,那退无可退,只能陪您玩儿了。不过从开始到现在,我可一件对您不好的事儿也没做过,甚至还帮着您诓吴国太子,您应该分得清是非吧?”
捏着的拳头一直没松开,殷戈止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无畏的表情,看着她微微有点紧张却故作坦然的眼神,心里一口气堵着,怎么也下不去。
“你关家的罪证,是我传回京城的。”良久之后,他才硬声开口:“你不恨我?”
风月勾唇。眨巴着眼道:“我与殿下之间,只有利益,没有爱恨。”
只有利益,没有爱恨。
殷戈止垂眸,蓦地就笑出了声。
“奴家喜欢殿下呀,想陪殿下一生一世。”
“奴家仰慕殿下已久。心心念念,辗转反侧。”
“因为奴婢喜欢您呀。”
多好听的话啊,从她那娇嫩的红唇里吐出来,当真是要迷了人的心智了,他说着不信不信,怎么却好像还是信了。像个傻子一样嘴上硬着心里软了。任由她在心间放肆,舍不得她伤着碰着。
结果她说,没有爱恨。
堂堂殷大皇子,阅女无数,从未将谁放在心上。本已经挣脱了三年前某个人的束缚,却不想。会在这低贱的妓子手里万劫不复。
当真是万劫不复!
头痛欲裂,殷戈止红着眼喘了两口气,狠狠地闭上眼道:“你如今对我来说,没有利益,只有威胁。”
“能威胁着您活下去也不错呀。”风月笑眯眯地道:“反正,易大将军不会有好下场的,是不是?”
太得意了,殷戈止摇头,冷笑着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因为太子不想放过他,您也不想放过他呀。”风月眯眼:“不过太子殿下肯定不会让他死,而殿下您,手上沾了他的血的话,也会很难交代。”
“这件事,不如就交给奴婢吧,奴婢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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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你留在这里
心上的毒草不经他拔,像是自己挣扎着要离开似的,细小的、遍布整个心脏的根须一点点往外抽,最大的根须连着心脉,痛得心口一阵阵抽搐。
殷戈止受过很多次伤,也有几乎挨近心脏的,也有让他差点没命的,他以为自己不怕疼,毕竟已经习惯了。
但是现在,就因为面前这人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他现在竟然疼得眼前一片花白,恨不得狠狠捶几下胸口。才能好受点!
抬眼看看面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多从容啊!还带着微笑,仿佛一点也没有被影响,还巴巴地等着他回话。
像傻子一样的人只有他一个。
意识到这点。殷戈止“嗤”了一声,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沉声问:“你凭什么杀易国如?”
凭什么?风月挑眉,霎时笑得柳腰直摇:“殿下。我都在您眼前站着说要杀人报仇了,您难不成还觉得关家一点没被冤枉?这么多年来,您做的噩梦不少吧?就没想过让自己解脱吗?”
殷戈止闭眼。
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关家的事情。一面是他亲眼所见。一面是关苍海的铁骨铮铮,再让他做一次判断,他可能也还是只能把他押回京城待审。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决定。
问题出在审判的过程,他分身乏术,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在她眼里,他大概算是灭了她满门的帮凶,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真是辛苦她了,忍着这么大的仇恨在他面前曲意逢迎。
心口里的东西跳得剧烈疼得也更加厉害,深吸一口气,他低声道:“我在等一个机会,机会到了,你便可以动手杀了易国如。只是??”
转头看向别处,他道:“杀他容易,找他污蔑你爹的证据,很难。”
“我知道。”笑着点头,风月眼里带讽:“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洗清你们泼在关家门楣上的脏水,也没耐心去洗。谁害的,就找谁报仇便是。”
“你觉得是谁害了你爹?”殷戈止冷笑:“定案的证据是我给的。”
风月点头:“我知道。平昌山鬼谷一战,殿下眼睁睁看着五万魏国将士被屠戮殆尽,杀气太重。从地狱里回来,责问我那不会说话的老爹,问不清楚,一怒之下自然就将他送回京城受审。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是,回京之后,魏国廷尉不知是受谁的意思,草率定案,逼死我爹于狱中,谗言于帝,令帝怒下旨屠我关家满门!证据是您给的,但有谁去认真看过那些证据吗?有谁去查吗?有谁在朝堂上质问过一句,关家何以叛国吗?!”
“没有呀,他们早就看我关家不顺眼,功高震主,令陛下也多有不安。恰好大皇子会打仗,能顶替关将军的位置,那把关将军拉回来砍了,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
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风月睨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地道:“宠佞臣、容小人、害忠骨、灭英魂,大魏皇室做得好呀!定然能千秋万代,世世昌盛。而我能做的,不过就是报杀父灭门之仇,其余的,与我何干?”
她是理智的,就算分明连他一起恨了,也巧妙地替他开脱了罪责,表示自己不会找他报仇,好让他放下戒心。
然而当真说起旧事,她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面前的人终于抬眼看她,眼里的神色复杂得看不清楚。他总是这样,就算泰山塌在他面前了。脸上也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这世间,压根没有值得他动容的东西。
当真是冷漠无情的殷大殿下。
然而殷戈止看着她,却是在想,她原来当真是关家的人。这说话的样子,真像当初关家的二少爷,那背脊挺得很直的少年,也曾双手戴着镣铐,似嘲似讽地道:“愿陛下江山永存,再无忠臣!”
关家这一辈的人,分明都很会说话,可关苍海为什么说不清楚啊?在他怒极之时,还说什么“以何通敌。何以通敌”,就不能像这个关清越一样,牙尖嘴利地说服他吗?
使劲闭了闭眼,他有些疲惫地道:“明日再说吧。”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风月抿唇,抹了把脸点头:“好。”
说完转身就打算走。
大概是她转身的动作太果断了,走得头也不回,殷戈止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微微一惊。风月停了步子,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都这样了,还……会伸手拉她?
殷戈止皱着眉,大概也对自己的动作不是很理解。不过她一有要挣脱的动作,他还是伸手将人抓紧:“就在这儿睡。”
啥?风月眨眼,忍不住伸手挖了挖耳朵:“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抓着人就往床边走,殷戈止的背影紧绷,声音冷硬:“你身份特殊,为了避免你耍什么花样,从今日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风月:“??”
这算什么?贴身监视?
瞧着这人身上已经没了杀意,话也已经都说开了,风月顿时胆子肥了,不怕死地问了一句:“这么带着我,您不怕时时刻刻都想起关苍海?”
捏着她的手一僵,接着殷戈止整个人就暴躁了起来,咬着牙道:“好歹是你亲爹!你也能这样直呼其名?”
“关苍海没有坟墓呀。碑文都没有,我要是不经常喊他的名字,他在下头一定都会忘记自己叫什么。”风月耸肩,笑得很恶劣:“这是我尽孝的方式。殿下也不允许?”
从刚才的对话里就能看出来,殷戈止还有良心,也没有绝对肯定关苍海通敌叛国,只是证据在前。他也不觉得关苍海一定是被冤枉的。
那她就加深一下他的罪恶感好了,人常说枕边风很有用,那她要努力吹一吹。
没回答她的话,殷戈止甩手就将她扔上床。然后自己也上去,脱了外裳放好,将她死死压在自己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风月察觉到这人身子在微微发抖。可仔细一感受,背后分明是冷硬如铁,一切都像是幻觉。
也只可能是幻觉,堂堂殷大皇子,能把什么看在眼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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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希望你理解
积压了三年的秘密终于在人前说了出来,风月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梦里不再有征战杀伐,也没有鲜血遍地,只有一丛丛的迎春花,开在大军凯旋的路上。
关苍海骑马走在最前头,关清穆身上的铠甲粼粼发光,不正经的副将许天则摇头晃脑地策马在旁边唱:“昔我往矣呀,雨雪霏霏。今我来思呀,杨柳依依。一朝赢敌呀,不饥不渴。我心开怀呀,皆知我喜。啷哩个啷呀……”
难听的调子听得风月失笑,她骑马走在最后,看着他们慢悠悠地往前去,前头一轮朝阳。升得正好。
殷戈止没有入睡,本来还能闭上眼,后来眼也闭不上了,就微微起身,靠在床头看着旁边这人。
她睡得很好。嘴角都带着笑,一定是做了美梦了。
黑暗里的眼睛泛着光,殷戈止伸手,像是想碰一碰她的嘴角,然而手伸到一半就僵住了。想起些什么,缓缓地收了回来。
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以前的梦回楼,金妈妈说要她演将军,他低斥她哪里配穿铠甲。这人一点委屈的神色都没有,仰着脸冲他笑得很自在。
那套红白的铠甲。穿在她身上的话,应该会很好看吧。只可惜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穿没穿,演没演。
听见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虽然同是魏国从军之人,他却好像没与她见过面,每次都去的是不同的战场,哪怕同时在澧都,好像也没缘分遇见。世人都说,关家女将军,顶天立地,不输男儿,他也知道她武功不俗,颇受人夸奖。那样的女子,应该是意气风发,敢立于男儿之上的豪爽之人。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心口又是一紧,殷戈止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先前从未有过的。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易掌珠这样问他。
黑暗里的一张脸上满是愕然,殷戈止握拳,侧头看向旁边睡得很香的风月,脸色铁青。
半晌之后,却是哑然失笑,声音极低地道:“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了。
天在漆黑之后又变得透亮,风月醒来的时候,殷戈止已经穿戴好坐在屋子里了。
动作够快的啊!
蹑手蹑脚地下床,收拾好自个儿,风月站在他旁边,看了看他无波无澜的表情,便咧嘴笑道:“殿下早啊。”
看她一眼,殷戈止起身往外走:“今日太子要亲审杨风鹏。”
这态度,恍惚间让风月觉得昨儿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由地感叹皇室中人心就是大啊,皇子肚里能撑船啊!
然而,门打开,外头的观止迎上来,却是极为震惊地低呼一声:“主子?”
“去准备马车。”
愕然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又看了看后头一脸茫然的风月,观止把话都咽了下去,拱手道:“是,不过方才灵殊在找风月姑娘,姑娘还是随属下去看一眼吧。”
一听到灵殊找她,风月立马点头,看殷戈止没反对,于是跟着观止就走。
绕到后院的马厩,观止才低声开口:“灵殊没找姑娘,她昨儿睡得晚了,现在还在歇息,是属下有话想问姑娘。”
风月挑眉:“怎么?”
“昨日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回头认真地看着她。观止眼里满是担忧:“主子似乎不想告诉属下,但……分明是休息了一夜,他却好像是心力交瘁。”
茫然地眨眼,风月道:“你哪儿看出来他心力交瘁了的?我瞧着他没什么不对。”
摇摇头,观止道:“你们看不出来,我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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